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採野菇遇险

哲理名言

採野菇遇险

文/叶允宜

那是1954年的一个暑假，我到父亲工作的横山村。
横山是寿宁与福安交界的山村。山高岭峻，交通闭塞。山上树林郁郁葱葱，风景十分优美。    我到横山村不久，就和邻居的孩子往村附近的山上游玩，他们告诉我山林中有珍禽怪兽，奇花异果。特别夏天，野菇多，是摘野菇的好季节，我听了就说，今天晴朗，就一起到虎头山采野菇。
下午，我刚吃过午饭，阿聪就背着柴刀和竹篮来邀我去虎头山采野菇。我俩沿石子路走到山脚下，就向深山的羊肠小道走，我俩涉水过一条小溪，就到达采野菇的松林。阿聪对我说野菇躲藏在灌木草丛里。菇的颜色多样，有的跟泥土颜色差不多，不容易发现，要细心观察，若发现野菇时不要急着就伸手摘，要看清周围有没有荆棘，不然常会刺破皮肤。尤其是毒蛇常在野菇旁寻找吃野菇的山鼠，所以要带柴柴刀，砍根竹竿，沿着草丛边走边打，老蛇发现动静就会逃跑，这叫“打草惊蛇”。如果没发现什么，我们才用柴刀轻挖开野菇的根部把它采下。野菇有的味香甜，常聚集成群黑蚂蚁，这蚁叫“鸡蚁”，被叮咬了可非常疼痛，可要小心。我听了心想蚂蚁怕什么，但毒蛇可就怕极了。我俩沿着山坡往松林深处，东瞻西望，寻觅着野菇，在面前草丛中长着白色的鹅菇，撑着高高的菇盖如雨伞，我采了数棵，阿聪说这是极甜美的鸡肉菇，他向前迈几步扒开枯叶，露出拳头似的菇蛋，采着放到篮里，我俩继续向前寻找，又发现了肥大黄色的牛唇菇，我俩都摘了数颗。阿聪说这牛唇菇味道可好，拌煮面条最好吃，真有牛肉的美味呢？山坡上有红色的蓝甸菇，鲜菇煮了也不能多吃，因为有些毒素，要放在沸水中煮过，再放入冷水浸泡，经过半天捞起，再煮了吃就安全了。我俩边说边走。我发现灌木深处长着鸟褐色的菇重重叠叠的，阿聪告诉我这是“苦菇”。鲜煮味道有点苦，可以做成菇咸，淹制成了放在瓷坛里，慢慢吃，它无毒性。山上常会碰到成遍苦菇。今天我们确实摘到“苦菇“最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俩看着竹篮里的野菇渐渐的多了，野菇已装满竹篮，见山坡上的野菇还很多。我对阿聪说菇已装不下了。但他还是不肯放手。菇篮装满了，我俩只好用树藤往上绑着。这时天空乌云密布，眼见雷雨就要袭临，我催促阿聪快些返回。当我俩正当下山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袭来，倾盆的大雨，早把我俩淋湿，我俩就象落汤的鸡一样。闪电一晃，雷声如炸，轰轰隆隆的响，我俩迅速往山脚下跑。但到小溪时，只见山洪暴发，黄黑色的洪水，咆哮着向下游奔腾而去。来时涉水而过的小溪这时再也不能过去了，我俩被吓得不知怎么好。天色慢慢暗下来，滚滚的山洪眼看一时退不了，我们焦急万分，如果继续等待下去，天黑了，就再也无法回家。我们商量怎么过去，阿聪焦急地说是否跳过洪流。我看了看小溪，好象不很宽阔，以我跳远的经验可能会跃过。阿聪也说他年纪大力气足是能跳过对岸。我决定先试一下，先把柴刀轻轻地扔向对岸，刚好到达对岸边，，接着就把整篮的野菇往对岸扔，可是一扔到对岸边，被洪水一冲就被卷入洪流中，满满的一篮野菇被洪水冲散就不见踪影了。我被惊醒了，如果这样冒险跳跃，可能发生危险。事实证明小溪因涨水后远不只我俩估计的二米多宽，如果真的冒险跳，就可能被洪水卷去生命，我俩呆呆地望着汹涌的急流，只好无奈离开岸边。

我俩回到林里的草地，心有余悸。我说今夜只好留在山林过夜，暴雨还是继续下着，天越来越黑了，我最怕猛兽和毒蛇，就建议攀登到高大的树上，阿聪先扶我爬上树叉，我用树藤吊下拉他登上树，俩人坐在树岔上，这时我俩心里稍觉放心些。雷声已远去，暴雨也渐渐停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寒气渐渐逼人，我俩仍穿着湿漉漉的衣裤，只好紧紧挨着取暖。夜深，我俩都不敢入眠，一是怕树上不慎跌落，二是怕猛兽出没，这时满山满野有闪闪发亮的荧光，阿聪说“鬼火”。我说是古老的树根或骨头腐烂了发出绿色的磷光，这是老师讲过的，叫他不要害怕，确实我们拿了发萤光的东西，第二天一看是一根骷髅。也有飞来飞去的萤火虫闪烁着，更显得夜的寂静。这时突然从树林中发出似孩子的啼哭声，我吓得连话也不敢说，阿聪告诉我不要害怕，他说这是猫头鹰的叫声，它发现了山鼠就会出来捕捉，它象猫一样，夜晚看得见，有时会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非常动听。在树上我俩感到夜特别长，盼望着天快点亮。这时忽然发现远处有只脚很短的，肚子很大，嘴巴尖又长的黑色动物。阿聪说这是土猪，经常会偷跑到菜园来偷挖地瓜或摘黄瓜吃。我想起鲁迅小时候与润土的看瓜的故事，我脱口而出是“猹”吧！阿聪说是“土猪，”我说是野猪吗？他说不是野猪，野猪有几百斤大，“土猪”是长不大的。形状也不是一样，它矮小，但却有点象野猪，它不会咬人。野猪可会咬人，所以村上人说“惹熊惹虎，切莫怒了山猪牯”。

却说我们去採野菇至天黑还没回家。我俩父母非常焦急，雷雨不停更使家人担心，村干部知道了，组织了社员民兵拿着手电，到村邻近的山头到处寻我们，但他们却没到隔溪的虎头山找，因山洪暴发也涉不了洪流。大家都发了愁。我俩父母更是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家人担心的无法入睡。后半夜，雨停了，我俩的衣裤慢慢晾干了，但却感觉很冷，也许没吃晚饭饥饿的原因吧，我俩在树上待了很久，天空也现出了点点的星星，但我俩仍在雷电暴雨，洪水急流的惊恐中，只能挨得更近，取得相互的体温，依靠互相的胆识，战胜深夜处在静寂林中的恐惧寒颤。寒夜虽长但终于熬过了，东方已鱼肚白，我俩从树上滑落下来，看看周围没什么动静，才壮着胆慢慢往溪边走来，这时山洪已退。山洪来时快，退去也快。但我俩仍然等到红日上升，才迅速涉水过溪，仍穿过羊肠的小路，翻过山坡才回到家。

採野菇遇山洪，在茂密的森林过夜，这是我终生难忘的童年故事。
作者简介

叶允宜，男，寿宁鳌阳小学退休教师，现年85岁。

来源：文星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