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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一直想去西部。没想到三月天里前就能成行。南方那时已经草长莺飞,出行之前,一个早年在兰州念大学的同事警醒我们,这时节,西部有什么好去的!--准是满眼荒凉。这么一说,我反倒来劲了。前一天还因为诸多失落把自己醉得元气大伤的身体居然被那句话蛊惑得驿动不已。领略一回纯粹的荒凉,为什么不好?
长乐机场飞往西安的HU7826航班飞机起飞前深情款款的说,每一次旅行,都有意想不到的风景。蛰伏了一个长长的冬去春来,我的这次旅行,实在犯不着对风景有太高的期待值。我只是需要走出去。我不明白那个那个三番五次让我失望和失落的城,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是该走出去了。坐在两头都不搭现实的飞机上,我仿佛一下子撂开了心头那纠缠了我多日的灰色影子。在我快迷失在熟悉的地方时,总是有一种神秘的冲动让我老想放任自己,去做一趟了无牵挂的巡回,象一阵风的来来往往。我对远远的西部说,没准,我来拜会你的荒凉,别嫌弃我。
西安、兰州、敦煌、西宁,这是此行我们的所有落脚点。高原、古都、戈壁、沙漠、青海湖,这是此行我们将过往的景观。一周时间,两天两夜在火车、飞机上。这线路被一位团友形容为大穿越、小逗留。穿越,常常会使一个男人面对时空交错而怦然心动。不信你放眼西安那秦砖汗瓦和仿唐建筑,恍惚之间怀疑自己怎么就跌跌撞撞就走进了远古前朝!近在咫尺的兵马俑、大雁塔、华清池、灞桥柳和远古之遥的项羽火烧阿房宫、幽王烽火为红颜、玄奘西去取真经以及唐明皇的此恨绵绵无绝期……当历史隔着千年风尘扑面而来占有你的全部视听时,你怎敢轻易在时光老人面前轻率吐纳自己的前尘喜悲?你只有在岁月苍劲的回响里,收敛自己的虚浮和惆怅,悄然收走自己的背影。 
二.
惊鸿一瞥之间,王者之气横溢的古都就成了记忆的奢侈。从西安出发,向西,一天一夜,1700多公里,绵绵的铁路横亘不尽。我的脑际开始频频涌现丝绸之路、河西走廊、西域雄关这样的名词。但前些天被酒精侵蚀过的身体开始抗议我天马行空的思绪。火车上铺的我中了暑,难受无比。喝下一瓶正气水,便在车轮和铁轨单调的喀啦声中昏沉沉睡过去。次日一早醒过来,四野的的阳光明晃晃的。有点迷糊自己置身何处、何来何往?印象里只是铺天盖地的荒凉在四野铺展开来。车行数百公里看不见一点绿色、一条河流。那旷野大漠、荒丘黄沙和衰草红柳、颓墙遗迹一一来到我的眼帘里交叠际会。到哪里了?永登、天祝,乌鞘岭,那蜿蜒于岭上如农家院墙的,是汉、明长城。前方又是哪里?武威,古称凉州,一座曾经昭示汉武军威的大漠之城。而残阳向晚之时,我们脚下的就是嘉峪关,万里长城西端的终点,河西走廊第一要隘。分散在不同车厢里的旅友们开始来回走动问候彼此。指指点点之间,回溯、感叹、唏嘘、向往统统流露的不加矫饰。我知道这种面对大穿越的快意又在行者间感染了。
幕色里到了柳园。从柳园到敦煌还有130公里的路,这段路的穿行颇是坎坷。上了车,穹庐拢盖的无边旷野不容分说把我们给吞没进去了。颠簸的旅游中巴上,导游一路给我们诠释着“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园”的意境,也讲那久远的汉唐典故雄关名将沙场征夫。金戈铁马梦中去,大漠尘埃扑面来。仰望茫茫夜空中的新月,思绪伸入到那个迷茫的不可详辨的远方,浩然之气就这样把来时内心所有的烦恼涤荡而去。车到半路,师傅说笑着说,大家下车“唱歌”吧,释放内存。噢,快下车!同行的几位女旅友已经欢呼雀跃的不行。对着长空星斗啊呜一声再啊呜一声。到了这里,原来连性别都可以忽略。我一下子忘了累的要散架的身体,奔到旷野里,狂叫,几乎要扑到它的怀里。我说,戈壁,我终于亲近你了。用你大气的苍凉暂时接纳我吧。
起风了。那挟裹着黄沙砾石的天际长风吹向敦煌的方向?我仰谒已久的敦煌,就这样深藏在在千回百转的戈壁深处大漠内里,任由那在那千年的风沙磨砺?对艺术与美的褒奖,就是通过这样的历练来完成的吗?
