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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2 08: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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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福建福州
遥望西藏 作者：幡动米拉山
多少年了，心中一直有个存想——写一篇关于西的文章。
那一年，站在海拔5000米的米拉雪山，任山风猎猎吹满乌发，看脚下云舒云卷、黑的苍鹰低徊盘旋，极目那一望无际、有如大海一样壮阔的邦杰唐草原——呵，请给我一杯烈酒吧，不为别的，只为心中的西！
额尔敦琪琪格，一位未曾谋面的朋友，这样描述她的西：北的山，我是以一种多么痛苦的着这里。由于他的贫瘠，由于他在大自然那儿遭到的失宠，这都是我他的理由。他使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感到责任感和使命感带来的骄傲和自豪。我以为她的话某些方面说到了点子。
（一）
关于西，更多的只愿意谈论他的自然风光，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是的，他们触摸到布达拉宫墙砖的手，却不能够触摸到西的灵魂。
尼洋河畔，蜿蜒曲折的川公路，有一道风景让震撼。他们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五步一叩、三步一拜的走来。为了能够到达圣地拉萨，一个月，一年，两年，甚至更长时间，一路而来，冬来卧冰尝雪，夏至火烤炙，历经多少苦难。他们也许形容憔悴，甚至衣衫褴褛，蓬垢面。但他们的眼神却必定是一样的清澈和坚定。那时或有香车宝辇从他们旁呼啸而过，彼此间都会投来诧异的目光。是啊，那些坐在车里的，或许无法体味这些苦行者的快乐、幸福和安详。信仰，金刚不可夺其志的追求——灵魂一旦有了坚定的信仰，面对一切苦难，心中永无忧伤；灵魂一旦有了坚定的信仰，放眼一切窘境，依然可以面朝大海、暖花开。
一直以来，们总在探寻香巴拉是否存在。香巴拉，又译为“香格里拉”，意为“持安乐”，是佛教所说的神话世界，时轮教法的发源地。文史籍对于香巴拉的记载很是：香巴拉位于雪山中央的西端，圆形如同莲瓣，周围被雪山环抱，从白雪皑皑的山顶到山脚下的森林，生长着各种甘果、鲜花和草，大小湖泊星罗棋布，青草茂盛，绿树荫。其中央耸立着富丽堂皇的迦罗王宫殿，可以乘骑的狮子、大象、骏马无数。这里物产丰富，四季如、民安居乐业，远离一切忧患悲伤……
间可有美丽的香巴拉？是的，香巴拉并不遥远。只是他并不一定在雪山中央的西端，他只深深蛰伏在每一个的心之。莽莽高原的月明之、草甸之，幽幽清辉无休无止的倾泄在后的雪山。清澈见底的尼洋河白可见鱼儿浅翔，此时唯余深款款。假如你是远行的旅，就让这洗去你的满尘烟，洗去你心中无尽的忧伤……此时，只有青稞酒、那清冽酸甜的青稞酒，才能释出康巴汉子的力量。那是怎样的天籁——起于四维，悠悠而来，直至穿透你的膛！每当此时，常有周遭的牧民闻声而来，他们提着糌粑、风干的牦牛，自然也还有酒，加入我们快乐的行列。那个时候，没有高低贵贱，没有彼彼此此。虽然言语不通，但我们可以互致真心的笑容；与族兄弟的拥抱，我们闻到了泥土的芳香。祝福、赞美、感恩，真实真诚毫不矫造作，构歌的全部。就连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加措也会这样率真歌唱：
东方的工布巴拉，
多高也不在话下。
牵挂我的恋，
心儿像骏马飞奔……
没有忧愁，没有不满，没有攻讦，甚至没有讽刺、没有讥讪。西的歌永远是清纯的，有如的蓝天。西的心永远是那样的宽广，那样的柔。
（二）
从拉萨东行，翻过高高的米拉雪山，那美丽的尼洋河畔，就是六世达赖唱的地方——工布江达。多少五洲四方的慕名而来，无不被深深陶醉！
有位北方来的朋友站在工布胜景巴松措旁，感慨万千：不到西，枉到间一趟；与工布山相比，九寨沟只不过是一小小盆景！
