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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狐

[名作欣赏] 古龙《天涯明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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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币

总司令

静可观人,虚能修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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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8 23:04:1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二十一章 脱出樊笼

  刀光一闪,斩的不是人头,是琴弦。
  他为什么要挥刀斩断琴弦?
  钟大师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不但惊讶,而且愤怒。
  刀已人鞘。傅红雪已坐下,苍白的股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用大理石雕成的,坚强,冷
酷,高贵。
  钟大师道“就算我的琴声不足入尊耳,可是琴弦无辜,阁下为什么不索性斩断我的头
颅?”
  傅红雪道“琴弦无辜,与其人亡,不如琴断。”
  钟大师道:“我不懂。”
  傅红雪道:“你应该懂的,可是你的确有很多事都不懂。”
  他冷冷地接着道:“你叫别人知道人生短促,难免死,却不知道死也有很多种。”
  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的这道理钟大师又何尝不懂。
  傅红雪道“一个人既然生下来,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安心。”
  一个人活着因不能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又怎么能死得安心?
  生命的意义,本就在继续不断奋斗,只要你懂得这一点,你的生命就不会没有意义。人
生的悲苦,中就是有待于人类自已去克服的,
  “可是我活着已只有耻辱.”
  “那么你就该想法子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去洗清你的耻辱,否则你就算死了,也同样是
种耻辱。”
  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经不起打击的懦夫,才会用死来做解脱,
  “我在这把刀上付出的,绝不比你少,可是我并没有得到你所拥有过的那种安慰和荣
耀,我所得到的只有仇视和轻蔑,在别人眼中看来,你是琴中之圣我却只不过是个刽子
手。”
  “但你却还是要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我就一定活下去别人越想要我死,我就越想活下去。”傅红雪道“活
着并不是耻辱,死才是”
  他苍白的脸上发着光看来更庄严,更高贵。一种几乎已接近神的高贵,
  他已不再是那满身血污,穷愁潦例的刽子手。他已找到了生命的真谛,从别人无法忍受
的苦难和打击中找出来的因为别人给他的打击越大,他反抗的力量也就越大。这种反抗的力
量,竟使得他终于挣脱了他自己造成的樊笼。这点当然是公子羽绝对想不到的。
  钟大师也想不到。可是他看着傅红雪的时候,眼色中已不再有惊讶愤怒,只有尊敬。
  高贵独立的人格,本就和高尚独特的艺术同样应该受人尊敬。
  他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也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来洗清自已的耻辱?
  傅红雪道:“我正在尽力去做。”
  钟大师道;6除了杀人外,你还做了什么事?”
  傅红雪道:“我至少已证明给他看,我并没有被他击倒。”
  钟大师道“他是什么人?”
  傅红雪道:“公子羽。”
  钟大师长长吐出口气:“一个人能有那样的琴童,一定最个了不起的人1”
  傅红雪道“他是的。”
  钟大师道6但你却想杀了他?”
  傅红雪道“是。”
  钟大师道“杀人也是件有意义的事T”
  傅红雪道“如果这个人活着,别人就得受苦,受暴力欺凌,那么我杀了他就是件有意义
的事。”
  钟大师道:“你为什么还没有去做这件事7”
  傅红雪道/因为我找不到他。”
  钟大师道:“他既然是个了不起的人,必定享有大名,你怎么会找不到?”
  傅红雪道:“因为他虽然名满天下,却很少人能见到他的真面
  ——这也是件很奇怪的事,一个人名气越大,能见到他的人反而越少。
  这一点钟大师总应该懂的,他自已也名满天下,能见到他的人也很少。可是他并没有说
什么,傅红雪也不想再说什么,该说的话,都已说尽了。
  博红雪站起来/我只想让你知道,这里虽然是个好地方,却不是我们应该久留之处。”
  所以外面虽然还是片黑暗,他也不愿再停留。只要心地光明,又何惧黑暗?他慢慢地走
出去,走路的样子虽然还是那么笨拙奇特,腰秆却是挺得笔直的。
  钟大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等一等。”
  傅红雪停下。
  钟大师道:“那么,你就该留在这里,我走。”
  博红雪动容道“为什么?你知道他会到这里来?”
  钟大师不回答,却抢先走了出去。
  傅红雪道“你怎么会知道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钟大师忽然回头笑了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T”
  他的笑容奇怪而神秘,他的人忽然就已消失在夜色中,与黑暗溶为一体。
  只听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要你耐心在这里等,就一定会找到他的。”
  二“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难道他并不是真的钟大师?难道他才是俞琴?否则他怎么知道公子羽的行迹消息?
  傅红雪不能确定。他也没有见过钟大师的真面目,更没有见过俞琴,
  公子羽是不是真的会到这里来?他也不能确定,却已决定留下来,这是他唯一的线索,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放弃。
  夜更深了,空山里听不见任何声音。绝对没有声音就是种可怕上的琴,星光正冷清渍地
照着琴蓝。
  琴弦又响了,“宫商,宫尺,宫羽”一连串响了几声。
  是谁在拨动琴弦?是琴中的精灵?还是空山里的鬼魂?
  傅红雪霍然跃起,就看见盾窗外有条淡谈的黑影。那是人影?还是幽灵?人在窗外,又
怎么能拨动几上的琴兹?傅红雪冷笑“好指
  窗外的黑影仿佛吃了惊,很快地往后退。
  傅红雪更快。几乎完全没有任何点准备动作,他的人已箭一般窜了出去。
  窗外的人影凌空翻身,就已散入黑暗中。
  空山寂寂,夜色清玲。傅红雪再往前进,看不见人。回过头来,却看见了一盏灯,
  灯光鬼火般闪烁,灯在窗里是谁在屋里燃起了灯?
  傅红雪不再施展轻功,慢慢地走回去。灯光并汉有灭,灯就在几上。几上的琴弦却已断
了,整整齐齐地断了,就像是被利刃割断的。
  屋里还是没有人琴台下却又压着张短柬
  “今夕不走,人断如琴。”
  字写得很好,很秀气和刚才琴下压着的那张短柬,显然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人在哪里?
  傅红雪坐下来,面对着断弦孤灯,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只有鬼魂才能横忽之间来去自
如,他从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鬼魂。世上若没有鬼魂,这一屋中就有一定有地道复壁,很可能
就在榻前几下。在这方面,他并不能算是专家。可是他也懂。江湖中所有的鬼蛾伎俩,他多
多少少都懂一点,“机关消息”这一类的学问虽然狠复杂,要夜一间小屋里找出复壁地道
来,却并不太难。
  公子羽是不是已经来了?从地道中来的?
  傅红雪闭上眼睛,屏息静气,让自已的心先冷静下来,才能有灵敏的感觉。
  他找不到。
  ——今夕不走,人断如琴。
  ——我找不到你,你总会找我的,我何妨就在这里等着你.看你怎么将我的人断如此
琴?
  傅红雪慢馒地坐下来将灯拨亮了些.光亮总是能使人清醒振奋,睡眠总是和他无缘的。
  有时他想睡却睡不着,有时他要睡却不能睡。
  斩断琴兹的人随时都可以从秘道复壁中出现,将他的人也像琴弦般斩断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公子羽?公子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红雪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漆黑的刀,他垂首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只觉得自己的人仿
佛在渐渐往下沉,沉人了漆器的刀鞘里。他忽然睡着了。
  夜色深沉,灯如豆,天地问片和平宁静没有灾祸,没有血腥,也没有声音。
  傅红雪醒来时,还是好好地坐在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后第眼就去看他的
刀。刀还在手里,漆黑的刀鞘,在灯下闪动着微光。也许他只不过刚闭上眼打了个盹面已。
他实在太疲倦,他毕竟不是铁打的人,这种事总难免会发生的。只要他的刀仍在手.他就一
无所惧。可是等他抬起头时,他的人立刻又沉了下去,沉人了冰冷的湖底。他的人仍坐在椅
子上,他的刀仍在手里,可是这地方却已不是荒山中那简陋的木屋。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幅画,‘幅四丈七尺长的横卷,悬挂在对面的墙壁上。
  这屋子当然还不止四文七尺长,除了这幅画外,雪白的墙壁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其中有远在上古铜铁还未发现时人们用来猎兽的巨大石斧,有战国将士抄场交蜂时用的长矛
和方粱,有传说中武圣关羽惯使的青龙倔月刀,也有江湖中极罕见助外门兵刃跨虎篮和弧形
剑。
  其中最多的还是刀。
  单刀,双刀,雁翎刀鬼头刀,金背砍山刀成刀,九环刀,鱼鳞紫金刀……甚至还有柄丈
余长的天王斩鬼刀。
  可是最令傅红雪触目惊心的,却还是柄漆黑的刀就跟他手里的刀完全样。成千上百件兵
刃,居然还没有将墙壁挂满,这屋子的宽阔,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是地上却铺着张很完整的
波斯地毡.使得屋子里显得说不出的温暖舒服。屋里摆着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经过精心选择
的,傅红雪这一生巾,从来也没有到过如此华丽高贵的地方。
  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来的?这不是梦,却远比最荒唐离奇的梦更荒唐离奇得多。
他握刀的手已冰冷,刀柄已被他掌心的冷汗湿透,
  但是他既没有惊呼,也没有奔逃。他还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没有动。这个人既
然能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这里来,要杀他当然更容易。现在他既然仍还活着,又何必
逃?又何必动?
