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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8 13:4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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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二场 明 断
[翌日清晨,寿宁县大堂。与别处公堂大不相同的
是正中案桌以五寸厚的青石板雕琢架设而成。
[幕启,冯梦龙自背裢褡,显得有些疲惫,与手捧案
卷的尤琅自堂外同上。冯梦龙 (仍然有些兴奋)尤县丞!
(唱)恶少为非祸自招,
铁证如山不可摇。
详文上报建宁府,
一桩命案便昭昭!
尤 琅 大人一夜之间秉公判断人命大案,当场宣告王家父女无罪,寿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卑职也当道贺!
冯梦龙 (颇得意地)不敢,不敢,尤县丞与诸多见证之人都对破案有功,岂是本县一人之力?
尤 琅 不过,死者艾毕成乃是……(欲言又止)
冯梦龙 乃是什么?
尤 琅 乃是宁德首富艾家的独子,只怕……
冯梦龙 怕他何来?为富不仁,纵子为非,活该遭此报应,难道还敢说本县断得不公吗?
[内鼓声大作。尤炳内喊:“寿宁县,为我家少爷报
仇伸冤哪!”
白小六 (急上)报!启禀大人,艾府家院来到门外,口口声声要大人为他少爷报仇伸冤!
冯梦龙 哦?此人来意不善,本县倒要听听他是如何说法。我去更衣升堂,你叫他堂下稍候!
白小六 遵谕!(下)
尤 琅 大人,我那堂兄与此案或有瓜葛,卑职在此不便,请求回避。
冯梦龙 唔,你自便吧!(人内)
尤 琅 (瞧着冯梦龙的背影,摇头一笑)嗨!
(唱)官场黑幕他不精,
艾家背景他不明。
都凭正理护良善,
世上便无官不清。
莫道他满腹经纶文笔好,
却不知虎口拔牙噬自身。
我且袖手观动静,
他若下沉我上升!
尤 炳 (哭丧着脸—亡,念韵白)贪花少爷花下死,吓得我如丧考妣。 祸根都是那酒家女,我要告她个见财起意,引诱行凶, 叫她一命相抵!凭着艾家的权势威风。寿宁县他怎敢不受理!(一眼瞧见尤琅, 急喊)哎哎,尤琅贤弟……
尤 琅 (欲躲不及,冷冷地)你还不搬尸回宁德,到此作甚?
尤 炳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家少爷就这么白白来寿宁死?
尤 琅 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兄长,不是小弟说你,你大不该替艾少爷出那鬼主意,如今闯出这泼天大祸,我看你回去如何交差?
尤 炳 这能全怪我吗?贤弟你不知道,那艾毕成是猪猡转世,看见俊俏女人,总得软骗硬抢弄到手,于这种事他是老行家啦!唉,想不到这一次竟会栽在乡下酒家女的手里,倒霉,倒霉啊!哎,冯梦龙昨晚就去现场查勘,今日总得开堂审理吧?
尤 琅 还市理?昨夜就已经结案了!
尤 炳 (一怔)结案了?怎么结?
尤 琅 人证物证俱全,冯梦龙给艾少爷命案写了前判词,你看,(翻案卷,念)“艾家恶少,持刀逼奸,失足自毙,旁人无干”他已当场宣告王家父女无罪开释了。
尤 炳 (大吃一惊)啊?!(急得团团转)哎呀!完了完了,我家少爷送了命还得担个行奸自毙的臭名声,这叫我回去怎么有脸见艾老爷?这这……(旋忿然地)哼!这冯梦龙当的什么官?替谁当官?奸官,大奸官!
尤 琅 哎!你这样骂冯梦龙就不对啦,凭心而论,冯确是廉政爱民、主持公理的大清官,艾少爷命案,不能说冯梦龙断得不公……
尤 炳 什么?连你也这么说?
尤 琅 别急,你听小弟说嘛,只是这个冯梦龙太过迂腐固执,不知应变,太不关照洪大人和艾家的面子,一夜之间就断然结案,实在操之过急,如果……
尤 炳 (发狠地)哼!我要找冯梦龙理论,一定得把这个案翻过来!
尤 琅 翻过来?(煽动地)能翻案当然最好,这就看你的啦!小弟是县衙佐吏,不便当堂出面,只能在暗中帮你的忙。
冯梦龙 (内声)传鼓升堂!
