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而立边缘

刘岩生

<P>
                                刘岩生
　　那是一个日影西斜的黄昏，在我一如往常行色匆匆，在我对自己的生日几乎淡忘的时候，有早年相识的好友久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生日快乐，心想事成。</P>
<P>　　放下电话，走出户外，感受时光行云流水般地相衔相接，日渐被尘埃世事掩埋的心竟又蓦地微澜乍起。心想事成。心想事成。咀嚼着友人传递来的祝辞，我才意识到原来一直没有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那一种人，也始终没有干成自己最想干的事。３０年的光阴恍如昨日一道逝川，生命就这样急遽不防地又流到了一个全新的地带。回溯走过的成长岁月，一些经历、回想和记忆又浮上心头，萦怀不去。我忽然有种强烈想倾述自己的冲动。人可以轻怠许多人许多事，却怎么可以轻怠自己？</P>
<P>　　３０年前的那个极冷的冬天，我哭着闹着降临人世时，做为弹棉匠人的父亲还远离家乡在外挣钱干手工艺活。据说他满怀喜悦地认那他所在的村子里一颗极大的石头为我的义父，并信手拈来为我取名岩生。许久以来父亲没有解释为何将一个冰冰冷冷万物之中最无灵性之物与我结缘，但我感激一生漂泊却又遇事随缘的父亲让我来到世间安身立命并在有心无意间为我取下了这个名字。有棱有角且无论在天地间怎样一隅都有自己的位置。这种释义足够我引以慰藉并自重一生。</P>
<P>　　后来我长到２０年前的孩童时代。在愉快的儿歌节奏中，在父母老师伙伴的手牵手中，在点点滴滴、小小透明的欢乐中度着童年却日日盼着长大。成长是童年生活中永远的诱惑，仿佛一到长大便可以干成许多事，做自己想做的人，就可以见识很大的世界懂很多事理。想着一生中该有多少个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多少个除夕过去新年到来，想着还有多少美好的东西等着我们，童稚的心就不免有些急躁起来。却不曾想到伴随一生的还有更多的失落、烦恼、忧伤。就象看着自己放入水中的小木船，简单的心愿只是希望它能远行，却未曾预料到前头会有多少个足以让它搁浅翻覆的暗礁险滩。现在回头去想心存希冀的年月，哭也罢，笑也罢，实在都是一曲叮咚作响的美妙音乐。</P>
<P>　　再后来是１０年前。１０年前我是携着简单的被卷在自己尚未攒足勇气的年华里匆忙闯入社会的，此后我有了教书育人、新闻采访、初恋失恋、结婚生子、居家过日子、在外应对人情世故这一串人生阅历。我曾经在其他同龄人风风火火、豪气万丈的年龄里每天面对无数童稚面庞，教化心灵；我也曾在许多个落日熔金的傍晚或孤灯独对的深夜青鸟殷勤般地为远方思念的人写着一封封无所谓他们回或不回的信，而在一度让自己惦念不已的人都杳然别离、一无所有之后复又心如止水看檐下鸟雀低飞，欣赏亘古宁静的山村暮色沉沉、烟缕不绝；我还在那些身心溶入山乡的日子里和农民们捻熟成一片，喝他们端来的粗涩茶水也抽他们分来的劣质烟，看着他们春播秋收，晨出晚归，并以顺乎自然的寻常心面对每桩婚丧嫁娶、红白喜事，筹划一天天一年年的生计。许久后我回想这些时才明白这种潜移默化的感染其实会为我一生的道路留下难以磨蚀的印痕。以至在后来从事新闻记者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为自己的采访和写作定下了一个范围：寻常人的寻常故事。写着生存维艰的贫弱家庭，写着残疾姑娘，写着远嫁异地却珍爱生活的四川妇女，写着命运多舛欲哭无泪的男人，写着含辛茹苦抚儿育女的农家夫妇，我慢慢就感觉出在那纸窗破瓦、清灯寒壁的无言捱度中，他们度过的是真实人生。春来藏冬衣，炎夏换凉席。面对贫瘠和苦痛，他们不怨不艾，却把心底的爱默默洒向周围的人们。凡尘的生活会蕴藏着一些最可贵的精神。只要是全身心的投入，他们的人生喜乐亦或不比富贵者少？看多了热闹浮华，我更明白生活的根基原本是最朴实的那部分。这种不经意的颖悟使我忽然明白这１０年于我已是小有收获了。当我步入尘网，当我在一次次不断得到、失去，寻找、失落，记取又忘掉许多人许多事之后，我开始懂得了如何去审视和珍藏流失的生活。我知道，日子是平淡的，很多时候甚至是不堪的，然而总有一些值得眷恋和期待的东西不动声色地流淌在我们身边。因为它们，我们的世界大起来了，因为它们，我们的耳边响起为自己的喝彩声。</P>
<P>　　就在这个夜晚，我再一次整理自己以往写下过的那些文字。那些风花雪月的诗句和文章已日渐泛黄。我翻动它们的手忽然有些凝重起来，想着３０岁的年华如此翻着翻着就没有了，欲诉无语的内心不禁有些仓皇起来。以往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去了。新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扑面而来。我在匆忙的人事里一天天的忙碌着，许多时候我总是与理想背道而驰。我知道过去的三十年自己是事无所成，我也知道今后的三十年我可能仍会是一无所成。但谁说的呢？老去的是悠悠岁月，不老的是青春爱情和理想。在这个撩人心怀的而立之年边缘，我才发现许久没有被自己这样地感动了。人有多少日子才是这样真正用心去感悟去度过的？我以感恩之心面对这样一个深沉的夜晚，于是思想一次次起伏而来又坚定下去。</P>
<P>　　明天，我将会义无反顾地向着一个成熟的年龄走去。
　　作者单位：福建寿宁县委报道组
　　电话：05935522750   13950521990</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