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缪蟾与状元坊

猴哥 · 发表于 2008-3-17 19:4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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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缪蟾与状元坊

龚启录

　　缪蟾是寿宁县犀溪乡西浦村人，宋绍定二年（1229）文举特奏第一名状元，官任太子太傅兼礼部尚书。

　　据考查，文举特奏状元是宋朝重视科举而特设的一种封赏，不属于状元、探花、榜眼的头名得主。无论如何解释，缪蟾能取得这样好的科举成绩，这对科举奇乏的寿宁，确实值得钦佩了。在我们看来，对缪蟾成就的研究还不能只瞄准于“状元”这一头衔，要从多角度去挖掘、评价他在闽东甚至福建这一难得的历史人物。

   就他的诗作而言，就可看出他是一个才华横溢、文采耀人的状元之才。他的《应举早行》朴实亲切，华美多情，读时如欣赏一幅清早的乡村山水水墨画，看到一学者晓行赶考时那种艰辛与无奈的情景。

               半恋家山半恋床，起来颠倒着衣裳。

　　          鸡声远和钟声杂，竹影斜侵剑影光。

　　　　　路崎岖兮凭竹杖，月朦胧处认梅香。

　　　　　功名老我双关足，踏破前桥几板霜。

   1999年版《寿宁县志》刊载这首诗后，在诗词界引起很大的震动，也引发了不少诗词界对缪蟾其他诗作的兴趣。有人推断，缪蟾绝对不只就此一首孤诗的，要么湮没在官方的史海里，要么散落在广阔的民间。可惜的是，任凭文史人员翻史查据，多方努力，仍无功而返。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在一次查阅西浦缪氏宗谱中，果然发现了缪蟾的另外两首诗作。一首是缪蟾考上状元时的《廷对谢恩》诗：

　　　　　清朝赐弟缀群英，器浅如何向晚成。

　　　　　细把愚衷摅蹇谔，惟期圣德在高明。

　　　　　桑榆奉对渐韦布，恩泽疏封首姓名。

　　　　　睿眷天隆何以报？敢将忠节誓平生。

   另一首是状元高中，必然会引起朝廷的重视与满朝文武百官的喝彩，并会摆宴庆祝一番，恰好又成“驸马”爷，他的身份被抬举到至高的位置。缪蟾也把这辉煌与荣耀的瞬间用诗的形式记载下来。现在我们重读其诗作，心中也燃烧起感动，引发起一种自豪。这首《瑶林赐宴》诗是这样描述的：

　　　　　答罢丝纶出凤帏，龙头首占姓名魁。

　　　　　三千礼乐林中会，五百英雄背后随。

　　　　　席列绮罗陈玉食，花簪冠帽映金绯。

　　　　　情知宝贵荣华处，深沭天恩雨露肥。

　　后两首诗作不但艺术性很高，也领略了缪蟾在人生最风光时刻的冷静与谦逊，大度与忠诚，如《廷对谢恩》诗中的“器浅如何向晚成”、“敢将忠节誓平生”，又如《瑶林赐宴》诗中的“情知宝贵荣华处，深沐天恩雨露肥”，诗中把这种情感表现得十分得体，大气有度。

   就他的权力地位而言，缪蟾在寿宁，甚至在闽东的所有历史人物中，都称得上是屈指可数的。我们能够想象得出，历代多少状元，开始时是何等风光，一进官场，就心灰意冷。而缪蟾，是“驸马爷”的身份让他成了宋朝理宗皇帝的重臣的，他官至太子太傅兼礼部尚书，他的权力、地位是可想而知的。通过分析宋朝的历史，这种推断也是能符合史实的。

　　从汉代起，公主专指天子的女儿或妹妹。皇帝对公主们配偶的出身门第要求特别严格。周朝时，只有诸候的儿子可高攀公主。战国以后，能与“公主”婚配的还有手握实权的勋贵将相。以后各朝各代以宰相之子“尚主”与公主匹配的为多。魏晋南北朝时期，公主的婚姻更是追求门第，甚至只讲驸马的家世、出身，不问他有无才学，不但要审查驸马的家世，还要追查驸马家庭其他人的身世。元朝也规定：“非勋臣世族及封之君，莫得尚主。”

　　宋朝时，因科举盛行，整个社会重视文化知识，以至在选择驸马时，从专门追求门弟转向注重学识。一些皇帝“欲求儒生为（公）主婿”，宋理宗“欲以进士第一人尚主”。以后，儒生中了状元，只要尚未婚配，都很有可能被选为皇帝的乘龙快婿，并亲自面试其文才，缪蟾这位山沟沟出身的儒生正是赶上这个好时机，才被宋理宗“看中”，成了临安公主（皇姑赵安常）的驸马爷。