  突听门外个人大笑道“傅公子好沉得住气。”
  门开了,大笑着走进来的竟是钟大师。
  只不过这个钟大师样子已有些变了,身上布衣已换上锦袍,白发黑了些.缎纹也少了
些,看来至少中轻了一二十岁。
  傅红雪只冷冷地看了他眼连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好像早巳算淮了会在这地方看见这个
人的。
  钟大师揖到地,说道“在下俞琴,拜见傅公子。”
  原来他就是俞琴,原来他才是公于羽的琴童,市场肉案旁的那个琴童只不过是陪他演那
出戏的一个小小配角而已。这出戏只不过是演给傅红雪一个人看的,真正的俞琴长得是什么
样子,傅红雪反正也没见过,这出戏当然演得丝丝入扣,逼真得很。道只不过为了要傅红雪
听那曲悲声,要他自觉心灰意冷,自已拔刀割了自己的脖子T现在这柄刀若是再拔出来,要
割的当然不会是他自已的脖子了,
  看见他手里的刀,俞琴远远就停下来,忽然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未
的7”
  他笑了笑,接着道“这两句话本该是傅公予问我的,傅公子既然不问,只好由我来问
了。”
  他自已问的话,本来也只有自己回答。
  谁知傅红雪却冷冷道:“这里是个好地方,我既然已来了,又何必再问是怎么来的?”
  俞琴怔了怔,道“傅公子真的不想问?”
  傅红雪道“不想。”
  俞琴看着佃,迟疑地道:“傅公子是不是想一刀杀了我?夺门而出?”
  傅红雪道:“不想。”
  俞琴道“难道傅公子也不想走?”
  傅红雪道:“我来得并不容易,为什么要走?”
  俞琴又怔住。他进来的时候,本以为傅红雪一定难免惊惶失措,想不到现在惊惶失措的
却是他自己。
  傅红雪道:“坐下。”
  俞琴居然就坐下。雕花木椅旁的白玉案上,有一张琴,正是天下无双,旷绝古今的名琴
焦尾。
  傅红雪道“请奏一曲,且为我听。”
  俞琴道:“是。”
  “铮”的一响,琴声已起,奏的当然已不是那种听了令人心灰意冷的悲音,琴声中充满
了愉快欢悦,富贵荣华,就算实在已活不下去的人,听了也绝不会想死的。他自已当然更不
想死。
  傅红雪忽然问道“公子羽也在这里?”
  俞琴虽然没有回答,可是琴声和顺,就仿佛在说:“是的。”
  傅红雪道“他是不是也想见我?”
  琴声又代表俞琴回答:“是的。”
  傅红雪本是知音,正准备再问,外面忽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单调,短促,尖锐,
可怖,一声接着一声,响个不停。
  俞琴的手一震,琴弦突然断了两极。这尖锐短促的声音中,竞似带着种说不出的镊人之
力。无论谁听见这种声音都会觉得喉头发干,心跳加快,胃部收缩。甚至连傅红雪都不例
外。
  俞琴脸色已变了,忽然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傅红雪并没有阻拦,他从不做没有必要的事,他必须集中精神,尽力使自已保持冷静镇
定。
  墙上的兵刃在灯下闪动着寒光,那幅四文七尺长的横卷无疑也是画中的精品。他却连看
都不再去看一眼,他绝不能被任何事分心。可是他仍然无法集中精神,那短促尖锐的声音一
直在不停地响着,就像是一柄柄铁锤在不停地敲打着他的神经。直到门环响动的时候,他才
注意到后面还有一扇门,一个美丽的白衣女人,正站在门外凝视着他,看来竞仿佛是卓玉
贞。但她却不是卓玉贞。
  她远比卓玉贞更美,美得清新而高贵,她的笑容温和优雅,风姿更动人,就连傅红雪都
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
  她已走进来,轻轻掩上了门,从傅红雪身旁走过去,走到大厅中央,才转身面对着他,
微笑道:“我知道你就是博红雪,你却一定不知道我是谁。”
  她的声音也像她的人一样,高贵而优雅,可是她说话却很直率。显然不是那种娇揉做作
的女人。
  傅红雷不知道她是谁。
  她却已经在说“我姓卓,可以算是这里的女主人,所以你可以叫我卓夫人,假如你觉得
这种称呼太俗,也可以叫我桌子。”
  她微笑着又道“桌子是我的外号,我的朋友都喜欢叫我这名
  傅红雪冷玲道“卓夫人。”
  他不是她的朋友。他没有朋友。
  卓夫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笑得很愉快,道:“难怪别人都说你是个怪人,你果
然是的。”
  傅红雪自己出承认。
  卓夫人眼波流转,道“难道你也不想问问我,卓玉贞是我的什么人?”
  傅红雪道“不想。”
  卓夫人道“这世上难道真的没有任何事能让你动心?”
  傅红雪闭上嘴。他若是拒绝回答一句话,立刻就会闭上嘴,闭得很紧。
  卓夫人四了口气,道“我本来以为你至少会看看这些武器的,所有到这里来过的人,都
对这些武器很有兴趣。”这些武器的确都是精品,要收集到这么多武器的确不容易,能看得
见已经很不容易。这种机会,练武的人很少愿意错过的。
  她忽然转身走到墙下摘下了一柄形式古朴,黝黑沉重的铁剑:“你认不出这起谁用的
剑?”
  傅红雪只看了一眼,立刻道“这是郭嵩阳用的剑。”
  他本来并不想说的,却忍不住说了出来,他不能被她看成是无知的人。卓夫人微笑道
“果然好眼力。”
  这句话中的赞赏之意并不多,昔中篙阳铁剑纵横天下,兵器谱中排名第四,不认得这柄
剑的人实在也不多。
  卓夫人道“这虽然只不过是仿造的赝品,可是它的形状,份量,长短,甚至连炼剑用的
铁,都绝对和昔年那柄篙阳铁剑完全模一样。”
  她笑容中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就连这条剑穗,也是郭家的姑奶奶亲手结成的,除了
他们家传的铁剑之外,普天之下,只伯已很难再找出第三条来”
  她挂起这柄剑,又俯下一条长鞭,鸟光闪阀,宛如灵蛇。
  傅红雪道:“这是西门柔用的,鞭神蛇鞭,兵器谱上排名第七”
  卓夫人笑道L“你既然认得这条蛇鞭,当然也认得请葛刚的金刚铁拐。”
  她挂起长鞭,却从金刚铁拐旁摘下了一对流星锤。
  傅红雪道“风雨双流星,兵器谱上排名第三十四.”
  卓夫人道:“好眼力。’这次她口气巾的赞赏之意已多了些,忽然走到墙角,摘下对铁
环迟“昔年金钱帮称霸武林帮主上宫金虹威震天下,这就是他用的龙风双环。”
  傅红雪道“这不是。”
  卓夫人道“不是?”
  傅红雪道:“这是多情环,是西北铁环门下弟子的独门武器。”
  卓夫人道6杀人的武器,怎么会叫多情?”
