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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知道
高伟
一个老木匠给人家做了个椅子,他把椅子的外表做得细致入微,把椅子背里看不见的部分也费力做得精细。他的徒弟看到了,不解地问,师傅,你这么认真地做这个椅子,连里面都这么对待,别人又不知道,这又有何意义。老木匠说,我自己知道。
这是我小时候读小人书时看到的一个故事。从看到这个故事的那一天起,这个故事就被我记得。是想忘也忘不了的那种记得。
我做的事情,我自己知道。这是一个很要命的存在。这种要命的存在一如哲学确凿无疑。一些我做的事情,我想让自己不知道都不行。或者,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逃脱不了自己的知道。
我秘密地为别人做了一些小小的好事。我秘密地暗中体谅了别人。我秘密地为一个陌生人添加了一点火柴棒那么大小的温暖。在过去我也这么做了的时候,我是有企图的,我至少想让别人以为我是个好人;倘若别人不知道,那是让我多么沮丧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不沮丧了,就是因为我自己知道。当然,我也显得很巧妙地在众人面前虚荣了一把,我甚至很高明地以一种低成本的事情为自己换取了一件高成本的事情。过去我或许会以为,活在世上嘛,哪有不讨巧地活着的。无论别人知道不知道,我现在都逃脱不了“自己知道”这个哲学一样的命题。我发现我得到的那点好事真是太蝇头小利了,根本就不划算,因为我要付出让自己讨嫌自己这么一种很大的成本,而且,这种成本一生都在付出。
我发现,只要我想要实现一些自己的欲望,只要我想要得到多一些的自己的利益,我就要付出我生命中罪性的一些东西。而那些多余的利益真的就那么被我需要吗?我为此“自己知道”了自己的一些罪性,是一件多么荒谬又小瞧自己的事情。
如果我自己的光芒不是来自于我自己灵魂的高度,我要那些人造的光芒干什么!
德国心理学大师海宁格认为宇宙间有一个隐藏的规律,这规律不但及于万物,也运作在人类的内在生命之中。他说,当我们的生命不再和谐,发生了家庭失和、身心疾病、感情挫折、人生困境,事业失败等负面事件,其实并非偶然,而是因为这隐藏的规律被破坏了。我还认同,这个规律就是老子所说的“道”。是的,良知这件事,是上帝安置在天地万物外部宇宙间的一个规律性的东西,用来春花秋叶,风调雨顺。上帝同时也在每个人的内宇宙之中安置了这个规律性的东西。我们做出的事情背离了自己的良知,无论自己看起来得到了多么大的利益,可是,我们都不会逃脱“自己知道”的这么一种上帝的罚恁。我们虚伪,不良善,急功近利,欲望横流,无论我们打着多么道貌岸然的旗号,都会使得这种上帝安置在我们生命中隐藏的规律被破坏。这种破坏带给一个人最小的坏处,也是他始终不能问心无愧,经不起自己的追问。更大的坏处,就是扭曲,焦虑,不知自己是鬼是人,醉生梦死,在一大堆物质和官职面前生不如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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