尤 琅 小弟在此不便,暂行告退!
[尤琅急下,堂鼓声起,众衙役列队上。白小六上。
白小六 大人有渝,传艾府家院上堂!
尤 炳 (不满地)哼!(念韵白)小小寿宁县,有何了不起,不说一声请,真是岂有此理!(装模作样地上堂)
冯梦龙 (适上与之照而,见他模样不觉好笑)哼哼!此位是何许人也?
尤 炳 宁德县大名鼎鼎的艾府家院尤炳!
冯梦龙 油饼?(对衙役)吃多了上火,不如肉包好!(众衙役皆掩口笑)
尤 炳 (听见了,恼怒地)太爷,不要解闷!
冯梦龙 对对,还是谈正事,你来寻本县何干?
尤 炳 少爷被杀,死在寿宁,我是前来告状!冯梦龙 你状告何人?
尤 炳 状告王家酒店之女王玉莲!
冯梦龙 你告她何罪?
尤 炳 见财起意,引诱行凶!冯梦龙 吓,这个罪名不小哇,本县问你,艾少爷家在宁德,何以会来寿宁送死呢?
尤 炳 他是前来……探亲!
冯梦龙 他与王家何亲?
尤 炳 无亲!
冯梦龙 既是无亲,何以夜半三更探到王家去呢?
尤 炳 我早已说过,这是王玉莲见财起意,引诱行凶!
冯梦龙 (冷笑)哼!你能否对本县说说那王玉莲如何见财起意,你家少爷又是怎样被杀?
尤 炳 当然可以奉告。
冯梦龙 说!
尤 炳 (摇头晃脑,信口胡诌)昨天傍晚我与少爷在王家酒店小酌,王玉莲贪图我家少爷金银,便以色相引诱,用酒将少爷灌醉,一刀致命!冯梦龙 完啦?
尤 炳 这还不够吗?
冯梦龙 请问你在少爷身边所为何事?
尤 炳 贴身侍候!
冯梦龙 你既侍候少爷,为何眼见少爷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杀而坐视不救呢?
尤 炳 (一怔)这个……嘿!当时我并未在场,我若在场,还能让那王玉莲行凶吗?
冯梦龙 你真的不在场?
尤 炳 当然真的不在场。
冯梦龙 这就奇怪了,你既未在场,从何得知王玉莲见财起意,你家少爷是被引诱而杀?
尤 炳 (语塞大窘)这个……
冯梦龙 我说贵家院,编书讲评话也得讲究门道,胡编乱造是没人肯听的。你大概还不知道本县是编书写小说的老手吧?要不要本县也说一个故事让你听听?
尤 炳 少爷冤仇未报,我哪有心里听你讲故事!
冯梦龙 故事者,过去之事也,昨晚的事就是故事,你听着:《寿宁案例》第某某卷,篇名“狗彘奴为虎作伥,歹公子行奸自戕”,(越说越快)话说,大明朝崇祯厂年八月初三夜晚,宁德豪门浪子艾某同其家院路过寿宁,艾某垂涎酒店之女王玉莲美貌,急欲得手,便有其贴身恶奴为虎作伥,三更时设计骗走王家酒店老板……
[尤炳越听越不安,堂鼓突响,有人内喊:“太爷,您给评评理啊!”
冯梦龙 (一怔)唔?(对尤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你且稍待,本县看看何人击鼓?(入座)传击鼓人上堂!
白小六 大人有谕,传击鼓人上堂!
[村民甲、乙扭打着上。
村民甲 你赔我的牛!你赔我的牛!
村民乙 你的牛又不是我打死,我干吗要赔?
冯梦龙 住手!公堂之上,不许胡闹,为了何事,一一说来,本县自有公断!
村民甲 他的牛把我的牛抵死了,他不肯赔偿有这道理吗?
尤 炳 且慢!大人,少爷命案尚未了结,为何又审起牛案来了?
冯梦龙 人死了是命案,牛死了不也是命案吗?本县是寿宁
父母官,寿宁百姓之事,当然优先办理,你急也无用,一旁暂候吧?尤 炳 (无可奈何地)嗨!冯梦龙 (向村民乙)你为何将他的牛抵死了?