工布——一片厚重、神秘、有点凄美的土地，一片令向往和敬畏的土地。意大利德西迪利西神父在《西传教旅行记》中这样描述工布地区：穿越了一座大山后，们就可以到达工布了。这个地区可以分为工布和下工布地区。下工布的中间流淌着一条大江，这里非常美丽，有许多柏树。德西迪利西提到的那座大山就是米拉山，那条“大江”就是尼洋河。米拉山是尼洋河与拉萨河的分岭。尼洋河从米拉山发源，全长300多公里，一路穿州过府，在林芝县境内汇入雅鲁布江。20世纪70年代，尼洋河边发现了一批新石器时代的类遗骨和墓葬群，考古表明早在四五千年之前，这里已有类在这里繁衍生息。长期以来，贯穿于工布地区的蜿蜒古道，一直是联系内地与西之间的重要脐带。18至19世纪，从康定到拉萨的整段商路都设有固定的驿站和兵营，们用内地的丝绸和茶叶换取工布的草、羊毛、皮货和香。
尼洋河自西而东，娘浦河自北而南。两河汇冲刷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平地。这里便是闻名遐迩的村落——太昭古城，史有名的战略要地。咫尺之间，们可以随出看见直刺云天的千年古堡。到了今天，这里依然是飞越西的重要航较点。太昭，语意思是一百个村庄中的第一个。因为沿尼洋河、娘浦河两条峡谷中有99个村庄，从汇地起，被称作100个村中的第一个。
唐代以后，西与内地的联系益密切，军旅客商往来不绝。元朝时，太昭始设驿站，供来往的官吏和客商在此休息和补充给养，并开展集市贸易。清朝末年，江达更名为太昭，清政府在此设立了太昭宗（即太昭县）。1909年，清政府为巩固边疆，派遣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率边军经此入，实行“改土归流”，即改土司制为流官制，流官由中央统一委派，“藉以杜英之觊觎，兼制达赖之外附”，力促边疆和睦稳定。“乌拉（农奴为官府或农奴主所服的劳役）”在晚清以前是西民沉重的负担，1909年，赵尔丰实施乌拉徭役改革，颁布新的《乌拉章程》，要求征乌拉者必须付给一定的费用，俗称脚价，违者严办。乌拉改革，为苦难的族百姓减轻了一定负担。
太昭城后山麓，有一条青石古道，被称为“唐蕃古道”，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传说公元*41年文公主的和亲大军从长安出发，松赞干布就是从这里出发到扎凌湖迎娶文公主的。据说路经太昭城连降雨，道路不通，松赞干布挥动神剑在山脚削出山，让文公主避雨。后在内立佛塑像，以兹纪念。
在西许许多多的传说中，最有历史感的莫过于文公主的传说了。相传王松赞干布派了一位禄东赞的使者前去长安提亲，几经考验，唐朝皇帝才同意将公主许配给王。文公主进时，皇帝送给她五谷种籽、农具，还有数百名能工巧匠。一个纤弱女子千里走荒原，何等孤寂，何等凄凉！她自然十分思念远在长安的亲。她想起临别时，亲送给一面宝镜，无限眷恋的告诉她：若想念亲时，可从宝镜里看到亲。于是她急忙取出"月宝镜"，捧着照来，不料从镜子里看到的只是自己满脸憔悴的愁容。一之下她把宝镜重重摔在地。没想到，宝镜一落地，立刻化一座高山，它恰好挡住了一条东去的河流，使得河掉往西。后来们称该山为月山，称该河为倒淌河。这月山和倒淌河就在青海省西宁附近。
月山、倒淌河，给文公主平添了几分悲壮！事实，文公主的到来不仅促进了汉的融合和友谊，也促进了中原文化以及生产技术在西的传播与推广。给族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在西，们把文公主奉为绿度的化。
从汉地来的王后文公主，
带来不同的粮食共有三千八百项，
使西的粮食仓满斗满。
从汉地来的王后文公主，
带来五千五百能工巧匠，
使西到有画栋雕梁。
从汉地来的王后文公主，
带来不同的牲畜共有五千五百种，
使西的酪油从此年年飘香。
——一首深的歌，一首感恩的歌，在历史的尘烟中，究竟流淌了多少年？
（三）
历史是灵动的，时间太久了，现实也就了历史。那年冬，在布达拉宫下偶遇智者，这位慈祥的族老不停地转着经筒，微笑着跟我们一起探讨生的现实和历史问题。他说在他看来，生乃至整个类的历史只有三天，即昨天、今天和明天。昨天不可再，
今天太短暂，唯有明天永恒！
这种认知，其实正是虔诚佛教徒的内心写照。某种角度来讲，佛学即是未来之学。传佛教最最动之就在于这样抚慰们：你还有机会选择未来；对于今天的苦楚，未来的甘醇更为重要；未来就在你自己的手中！较之王权、较之西本土苯教，对于生活在自然条件恶劣、物质匮乏的高原众生相来说，这无疑是干长的一道闪电，们深信不久甘霖即将降临。这样一来，作为舶来品的佛家教义，自然顺理章地走进西，走进百姓心中。终于有一天，苯教的四大神山无法阻拦佛教向高原进军的脚步，法师的巫术面对僧侣法螺哑然无声，取而代之的是袅袅梵音在雪域大地空自由飘。