  傅红雪道“因为它只要一搭上对方兵刃,就纠缠不放,就好像多情的人一样”
  他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奇怪的表情,接着道“情之所钟,纠缠入骨,海拈石烂,至死
方休,多情人岂非也总是杀人的人”
  卓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情之所钟,不死不休,有时不但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傅红雪道:“只怕通常害的都是自已。”
  卓夫人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不错,通常害的都是自已。”
  两个人默默相对.过了很久,卓夫人才嫣然笑,道“这里兵刃,你没有不认得的T”
  傅红雪道/没有。”
  卓夫人淡淡道“这里的每件武器都有来历,都曾经在江湖中轰动时,要认出它们来,例
也不是什么太因难的事。”
  傅红雪道“世上本就没有真正困难的事。”
  卓夫人道“只可惜有些兵刃虽然早已名动天下,杀人无算,却从来也没有人能真正见到
过它的真面目,警如说。…/
  傅红雪道“小李飞刀7”
  卓夫人道“不错,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连武功号称无敌的上宫金虹,都难免死于刀
下,的确可算是天下第一名刀。”
  她又叹了口气,道“可惜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看见过那柄刀。”
  刀光一闪,已人咽喉,刀的长短形状,又有谁能看得清楚?
  卓夫人叹道/所以直到今天.这还是武林中一个最大的谜,我们费尽了苦心,还是没法
子打造出一柄同样的飞刀来,沧海遗珠,实在是遗憾得很。”
  傅红雪道:“这里好像还少了样武器。”
  卓夫人道“孔雀翎?”
  傅红雪道“不错。”
  卓夫人笑了笑,道“世上中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幸好我们总算已有了这柄刀。”
  她忽然从墙上摘下了那柄漆黑的刀。
  刀光一闪,刀已出鞘,不但长短形状完全一样,刀锋上竟荡然也有三个缺口。
  卓夫人微笑道“我知道这柄刀不是给人看的,只怕连你自已都很少看到”
  傅红雪的脸已苍白得几乎透明,冷冷道:“我知道有些人也一样”。卓夫人道:
“人?”
  傅红雪冷拎道“有些人虽然早巳名动江湖,杀人无算,但却从来也没有人能见到他的真
面目,譬如说…。/
  卓夫人道/公子羽?”
  傅红雪道“不错,公于羽。”
  卓夫人又笑了笑,道:“你真的从来也没有见到过他?”
  她笑得仿佛很奇怪,很神秘,傅红雪的回答却很简单:“我没
  卓夫人笑道:“现在你既已来了,迟早总会见到他的,又何必太
  傅红雪道:“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来见我?”
  卓夫人道:“快了。”
  傅红雪冷冷道:“既已快了,现在又何必还要苦练拔刀?”那单调,短促,尖锐的声音
还在不停的继续着,一声接着一声。难道这就是拔刀的声音T”
  傅红雪道:“刀法千变万化拨刀却只不过是其中最简单的动作。”
  卓夫人道“这动作你练了多久?”
  傅红雪道/十七年。”
  卓夫人道“就只达么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你就练了十七年。”
  傅红雪道“我只恨未能多练些时候。”
  卓夫人又笑了,道“你既能练十七年,他为什么不能练T”
  傅红雪道“因为纵然能多练两天也没用!”
  卓夫人微笑着坐下来,面对着他,道6这次你错了。”
  傅红雪道“哦!”
  卓夫人道“他并不是在拨刀”
  傅红雪道/不是T”
  卓夫人道“他是在拨剑。”
  她慢慢接着道:“近百年来,江湖中名剑如林,新创的剑法就有九十三种,千变万化各
有奇招,有些剑法之招数怪异,简直已令人不可思议,可是拨剑的动作,都还是只有一
种。”
  傅红雪道:“不是只有一种,是只有一种最快1”
  卓夫人道“可是要找出这最快的一种来并不容易。”
  傅红雪道:“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最快的一种。”
  卓夫人道:“那出得经过于变万化之盾,才能归真返境。”
  所有武功中的所有变化,本就变不出这个“快”宇。
  卓夫人道:“他苦练五年,才找出这一种方法来,就只这么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也练
了十七年,至今还在练,每天至少都要练三个时辰
  傅红雪的手握紧刀柄,瞳孔已收缩。
  卓夫人凝视着他,温柔的眼被也变得利如刀锋,一宇字道:“你知不知道他如此苦练拨
剑,为的是什么?”
  傅红雪道“为的是对付我?”
  卓夫人叹了口气,道:“你又错了。”
  傅红雪道/哦T”
  卓夫人道“他并不是一定要对付你,也并不是只为了要对付你一个人。”
  傅红雪终于’明白“他要对付的,是普天之下,所有的武林高手。”
  卓夫人点点头,道“因为他决心要做天下第一人”
  傅红雪冷笑,道“难道他认为只要击败了我,就是天下第一人T”
  卓夫人道“直到现在为止,他是这么想的。”
  傅红雪道“那么他就错了。”
  卓夫人道:“他没有错。”
  傅红雪冷冷道/江湖中藏龙卧虎,风尘中尤多异人,武功远胜于我的,还不知有多少
“。。”
  卓夫人打断了他的话,道“可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击败你。”
  傅红雪闭上了嘴。
  卓夫人道:“我也看得出要击败你并不是件容易事,到这里来的人,你的确是最特别的
一个。”
  傅红雪忍不住问道“这里已经有很多人来过?”
  卓夫人避开了这问题,道“墙上接着的这些武器,不但收集极全,而且都是精品,只要
是练过武的人,都难免会多看几眼的,只有你居然能全不动心。”
  她叹息着,又道“最奇怪购是,连这帽画你都没有看眼。”
  傅红雪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看?”
  卓夫人道:“只要你去看眼,就会明白的。”
  突听一个人道“既然他迟早总难免要看你又何必太急?”
  优柔从容的声音,显示出这个人教养良好,彬彬有礼。
  多礼本就是冷淡的另面,这声音却又偏偏带着种奇异的热情。一种几乎
  如果天地间真的有物具有尼以毁灭一切的力量,无疑就是从这种热情中产生的。也只有
公子羽这样的人,才会有这种可怕的热情。他显然巴在渴望见到傅红雪。他知道他们相见的
时候,就是被毁灭的时候,两个人之中,至少有个要被毁灭。
  现在他已到了搏红雪身后,他掌中若有剑,已随时都可以刺入傅红雪的要害中。
  他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T他的掌中是否有剑?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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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8 23:04:2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二十二章 公子羽

  傅红雪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他不能动。他已感觉一种无坚不摧,无孔不入的杀气,只要他一动,无论什么动作,都
可能为对方造成个出手的机会。就连一根肌肉的抽紧,也可能造成致命的错误。虽然他明知
公子羽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在他背后出手的。可是他不能不防备。
  公子羽忽然笑了,笑声更优雅有礼,道:“果然不槐是天下无双的高手。”
  傅红雪保持沉默。
  卓夫人却眨了眨眼,道:6他连动都没有动,你就能看出他是高
  公子羽道“就因为他没有动,所以才是天下无双的高手。
  卓夫人道:“难道不动比动还难T”
  公子羽道“难得多了。”
  卓夫人道:“我不懂。”
  公子羽道“你应该懂,你若是傅红雪,若是知道我忽然到中’你身后,你会怎么样?”
  卓夫人道“我一定会很吃惊”
  公子羽道“吃惊难免要警戒提防,就难免要动。”
  卓夫人道:“不错”
  公子羽道:“只要你一动,你就死了[”
  卓夫人道/为什么?”
  公子羽道“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从从什么地方出手,所以无论你怎么移动,都可以造
成致命的错误。”
  卓夫人道“像你这么样的对手若是忽然到了一个人身后,无论谁都难免会紧张的,就算
人不动,背上的肌肉也难免会抽紧”
  公子羽道“可是他没有,我虽然已在他身后站了很久,他全身上下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1”
  卓夫人终于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不动的确比动难得多”你若知道有公子
羽这么样一个人站在自己背后,全身肌肉还能保持放松,那么你这人的神经一定比冰冷得
多。
  卓夫人忽又问道“他不动你难道就没有机会出手?”