村民乙 启禀太爷,我二人是邻居,今日同在山边放牛,他家的是公牛,我家的是母牛,没想到他的公牛要……(难以启齿)那个……
冯梦龙 要那个什么?
村民乙 要、要(想不出更好的词汇)要强奸我家的母牛……
[众衙役皆差点笑出声来。
村民甲 他家的母牛不肯,就打起架来,结果、结果(伤心哭了)哦……
村民乙 他家公牛后腿踩了空,失足跌下山坑摔死了!他要我赔头牛,我怎么赔呀,畜生打架又不是人教的,再说,我家穷,就是想赔也赔不起呀!村民甲 太爷,我家佃了两亩半地,就靠这头牛拉犁耕耘,他不赔,我家人可怎么活呀?求求太爷为小民作主阿!
冯梦龙 (思索地)两牛抵牾,牧牛人当然也无可奈何,哎,牛相抵时你二人有无上前驱赶?
村民甲 有啊,我二人都上前大喊大叫拉牛绳,他还被踢了一脚摔得好重。村民乙 畜生不听话,实在没办法。
冯梦龙 唔,你二人确是诚实,据实说了案情,不像有的人,自己干了坏事还要栽脏给别人。(白了尤炳一眼)村民甲、乙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请太爷公断!
冯梦龙 畜生打架,失足毙命,你要他赔偿,确也不合情理。你不赔牛,他无牛耕田,岂不误了农时?本县有个两全之策,你二人可肯照办?村民甲、乙 太爷公断,小民怎敢不遵?
冯梦龙 这就好,(铺纸润笔写了两行字给白小六)唔!(示与村民)
白小六 二人务必照办!村民甲 (急接过看了看)我两个都不认字(对尤炳)请你这位先生给念念吧!
尤 炳 (无奈,接纸,胡乱应付地急念)“两牛相争,一死一生,死者同吃、生者同耕”!
村民甲、乙 (听不明白)唔……我们还是听不会意,请先生再讲一讲。
尤 炳 (没好气地)你两个是蠢驴呀?这还不懂?“两牛相争,一死一生”就是说两头牛打架,一头死了一头活着,“死者同吃,生者同耕”就是说死的一头你们俩一人一半煮了吃补,活的一头你耕完地让他耕地,同耕,懂吗?(把纸甩给他俩)
村民甲、乙 哦……
冯梦龙 听清楚啦?谁不照办,定然重罚!
村民甲、乙 (满意地)小民口服心服,一定照办!
冯梦龙 那就好,回家去吧!
村民甲、乙 谢太爷(欣喜地下),冯梦龙 贵家院,你道此案本县断得如何?
尤 炳 哼!牛案好断,人命案就不好办罗!
冯梦龙 只要实事求是,依法论断,便无难办之案。本县要叫你口服心服,再听本县说说昨夜命案的结局吧,那艾毕成男扮女装潜入酒店之后,便露出真面目,持刀逼奸,王玉莲惊惶逃避,黑灯暗火之中,艾毕成不慎从柜台上跌下,前额触地撞破,自握匕首刺入左胸,一命呜呼,贵家院,你道是也不是?
尤 炳 (心惊地)我、我不在场从何而知?
冯梦龙 (冷笑)哼!你事前事后都不在场,为何单单知识王
玉莲引诱行凶呢?尤 炳 (大窘)这个……(拭汗)
冯梦龙 贵家院!
尤 炳 大人!
冯梦龙 此案前因后果,谁是谁非已是一清二楚,你道该如何判断?
尤 炳 律有明文,杀人偿命,那王玉莲岂能轻放!
冯梦龙 那持刀逼奸,失足自毙之人呢?
尤 炳 我家少爷乃是堂堂官宦豪门之后,口读圣贤之书,脚踏周公之礼,那有持刀逼奸之理?
冯梦龙 若非蓄意行奸,那堂堂官家少爷,为何男扮女装,黑夜闯入民房呢?
尤 炳 (语塞)这个……
冯梦龙 凶器之上分明刻有“艾府置用”字样,这难道不是艾毕成持刀行凶而致自毙吗?
尤 炳 (惊急交加地)这?
冯梦龙 本县曾亲临现场查勘,详细画图,二更夫与王家父女证词也都已存案,诸多罪证是以断定艾毕成持刀逼奸,失足自毙,岂容狡辩!