诚然，传佛教也有宿命论等落后糟粕，但相对于等级森严的王权，相对于视贫贱如草芥的苯教，他们提倡众生平等，没有高低贫贱之分，无疑是一大进步。更进一层来讲，传佛教还把巍巍道德法庭建立在每个的心之。
而如今，当我们环顾芸芸众生，试问有几个经得起心法庭的审判？又有几个不是耽于昨天，溺于今天！比起许多，族同胞对于明天的彻底的追求，是令动容的。而他们对死亡的态度，也许最能够体现这种彻悟的态度。广袤的青高原之，那山那地那总是净洁无比，一代又一代的族出生、栖息、飞翔，哪怕是一碑一牌、一枝一叶，终究什么也没有留下。是的，他们不一定锱铢必较地对待昨天和今天，他们把可贵的天地资源原原本本留给子孙，恰恰拥有了最重要的明天！
在西，死亡不再仅仅是一种过程，或许更是一种境界。对于生命，族同胞有着异常清醒的认识。他们清楚的知道，是物质的，和其他动物一样必有生老病死，这是不可逾越的自然法则，因而不会像有些达官显贵愚蠢地追求长生不老、青永驻；他们诗意地相信，的灵魂必将永存，生命还会再生，因而不必为眼下生活的困窘过分忧蹙，因为前路还有很多很多的希冀；他们豁达地认为，躯体只不过是生命的载体和附属物，有如衣冠饰器，因而不必万般宝惜，甚至不必为躯体的死亡过份悲伤。
“七赤陵墓在天空，神如虹散”且为归宿，以此死换得彼生，所谓进入“一切万物皆如无云之晴空”，又何悲之有？在族葬，们很少听到悲恸呼号。如果有不能自控，必有老制止，曰死系福寿已尽，切不可对苍有非分要求。面对死亡，他们往往把悲伤化作对远行亲未来的祈愿。民间叙事长诗《不幸的姑娘》，描述一位族姑娘心战死沙场，她来到隆务寺，这样无比感地祈求活佛，为他的华青超度亡灵。
我的华青夭亡了，
我的华青无救了，
……
海螺般的海骝马，
金子般的江格鞍，
还有银锻钗子嚼环，
三样骑具我供奉您，
在他去西天的路，
但让他双足受累伤.
……
在西，就连被视为比丘佛使的秃鹫也神奇异常。据说这种神鸟濒临死亡之时，也要振翅高翔，拼命朝太飞去，直到体全部消融于尽。据族老阿所言，这就是们至今从没见过秃鹫尸体的原因。带着敬畏和思索，那一天，我们从猎猎作响的经幡之下走过，沐浴着有如金天的朝，走近墨竹工卡直贡梯寺——一个有名的天葬台。隐约听到法号隐隐响起，青的桑烟袅袅升起——面对这种景象，心中竟然充满异样的感动和暖，突然想起了一个故园的地方。是的，此时又有一个灵魂回家了，他必定是倦了累了，他必定迎着金的光轻轻飞翔……
（四）
生命就像一条河流，有时湍急，有时舒缓。有时于峡谷奔驰翻腾，有时于原缓缓前行。而最终河流消失了，他回归于大海。时间也像一条河流不息。终于有一天，我们穿越别歌离泪、哈达鲜花的河流，即将告别至的工布。
车子又到了米拉山，心中涌起的只有万般的惆怅！眼前的邦杰唐依然那样璀璨，只是远方的牧歌已不再高亢昂。吻别第二故乡，感觉自己又了游子即将远航。呵，有谁知道此行路，到底是归航，还是又一次离乡？
在生命流沙河里，滋润万物的尼洋河啊，给予我等太多太多的洗涮和补给。这种深恩和缘令永志难忘。依偎亲河的旁，我们曾经有着一个共同的信念－－香巴拉不再遥远，香巴拉就在眼前！这种信念，给我们无穷的力量，并使我们最终战胜贫窘的挑战。那三年间，我们和我们的同胞们心手相连，建起了3000多座式新房。全县百姓有八近2万告别畜混居，住进了别墅式的新居。那三年的天，我们在屋前屋后栽种许许多多的小白杨。多少年过去，想必已是青翠如焰。那个时候，看着那一个又一个崭新的村庄矗立于尼洋河畔，面对那一张张憨厚的笑脸，我们不再慨叹生短暂，也不再抱怨收入的微薄和条件的艰苦。因为我们深深地知道：生所求之至境，莫过于把青和真留在青山绿之间！
而如今，从西回来又过了三年。整整六年过去了，生命由高山峡谷转入安静的平原。面对渐渐长大的儿女以及渐斑白的鬓发，心中只有欣喜却没有伤感——不为别的，只因为我去过西。
再过些年月，生命之树还将增加更多的年轮。“这时的我，已经失去往昔的青和健美，而我将以进入不惑之年的目光再度打量我周围的生活。我已体验到心境平和的魅力。而且相信我这么多年唯一也是最可靠的收获……同时也免于我深陷于世俗的泥潭。不管怎么说，理想主义始终是我跨越苦难的忠实向导”——额尔敦琪琪格如是说。这位北方的行者，虽然素昧平生，之所以引为朋友，是因为她真正去过西。
遥望西，祥云远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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