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传统技艺》·格　桶

雯雯 · 发表于 2018-4-27 13:3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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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缪春

　　寿宁民间将木工的行当里制做桶类的技艺统称为“圆木”，以区别于盖房的“大木”和制家具的“小木”。圆木，顾名思义就是所制作的器具都是圆形或椭圆形，包含各类的桶、盆、楻和锅盖等等。这类圆木器物都是用一片片加工好的板材先拼接好，在外面箍上 1 至 3 道桶箍（腰箍、底箍、顶箍）固定而成。圆木器具中，制桶最有代表性，故民间常把圆木工匠称为“格桶师傅”。

　　桶的类型多种多样，从使用功能上看，有生活中挑水用的“水桶”、蒸饭用的“饭甑”、蒸米糕用的“米糕桶”、洗脸用的“面桶”、洗脚用的“脚桶”、便溺用的“尿桶”、打稻谷用的“禾楻”、插秧时装秧苗的“秧桶”、杀猪用的“楻桶”、专给婴儿学站用的“立楻”等等，不一而足。圆木工艺制作时选料是关键，一般选用杉木心材，最好是老杉木。杉木木材呈淡黄白色，质地轻，有木香味，是制作房梁和器具的上好材料。制作圆木时，首先要做的是计算所使用的耗材，以方便准备板材木料。通常根据器物的高矮和开口直径（一般以尺为单位）来进行计算。一般板材下料的长短（高度）是按照即将制作的器物高矮加1至2厘米计算。而所用板材的厚薄，则根据器物的种类来决定，不同用途的器物对板材的厚度有不同的要求。通常，在使用时经常需要移动的下料比较厚实，比如澡盆、杀猪桶、禾楻之类；在使用时不需要频繁搬动的下料就相对轻薄，比水桶、蒸桶、秧桶等。圆木器物制作的总耗材的长度，即器物的圆周长，要由器物开口的直径乘以圆周率求得。民间的制桶师傅在制作圆木时，按照圆周率3.14来进行计算，平均分配每块板材的宽度。技术精湛的传统“箍桶”师傅都会在制作过程中考虑盈余，在制作过程中逐步修正，确保板材之间的拼接严密不漏。
　　水桶、木盆、木楻等器具的主要用途是盛水，因此在制作时所使用的板材就有个方向问题。圆木制作几乎都是以板材原木生长方向的根部朝上、顶部朝下来进行制作。一般说来，板材在自然生长过程中，根部的木质质地会相应坚硬一些，而顶部的木质相应柔软。板材的内外面也有讲究，通常取板材朝向木心的一面做为外壁。木桶、木盆在使用中，内部、下部分更经常泡水，相对柔软的部分直接与水接触，泡水后膨胀率会高一些，板材之间的缝隙更容易变得紧密而不易漏水。所有桶类中，比较特殊的是给婴儿学站立用的“立楻”，只有它的板材使用方向和原木料的生长方向是一致的。据圆木师傅的介绍，这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立楻不是用于盛水，而是只供站立，不用考虑板材泡水后的膨胀率；二是专给孩童使用，带有向上成长的祝愿之意。

　　备好制作圆木的板材后，下一道重要的工序就是砍削，即对板材按照特定的形状进行加工。板材如果是直接从原木上取得（未切成板），会使用一种刀口呈弧形的斧头切削。箍桶手艺中，器具开口向上的一端俗称为“大头”、底部的一段俗称为“小头”。传统的箍桶，大头都是板材生长时的根部，每块备好的板材大头的一段锯口要求一定要平直整齐，因为每块木板的拼接都将以大头为基准点。一般把板材四角都很平整的那一面定为内面，优先保证内面的整齐划一；不够平整的一面作为外面，后期可以进行进一步的表面修整。每块板材先要使用刨刀先逐片砍削成等腰梯形状。加工好的板块最后要拼接成一个圆形，所以板块内面的两腰都小于外面的两腰，每个板块拼接的侧边外面是一定角度的锐角，侧边内面是一定角度的钝角，为的是最终能拼接成一个圆形。侧边角度多少是检验一个格桶师傅手艺水平高低的关键，有经验的格桶师傅都要根据器物的直径、板材的宽度、板材的片数精确计算之后才能确定。侧边的角度如果没有计算好，板块之间的拼接就不易贴合、紧密，使用时拼接处就容易漏水。为了使最后成品的器物圆整，加工时一般使大头内面宽度和小头外面宽度同大。全圆形的木桶、木盆加工时，每个板块的上下头宽度、侧边的角度几乎相同，相对容易一些。难度较高的是制作椭圆形的木桶、木盆和木楻，除了要考虑圆形部分的板材形状，还要考虑与平直部分的板材形状的衔接角度。如果是特殊造型的圆木器具，技术要求就会更高。加工好的每个板材，板与板的侧边之间要加工至无间隙为止。削整好的板材内口朝下大头连接一字排开，用尺量出大头边的长度是否符合所做器物的周长要求，过长就要将多余的板才进行刨削，过短则要补上板材。

　　根据所制作的器具不同，板材在加工时会有所不同。有提手的水桶，要考虑提手所占的位置，并从直径中扣除。水桶的提手一般选用直径三四厘米的小杉木，用火加热弯曲成弧形，与桶体连接的部分加工成方形，和板材连接的部分也要算好角度。没有提手的“饭甑”“禾楻”之类，会在桶身直径相对的两端各选用一片质地结实、有足够厚度的板材，在大头的位置外面加工出一个突出的耳，作为端抬使用时的抓手。

