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的夏天，一位寿宁小伙忍着饥饿干了一件“大事”...

唯美小清新 · 发表于 2020-4-8 08:2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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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小编静静于 2020-4-8 08:28 编辑

　　从19岁走上谋生道路时起，不管身处何方，每隔一段时间，我总会到书城走走挑买些书看看，买的次数多了，书架上的书也越来越多。而让我记忆最深，至今想起仍感到悲伤难忘的却是购买那本已经丢失的英语辅导书的经历了。

　　那是1982年的初夏，我就读于寿宁一中高一。每个星期六傍晚走三四十公里羊肠小道回芹洋乡下的家一次，回来时带上一周所食大米和咸菜再爬上陡峭难行谚语中“九岭爬九年、车岭车到天”的九岭回校。那时，家里有八九个兄弟姐妹加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十几口，收入低，父母需要省吃俭用才能养活一家子，因此父母只能按每天一斤的量给我配予大米半斤、地瓜米半斤。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我每周都走路往返，一个来回也能省下1元3角。

　　一天，我走进寿宁新华书店闲逛，不由自主地陷进书的世界里。收银台旁边有一整排柜子陈列着各种教辅书，一本大开的《高中英语语法》进入我的眼帘。我小心翼翼地从书堆中将它抽出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越看越爱不释手，里面有很多我需求的知识点，自己好像丢到知识的海洋，怎么也无法上岸，好想把它买下来。可翻遍洗得发白、缀满补丁的衣服的所有口袋，只有几角，再看看书的定价1.93元，心里不禁一阵阵发苦。

　　那时，父亲每个月只给我3元零用钱用于平常炖饭、住宿等花销。可是这个月还有两周时间，口袋里的钱却只剩下几角了，怎么办？

　　我思绪万千，到底买还是不买？要买钱从哪里来？我浑浑噩噩地往借宿的房子走去。回到狭小的屋子，看了看我所有的财产——书桌上的一堆课本、一小袋大米。能换成钱的也只有这袋大米了！左思右想，权衡再三，一个重大的计划就这样产生━我决定每天减少饭量将大米省下来换钱买书。

　　每餐炖饭时，我将饭盒的米减少加上地瓜米，一天半斤米的分量里可扣下四两。那时，每餐除了这一饭盒的二两米饭外，只能取些母亲炒制的咸菜配饭，吃个半饱。吃完时不觉得难受，但时间一长难受的滋味就来了。每到早上、下午的第二节课，肚子就如鼓在敲似地“咚咚”作响，好像肚子里有千万只馋虫在造反，在撕咬着胃部；晚上做作业到11时，肚子又空空荡荡的，因烧水要花钱，连水都舍不得多喝。那空痛的感觉让人难受至极，但为了那本书，我只能继续忍受着无边的饥饿，克扣口粮。

　　到了周末，我提着一周省下的2斤4两米，兴高采烈地来到紫来桥右侧的饮食店卖米。那时一斤米的零售价为1角5分，本以为2斤4两米能卖到3角6分，哪知抠门的老板居然给个一斤9分的价格。好话说尽，老板仍坚持9分的价格。为了能尽快买下那本盼望已久的英语书，我只能无奈地将一周里一餐一餐省下的米卖了个2角4分钱。

　　就这样周而复始，勒着裤腰带，忍耐着饥饿，将一餐餐克扣的大米换成的一角一分钱攒下来……

　　到了第六周，我上新华书店去，找遍了整个书店，好不容易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梦寐以求的《高中英语语法》。我轻轻地捧起它，走到收银台前，把书递给一个编着长辫子，个头高高的漂亮姐姐手里。

她面带微笑的说：“请付一块九毛三。”

　　我小心翼翼地从裤袋里掏出六周以来攒下的钱递给她，她放在柜台上数了又数说：“这里只有一块四毛四，还差四毛九……”

没等她说完，我迫不及待地用低软的声音说：“姐姐，这书就剩一本了。这么多钱，我省吃俭用，已经攒了六周了，麻烦您帮忙留着。我再攒两周，就可以攒够钱了……”

　　她看着我渴望又无奈的眼神，点点头说：“你尽量下一周把钱带足，因为其他人也要买的……”

　　到了第七周，我把省下的米再次送到紫来桥旁的那家饮食店。老板称好米后，我祈求老板：“老板，能不能一斤一毛五啊……”还没等我说完，他就不耐烦地说：“一斤一毛五？你拿回去吧！”

　　拿米去卖，当时对我来说是多不容易的事情。那时，家里人多稻谷不足，家里人都是将地瓜米和白米饭掺合起来吃，一周我拿走的14斤大米已经是家里的大部分了。但为了买到书，只好按原来的价格依依不舍地将大米给卖了。

　　到了新华书店门口，那个漂亮姐姐走过来亲切地问我：“同学好，攒够钱啦？”“姐姐，我所有的钱都在这了，你能不能先收下这些钱，帮助把书留下，我下一周就够了。”她看我那祈求而带着泪花的目光，勉强答应了。

　　第八周，我有气无力地提着这一周省下的米，拖着饥饿的身体，提着感觉沉重的大米，蹒跚地走到那家饮食店。称好了，老板递给我2角4分。我在心里默默地算着这些天攒下的钱，竟然还差1分钱！这可怎么办呢？我不得不向祈求老板：“老板，这么多次都把大米卖给你，我真的急用钱，就差一分钱，你就行行好多给我1分吧！”老板看了看我，很勉强地从抽屉里捏出了1分钱，恋恋不舍地递给我，“真是的，拿去吧。”

　　我兴冲冲地向新华书店跑去。“姐姐，书还在吗？我攒够钱了！”

……

　　终于，我从新华书店买到了这本梦寐以求的英语辅导书。

　　就这样，在高中两年的生涯里，我用这样的办法买到了三本书，另外两本分别是《写作辞典》与《数学解题题典》，它们成了我最好的导师，陪着我翻过了一道道学习高峰，助我在高二时就考取了福建师范大学。在弟弟上高一时，我郑重地将这三本书交给他，望让他也能从中汲取养分，后来他果然不付重望，考取了厦门集美大学，分配到香港一知名单位。遗憾的是他高中毕业时，将《高中英语语法》及其他学业课本一鼓恼地当废纸卖了，我知道了以后十分伤心，仿佛心被撕开一般疼痛。

　　一直以来，购买这本英语书的经历就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它就像那陡峭高耸悬崖上的一朵雪莲花，需要我克服重重困难，一步一个脚印，坚持不懈地往上爬才能得到它。这经历让我从19岁时放弃上大学走上社会背负偿还母亲病逝所欠的巨额医药费时仍能乐观地生活，激励着我，渡过一道又一道人生险峰。

　　如今，我的书架上依然保存着从弟弟那里抢回来的《写作辞典》与《数学解题题典》，它们被我用日历纸包裹得严严实实，不时被我取下翻开重温那逝去的过往。看着它们，就像看到人间的真善美；看着它们，就像登上险峰后一览无余的优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