  公子羽道“不动就是动,所有动作变化的终点,就是不动。”
  卓夫人道“空门太多反而变得没有空门了,因为整个人都已变成空的.空空荡荡,虚无
缥渺,所以你反而不知道应该从何处出手7”
  公子羽笑了笑,道“这道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懂的。”
  卓夫人道“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出手,你若要在背后杀他,有很多机会都比这次好得
多。”
  她微笑着,又道“因为你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击败他。”
  公子羽忽然叹了口气,道:“要杀他容易,要击败他就难得多了。”
  他终于从傅红雪身后走了出来,他的脚步安详而稳定。就在这一瞬间,傅红雪忽然觉得
一阵虚脱,冷汗已湿透衣服。
  他绝不能让公子羽发现这一点,他忽然道:“你为什么要舍易而求难?”
  公子羽深深地道:“因为你是傅红雪,我是公予羽。”
  现在公子羽终于已面对傅红雪,傅红雪却还是没有看见他的真面目。从背后看过去,他
的风度优美,无懈可击。可是,他脸上却偏偏戴着个狰狞而丑恶的青铜面具
  傅红雪冷冷道:“想不到公子羽竞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卓夫人道“你又错了。”
  傅红雷冷笑。
  卓夫人道“你现在看见的,就是公子羽的真面目。”
  傅红雪道“我看见的只不过是个面具。”
  卓夫人道:“我脸上难道没有戴面具?难道你一生下来就是这钟冷冷冰冰连一点血色都
没有的样子T难道这不是你的真面目?”
  傅红雪又闭了嘴。
  卓夫人道“其实你应该明白的,无论他长得是什么样子都不重要,只要你知道他是公子
羽,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事实,就连傅红雪都不能不承认,因为他不能不问自己。
  —现在的我,究竟是不是我的真面目?我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的7”
  公子羽淡谈道:“我并不想看你的真面目,我只要知道你是傅红雪,就已够了。”
  傅红雪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深探道“现在你己知道我是傅红雪,我已知道你是公子
羽。”
  公子羽道“所以有件事我打I现在一定要解决。”
  傅红雪道“什么事?”
  公子羽道“我们两个人之中,现在已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他的声音仍然冷酷而有礼,显然对自己充满信心“谁强,谁就活
  傅红雪道“这种事好像只有一种方法解决”
  公予羽道:“不错,只有一种法子,自古以来,就只有这一种法
  他凝视着傅红雪手里的刀“所以我一定要亲手击败你。”
  傅红雪道“否则你就情愿死?”
  公子羽目光中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悲哀之意,道:“否则我就非死不可。”
  傅红雪道“我不懂。”
  公子羽道:“你应该懂的,我不要别人杀你就为了要证明我比你强。我一定要做天下最
强的人,否则我宁可死。”
  他的声音中忽然又充满了讥消“武林就像是个独立的王国,只能允许一个帝王存在,不
是我,就是你”
  傅红雪道“这沈只怕是你错了1”
  公子羽道:“我没有错,有很多事都证明除了我之外,你就是当今天下武功最强的人
1”
  他忽然转过身,面对着壁上的那幅画,慢慢地接着道“你能活着走进去这屋子,并不是
件容易事,不是运气。”
  卓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绝不是。”
  画上的人物繁多,栩栩如生,画的仿佛是段段故事。每一段故事中,都有一个相同的
人。这个人就是傅红雪。他面对这幅画时第一眼看见了他自已
  阴暗的天气,边陲上的小镇,长街上正有两个人在恶斗。一个人白衣如雪,手里挥舞着
一柄鲜红的剑,另人掌中的刀漆黑。
  公子羽道“你应该记得,这是凤凰集。”
  傅红雪当然记得,那时凤凰集还没有变成死镇,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燕南飞
  公子羽道“这一战你击败了燕南飞。”
  在第二段画面上风凰集已变成了个死镇,烟雾迷漫中,两个人跪在傅红雪面前。
  公子羽道“这一战你击败了五行双杀。”
  然后就是马鞍中毒蛇,鬼外婆的毒饼,明月高楼上的毒酒。
  荒凉的倪家废园中,一个赤足的年轻人正在他刀下慢慢地倒下
  公子羽道:“杜雷本是江湖中少见的好手,他的刀法是从苦难中磨练出来的,虽然有些
骄黔做作,我还是想不到你一刀就能杀了他1”
  傅红雪道“杀人的刀法本就只有一刀”
  公子羽叹道“不错,念动神知,后发先至,以不变应万变,一刀购确就已够了”
  这一刀不但巳突破了刀法中所有招式的变化,也巳超越了形式和速度的极限。
  卓夫人道“让我最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能从孔雀山庄那地室中逃出来”
  孔雀山庄变为一片瓦砾,卓玉贞就已在画面上出现。天王斩鬼刀怒斩奔马,郝厨子车前
炖肉,明月心和卓玉贞被送入孔雀山庄的地至,公孙屠出现,卓玉贞地室中产子“。“
  看到这里,傅红雪的手足已冰冷。
  卓夫人道“她是根绳子,我们本想用她来绑住你的手你心里若是一直惦记着她和那两个
孩子,你的手就等于被绑住了。”
  一双手已经被绑住了的人,当然就不值得公子羽亲自动手。
  卓夫人叹道:“但是我们却想不到,在那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杀了天王斩鬼刀”
  傅红雪的手握紧,道“那时你们已准备让她暴露身份,为什么还要她杀杜十七7”
  卓夫人道“因为我们还要利用她做最后件事。”
  傅红雪道:“你们要她用那两个孩子遍我拿出《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卓夫人点点头,道:“直到那时候我们才相信,《阴阳大悲赋》并没有落在你手里,因
为我们知道你为了那两个孩子,是不惜栖牲一切的。”
  她又吸了口气,道“只可惜你居然练成了大移穴法,居然没有死在她手里,更可惜助
是,你居然狠下心来杀她广
  于是画幅上就出现了那个戴茉莉花的女孩了’,正将匙鸡汤喂人傅红雪嘴里,邻家的老
妪正在杀鸡戴着茉莉花的小婷正在街头的小店中买酒,肥胖的酒铺老板看着她的胸膛,带着
淫猥的笑意。他却即倒在那低俗的斗室中,仿佛已渐渐习惯了那种卑贱的生活。
  卓夫人道“那时我们本来以为你已完了,就算你还能杀人,也只不过是个疯狂的刽子
手,已不值得公子对付你”
  公子羽要对付的.只不过是武林中最强的一个人。
  卓夫人道:“如果你已不是武林中最强的人,就算死在阴沟里,我们也不会关心的,所
以那时我们巳准备找别人去杀了你。”
  傅红雪道:“只可惜能杀我的入也不多。”
  卓夫人道:“我们至少知道一个。”
  傅红雪道:“谁?”
  卓夫人道:“你自已。”
  傅红雪立刻又想起那凄苦绝望的声音,足以令人完全丧失求生曲斗志。无论谁都想不到
他到了那种时候,居然还有勇气活下去也许就因为他有这种勇气,所以才能活到现在。如果
连他自已都能击败自已,又何必公子羽亲自出手?”
  公子羽道“所以体现在总该已明白,你能活着到这里来,绝不是运气。”
  傅红雪再问一遍:“你这么样做,只因为你一定要征明你比我强T”
  公子羽道“不错。”
  他眼睛忽又露出那种说不出的悲哀和讥俏之意,道:6因为这一切都只有最强的人才能
享受,你若能胜了我.这一切都是你的”
  傅红雪道“这一切7”
  卓夫人道“这一切的意思,就是历有的一切,其中不但包括了所有的财富,荣誉和权
利,其至还包括了我。”
  她笑了笑,笑得温柔而甜蜜“只要你能胜了他,连我都是你的。”
  推开门走出去,是条漫长的雨道,就像是众远也走不到尽头。公子羽已推开门走出去,
然后再回身。
  6请,请随我来。”
  卓夫人并没有跟着傅红雪走出来.现在他们已定到甬道的尽头。
  尽头处也是道雕花的木门,精美面沉重,里面一问空阔的大厅中,有个宽广的石台四面
角落上,都有个巨大的火炬。
  公子羽慢慢地走上去,站变石台中央:“这就是我们的决斗之处。”
  傅红雪道“很好。。
  平坦的石台,明亮的火炬,无论你站在哪里,无论面对着哪一个方向都一样。屋子里甚
至连一点风都没有,你出手时的准备和速度,绝不会受到任何外来的影响。
  公子羽显然并不想在天时地利上占他的便宜。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
  石台两旁,备有三张宽大舒服的椅子,匣离百台的边缘,都正好是七尺。
  公于羽道,“我们交手时,只能让六个人来观战,他们也就是这一场决斗的证人,你可
以任意的选择出三位。”
  傅红雪道/不必。”
  公予羽道“高手相争胜负的关键往往会决定在一件很小的事上,有自己的朋友在旁边照
顾总比较安心些,你为什么要放弃这权利?”
