北京时间 发表于 2020-3-5 08:37:57

一个八旬老人的深情回忆(下):饥饿的年代

本帖最后由 小编静静 于 2020-3-5 08:41 编辑


编者按:  这是作者晚年的一篇回忆录。作者是一名医生,生于榕城,嫁在泉州,上世纪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在寿宁县医院前后工作了四年。在那段吃不好住不好受冷遇的岁月里,于年轻的作者而言,是一段感慨万千的经历;于寿宁百姓而言,尤其是得到过她抢救的中毒工人、平溪七岁男孩这样的患者,却是万幸的,甚至是“再生父母”。
  作者的深情回忆,带领我们重忆往昔,回首曾经。这样的故事,既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说熟悉,是因为它就发生在寿宁这片土地上;说陌生,是因为你我未必有过如此体验。  故事有点长,回忆的人生更长。分享这篇回忆录,不只是让我们记住那段历史,更应该记住这位慈爱的老人。
分两篇。这是下篇----《饥饿的年代》。
https://mmbiz.qpic.cn/mmbiz_png/YUyZ7AOL3omibErD0ylUqAdVrtJNSatMGQIwNF9zMQxkDpjm7EJLPJ0yibyf1aia39sf4S0icqxwb5UWXSGBicDfJYQ/640?wx_fmt=png  1959- 1961年的非正常死亡和减少出生人口数,达到4000万人左右,而非正常死亡的主要原因是:饿。  ----转引自《我们的六十年代》(旷晨 潘良 编著中国友谊出版社)


https://mmbiz.qpic.cn/mmbiz_png/7QRTvkK2qC6eKs8yXLic6P9yNZwLMSREuEkz2QDSC93hXw5awnNz2FAhbFnHgfrZrJd1bhMrWsfznpR98FdRGEQ/640
她用半年时间治好整村的浮肿病      在这里,我要说说三年困难时期。那个时候,许多地区因食物营养不足而相当普遍地发生浮肿病,不少省份农村人口死亡增加,成为本世纪中国最悲惨的事件之一。      邓小平在他的文选里,曾谈到三年困难时期。他说,1958年“大跃进”,一哄而起搞人民公社化,片面强调“一大二公”,吃大锅饭,带来大灾难。刘少奇在那个年代的一次中央会议上则说,农民饿了一两年饭,害了一点浮肿病, 死了一些人,城市里面的人也饿饭....他说得轻描淡写,就是那么“一点”,那么“一些”。但是,我理解,那毕竟是在中央的会上说的,在那个到处听不到真话的年头,他敢于说出“社会主义好”的年代居然有“饿饭”的现象已经是非常伟大的了。      其实,中央领导也在“饿饭”。困难时期,中央领导一样过着十分清苦的生活。每餐只有两菜一汤,不吃肉食。一次,陈毅、贺龙去看望班禅,班禅拿出苹果招待,开始大家都客气,谁也不动手,后来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陈毅说:“好久没有吃到苹果了,真好吃。”    班禅很惊奇地问道:“ 真的没有苹果吃?”      陈毅回答:“困难时期,饭都吃不饱,哪还有苹果?”      班禅更感惊讶:“你这外交部长,天天见外宾,就不吃水果? "      陈毅说:“那是给外宾吃的。”      临走,班禅叫客人把剩下的苹果拿走。      陈毅说:“既然大师做主, 我就不客气了,拿一个回去给张茜,让她也解解馋。”      悲哉,悲哉。北京城中南海里出生入死的大元帅尚且要挨饿,那远离京城的乡下农民的命运就更加凄惨了。▲1961年,作者穿着平时舍不得穿的外套在寿宁医院里照了一张像。
  我被指派下乡去治疗浮肿病。临行前,院长严肃地告诉我,乡下许多农民得了浮肿病,情况很严重,明天你就下乡去巡回治疗。记住,不能说是营养不良引起的,只能说是浮肿病,否则将会给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抹黑。  我牢记着院长的指示,战战兢兢来到斜滩公社基德大队,同行的还有县防疫站的一位年轻医师 。  我们刚来到大队所在地,迎面就见到一位走在路上的老农民,突然昏倒在地。我急忙上前扶起,看他脸黄肌瘦的,双手冰冷发颤,肯定是饿坏了引起低血糖。  我赶紧给他打了一针葡萄糖。这位老农民很快就苏醒了过来。