   被招为驸马，这不是普通的事件，是要让天下百姓知晓的，要让百姓知晓就必须要发布诰文，在《缪氏宗谱》中，我们就看到了一份珍贵的理宗皇帝诏书。

   国家盛典，以礼乐为先，男女及时，以婚姻为重，此人伦大纲，世道定体。皇姑临安公主生长金屋，长在椒房，未择良材而成佳偶。朕观群英，虽出于凤帏，而规模未恢，惟卿一人，桂林瑞器，昆山宝玉，年少登科，羡龙头之首占，才貌冠世，抒输忠之勤渠，实临风之玉树，照乘之明珠也。赘卿为乘龙，永结朱陈，合为凤凰之侣，则调燮阴阳，辅佐江山，予有望焉！尔其钦哉！绍定五年壬辰五月十六日。

   在这篇诏文中可以看出，理宗皇帝十分赏识缪蟾的才华，称之为“才貌冠世”。另外，理宗还专为缪蟾赋诗一首，其诗题为《临轩策士》：

　　　　　赐北临轩策士初，力行古道故何如？

　　　　　欲知明德修身法，不越中庸大学书。

　　　　　答问八条如阐绎，输忠一念见勤渠，

　　　　　兹晨燕衎疏恩意，请事微言共佐予。

　　缪蟾成了皇门女婿，官道自然亨通，任太子太傅兼礼部尚书，在朝野成了红人。太子太傅虽是虚官，据史料解释是朝中德高望重的最高级官员的荣誉性称呼，自西汉以来，太师、太傅、太保称为“三公”，直到明清，一直作为最高荣誉的虚衔。礼部尚书是实职，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一，缪蟾分管宣传文教外交等，也是很重要的部门了。

　　缪蟾高中特奏状元，成了驸马，官至太子太傅兼礼部尚书，在当时的政坛可谓是红极一时，当地官吏和其宗亲都仰慕不已，接下来便纷纷在当地造建状元坊。

   先是在福宁府所在地长溪县（今霞浦）衙外建了状元坊。在接下来的六百多年中，先后几任寿宁知县及缪氏后裔分别在寿宁县城、犀稽（今犀溪）和西浦为缪蟾建状元坊和状元桥。值得一提的是，明正德五年（1525），寿宁知县尹衮为其在寿宁县城直街建有状元坊一座，《寿宁待志·坊表》载：“状元坊在县城直街之南，天顺间为缪蟾立”，到了冯梦龙任寿宁知县之前已废。废因是失火还是人为拆除，无任何资料证明。虽坊去，还好留下了江西籍进士寿宁知县尹衮的《状元坊记》和莆田籍学士吴津的《上梁文》两篇文稿，这给我们研究古代建筑文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尹衮的《状元坊记》是这样记述的：

　　正德戊辰岁，予承廷命，牧寿邑，越庚午秋，为公务事过邑犀溪，宿缪氏祠堂，拜公遗像，询公行状，启诸父老曰：“尔祖何如人耶？”父老对曰：“治下先祖讳蟾登宋绍定已丑科特奏第一也”。复询父老曰：“尔祖魁宋世有遗迹否？”答曰：“坊颓硖存耳”。次行路经旧址见坊，硖巍然屹立道旁，果知公发身圣宋，信不诬也。是晚，乡彦暨儒生尚义辈留宿献诸谱，展览间，斯知始祖唐御史佑公、司户亮公及通判昌道公、直学从龙公、知府倬公、主簿守愚公彬彬辈出，皆登宋第不独状魁也。次见诗章格韵清妙，准确奇博，伟美哉！廊廊之器，梁栋之材也，噫！吾闻有是山川，必有人材良以夫。然尔祖坊颓额，既颓修建我有司宜也。况寿邑开创以来，科第乏人，而作兴校学尤，有司宜具由是，呈请诸当道，移建县治，以表尔祖英名，不替则启发尔后绍箕，裘于将来，抑又俾尔诸士子策励，亦则以踵芳躅乃祖也，何如？答曰：“是则缪氏莫大幸焉”，乃请太守罗公，又请督学姚公檄下曰：“表彰旧学，以作新士类，诚为政之先务，仰县从容区处，如式修造，毋但诧空言可也”。予遂属公裔，鸠工规画，则尚义天泽董治，则浩兆六京十朝十九良念九良念六辈，不日落成，民不见扰，深为可佳，乃请莆士野舟吴君津撰文以为上梁庆时。邑痒缪子克忠于周辈献酒插花，顿首罗拜致谢予。予惟缪氏子曰：“斯坊成予，固为尔缪氏一门，庆上梁文成予，亦为尔一邑士子庆告，诸邑博何如？”邑博曰：“公之言嘉言也，公之行善也，公之事天下之事也，非旦缪氏一族劝吾知风，诸寿邑士大夫莫不劝也，噫！不特一邑士大夫劝自邑，而郡而邦亦莫不劝也，缪子敢不拜嘉？”缪氏子于是顿首再拜，请予记以诏诸后。明正德壬申阳月之吉。