尤 炳 (理拙而又蛮横地冷笑)哼!那依大人之见,此案如何判断?
冯梦龙 本县只据理法二字,判定王家父女无罪,不予追究,你快搬尸回宁德去吧!
尤 炳 哼!哪有这样便宜,大人,你要识时务啊!冯梦龙 请问如何识法?
尤 炳 只怕你还不知这艾少爷的亲姑母乃是……
冯梦龙 乃是八闽按察使洪大人的如夫人是吗?
尤 炳 (一愣)啊?你都已知道了?
冯梦龙 知道了又怎样?尤 炳 裙带有风,大人你要谨慎啊!冯梦龙 (突然震怒地)大胆刁奴!你纵容少爷为非作歹,自食恶果,还不思悔改,竟敢抬出洪大人威胁本县,这亵渎朝廷命官之罪,你担当得起吗?
尤 炳 (气馁地旁白)哇吓,这个冯梦龙是拉硬屎的?怎么一点都不像现在的官呀?(一想忽悟地)哦!他是另有所求,一定想现买现卖,唔,对!(招招手)请大人借步说话。
冯梦龙 (冷静地出案)有何见教?
尤 炳 (拉冯到一旁低语)听说大人任期将满,有意奔走连任是吗?
冯梦龙 (不动声色地)确有此事。
尤 炳 大人岂不知如今想当官的不是靠公正廉明、品德才干,也不用造福一方、百姓拥戴,靠的是奉承巴结、金银铺路。大人想连任,免不了许多开销,宁德艾府可以全包,只要……
冯梦龙 (按住怒火)只要将艾少爷之案翻过来,将王玉莲抓来抵命是吗?
尤 炳 (抚掌)对,这回你该明白了吧?
冯梦龙 哦?(爽然地大笑)哈哈……(真想甩他一掌,扬手又忍住)尤 炳 (也跟着谀笑)嘻嘻……还要“五位数”?好,成交吧!
冯梦龙 (突然脸一沉)你来看看我这案桌是何物所制?
尤 炳 (摸摸案桌,一怔)青石案桌?
冯梦龙 (正气凛然地)寿宁县正堂的公案乃是坚石雕凿而成,上承大明皇朝,下连寿宁土地,本县在此一坐重如泰山,(入座)试问宁德艾府到底有多少金银可以与之比重?
尤炳 (愕然)这?
冯梦龙 无耻刁奴竟在此胡言乱语,企图贿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尤 炳 (碰了壁却不甘示弱地)你…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冯梦龙,只要我回宁德一说,只怕你这龙要变成虫,七品乌纱顷刻难戴!
冯梦龙 (击案)大胆刁奴才!
尤 炳 大胆冯梦龙!(抢上前擂案桌却伤了手,痛得大叫)哎哟,喷喷啧……
冯梦龙 (怒不可遏地)啊!
(唱)恶奴仗势肆凶顽,
咆哮公堂辱命官。
喝令两厢众人役——
众衙役 (磨拳擦掌地)在!
冯梦龙 (接唱)重责刁奴不容宽!打!
众衙役 遵命!(拎尤炳)
尤 炳 (两腿一软跪下)大人、太爷,我有错,我有错……哎呀!饶了我吧……
[尤炳嘶喊着被衙役拖下,冯梦龙扯过纸张,挥笔写字。动刑声,衙役拖尤炳复上。
冯梦龙 刁奴听着,回去对你家主人说,这就是本县忠告!(掷纸)念!
尤 炳 (展笺,有气无力地念)“养子不教,害人害已,国法难容,富贵难抵”……
冯梦龙 将他轰出衙门,退堂!
白小六 滚出去!(推尤炳)
尤 炳 哎哟,我奶呀!(旋又恶狠狠地)冯梦龙,你等着!(跌跌爬爬地下)
众衙役 (暗伸拇指)冯青天,真是冯青天……(一路谈论着下)
白小六 大人抑恶扬善,救护玉莲,小六实实感激不尽。
冯梦龙 此乃本县职责所在,有何感激可言。
白小六 恶奴此去必定挑拨艾家兴风作浪,大人不可不防。
冯梦龙 本县心中有数,你不用担心,下去吧!