他艰难地站起,道声谢,就颤巍巍地走了。我的心紧缩了一下,隐隐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这个大队自然村落多,且比较分散。生产队的农民没有自留地,房前屋后不准种东西,没有蔬菜,也没有饲料养猪,更没有鸡鸭蛋类。人人营养不良,已经没有劳动力可下田种地了。  我们俩决定先到一个小队的公共食堂去了解情况。  我们到的时候,正赶上他们在用餐。曾经风光一时的公共食堂一派破败景象,连桌子、板凳都不见踪影了。几十号人排着长队,捧着碗,有气无力地围着砌在地上的大灶台绕圈,领取一勺的稀粥。  这“稀粥”是将政府救济的陈谷子连着带米舂细,再下锅狠狠熬出来的糠米粥。人们领了稀粥,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倒,谁也不怕被滚烫的粥伤着。  队伍继续移动,除了勺碰碗的声音,一切都显得空荡荡的。终于,所有的人都坐了下来,围成几个圈子,有一半以上的人在舔碗,非常专心,仿佛要把已经透亮的碗舔穿。没舔碗的直喘气,似乎喝粥是在干体力活。  我呆了。我为自己没有被饿垮的身子骨羞愧!当他们发现我们的时候,还以为是上头来了什么人,向我们起立鼓掌,齐声高呼: “公共食堂好,人人吃得饱,感谢毛主席,感谢党领导!”其中有几个人刚一喊完,就倒地昏厥过去。我赶紧救人,为他们注射葡萄糖。  事后,生产队的领导告诉我,公共食堂根本无粮下锅,经常“变相断炊”,只敞开供应白开水。  大家很清楚,饿死人其实要不了多长时间,一个月、甚至半个月就足够了。民间有个说法:“男饿三,女饿七,老婆婆要饿半个月”。其依据是男劳力新陈代谢旺盛,三天就要饿死。由此可以知道,人的生命其实非常脆弱,要把人民饿死实在太容易了。幸好,这个生产队把男劳力集中在另一个食堂供饭,勉强能维持着青壮劳力的生命体。  这个大队一共有200多号浮肿病人,大多是老人、小孩、妇女,是全县病患最多的地方。我们开始马不停蹄地在各个生产队进行巡回治疗。这些浮肿病人大多都肿得很厉害。下肢的皮肤有的肿到膝盖,有的肿到大腿,有的肿到腹部。因肿胀过久,小腿的皮肤增厚、变色,有裂纹,手指压下去严重凹陷,许久都不会浮起来。  患者纷纷朝我发问:“这到底得的什么病呀?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的心里非常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是一个医务人员,按说是不能向病人隐瞒病情的,可是,院长有不能说真话的“指示”,那是组织纪律,违反了,我的政治生命就会终结。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违心地告诉我的病人:“你们得的是浮肿病,病因我不明白。”  我每撒一次谎,我的心就揪了一下。我为自己昧着良心的谎言而内疚,我没有勇气正视那一双双希望得到答案而对我充满期盼的患者的眼光。  虽然不能说营养不良引起浮肿病,但又必须用“营养”来治病。那时,连吃的东西都没有,哪来的营养?我和跟我一起下乡的县防疫站的年轻人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我们决定做糠饼。我们向合作社要来最细的米糠,再加点红糖,放在大锅里煮熟,然后捏成巴掌大的块状。就是这营养品----糠饼!每人每天也只能分得一块,同时再派点维生素B1。就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也渐渐使大部分病人得到康复,可见我们民族的贫苦百姓有着多么强大的生命力。      我到一个边运山村巡回医疗, 在一个农家看到一位老大爷浑身浮肿。经检查,不只有浮肿病,还患了肝硬化,肚子已经产生腹水。我看他时日不多了,就坚持天天来给他注射葡萄糖。每天来到他的家,这位大爷就高兴地说:“我碰到一位这么好的医生,我定会好起来的!”      那个时候,真没什么药可治病,我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尽我的一点点心意,还有我每天带给他的微笑。      再有一天,我刚来到他的家门口,就听到里面在嚎啕大哭。我止步了,没有勇气往前走。可是一转念,还是决定走进去跟我的病人告别。      