                                                                                                                                                                                                         江西乡进士知寿宁县事永新尹衮舜章书于寿阳官署。

　　为名建筑撰写序记，这在中国不算新鲜事，但这些文字却给后人留下重要的文化内涵，如《岳阳楼记》、《兰亭集序》等，无不传达其艺术的最高境界，也给本身的建筑物增色增光。寿宁知县尹衮这篇《状元坊记》因楼的灭失，也因其只是个小小知县，故不怎么出名，但通读整篇文章，让人感到别有一番滋味。文章一直以对话为主线，作者以亲切的征求意见式的甚至是探求的笔调，阐述了造坊的原因、过程、意义，这种为建筑作序的方式方法活泼、生动、自然，在同类型的文例中是十分少见的，体现了作者的博识多才。

   还有吴津的《上梁文》，也十分有特色。

　　伏以撰文奋武，用四讫于风声别慝旌良曾诞，收于伟责力顾，兹寿宁之邑，僻在叠嶂之中，地亦钟英贤此类，先期登甲科之士，特奏仰姓字之高卓然，天下奇观，八闽出色，奈自是以往而邈焉，寡闻岂气数之丰，于古而啬，于今抑士，习之趋于下而忘其大，兹为作新之计，以表振励之，方用标榜乎。前修期有追宇遐执，爰乘吉旦，构此宏基，特作文词，以相庆祝。

　　抛梁东，日映云边五色红，当年已冠传胪客，他日远期启后功；

　　抛梁西，天马岧嶤高与齐，举头偏觉长安近，辈翼不随红日低；

　　抛梁南，三峰环拱色如蓝，文星耿耿联牛斗，石柱巍巍映碧潭；

　　抛梁北，霜华日月白无鸣，镝齐鲁铉歌次第，来旂常功德燕然；

　　抛梁上，井干楼前余万丈，檐楹直压行云低，下视鸿濛皆空旷；

　　抛梁下，曾看状元相枕籍，燕雀飞来也自忙，鹰鹯回视还惊迓。

　　伏以上梁以后，人文宣朗，士气激昂，想遗迹而兴嗟，视巍峨而起敬，三千礼乐，还列多士之先，五色祥云，再期太史之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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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小时候，在村里见木匠师傅建屋上梁时，必定要墨斗插三支香火，用公鸡、猪头、酒菜摆设，口中念念有词，向四方上、下祭拜，深感庄重、神秘。长大后，一直想了解师傅口中的念词及其祭祀的意义，但现代建筑已被钢筋混泥土取代，上梁仪式已成历史，最近，我们在西浦《缪氏宗谱》中发现这篇《上梁文》才圆了好奇、探求之梦，但古代建筑涉及的宗教文化、民间传奇等实在是博大精深，值得我们进一步考究。

   作为缪蟾的“状元坊”，知县出面写序记，又请外地大文人写上梁记，可见当年建设是十分慎重的，一定是座远近闻名的标志性建筑，可惜，不知为何而毁之，留给我们的只有遗憾和迷茫。

　　上世纪90年代中期，缪氏闽浙各地族人自发捐资，在缪蟾故里西浦村重建了规模宏伟的状元坊，这座仿古建筑自1997年秋竣工开放以来，人们慕名而来，看状元故里，赏西浦山水，走木拱廊桥，访古老民居……游览观光者络绎不绝。

　　缪蟾状元和状元坊，是寿宁传统文化的瑰宝之一，对其挖掘、整理、传承其意义是很大的，寿宁出了这么一位光彩照人的历史人物，再加上他的故里风光秀丽，还留有很多的名胜古迹，这难道不是一笔财富吗？

参考文献：犀溪《缪氏宗谱》、《寿宁县志》、《寿宁待志》、《中华辞海》

[ 本帖最后由猴哥于 2008-3-17 19:5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