白小六 是(退下)
[冯梦龙踱步沉思,尤琅暗上。
冯梦龙 (看着自题的“民为邦本”匾额良久,又拨弄着签筒,感慨地)唉,讼庭何日能生草,俗吏有时也看山,这寿宁啊!(似唱似吟地抒发心中郁闷)(唱)削壁遮天半,
扪萝未得门。
凿开山混沌,
别有古乾坤。
锁岭居当要,
临溪觉势尊。
笋舆肩侧过,
犹恐碍云根!
尤 琅 (唱)听他独自暗吟哦,
感叹仕途太坎坷。
“削壁”“锁岭”尽污吏。
“遮天”“当要”怎奈何!
(近前,悄声地)大人!
冯梦龙 哦,你还未回去?
尤 琅 卑职在内厅聆听大人审案。
冯梦龙 我责打了令堂兄,你不介意吧?
尤 琅 堂兄品行恶劣,出言不逊,就该重责,卑职怎会护短,只是他此去不会善罢干休,宁德艾家上通察院洪大人,只怕对大人不利。
冯梦龙 本县个人安危可置之度外,只怕会祸及王家父女及一干人证。但愿府台能秉公判断,艾家也就无能为力了。
尤 琅 大人对建宁邹知府的底细一无所知吗?
冯梦龙 (诧然)啊?难道邹知府与艾家也有瓜葛不成?
尤 琅 非也,邹文斗乃是察院洪大人的心腹,此人原名邹一歹,粗通文墨是福州城外一个有名的地痞无赖,不知他从何得知洪大人及全家大小俱酷爱斗蟋蟀,他就千方百计搜寻蟋蟀进献洪大人。察院府扩建花园,旁边有一民家死守祖业不肯出让房地,邹文斗就纠集一帮流氓,日夜对其骚扰胁迫,房主无奈只好白白将房地送于洪大人。就此二事,洪大人便认为邹文斗是个人才,为他捐了个出身,这就走马上任建宁府了!
冯梦龙 原来如此,(喟然)唉!大明吏治确是腐败不堪了!
尤 琅 物以类聚,豺狼亲善狐鼠,赃官重用污吏,此必然也!
冯梦龙 (忧心忡忡地)看来艾家此案很难依法裁决了!
尤 琅 (乘机进取地)邹知府如若偏袒艾家,王玉莲祸在眼前,卑职有一权宜之策,不知大人可肯采纳?冯梦龙 但说无妨。尤 琅 邹知府是大人顶头上司,他若执意翻案,大人又能怎样?依卑职愚见,大人不妨亲书一纸公函,委托卑职代署寿宁知事,大人带领王家父女回转苏州而去,艾家纵想加害也鞭长莫及。玉莲姑娘与白都头已订婚姻,他俩在苏州成家立业也是一桩美事。大人年事已高,尽可从此安享天年,何必在这宦海之中顶风搏浪?
冯梦龙 这……(稍思,断然地)不,不能一走了之,尤县丞!
(唱)不是我恋栈不下鞍,
也深知此后步维艰。
我自信此案无偏断,
经得起挑剔细查勘。
既然是心底无私正理在,
又何惧小人作祟大人奸!
本县坐衙待批复,
天大祸事我承担!
尤 琅 (为其正气所慑)卑职是为大人安危着想,别无他意,还望明鉴。
冯梦龙 你的好意,本县岂会不知?你我身为大明臣子,自当上报朝廷,下安黎民,做一分亦是一分功业,至于升沉明晦,则天也!(拱拱手毅然地下)
尤 琅 (思索地)他是真的铁骨铮铮无所畏惧呢,还是有个比按察院更硬的后台?……
[灯暗。
[一束灯亮,邹文斗在阅读一封上司大札,尤炳卑躬地在一旁窥视邹文斗脸色,跟前放着一个描金大漆盒。
邹文斗阅毕大札徘徊思索,忽闻蟋蟀叫声,睁目寻声搜寻。尤炳谀笑着指指漆盒、旋掀起盒盖,满盒的金银、珠宝、古玩呈现在邹文斗面前,尤炳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精致的蟋蚌盆奉上。[邹文斗急将大札放到尤炳手上,接过蟋蟀盆打开观看,蟋蚌越叫越欢,邹文斗满脸堆笑着下。尤炳招手,二衙役上,抬起漆盒随着挥舞大札的尤炳同下。
[灯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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