  傅红雪道“因为我没有朋友。”
  公子羽凝视着他,道:“这权利你还是不妨保留,我找来的人之中,如果有让你觉得不
安的,你随时都可以拒绝。”
  傅红雪道:“很好。”
  公子羽道“你连日劳累,精神体力都难免差些,不妨先在这里休养一段时候,所以决斗
的日期,也由你来选择1”
  傅红雪迟疑着,道“明日此刻如何?”
  公子羽道:“很好。”
  傅红雪道“那么明天我再来”
  公子羽道“你不必定,我已经在这里为你准备了居室衣服你可以安心休养,绝不会有人
打扰你,你若有什么需要,我们也可以负责替你办到。”
  傅红雪道:“看来这的确好像是场很公平的决斗。”
  公子羽道“绝对是的。”
  傅红雪道“我的棺材想必你也早已准备好了。”
  公子羽居然并不否认,道:“那是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是特地从柳州运来的,你若想先
去看看,我也可以带你去。”
  傅红雪道“你已看过T”
  公子羽道:“我看过。”
  傅红雪道:“你很满意。”
  公子羽道“很满意。”
  傅红雪淡淡道“那就够了。”
  公子羽的反应更平淡,道:“现在你也许只想去看看你的床。”
  傅红雪道“是的。”
  华丽的丝绒窗帘掩住了日色屋于里黝暗如黄昏。
  外面义响起了单调面短促的拔剑声,傅红雪已完全清醒。
  刚才他居然睡着了。他并不是被剑声慷醒的,他忽然醒来是因为室里已多了个人。个苗
条修长的人影,斜倚着窗棂,背对着他,在件柔软的丝袍I’,依稀时以看得出她的腰肢纤
细,双腿笔
  她知道傅红雪已醒来,并没有回头,却轻轻叹息了一声,悠悠的道“又是一天过去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为止?”
  高贵优雅的声音,柔和优美的体态,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厌倦之
  傅红雪没有反应6
  卓夫人慢慢地接着道:“也许你认为我根本不该来的,我毕竟还是他的妻子可是这种因
子我实任已过得腻了,所以。…”
  傅红雪道:“所以你希望我能击败他?”
  卓夫人道“不错,我的确希望你能击败他,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有机会能击败他的个
人,你击败他之后,我的生活才会改变。”
  卓夫人道:“所有的一切。”
  傅红雪道“甚至连他的妻于也不例外?”
  卓夫人道“是的。”
  傅红雪忽然冷笑,道“你既然不是个好妻子,他也不必冒这种险的。”
  卓夫人道:“可是他要证明他比你强。”
  傅红雪冷冷道“证明给谁看?这里难道另外还有个主宰他命运的人?他这么做,也因为
他报中没有选择的余地?”
  卓夫人霍然回头,凝视着他,美丽的眼睛中充满了惊讶,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傅红雪道“你若是我,你会怎么想?”
  卓夫人道:“我至少不会像你这样胡思乱想,我会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击败他。”
  她慢慢地走过来,腰肢柔软,眼波如水:“我虽然不能算是个好妻子,却是个很好的女
人,你也应该看得出的。”
  傅红雪道“我看不出。”
  卓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通:“现在你不妨再看看。
  这句话说完,她身上柔软的丝袍已滑落。
  傅红雪的呼吸停顿,他不能不承认这的确是他平完美无瑕的胴体。一个高贵的女人,忽
然赤裸在自已面前,这种诱惑更令人难以抗拒。
  她静静地站在床头,看着他,道“只要你能战胜,这一切都是你的,但现在却还不
是。”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已泛起红晕。他知道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他知道她一定也已注意到。
  美丽的黄昏,屋予里如此安静充满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优雅香
  他毕竟是个男人。
  她却已拾起了衣衫,燕子般轻盈地走了,走出门,忽又回眸一笑,道:“现在我还不是
你的,可是你若需要,我可以找别人来陪你。”
  傅红雪握紧双手,忽然问道“卓玉贞是不是在这里?”
  卓夫人点点头。
  傅红雪道“去找她来,立刻就来。”
  卓夫人吃惊地看着他,好像连做梦都想不到他会提出这要求。
  傅红雪冷冷道“你钢说过,只要是我要的,你们都可以为我办到。”
  卓夫人又笑了,笑容中竞似带着种说不出的诡秘之意.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选她?你
为什么不选明月心?”
  傅红雪的身子突然僵硬。
  卓夫人悠然道“你想不到她还没有死?”
  傅红雪道“我一…/
  卓夫人道“她也在这里,要不要我去带她来?”
  她忽又沉下脸,冷冷道:“我知道你不会要的,你要的是卓玉贞,你喜欢的一向都是她
那种低贱毒辣的女人。”
  “砰”的声门被重重的关上。这沈她走的时候,已不再回头。
  她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冲动愤怒T只为了傅红雪要找的是卓玉贞?
  个美丽狡黠而冷静的女人,通常是不会为这种事生气的。
  傅红雪地继续着。别人为了这一战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若为了女人们烦恼岂非太愚
蠢T
  可是他仍然不能不去想明月心。她若真的还没有死,落在这些人手里,遭遇也许比死更
悲惨。个人,他才能揭破所有的秘密才能重见明月心。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
很久很久没有想到过她了。
  一个人对自己心里内疚神明的事总是会尽量避免去想的。
  忽然问疲己很深屋子里片黑暗,外面却有了敲门声。
  “什么人?”
  “是卓姑娘,卓玉贞姑娘。”两个丫头环扶着卓玉贞走进来。
  她打扮得很美,乌黑的头发上颠满了珠玉,件鲜红的披风长长地拖在地上看来竟有几分
像是奉旨和番的美人王昭君。
  现在她当然已不必再作出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冷冷地看着傅红雪.脸上完全没有表
情”
  丫环们放下纱灯,吃吃地笑着,悄悄地走了。
  卓玉贞忽然冷冷道:“是你找我来的?”
  傅红雪点点头。
  卓玉贞道:“找我来报仇?”
  傅红雪道“我找你来,只因为我中来有几件事要问你。”
  卓玉贞道“现在呢?”
  傅红雪道“现在我已不想问,所以你不妨走吧。”
  卓玉贞道:“你不想报复T”
  傅红雪道“本想。”
  卓玉贞道“你也不想要我上床?”
  傅红雪闭上嘴。他并不怪她,她说这种话,也并不是令人惊讶的事;一个像她这样的女
人,若是知道自己不能再用行动去伤害别人时,总是会说些刻薄的话去伤人的。她伤害别
人,也许只不过因为要保护自己6
  他并不怪她,只是忽然觉得很疲倦,只希望她快见面。他忽然发现其他的事都不重要只
有明日的那一战才是最重要的。他定要击败这个直到此刻还在不停拔剑的人,只有战胜这个
人,他才能揭破所有的秘密才能重见明月心。
  可是卓玉贞却偏偏还站在那里,盯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悲哀和怨恨。忽然道“你既然根
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又何必一定要我来T”傅红雪道“就算我不该叫你来的,现在你还是
样可以走。”
  卓玉贞道“不样了。”
  傅红雪道“有什么不样?”
  卓玉贞j道“不样了,不一样了…。严
  她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傅红雪在问什么嘴里只是不停的反复说着这句话,也不知说了多少
遍,眼泪忽然滚落面颊。她的人也倒rT去。鲜红的披风傲开露出了鲜红的血色。
  是真的血。鲜血已染红了她赤裸的胴体,她全身上下几乎已没有处完整的皮肉。
  傅红雪的人跳起来☆心却已沉下去。
  卓玉贞咬着牙,道“现在你总该己明白了,为什么不样了“…/
  傅红雪道:“就因为我要你来,她就将你折磨成这样子?”
