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随句生，句意双美---侯孝琼

如是我闻

                                          

意随句生，句意双美

侯孝琼

     （前略）我算不得诗人：命题怍诗，更是一题在手，“束之以句则窘．辞不能达，意不能悉”(《四溟诗话》卷四1只能敷衍塞责。几首稍稍可诵的作品，多为兴之所至，先得好句、好联而成。如某年月日拂晓，我在鸡公山麓的小径散步。下山，遇友人告知，见我在云中穿行。始悟当时颇觉沾衣微雨，正是云珠雾霰。于是得“世人羡我云中乐，我在云中竟不知”两句。自诩颇有苏东坡“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之趣。事后又加了“大块浑茫晓雾迷，山行颇觉雨沾衣”于前，足成一绝。
    又，我曾坐车过豫西，平山远水，没有什么意趣。忽然掠见路边一个红衣女郎，倚门而立，衣香人影，匆匆而过。忽得“红袖倚门闲看我，不知已作画中人”两句。此无非写车过小村一瞥所引发的感兴，红衣女是美是丑，是看我还是等人，都无从计较c只这短暂而朦胧的一瞥，凭藉联想，生出无限文章，使平山远水也可人诗。于是足成《豫西行》一绝：“平山远水几家村，好景遥观自有神。红袖倚门闲看我，不知已作画中人。”这首诗后来被李汝伦、蔡厚示两位诗家点评，由于它的“理趣”，被誉为“佳境”，这却是作者始料未及的。
    某年夏日，在神农架避暑。暮雨潇潇，小市寂寥，令人悒郁。忽于灰暗之中，见几个女郎，花伞红裙，从溪上度过索桥，使眼前一亮。“忽有好诗生眼底”，得“花伞红裙度索桥”一句。诗兴顿生，用“萧”韵补足，成“满目溪山顿寂寥，清风微度雨潇潇。此间消息无人会，花伞红裙过索桥”一首。“此间消息”逗出随笔而生的“意”：是雨中亮色，诗中亮点，更是逆境中的希望。
    较之人文景观，我更喜爱、甚至崇拜山水的原生态。访张家界百丈峡时，正值骤雨初停，山色空潆中，见百丈峡玲珑剔透，百态千姿。得“乱插荆钗亦可人”一句，随即吟成“雨霁犹垂百丈云，玲珑攒簇晓妆新。张家秀韵人谁识，乱插荆钗亦可人”一绝。“人谁识”亦如上例诗的“无人会”，引出了崇尚自然美的“意”。而这一点，命笔之先，也不很明晰。
    游凤凰，偶见河边有妇女在石板上槌洗衣衫。事以稀为贵，忽然冒出：“不知谁个是西施”一句。后来足成“人家多用洗衣机，砧杵临江见亦奇。今日凤凰逢浣女，不知谁个是西施”一首。眼前景和历史人物西施的美丽传说融成一片而获得远韵。

    返故乡，陪亲戚去小镇购物。小镇多亲故，且民风朴质、热情，一路逢迎搭讪，出来半日，竟篮空依旧。联想到唐张仲素《春闺怨》“提笼忘采叶，昨夜梦渔阳”一联：立时有了“相见几多闲话说，提篮忘记买东西”两句，足成“长街小铺比肩齐，主客非亲即故知。相见几多闲话说，提篮忘记买东西”一绝。诗极直白，极通俗，因为有了古诗的底蕴，又反映了乡土风情，也别有趣味。

    范德机说，“绝句则先得后两句，律诗则先得中四句”(《四溟诗话》卷二引)，此话果然。

    我写律诗不多，偶一为之，也多是先得中一联或二联。谒胡耀邦故居，但见泥墙白屋，松竹森森，并无丰碑塑像。先得“泥墙连大野，白屋矗丰碑”一联。后衍为一律：“清浊民心鉴，功勋日月垂。泥墙连大野，白屋矗丰碑。拨乱方求正，初衷岂肯违!苍坊松竹茂，无语自成蹊。”先得一联，承先启后，有功过自在人心、无须树碑立像的意思。

    我填词常用与诗体接近的词牌，如《临江仙》。用这个词牌，多是先得阕末两个五字句。晏几道《临江仙》(梦后楼台)上片末“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虽是全用五代翁宏的成句，但与全词一等相称，应当也算是神来之笔。

   （ 后略）（转载于《cdy909白水的博客》

缪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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