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我的乡村

乡下表哥 · 发表于 2007-6-6 16:2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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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我的乡村
      ------献给我们共同的家园
      "都已经是咱们这儿祭灶的日子了。手头工作要能放得下，就早点回来过年吧！"年年岁末，父母总是心急催我回乡下过年。这个年关，接到他们来自乡下的电话时，我正孤寂一人守在城市一角伏案劳形。放下电话，让电脑里那首《乡村路带我回家》回旋在一个人的空间里。乡村路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回到我的归属。约翰·丹佛那极富磁性的铜质嗓音勾动我的神往，积蓄了一年的乡愁顷刻间恣意释放。一颗心又被召唤着向乡村的阳光回归。
      回归。我回望着自己从乡村走出来的行行复行行，竟然又一跤跌进了乡村的怀抱.
   我生于农村长于农村。从小学到中学再到最初执教为师的多年间，我都在闽东山区那个叫凤阳的偏远小乡镇度过。父母都出身于地道的农家寒门。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老家的山山水水、农家院落、简陋校园和师长亲邻、少年玩伴给了一段物我不嫌的童年和少年生活。父亲在12岁上就没了父爱，坚毅乐观的他靠着少小离家学就弹棉被、打蓑衣的手工匠活，一路风雨撑起生活的希望。即便一度接连面对大姐猝然离世、妹妹身患重病，他也从不曾在我们面前哀叹和泄气过。这使我年幼的心在整个成长年月里几乎总是亮着。直到现在，我闭上眼睛都能定位得出来，老家的哪一片梯田上我和伙伴们踩过田埂翻过跟斗捉过泥鳅；校园边哪一堵老宅泥墙下躲躲藏藏玩过抓地主的游戏；而村中的大场坪上哪一个方位我曾经占过有利地形早早等一场公演的黑白战斗片。我每一次归乡，第一件事总是在村子绕行一圈，遥遥回想当年如何在放学后急切地来到街心的乡文化馆，在悠扬的二胡曲乐萦绕中，一本本地借读精彩的小人书；也回想寒暑假里如何在小镇街头摆卖过甘蔗、西瓜，又一分钱一本出租我收藏的小人书，然后凑齐学费，那种自食其力的自豪感令我成年后回味无穷。我曾经多次路过村小学旧址，总喜欢在它的老墙边上走走、站站，伸出手摸摸它的泥疙瘩。想着当年从这里走出去的同窗故友该各奔一方了，便会横生物是人非的慨叹，但也揣度着，年少时的一个个理想是否如同校园后门的那丛竹子，已然舒展开来，拔节长高？
      如果有人问我，这世间最温暖人心的是什么？我一定会告诉说，是乡村，是乡亲，是乡居回忆。我师范毕业后有5年时间在乡村小学任教。17年前，19岁，资讯极度贫乏的年代，一个离家20多华里远的小山村以它恬适惬意的、宁和清新的胸怀接纳我。秋草起伏的山峦，雾岚浮动的田园，鸡鸣狗跳的农舍，透着牛粪味的石板路以及乡亲们朴实无华的生活场景画卷一样铺展在我眼前。这既意向又现实的乡村风格充满包容与温暖，我栖息其中乐在其中，让青春时光舒缓地滑过。那时我常用随身的一部华燕牌单卡收录机听那首《垄上行》，很是自得别人在音乐中向往，我却在用脚行走。我从乡间走过，总有不少收获，田里稻稻穗飘香，农夫忙收割，微笑在脸上闪烁......我至今无法设想，要是没有那抹理想主义的光辉播洒在一颗年轻的心田上，那样的乡居时光会缺失多少色彩。我尤其忘不了，那里的乡亲们对我的挚诚厚望。一个个肃静的乡村夜晚，在前往家访的农民家里，微弱的白炽灯下，我听着农家人说艰辛，道不平，侃希望。我其实只是一个初出校门的年轻老师，而乡亲们却把我看作能倾听他们说话、能够教化他们的儿孙并带去希望的人。这种冀望使我此后几年在乡村的清苦执教中异常坚定自己，心灵从来不曾暗淡无光。
      我后来从乡村走出，当上了记者。十多年来我从事的工作有多半是在城乡之间往返。我本农门身，乡土心。在与乡村渐离渐远的日子里，我不愿放弃对乡土乡音的寻觅。每一次走进乡村，我没有忘记那片青山绿水对我的养育之恩；每一次走近农民，他们的俚语乡音，他们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和坦荡的笑容都化成我浓浓的乡恋。乡村的亲切感几乎弥漫在我年年岁岁的现实生活中，让我在城里久居一段心头就发慌，敏感的神经就向着尘土飞扬的乡间路倾听，就想找个理由，沉入乡村。
      2006年，在我生命迈向第三个成长年轮的时候，在一个个无解的牵扰和郁闷不期而遇笼罩我的时候，我更是不可自拔陷入了对乡村的沉迷中。心神飘忽的时候，它让我轻易找到自己的精神憩园；心灵板结的时候，它召唤我从城市喧嚣中走出，并且一路舒畅。我在一年内先后行走北京成都杭州温州这样的都市，也涉足长城故宫九寨峨嵋这样的名胜风景。那次从沙尘笼罩的北京回来，误点的机场内，我翻读一册旅游地图，检视自己的足迹所过处，蓦然顿悟，背起行囊走四方时，那些地图上都没能标识到的、原汁原味本色地道的、舒展着父辈和风般笑容的小小山村才是我的钟情。
      我也在这一年内往闽东的无数乡村间行行摄摄，且寻且思。我的采访行踪从民居建筑到乡野廊桥，从民俗活动到乡间戏台，也从和风丽日的祥和村落到台风肆虐后的罹难村庄。我写农村，写农民，写百姓故事悲欢冷暖也写城乡矛盾新旧冲撞。我能意料到，真实的乡村面目也许难以和很多人的向往图景意念情节相叠和；乡村的清苦落寞和它对天灾人祸的脆弱抵御力也许会让很多人徒生慨叹，心中美景幻化成苦涩惆怅。但我不愿意乡村和我只在距离中产生美。我走进乡村，有勇气直面田园记忆和寂寥现实。我依然看到父老乡亲坚守尊严获得力量活得从容自如，我依然从素面朝天的乡野收获内心的广袤和宁静，从而让我的行程中怀乡的温情绵绵不绝。我是真的愿意尽我所能为我心中的乡村家园做点儿什么。
      而今天又到岁末年关。我再一次听到了吾乡吾土的深情盼归。那么，我该打住行走了一年的脚步，回到我遥望的乡村老家过年了？是的。因为来年还要上路。
                                             □ 2006年岁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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