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

梦龙文学社

                        乡*亲
                                '吴晓丽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种种的努力，不过是为了更接近故乡。在一个个陌生的城市间穿梭，行色匆匆，找不到归属感。异乡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都无心驻足观赏。
       我躲进异乡烟雨的忧愁里，从昨夜开始的细雨，一直绵延到清晨。凉意沁骨，在心头挽结成一种无法言说的愁绪，随着雨滴无声地滴落，触及到乡村百年历史的平流，泛起阵阵涟漪，那乡村小路、爬满青苔的老井都蒙上一层雨韵，仿佛被时光浸润过，蜕得愈发柔软，清亮。那纷纷细雨，不止落于地上，还分明落在了心里，洇渗出愈来愈清晰的故乡的轮廓……
      我是自小被养在祖母身边的，一直待到八九岁，便离家到外读书，离家后有几年十分想家，常在睡梦中被故乡的轮廓唤醒，有爬满青苔的老井，乡村泥泞的小路，有山村的落雨，有祖父浑厚的念诗声，有祖母深夜絮絮的扯谈。他们的音容似乎可以穿透几千里的云海与青天，越过时间的迷障，直达我的心底。
       故乡那处静静的高岗，深厚的泥土里蕴藏了儿时最温暖柔软的记忆。在它土黄色的皱纹里，收藏着一个游子少年时的缤纷。那些喧嚣的童音，宛若从远方飘来，侧耳细听，竟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那连绵的细线，织起了一场好梦，好梦落进田野里，盛开一份欣喜与感动。
      山村多雨。儿时最爱看雨，祖母常说，雨是天上的银河决了堤，发下的洪水，我对此深信不疑。祖父识字，便常喜欢念些诗书经文，对于他满口的子曰我丝毫不感兴趣，只当他开始念诗，尤其是念到关于雨的诗句时，我便会搬条板凳，坐在他的身旁，静静地想象诗里那田野的驿道，匆匆赶路的行人，牛背上的牧童和他手中牧笛吹出的渺远牧歌。这美丽的幻想常指引我戴上斗笠，在密集斜飞的雨帘中，奔向大山，奔向烟雨迷蒙的高岗，看诗中所描绘的淌着水的树叶和那雨幕中满怀离愁别绪的灰黑色屋脊。回到家时，身上早已湿透，祖母看了，竟也不恼，只是笑着说：“活像个小小的水鬼”。
      转眼，到了上学的年纪。祖母送我上学的那天下着雨，山村小路，泥泞难行，她背着我，一步步小心前行，我分明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牙关的打颤声，第一次，我感觉江南的雨是惆怅的。  
      恍惚中闻到一股茶香，我便随着这香味寻去，在斜飞的雨丝中走了许久，终逢着一片茶林，我轻手碰触，是那柔嫩的腰肢，我俯下身，轻嗅，袅袅茶香直沁心扉。忽忆起许多年前，祖父还在世时，常常要求我给他煮一壶茶。我在这头，他在那头，他手里握着杯热茶就如握着一段温馨的时光，悠然，安详，轻轻呷一口，在白气氤氲中模糊了他的容貌，在袅袅茶香中忘却了时间。他说，喝茶，不为别的，只那半盏暖香，便浮沉安若。他说，愿我如茶，有浮有沉，但都是在尽情绽放，在沉浮中，变得韵味悠长。
      茶香，在闭目中诞生，也在闭目中消失。
      年年岁岁茶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童年时有好多事情要做，忙于长个子，长脑子，做没完没了的梦。长大了， 那样的日子不会回来了，我仿佛从刚刚从一场梦中醒转，身上还留有故乡山村的雨丝氤氲的清凉。在梦里，我漫步在下着细雨的故乡，我走过藏着回忆的高岗，我品过那盛满温情时光的清茶，而那原本穷尽一生都无法再次遇见的人啊，竟也回到了我的身旁。但我确实知道，这一觉已睡过了好几年，而人也早与故乡与那些亲爱的人相隔着千里万里的云海青天！
       我只有躲进异乡烟雨的忧愁里，在洇渗着离愁别绪的梦中翻山越岭地寻觅，百转千回地思念……
  
吴晓丽，寿宁一中2016级高二（11）班学生
指导老师李灿兰点评：故乡、亲人对所有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作者以身处异乡的游子的角度，在异乡看到雨丝斜飞，忽而回忆起故乡，那蕴藏了儿时最温暖柔软记忆的高岗、那山村迷蒙的细雨，祖父祖母的音容，冒雨寻找诗情的童趣，这些故乡景，故乡人，故乡事，故乡情，一切都生动真实，可一切都只是在梦中重现，表达的是对故乡的人与物深切的思恋和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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