　　板材的加工符合要求之后，即可进行下一道工序：上销拼接。上销是为了固定板块之间的拼接位置不会出现偏差。上销时，一般是在板材腰部侧面划线钻出两眼。划线钻眼的部位要求每块板材位置一致、精确，这样便于随后的拼接。划好线钻眼后，每个眼使用一枝竹销。竹销约为 3 厘米长，要使用带有青皮的竹片削制，以增加韧性。有经验的格桶师傅在削制好竹销后，还会将其浸水以增加黏合度，目的是使板块之间在拼接后更加紧密、牢固。拼接板块时，可以将大小板材组合排列，充分考虑器具在使用中的受力均衡，提高使用寿命。板材上的每个钻眼插上竹销后，逐片拼接直至围成圆形。

　　此时，拼接好的圆木器具已经初步成型，可以进入下一道工序——上箍扎紧，方便进一步刨光修整。箍条根据所在位置，分为腰箍和底箍两道。用于盛放液体的桶、盆，紧密不漏水是第一要求，所以桶外的桶箍很重要。桶箍的材料也分三六九等，最差的要算竹箍，好一点是铁箍，最好的是铜箍。竹箍就地取材，直接使用竹条编织而成，其制作很考验技艺，由一根细长带青的竹条连续编织三股而成，完全借助竹条自身缠绕的相互牵扯力拉紧而不松散，没有一定的技术功底很难制作好。竹箍因编织工艺繁琐、技艺要求高，如今已经很少用。最常见、使用最多的是使用铁丝桶箍，因其取材方便、制作简单、易用结实。至于铜箍，因为价格比较昂贵，一般人家制桶并不使用，过去也只有家境富裕的地主等家庭才会使用。用箍条将刚拼接好的板材扎紧后，初步成型的圆木器具已经不易松散。使用木工圆刨等工具对器物内外壁做进一步的刨圆、刨光。内外面刨好后还要重上箍扎紧，同时修整好上下口的边缘。

　　修整好器具的内外表面后，下一道工序是给器具安装底面。圆木器具的底面工艺因器具的用途有所不同。一是底板的位置高低不同。桶、盆、楻之类的器具使用时大多要接触地面，底板的位置一般都会选在距离底边上方的 3—6 厘米的位置。底板到底边有一定的距离，可以防止不平整的地面或石块对底板的损坏。蒸饭用的“饭甑”，因为底部要放在水里，底板的位置都会略高，可以防止蒸饭时底部的米饭被泡水。比较特殊的是插秧时放秧苗的“秧桶”，它的底板是安装在底边上，整个底板与地面接触，表面很光滑，外缘稍带弧形，使用时可以方便在田里拖动滑行。二是底板的制作方式不同。盛水用的桶、盆底板都是密闭不漏水的，底板固定后就不再取出。“饭甑”的底板是活动的，加工成开槽镂空的形状方便蒸汽上升，蒸饭后可以取出来进行清洗。

　　圆木器具的直径一般都比较大，底板是按照器具底部装板位置的直径大小用多块板块拼接而成，横向位置再开槽加一横板作为龙骨加固。根据底部直径拼接好底板，再用圆规（圆木工艺自制的划线工具）划出底部，用曲线锯将底板锯好，使用一字刨将底边削圆。用专门的桶底锼锯（也叫“月瓣锯”）先在器物底部内口锯线，再用圆铲开槽，制作盆类在锯线下方开槽，制作桶类则在锯线上方开槽。底板安装好之后，圆木器具的主要工序差不多就可以完工了。

　　根据所使用板材的湿度情况，盆、桶等圆木器具做好后要晒干，然后擦上白桐油。待阴干后，前面扎的箍条在擦桐油后可能还会变松，要重新对器物的腰箍和底箍进行再扎紧。有条件的扎紧后还可以再擦红桐油延缓木板老化、虫蛀，阴干后即可使用。

　　圆木技艺中，除了制作具有盛放功能的盆桶类之外，有一种类型比较特殊，就是制作锅盖。锅盖俗称“鼎盖”。过去煮饭多使用大铁锅，新买来时是不配锅盖的，所以都要请格桶师傅专门制作，称为“格鼎盖”。其制作工艺和制作桶的底板大同小异。首先根据铁锅开口直径确定锅盖的尺寸，以杉木板块进行拼接。板块之间的拼接主要是以竹销固定，也有的用板块之间开阴阳槽的榫卯结构。拼接好的板块按照确定好的直径用曲线锯切割。切割的截面、斜面刚好与锅顶的接触面相适合。整个的锅盖制作时，各板块的正面中间横向挖出梯形槽，嵌装一条横贯所有板块的突起木条，起到龙骨的作用。同时，将木条突出部分加工成适合捏手的形状以方便拿取。如果是制作只在中间开取水口的锅盖（后鼎盖），在拼接好的板块正中间切割下所需大小的小圆形，切口有斜度，上大下小。带提手的龙骨只安装在中间小圆形的正面，突起部分同样制作成捏手的形状。剩下的圆环状部分，在背面各三分之一的横向开梯形槽并安装 2 根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