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虫虫飞 · 发表于 2008-2-7 23:5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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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今天一大早打电话向姐拜年，“我在官田，昨天下午7点到家，中午来你家吃饭。外婆病了，已经奄奄一息。”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上次回家看到外婆时，她已经有些神智不清。虽然已是80高龄，但想到她即将离去，心里还是充满了悲伤。

记忆中，外婆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妈妈说，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们姐妹的衣服都是外婆一针一线缝制的。儿子出生那年，妈还从她的“收藏品”中选中了几件我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带上来，虽然颜色不再鲜艳，款式几多呆板，但细密的针脚，匀称而讲究，裁剪得体而利索，还真让你误以为是出自哪位大裁缝之手呢。还有结婚时，妈妈送给我的祖传——七宝袋，肚兜，虎头帽等，这些都是外婆亲手缝制的，虽然历经三十多年的沧桑，却依然美丽如初。

外婆不仅心灵手巧，而且心地善良。邻里乡亲，只要提起外婆无不感叹：“英姿（外婆的名字）是天底下少有的好人”。即使自己并不富裕，哪天谁家没了油盐，谁家少了柴米，外婆总是第一个送上。谁家盖房，谁家婚嫁，外婆也是第一个到场。儿孙们给几块零用钱，她总是花在各种各样的捐助上。有一块糕饼都往这个小孩手里塞塞，那个小孩兜里藏藏。如今，外婆已经卧病在床2年多了，几乎无法走出家门，但她心里却始终惦记着与自己同病相怜的98岁孤寡老人。这次回老家，听知情的村民说，外婆前几天瞒着外公又去给那位老人送青菜，结果滚进了一条臭水沟，差点窒息身亡。

外婆的娘家当年在天香算是一个书香门第，但由于封建思想作祟，没进过一天学堂。眼看哥哥弟弟们坐在厅堂里读书写字，自己便悄悄躲在一旁偷听，私塾先生看在眼里，上课时就特意提高了嗓门。就这样，她掌握了比哥哥弟弟们更多的知识。妈妈身体不好，我们姐妹小时候多半时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每天晚上，我们总是在外婆娓娓道来的历史典故、民间传说中入睡。当我们做错事时，她不说大道理，而是给我们讲述那些名人故事，让我们心悦诚服的接受教育。

可是天资聪颖的外婆，一生却充满了坎坷。22岁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福安市晓阳镇岭头亭村。外公倒是一个知书达理的青年，勤劳节俭，知冷知热。但好日子没过多久，中国社会进入了人整人的时代。外公因为祖上有过“辉煌”的历史，被划入了“该打倒的一派”，接受“贫民”的审讯。在严刑拷打中熬过了600多个日日夜夜，财产清算结果出来：外公所有的财产值4块大洋！外公终于获释了，但这时他已不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妈妈还没有出生时就撒手人寰。在历尽风霜雨雪之后，外婆带着三岁的妈妈嫁给了现在的外公。外公是个犟脾气的人，三天两头拳打脚踢，柔弱的外婆只能逆来顺受，直到两年前卧病在床，外公才方然醒悟，泪眼浑浊：“我这一辈子欠她太多太多。”

如今外婆即将远走，无语，泪在心底，我默默地为天底下所有的女人祈祷。

2008-2-7 23:58

[ 本帖最后由虫虫飞于 2008-2-8 18:1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