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之死

闽都秀才 · 发表于 2008-2-25 22:2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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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说:“要让他灭亡,必先让他疯狂。”

远方死了，因为他疯了。

二OO八的第一场雪就在我回家的第一天晚上悄无声息的来临了，第二天打开窗户看到银装素裹的世界，没有多少准备的我兴奋得张口结舌。远方穿着白色的衣服来了，仿如窗外的雪，精灵一般跑进了我的房间，好像要告诉我他记忆中的雪。

记忆中的雪，总让我热血沸腾。不管是一场失利的雪战，还是一个残缺的雪人，都让我难以忘怀，成为故乡在我心中的一道永恒的景色。离家后到了一个温暖的城市，我再也没有欣赏到下雪的美景了。故乡也因为温室效应，雪越下越少，越下越小了。

远方是在一个雪天来到我家的，他一直只穿白色的衣服，不管多脏也不在乎。所以我总是将远方与雪联系在一起。

没雪的时候我想着远方，有雪的时候我带远方一起在雪中漫步。我与远方一起品味着南国风雪的浪漫。这个冬天，特别是在大年初二，我似乎没有太多的理由欣赏雪色浪漫，因为风雪正阻断着上亿人们的团聚，甚至有人为此献出了生命。我没有多想，久居炎热南国的我，与年轻的远方一样，只想听听脚下雪花发生的“嘎吱”声音。

雪并不大，路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脚步过处，甚至无法发出声响。远方并不在乎，欢快地来回奔跑着，小孩子一般，调皮地吐着舌头，白色的衣服与漫天的风雪融成一体。

没有人知道远方是谁家的孩子，我也记不得远方哪一年到了我家，但远方却毫不客气地成了我爸妈的小儿子，也是这个家中唯一的男孩，有时还会用挑恤的目光看着比他年长许多的两个姐姐。

远方的到来改变了家庭的格局，家里除了爸妈之外的成员都成为了他欺负的对象。特别在我与妹妹要从外地回家时，他便会有感应似的提前将鸡鸭猫鹅全部赶出客厅和厨房。

雪停了，而且随着早晨上升的气温，开始慢慢地融化。我止住脚步，失望地招呼远方往回走，就如多年来生活与我一直在开玩笑一样，发现了一道美丽的风景，却一直很难真正地走进其中，尽管可以聊以自慰的是，我还一直在走。

远方的目光随着雪色的慢慢消失逐渐暗淡下来，仿佛还多了一丝烦燥与杀气。回家途中，看见路边轰鸣着的挖掘机，我默念着就要消失的山村，绝望地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远方。也许将来，故乡给我的记忆就会只剩下远方的故事？

午后我在老房子里烤着火炉，不着边际地与父母说着话，却听到了邻居哭叫地拍打着我家的大门。远方惹祸了，伤着了邻居的小孩。处理突发事件后爸爸找到了躲在屋角的远方，狠狠地骂了一通后又踹了一脚，远方呜咽地跑开了。

结束了春节的长假，我与妹妹就都要离家了。故乡的雪色早已消失，只有远方穿的衣服颜色不变。

没雪的时候我想着远方，要离家的时候我与远方一起去散步。站在可以鸟瞰老家小屋的高处，我与远方静静地眺望着老房子和在她前面劳作的父母。房子老了，就要拆迁了；父母老了，还在劳作。远方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珠，那一定是今年正月初二的雪水。

我收拾着行囊，父母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拾缀着去年土地里收获的特产。其实他们知道，除了如远方衣服一样的白雪，我并不想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在我离开的那一天，远方死了。远方是被四叔用棍子打死的，头崩脑裂之后被爸爸拖到后山埋掉。他又伤了我妹妹，而且牙痕深深地嵌入了她的脚踝。

妹妹哭着把远方送到了后山，她说无法忘记远方入土前那迷惘的眼睛。

[ 本帖最后由枫林畅想于 2008-3-4 20:5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