  卓玉贞笑了笑,道”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她虽然不让你去碰她,可是她也不愿让你碰
别的女人,因为……”
  她的笑比哭更悲惨她还想说下去,但却连一个宇都无法再说。
  傅红雪还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卓玉贞又笑了笑.眼帘已阔起,6阵浓烈的药味从散开的披风里传出。她死得并不痛苦
因为她全身上下早己被卓夫人的药物麻
  据说在遥远的天竺,尼罗河畔肥沃的土壤中,生长着种美丽而奇异的花朵,叫做“罂
粟”,不但可以麻醉人的肉体,也能麻醉人的灵魂。
  有的女人岂非正如这种花样,在她那高贵优雅的躯体中流动着的血,竞比罂粟的花汁更
毒。
  她为什
  她和傅红雪相见还不到半日,为什么就有了这种疯狂的妒嫉?
  没有爱的人,怎么会妒嫉T相见只半日的人,怎么会有爱?
  傅红雪漫馒地站起来,漫慢地走过去,轻轻地去推门。如果门已从外面锁上,如果门是
铁铸的,他也不会觉得意外。他心里已有了准备。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无论发生了什么
样的事,他都已准备承
  想不到他轻轻推门就开了。门外没有人,漫长的甭道中也没有人,只有那单调短促的拔
剑声,还在不停地响。
  他沿着这声音传出的方向往前走,甬道长而曲折,每间屋子的距离都很远,也不知经过
多少转折后,他才看见‘扇门。门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也没有拔剑声。
  他还是推开门走进去。他又走回了他刚才走出来的那间屋子,倒在血泊中的卓玉贞已不
见了。
  屋予里还同样幽静,虽然少了个人,却多了桌菜。
  现在正是晚饭的时候。六样很精致的莱,还是热的,还有一盘竹节小馒头,一锅粳米
饭,坛还没有开封的酒。
  现在他实在很需要喝一点酒,但是他却又走了出去。
  同样的甬道,同样静寂,他的走法已不同。他本来走得很慢,现在走得快些,本来是往
右走的,现在就往左。
  又不知经过多少转变质他又看见一扇门,门里静俏无声。这里的门,形式雕花还是完全
一样的,只不过刚才他走出来时,并没有掩上门,这扇门却关着。
  他推开门定进去,他已再三告诉自已,定要沉住气,一定要冷静。可是他走进这扇门,
还是不免很难受,因为他又看见那桌菜他又走进了刚才走出来的那问屋子,莱还是热的,竟
似比刚才还热些。
  酒坛下却多了张短柬,宇写得很秀气显然是女子的字迹I
  “明月本无心,何必寻月?”
  小饮可酣睡,不妨独酌。”
  傅红雪定要勉强自己坐下来,因为他已发现,无论怎么走,结果都是一样,他还是会走
回这里,还是会看见这一桌好像永远都不会冷的饭菜。
  佃也想勉强自己吃一点,可是等他拿起筷子,就发现不对了;刚才他看见的六盘菜,其
中有—蝶松鼠黄鱼,还有一碟是糖醋排骨,虽然他只看了眼,可是他记得很清楚,他对醋的
酸味道…向特别敏感,但现在这六道菜却全是素的,满满的一锅粳米饭变成了一锅梗米粥。
  他终于发现了这里并不是他刚才走出来助那间屋予。这里的每间屋子,不但门户相同,
里面的家俱装置也是完全一模一样,连他日己都已分不清,他原来佐的是这间屋子,还是刚
才那一间T
  床上的被褥凌乱,显然已有人睡过,刚刚睡在这张床上的,究竞是他还是别人?如不是
他,那么是谁T
  这个神秘面奇怪的地方,究竟住着些什么人?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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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8 23:04:3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二十三章 神秘老人


  寝室后还有间小屋里面隐约的有水声传出。
  他忍不住走过去,门是虚掩着的,他只看了一眼,全身的热血就几乎全都冲上了头顶”
  寝室后这小屋竟是问装修得很华丽的浴室,池水中热气腾腾,四面围着雕花的玉栏杆,
栏杆上接着件宽大的白布长袍。
  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浴池里,雪白的皮肤光滑如丝缎,腰肢纤细,臀部车圆修长挺直的
双腿,看来就像是白玉雕成的。
  傅红雪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她头上恶三千烦恼丝都已被剃得
  于干净净,顶上还留着受戒的香疤。
  这个人浴的类人竟是个尼姑。
  傅红雪并不是没有看过女人,也不是没有见过赤裸的女人,可是
  一个赤棵的尼姑.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尼姑的胴体之美,虽然令他目眩心动,仍足他也绝不敢再去看
  第二眼,
  他立刻冲了出去,过了很久之后,心跳才渐渐恢复正常。
  他心里立刻又有了种奇怪的想法:“这尼姑会不会是明月心?”
  这。受过了那么多打击挫折之后,明月心很可能
  已出家为尼,但他却再也没勇气回去证实了。
  就在这时,他又看见了一扇门,同样的雕花木门,仿佛也是虚掩
  着的,这问屋子是不是他原来住的那间,他已完全无法确定。
  屋子里住着的说不定就是明月心,也说不定是那心如蛇蝎般的卓夫人。
  既然来了,他当然要进去看看。他先敲门,没有回应,轻轻将门推开线,里面果然也有
一桌菜现在中就正是吃饭的时候,无论什么样的人都要吃饭的。
  一股酥酥甜甜恶味道,从门里散出来,桌上的六盘菜之中,果然有一样松鼠黄鱼,样糖
醋排骨。
  转了无数个圈子后,他又回到刚才出发的地方他反面觉得松了口气,正淮备推门走进
去,突听“砰”的一声响,门竞往里面关上了。
  个冰冷的女子声音在门里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站在外面?快走”
  傅红雪随心又一跳。
  他听得出这声音,这是明月心的声音,他忍不住问“明月心,是你?”
  过了半晌,他又报出了自己的姓名,他以为明月心一定会开门的。
  谁知她却冷冷道“我不认得你,你快走。”
  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是不是又被人所看管,不敢跟他相认?
  傅红雪突然用力撞门。雕花恶木门,总是要比朴实无华的脆弱得多,一撞就开了。
  他冲过去,一个人正站在床前冷冷地看着他,却不是明月心,是卓夫人。
  她看来也像是刚从浴池中出来的,赤裸的身子上,已裹了块柔软的丝印,丝巾掩映间,
却使她的因体看来更诱人。傅红雪怔住。
  卓夫人冷冷道“你不该这么闯进来的?你应该知道现在我是别人的妻子。”
  她的声音所起来果然和明月心依稀有些相似。傅红雪直视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什
么秘密来。
  卓夫人道“我己将卓玉贞送去了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傅红雪道:“因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就是明月心。”
  屋子里没有声音,卓夫人脸上他没有表情,就像戴着个面具。
  也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或许这也不是,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已知道她就是明月
心,这一点才是最重耍的。
  她动也不动地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错了。”
  博红雪道“哦?”
  卓夫人谈淡道:“世上根本没有明月心这么样的一个人,明月报本就是无心的。”
  傅红雪承认。
  有心的明月,本就像无刺的蔷薇一样,只有在传说和神话中才会出现。
  卓夫人道“也许你以前的确在别的地方见过明月心,可是那个人也正像你以前的情人翠
浓一样,已不存在了。”
  难忘的旧情永恒的创痛,也好就因为她知道他永远都不敢再面对那样张脸,所以才扮成
那样子,让他永远也看不出她的伪装。
  到了有阳光恶时候,她甚至还会再戴上一个笑口常开的丽具。然后她又忽然失踪了,明
月心也就永远消失,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
  傅红雪道“只可借你还是做错了件事,你不该杀卓玉贞。”
  —没有爱的人,怎么会妒嫉?相见只半日的人,怎么会有爱。
  傅红雪苍白的脑上,已泛起种奇异的红晕,道:“你杀她,只因为你恨我。”
  她脸上,眼睛里忽然充满了怨恨。
  —没有爱的人,又怎么会有恨?