我来到死者的身旁,默默地为他祈祷。死者的家属在痛哭,我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一个医务人员总是抱着很大的希望,要使每一个患者康复,可是在这缺医少药的“困难时期”,我无能为力。我不知道这遍地的虚妄是如何造成的,是什么使生命在死亡面前失去了指望,又是谁使我们坠落在这深渊,以致灵魂失丧。      我走到门外,抬起头来盯着苍天深处。神告诉我:你的天职就是爱。只有爱能推动这个世界运转。就在我们处于困难时期的1962年,在西半球的美国,有一个著名的摇滚歌手叫鲍勃.迪伦,他创作了一首20世纪最响亮的反战歌曲----《答案在风中飘》。鲍勃.迪伦在这首歌中提出的一个个问题,不啻是对正义、良心的一次次追问。 关于这首歌,鲍勃.迪伦说过这样的话:“我认为最有罪的是,那些看到不对的东西,心里也知道那不对但就是不愿正视的人。”   歌中有一段是这样唱的----   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才能看见天空?一个人要有多少只耳朵,才能听到人们的悲泣?要牺牲多少条生命,才能知道太多的人已经死去?我的朋友,答案在风中飘.....   面对东半球的一场灾难,东半球一片沉默。在那个年代,我们听不到外部世界的一点声音。要是我们能听到鲍勃.迪伦那带鼻音的粗嗓门的歌声,或许我们也会思考和行动。 上头终于知道基德大队情况的严重性,紧急调拨了一些物资下来。浮肿病患者凭我开的证明条就可以到大队合作社领取红糖、黄豆、糯米等副食品。本来空空如也、门可罗雀的合作社终于有了一丝烟火味,每天都有患者拿着证明条在那里排队等着领取救命物资。 一次,我上合作社,合作社的人拿来一叠证明条,问我这是不是我开出的。我仔细看了下,发现这叠证明条都是假的,有人假冒我的笔迹,并私刻我的印章让人前来冒领。这要是追查下去,不知会有多少人出事。      我的内心在烧灼。我想了想,就对合作社的人说:“我们刚开始发放物资,没有经验,下次小心点,这次是不是就不要追查了?”合作社的人也点头称是。其实,全村的人都在“饿饭”,每个人都随时会患上浮肿病,他们都在等待救援。      没想到的是,连我自己也得了浮肿病。在基德大队呆了快半年,从没人过问我们的生活。合作社什么东西也没有,连酱油也买不到,半年没有菜吃,更不用说鱼肉了,三餐经常只能用盐巴调稀饭糊口。      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双腿浮肿,手指压下去皮肤凹陷,半天才浮起来。接着,连月经也不来了。可笑的是,我还不能让社员知道自己得了浮肿病,否则他们问起我怎么也像他们那样得了浮肿病,我将如何回答?我依然没事般地在乡下巡回,依然担负起救死扶伤的责任。      一次出诊,为了及时赶到病人身边,我抄小路走。至一座高山,沿着羊肠小路谨慎前行。一边是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我弓着身子,一手抓住身旁的草根,战战兢兢,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去。此时,天又下起雨来,一不小心就会打滑跌入峡谷。越往前走,路更窄,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冒死向前。当我拼着老命走出险境时,已吓出一身冷汗。      我赶到病人家,满以为病人患了什么严重疾病急需抢救。可进门,并没有看到病人,正在纳闷时,家人带我到蹲厕的地方。      那病人正蹲在尿桶上,脸色腊黄,憋得满身大汗,一直嗷嗷叫着。他长期拉不出大便,严重便秘。这时,什么办法也没有,只有用手抠。我戴上手套,把脏臭置之度外,硬是用手指帮病人将粪便一块一块地抠出来。这哪是人的粪便呀,是骡马拉的一堆堆结成板状的草料糠皮。人们没得吃,满山疯转,野菜野果吃光了,最后只好把用来烧火的粗糠也拿来充饥。       救济的物资陆续运来,饥饿的山村有了一线生机。此后,绝大部分的浮肿病人得到医治,我们也该回县城了。      正当我们要启程时,来了三个人,分别是公公、媳妇和孙子。这一家三口人都得了浮肿病,是我帮他们给治好的。他们住的地方离大队部有几十里远,特地赶来给我们送行。      他们木讷地站在门外,公公开口说话:“医生,感谢你救了我们一家。