但我与她的亲密接触却只有短短的一天。先是莫高窟。来之前。我凭臆想无数次揣摩这样一个名字。这三个字眼结合在一起,如此霸气、卓尔不群,又如此神秘、深不可测。大方无隅、大象无形的莫高窟,还是细腻维美、流光溢彩的莫高窟?及至我掸落风尘拭目一看。噢!莫高窟原来是一本太过浑厚的典籍大著。先前的猜测都是又都不是,我辈倾尽所有也难读透它。导游昏弱的电筒光柱晃动着引领我在壁画包围中穿行于时空隧道。飞天散花,祥云飘带,飞扬洒脱;佛祖端坐,意味深长,经年不变;而图中那位骑于马上,模糊的面容里隐约残留着沙尘暴痕迹的,是张骞、苏武、还是班超?我有些混沌,自己这是在穿梭中一梦千年,还是如同零落微尘在这本灿烂的巨卷大书封面,作了个瞬间驻留?
所以,我只能失语,悄然离开。我难能解读莫高窟的一页。回首处,洞窟外高挺的白杨树虬劲地向天空地长着。风一吹,就拼命地打扫那四周铺天盖地袭来的沙尘。是为了给莫高窟留一片不被侵扰的净空吧? 还要去鸣沙山、月牙泉。真为人文典籍和自然造化如此完美结合的敦煌叫绝。莫高窟是安宁的、禅定的,深藏在戈壁深处;月牙泉则是律动的,坚忍的,抗衡在沙漠边缘。月牙泉被遗落她到人世的神手弃搁在这里太久太久了。以至沙漠的风一刮,幽鸣不息的鸣沙山就以起伏的沙峰如刃的沙脊,向这矜持如新月的泉发威。咄咄逼人,虎视眈眈,大有不吞噬一口决不收势的做派。月牙泉是绿洲也是生命。但天地间大抵没有比她更孤独更桀骜的生命了。若不珍爱孤独,驼铃阵阵鸣沙呜呜中她拿什么来坚守气质?若不桀骜坚强,四面莽莽的狂荡侵扰中她何以对峙,在月月年年中呵护贞操? 要走了。离开月牙泉的时候,我喝下好几口敦煌春白酒,抽着烟,深吸几口沙尘的味道,有点醉人。我突然就那么甘愿把自己走失在这里。血液里同时有放纵自己的欲望,那么孩子气地想在人尽去处回到沙海里,回到月牙泉边。但我不能。搭乘的夜行火车上极目处是荒芜的夜的黑。一位旅途新结识的西部旅者送我一朵精致的沙漠玫瑰,我怀揣着它,自此别去,身后的渺渺大漠荡尽浮躁,留一身粗犷,地老天荒。 
三. 我是被刀郎的歌带入青海的。 “自你离开以后, 从此就别了温柔。等待在这雪山路漫长, 听寒风呼啸依旧。”刀郎的嗓音如此悠长、如此空灵。我相信,望着无言的苍茫的高原,刀郎一定在这里苦苦等待过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 等待冰雪融化后归来的孤雁。刀郎准是忧伤的吧?刀郎的伤感和高原雪山一拍即合? 还有王洛宾遗失在这里的恋情,还有文成公主赴藏途中跌落在这里的千年冷泪。“青藏高原一定是一块煽情的土地。没有抵抗的足够力量,你断不能来这里接受它的诱惑。”我在短信里给远方一个向往青藏高原的挚友发短信。我们曾经无数次心动着谋划这样的旅游,但无缘成行。而此刻,我所站的这座日月山,已经属青藏高原板块。旅游书上说,日月山南北朝至唐代时叫做赤岭,是北魏和吐谷浑、唐和吐蕃的界山。它绵延数十里,是青海东部外流河与内陆河的分水岭,也是青海东部农业区和牧业区的自然分界线。山麓东边是村落点点,梯田阡陌,麦浪滚滚的农区,山麓西边是广袤苍茫,牧草丰茂,牛羊成群的大草原。
瞧,有些地方,一待介绍起它来,不经古今纵横一番难以撩起它的神秘面纱。更凄美的还在这样一个故事中。说当年文成公主文成公主从京都长安丽人远嫁,途径赤岭登顶举目,回首不见长安,西望一片苍凉,愁思牵惹处潸然泪下。拿起父皇唐太宗所赠日月如意宝镜,镜中现出家乡父母、故里山河。公主悲喜交加,想到自己的和亲重任,毅然将宝境抛跌于赤岭。后人为纪念这位伟大的公主,遂赋此地日月山之名。而公主的泪水却汇成了涓涓倒淌河,由东向西汇人碧波万顷的青海湖。 万种柔肠,一声叹息。我站在回望石上看经幡猎猎,流云如帙,旷野和蓝天烘衬下的日月山在千年盼归中有一种凄楚之美。传说在远去,故事里的人打量来时路,留一个背影,孑然转身,这世界于是渐渐安宁下来。莫非及至的美,往往与孤独比肩?
导游说,倒淌河现在已然干涸。你们看不上。于是下车匆匆看一眼那块空落落的纪念碑,便直奔青海湖而去。一路上不时见到磕长头的朝圣者三步一拜于寂寥公路边,牧人安详地赶着牛羊逡巡于大草原,远远的云影游移在肃穆雪山上,我梦中的精神高地突然就这样触手可及。每一个细胞都在怂恿我欢呼着走近青海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