  “明月心为你而死,你却连提都没有提起过她,卓玉贞那么样害你,你反而一直在记挂
着她。”
  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来,也己不必说。
  她忽然大声道“不错,我恨你,所以我希望你死。”
  她转身冲入了后面的小屋,只听“噗通”一声,似又跃人了浴池。可是等到傅红雪进去
看她时,浴池中却没有人,小屋中也已没有人。
  单调短促的拔剑声还在响,仿佛就在窗外,但是技开窗帘,支起窗户,外面却是一道石
壁,只有几个通气的小洞。从这些小洞中看出去,外面一片黑暗,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她是怎么走的?那小屋中无疑还有秘密的通路,傅红雪却已懒得再去寻找,他已找到他
要找的人,也知道她为什么耍杀卓玉贞。
  现在他唯能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着明日的那一战。在这里等虽然也样,但他却不愿留
在这里,推开门走出去,拔剑声在甬道中听来仿佛更近。
  他知道自已是绝对没有法子安心休息的,卓夫人也绝不舍放过他。她一定会想出各种法
子来扰乱他,让他焦虑紧张,心神不定。虽然他并没有对不起她,虽然是她自己要失踪的,
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默契。可是她绝不会想到这些的。
  一个女人若是要恨一个男人时,随时都可以找出几百种理由来。这件事之中虽然还有很
多无法解释的地方,他却已不愿再想,只要能击败公子羽,所有的疑问都立刻会得到解答,
现在他又何必多想?
  若是败在公子羽手下,这些事就更不必关心了,无论对什么问题来说,死都是种最好的
解答I
  就在这时,他又找到了一扇f了,拔剑的声音,就在门里。
  这次他有把握,拔剑的声音,的确是在这扇门里发出来的。
  他伸手去推门,手指一接触,就发现这扇雕花的门竟是钢铁所铸。
  门从里面门上,他推不开,也撞不开,敲门更没有回应。就在他已准备放弃肘,他忽然
发现门上的铜环光泽特别亮,显然经常有人的手在上面抚弄摩擎。
  铜环并中是女人的乳房,也不是玩物。若没有特别的原因,谁也不会经常去玩弄一个铜
环?
  他立刻找出了这原因他将铜环左右旋动,试验了数十次,就找出了正确的答案。铁门立
刻开了。
  拔剑的声音也立刻停止
  他走进这屋子,并没有看见拔剑的人,却看见了他生平从未见过的巨大宝藏。
  珍珠,绿玉水品,猫儿眼,还有其他各式各样不知名的宝石,堆满了整个屋子。
  向远比任何人想象中都大得多的屋子这些无价的宝石珠玉.在它们的主人眼中看来,并
不值得珍惜,所以屋里连一口箱子都没有,一堆堆陈宝,就像是一堆堆发亮的垃圾,零乱地
堆在四周。
  屋角却有个铁柜,上面有把巨大的铁锁,里面藏着的是什么?难道比这些珠宝更珍贵?
  要打开这铁柜,就得先打开上面的铁锁要开锁就得有钥匙。
  但世上却有种人用不着钥匙也能开锁的,这种人虽不太少,也不太多。何况这把锁制造
得又极精巧,制道它的巧匠曾经夸过口,不用钥匙就能打开它的人,普天之下绝不会超过三
个。因为他只知道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三位妙手神偷,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第四个人。
  傅红雪就是第四个人。
  他很快就打开了这把锁,柜予里只有一柄剑,一本帐簿。
  一柄鲜红的剑,红如鲜血。
  傅红雪的瞳孔收缩,他当然认得出这就是燕南飞的蔷薇剑。
  “剑在人在,剑毁人亡”他的剑在这里,他的人呢T
  帐簿已经狠破旧,显然有人经常在翻阅,这么样一本破旧的账簿,为什么值得如此珍
措。
  他随便翻开页.就找出了答案。这一页上面写着:
  盛大镖局总镖头王风二月十八人见误时,奉献短缺,公于不欢。
  三月十九日,王风死于马下。
  南宫世家二公予南富敖二月十九人见,礼貌疏慢,言语不敬。
  二月十九夜,南宫敖酒后暴毙。
  “五虎断门刀”传人彭贵二月二十一人见,办事不力,泄露机密。
  二月二十二园彭货自刎。
  只看了这几行,傅红雪的手已冰冷。
  在公子羽面前,无论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结果都是一样的。
  死只有死才能根本解决一件事。
  公于羽绝不让任何人还有再犯第二次错误的机会,更不容人报复。这账簿象征着的,就
是他的权力,一种生杀予夺,主宰一切的权力这种权力当然远比珠宝和财富更能令人动心
  ——只要你能战胜,一切都是你的,包括了所有的财富,荣耀和权力
  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们,艰苦百战,不惜令白骨成山,血流成河,为的是什么?
  这种诱惑有谁能抗拒?
  傅红雪长长吐出口气,抬起头,忽然看见一双眼随正在铁柜里看着他。
  铁柜里本来只有一本帐簿一柄剑,现在竟又忽然出现了一双比利锋更锐利的眼睛。
  四尺见方的铁柜忽然变得又黑又深,深得看不见底,这双眼睛就正在最黑暗处看着他。
  傅红雷不由后退了两步,掌心已沁出了冷汗。他当然知道这铁柜的另一面也有个门,门
外也有个人。
  现在那边的门也开了,这个人就忽然出现。
  可是骤然看见黑暗中出现了这么样为一双眼睛,他还是难免吃惊。然后他立刻就看见了
这个人的脸一张满布皱纹的脸,须发都已白了,已是个历经风霜的老人,可是他一双眼睛却
还是年轻的,充满了无限的智慧和活力。
  老人花微笑,道:“我知道你是夜眼,你一定已看出我是个老人。。
  傅红雪点点头。
  老人道:“这是你第一次看见我,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你,我只希望这不是最后一
次。”
  傅红雪道“你也希望我击败公子羽?”
  老人道:“我至少不想你死。”
  傅红雪道:“我活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老人道:“没有好处,我只希望这一战能真正公平。”
  傅红雪道“哦?”
  老人道:“只有真正的强者得胜,这一战才算公平。”
  他的笑容消失,衰老的脸立刻变得庄严面有威,只有一向习惯于掌握权力的人,才会有
这种表情。他慢慢地接着道强者拥有—切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也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得到这一
切。”
  傅红雪吃惊地看着他的改变,忍不住问道“你认为我比他强?”
  老人道“至少你是唯一有机会击败他的人,可是你现在太紧张太疲倦。”
  傅红雪承认。他中来一直想使自己保持冷静镇定,但是却没有做到。
  老人道“现在距离你们的决斗还有八个时辰,你若不能使你自己完全松弛,明日此刻,
你的尸体一定已冰冷。”
  他不让傅红雪开口,接着又道,“从这走出去,向右转三次,左边的一间房里,有个女
人躺在床上等着你。”
  傅红雪道“谁7”
  老人道:“你用不着问她是谁,也不必知道她为什么要等你”他的声音饱变得尖锐而冷
酷:像你这样的男人,本该将天下的女人当作工具。”傅红雪道“工具T”
  老人道:“她就是唯一可以让你松弛的工具。”
  傅红雪沉默。
  老人道:“你若不愿这样做,出门后就向左转三次,也可以找到一间屋子。”
  傅红雪道“那屋里有什么?”
  老人道“棺材。”
  傅红雪的手握紧刀柄,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来命令我?”
  老人笑了,笑得还是那么神秘诡谲。
  就在笑容出现的时候,他的脸已消失在黑暗中,就像是从未出现
  傅红雪穿过一堆堆珠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这些无价的珠宝在他眼中看来,只不过
是一雄堆垃圾而己。
  他出门之质.立刻向左转,左转三次后,果然就看见了扇门。
  间空房中,只摆着口棺材。上好的楠木棺材长短大小,能好橡是量着傅红雪身材做的,
棺盖上还摆着套黑色的衣裤,尺寸当然完全合他的身材。
  这些本就是特地为他淮备的,每一点都设想得很周到。他们本不是第次做这种事。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死了之后,那本账簿上必定会添上新的一笔
  傅红雪×月×日人见,紧张疲倦,自大愚蠢,公子大乐。
  ×月×日,傅红雪死于剑下。
  这些帐他自己当然看不见了,能看见的人心里一定愉快得很。
  棺材冰冷坚硬,新漆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他忽然转身冲出去,先转人那阅藏宝的房予,里面又响起了单调而短促的拔剑声。
  他却没有停下来,又有转三次,推开了左边的一扇门。
  门内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却可以嗅到一阵淡淡的幽香。
  他走进去,掩上门。他知道床在哪里,他已经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6
  床上是不是真的有人?是什么人T
  他无法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工具,可是他也知道那老人说的是真话,一个人若想使自已
的紧张松弛.这的确是最有效的法子。
  屋于里很静。他终于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轻面均匀的呼吸声,就像是春日吮过草原的
微风。
  他忍不住试探着问“你是谁?为什么要等我?”