我们本来想做面锦旗送给你,可是没有钱。今天知道你们要走了,我们一家特地赶来给你鞠个躬! ”说完,三人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我的眼泪忽地夺眶而出。这祖孙三人赶了几十里的山路,为的就是来给我鞠躬表示他们的谢意。天啊,这世上哪有如此情深意重、如此朴实淳厚的好人!我将永远地爱他们。 ▲1960年11.21日寿宁县斜滩公社基德大队党支部为作者下乡救治浮肿病人所做的“表现介绍”      基德大队对李蔚医生巡回医疗工作表现介绍:       李蔚来我队巡回医疗,工作是极负责的,黑夜白天都一日几次的前往探访病人,作糠(注:做糠饼)煮药还亲自送去,照顾病人吃饭服药,态度和蔼耐心,关心群众疾苦,群众反映很好,还写了红榜贴上表扬,生活上也甘(艰)苦朴素,与群众同甘共苦,成绩显著。全队原来浮肿病人有117人,其中严重32人,经李蔚同志积极抢救细心治疗,现只剩下六人(浮肿二人,慢性病四人),基本改变了本大队的疾病面貌,直接支援农业第一线,深受干部欢迎群众爱戴。      基德大队党支部11.21日      陈开鱼(印章)
https://mmbiz.qpic.cn/mmbiz_png/7QRTvkK2qC6eKs8yXLic6P9yNZwLMSREuAwGI0hcGws8Uib3ppSmJ8zibz1BubWsdLSM3AbZvbEf7pVHqyXK7PTVw/640“万金油医生”给县长打麻醉针
 回到县里,医院已经换了新院长。旧院长调走了,这对我来说是个解脱。原来的这位院长,不但搞小集团、小团伙,还喜欢整人。我在学院读书时就不喜欢拉帮结派,因此来到这里,我还是坚守本性,洁身自好。 既然我不愿意靠近领导,领导当然会时不时给你小鞋穿,加上我又是右派的老婆,歧视打击你是不用问为什么的。有艰苦的活儿,我总是第一个被指派。院长犹嫌不过瘾,还叫一位护士负责监视我平时的举动。其实,我个人的历史要比这位护士清白,院长这样做,分明是在故意整我。我只能忍着,捏着鼻子吃酸醋,不咽也得咽。 那次,我到三十里外的工厂去抢救食物中毒病人时,正逢五一节会餐,我无法及时回来参加,院长也不给我留饭。我无法理解,一个院长居然如此刻薄地对待他的下属。 每年冬季征兵体检,任务繁重,这院长都只派我一人去负责检查内科。我本来身体就差,每次做完征兵体检,几乎都要被拖垮。有一次,天寒地冻,我长时间在一间生着火炉的屋里专注做检查。由于木炭的火苗燃烧太旺,室内通风差,造成一氧化碳中毒。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幸好被及时发现。后来不幸留下后遗症,记忆力明显减退。 本来医生出诊,治病救人,义不容辞,但是这位院长却利用外派出诊这个差事来打击我、惩罚我。      每次,当背起沉甸甸的药箱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我不是像即将出征的战士充满光荣感、使命感,而是像被押着去流放的囚徒那样,满怀忧郁、屈辱。就是大雪封山、万径人踪灭的时候,院里的人个个缩在室内烤火,我却要独自一人,顶着凛冽的寒风,踩着半尺深的积雪去出诊。      这位院长满以为不断地给我制造灾难,就会使我屈服。但是灾难反而使我坚强,反而使我和寿宁的人民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一位哲人这么说过:“假如你在蒙受苦难,谢天谢地!----这就说明你还活着。”      是的,我还活着。      后来,又调来了新院长。新院长的到来,使医院改变了面貌。他修养好,平易近人,对人和蔼,是一位重视人才、注重实干的好院长。他说,我们医院的本科生只有一个,怎么不懂得用在刀刃上。于是,我从乡下调回来,被安排在医院综合性住院部任总负责,还让我负责内科、妇产科、外科及小儿科的业务,并兼县里科级以上干部及家属的保健工作。使我感恩的是,新院长对我右派家属的身份不但没有歧视,还要推荐我去进修。只是考虑到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寿宁回到家乡, 我才婉言谢绝他的好意,建议把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留给别人。