  没有回应。
  他只好走过去床铺温暖而柔软,他伸出手,就拨到一个更温暖柔软的胴体,光滑如丝
缎。
  她已完全赤裸。他的手指轻触她光滑平坦的小腹,呼吸声立刻变得急促,
  他又问“你知道我是谁?”
  还是没有回应,却有只手,握住了他。
  长久的禁欲生活,已使他变得敏感而冲动,毕竟是个正在壮年的男人他身体已有了变
化。
  急促的呼吸声己变为销魂的呻吟,温柔地牵引着他。他忽然就已沉人一种深邃温暖的欢
乐里。
  她的身子就像春日中的草原般温润甘美,不但承受,而且付予。
  隐约痴迷中,他仿佛又想起了他第一次接受这种欢乐时的情况r那次也同样是在黑暗
中,那个女人也同样成熟而渴望。但她的给予,却不是为了爱,面是为了耍让他变成一个男
人,因为那正是他准备复仇的前夕。
  第二天他醒来时,果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满足,而且活力更充
  人生真是奇妙的事,“消耗”有时反而可以让人更充实。
  潮湿的草原在扭动、蠕动。
  他伸出手忽又发现这个完全赤棵的女人头上包着块丝巾。
  这是为了什么T难道她不愿让他抚摸她的头发,还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头发。
  想到浴池中那雪白洁美的背影他不禁有了种犯罪的感觉,可是这种罪恶感卸使他觉得更
刺激。
  于是他就完全沉没在一种他从未得到过的欢乐的肉欲里,他终于完全松弛解脱。
  他终于酸了。
  多年来他都没有睡得这么甜蜜过醒来时身穷却没有人,枕畔还留着幽香,所有的欢乐却
都已变成春梦般不可追寻。
  屋予里居然有了光.桌上已摆好饭菜,后面的小屋池畔栏杆上,还挂着件雪白的长抱。
  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
  他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在温水中抱了半个时辰,再略进饮食后,他就又有了那种充实满
足,活力充沛的感觉,自觉已有足够的力量四对切。
  就在这时,门已开了。
  卓夫人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美丽的眼睛充满了讥消之意,冷冷道“你已准备好
了?”
  傅红雪点点头。
  卓夫人道“好,你跟我来。”


  拔剑声已停止,围道中静寂如坟墓。
  卓夫人就在前面,腰肢柔软,风姿绰约,显得高贵而迷人。
  可是此刻在傅红雪眼中看来,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和世上其他所有的女人都完全
没什么不同。因为他已完全冷静,冷如刀锋,静如磐石。
  他必须冷静。公子羽就在前面—扇门里等着他,这扇门很可能就是他这一生中走入的最
后扇门。
  卓夫人已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道:“现在你若想逃走,我还可以指点你
一条出路。”
  她的笑容高贵优雅,声音温柔甜蜜。傅红雪却已看不见,听不见,他推开门,笔直走了
进去,走路的姿态还是那么笨拙可笑。
  可是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停下来。他手里当然还是紧紧握着他的刀。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I
  公子羽手里没有握剑,剑在他身旁的石台上。
  鲜红的剑,红如鲜血。
  他斜倚着石台,静静地等着傅红雪走过来,脸上还是藏着可怕的青铜面具,冷酷的眼
神,却远比面具可馅。
  傅红雪却好像没有看见,既没有看见这个人,也没有看见这把刨,他已到了物我两忘的
境界,至少这是他对自已的要求—无生死,无胜负,无人,这不但是做人最高深的境界,也
正是武功中最高的境界。
  只有在心境完全空灵清澈时,才能使得出超越一切的刀法。不但要超越形式的拘束,还
得要超越速度的极限。
  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古往令来的宗师名匠们,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火炬高燃。
  公予羽脸上的青铜面具,在闪功的火光下看来,仿佛也有了生命,表情仍佛也在变化。
  他的眼神却是绝对冷静助,忽然问道“你是否已决定放弃?”
  傅红雪道“放弃什么T”
  公子羽道:“放弃选择见证的权利I”
  傅红雪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只想找一个人。”
  公子羽道:“谁T”
  傅红雪道“一个铁柜中的老人。。
  公子羽的眼睛里忽然起了种奇怪的变化,可是立刻又恢复冷静,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
谁?”
  其实他当然知道的,可是傅红雪并没有争论,立刻道“那么我放
  公子羽仿佛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就只好让我找的六个人来做见证了。”
  傅红雪道:“很好。”
  卓夫人道“第一个人就是我你反不反对2”
  傅红雪摇摇头。
  公子羽道“第二位是陈大老板。”
  门外立刻有人高呼
  “请陈大老板。”
  能够为这战作见证的人,当然都很有身份,有这种资格的人并不多。
  可是这位陈大老板看来却是个平凡而庸俗的人,肥胖的圆脸上虽然带着很和气的笑容,
却还是掩不住心里的畏惧。公子羽道“你当然是认得这依陈大老板的。”
  傅红雪道:“这位陈大老板也认得你。”
  陈大老板立刻赔笑道“我认得,一年前我们I就已在风凰集上见过面。”
  荒凉的死镇,破旧的招牌在风中摇曳。陈年老酒。
  陈家老店。
  傅红雪当然认得这个人,但是他却好像完全不闻不见。
  公子羽也不在意,却淡淡地问陈大老板“你们很熟T”
  陈大老板道“不能算很熟,左右只见过一次面。”
  公子羽道“只见过次,你就记得I”
  陈大老板迟疑着,道“因为自从这位客宫到过小店后,小店就毁了,凤凰集也毁了,我
—。。”
  他好像忽然觉得喉咙干涩,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得满头青筋暴露,眼睛里却仿佛有泪流
下。
  幸好公子羽已挥了挥手,道“请坐。”
  卓夫人立刻扶住他,柔声道“我们到那边去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过去了的事你
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陈大老板道“我不”。.不会。…/
  句话没有说完竞放声大哭了起来。
  当世无效的两大高手决斗,做见证的部在嚎陶大哭,这种事例也少见。
  公子羽声色不动,淡淡道“陈大老板不但老成敦厚,而且见多识厂,做见证正是再好也
没有了”
  博红雪道:“是。”
  他说得很平静好像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公子羽也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道“第三位是藏珍阁的主人倪宝蜂倪老先生。”
  门外也立刻有人高呼:
  “请倪老先生。”
  一个锦衣华服的老人昂首而人,看着傅红雪时,眼睛里充满怨毒和仇恨。
  无论什么样的人,若是看见杀了自己儿女的人就站在自已面前,还能一声不响。
  倪宝蜂已坐了下去,坐在泪流满面的陈大老板身旁,眼睛还是在蹬着傅红雪。
  公子羽道“倪老先生是武林前辈,不但识宝,而且识人,”
  傅红雪道“我知道。”
  公子羽道:“能够请到倪老先生来做我们的见证,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傅红雪道“是。”
  公子羽道:“我请来这三位见证你都不反对?”
  傅红雪摇摇头。
  公子羽道“高手相争,正如国手对奔,一着之失满盘皆输所以连心情都受不得半点影
响。”
  傅红雪道:“我知道。”
  公子羽道“他们都没有影响你?”
  傅红雪道“没有。”
  公于羽看着他,眼睛里居然还没有露出丝毫失望之色。
  傅红雪脸上完全没有表情。这三人是他的仇人也好,是他的情人也好,是哭也好,是笑
也好,他全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这次决斗是公平也好,不公乎也好,他也全不在乎。
  卓夫人远远地看着他,倪宝蜂和陈大老板也看着他,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奇怪,也不知是
惊奇?是畏惧?还是佩服?
  公子羽却仍然神色不动,道“第四位是九华山的如意大师。”
  门外当然有人高呼:
  “请如意大师。”
  看见这个人慢慢地走进来,傅红雪的脸就变了,就好像一直不败的提防,突然崩溃。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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