   因为院长的照顾和重视,我的政治待遇和生活待遇也好了很多。每逢县里召开大型会议,会议主席团都有我的席位。院里还要发展我入党。生活上也给我照顾,每月供给副食品和紧缺物资。这一切,都使我感到无限的温暖,激励我以更加积极的姿态投入工作。▲1962年,作者在寿宁医院新建的手术室工作,前排右一为作者
 县委书记肺结核住院,专区派来医生会诊后,就交给我负责观察治疗。我每天都要去查房,询问病情。经过三个月的疗养后,县委书记的病就治愈了。      县长患胃溃疡和十二指肠不全梗阻,需要切除。医院本来没有外科,新院长来了以后才建立。院里从专区医院要来一个外科医生, 又把我调去当助手,两个人撑起了一个科室。      这次给县长做手术,不敢大意,特请来专区医院的外科主任前来主刀。外科主任没有带麻醉师,就指定我当麻醉师。      麻醉师的责任重大,麻醉太浅不好操作,麻醉太深又会导致呼吸抑制,产生危险。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在学院就读时做过实习,从未独立操作过,很担心操作不当造成事故。专区来的外科主任鼓励我大胆尝试。      他说:“我就在你的旁边,会随时指导你的。”      我终于鼓起勇气,第一次当起了麻醉师。上帝保佑,手术一切顺利。       县长的儿子患急性肾炎,住进医院。他全身浮肿,肚皮又涨又厚。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严重的肾病患者。我没有这方面的治疗经验,只能依靠在学院掌握的书本知识和实习实践,再根据病人的具体病况,酌情施药,及时总结,加以改善。在我的精心治疗下,病人终于恢复了健康。      我们终于走出饥饿的年头,涛也终于熬到摘帽的日子。       我为卸下心中的一块巨石,深深地松了口气。这块石头压了我整整六年!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想象也无法估量他对我身心所造成的创伤,而没有受过创伤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创伤的滋味的。      你说,什么是痛苦,有人说痛苦长着一千颗利齿。我说痛苦是插在心口的刀。虽如此,我仍然可以忍受巨大的痛苦,因为痛苦是上帝要万物付出的代价,但是,我却无法忍受歧视,歧视使人丧失尊严,而没有自尊的心灵会使人的生命枯干。 为了使夫妻团聚,涛亲自向福建省人事厅提出申请,说我们夫妻分居已达9年,希望能让我调回晋江地区。省人事厅同情我们的处境,批准了涛提出的申请。▲1962年7月,寿宁医院的院长(前排左三)与全体医生欢送作者调回永春。照片中的人员除院长外,作者是“右派”家属,其他的不是“历史反革命分子”,就是“右派分子”。
 我们终于可以生活在一起了。1962年8月份,我告别了生活近四年的寿宁,再次回到永春县医院工作。就在我回到永春后不久,寿宁医院的新院长给我来了一封信。他告诉我,自我走了以后,寿宁医院后继无人。我给他夸得不好意思了。我在寿宁期间,就像是悄悄来临的落雪,给人们留下一片美景后又无声地融化了。我把我的爱留给我所热爱的淳朴的山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片我曾留下难忘历程、艰辛足迹的土地。▲作者在寿宁医院图书室查阅资料
作者简介   李蔚,女,生于民国年间,福州人,幼就读于教会学校,所受教育经历新旧两个时代。1959年毕业于上海第二医学院,终生从事医卫事业。晚年定居泉州古城。
阅读延伸:一个八旬老人的深情回忆(上):寿宁的日子https://mp.weixin.qq.com/s/snYfMtSFTcHoB9RuaJiP2g
来源:记忆里的寿宁

416580529 发表于 2020-3-5 10:18:34

艰难困苦的时代,一生难忘的记忆。白衣天使

南柯愚生 发表于 2020-3-5 10:55:59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记住历史,启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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