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月又西

梦龙文学社

                 梨花落尽月又西
                                   江子涵
       门前的梨树早已开花，微风卷着些许花瓣飘落在窗前，点缀了谁的梦乡。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呆呆地看着窗外。母亲轻轻地推开房门，唤了一句“该走了”。我换了件白色的上衣，今天我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路边却早已有了三五成群的人们在采购东西，他们的脸上挂着笑意可眼里却含着说不出的东西。瞧！那个男人正在温柔地抚摸胸前的那束白菊。车渐行渐远，直到我再也看不见那个男人，直到所有事物都消失在尽头，世界又重新安静下来，车内的声音则显得格外刺耳“今年他们没回来呀？”“嗯，他们说太忙了，没办法回来。”“爸走后，大家就再也聚不起来了。”是啊，爷爷走后，家就散了。
       沿着山路缓步向前，路过很多墓地，那里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人们在祭祀。青烟袅袅，似乎在指引着归途的人们。平日里闹腾的小孩，这时也静静地站在一旁。漫山遍野的梨花，白得像雪，像精心布置的梦境。
       我抚摸着墓地的外墙，粗糙的岩石刮蹭着我的手掌，就像你那双经常劳作的双手，满是岁月的风霜。记忆里的你还是鲜活的模样，可如今却天各一方。时光慢慢抹去你的痕迹，我也会害怕再也记不起与你的时光。那漆黑的地下，你可曾会彷徨，可曾也会如此地思念着我们。风大了，又是什么模糊了双眼......
       小时候，你圆乎乎的身体一直都是我最坚固的盾牌，总会在我要被打的时候守护在我前方为我遮风挡雨。我也曾很调皮，让你拖着沉重的身体和我玩老鹰抓小鸡。我也曾很傻气，总爱趴在你的肚子上，天真地以为里面有个小妹妹。你总是对我无可奈何，却又笑笑纵容我的打闹。那时的我被你守护得像个公主，哪里懂得人会生老病死，你也会离开。
       再大了些，我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似乎有了手机，就再也不需要你陪伴，每天躲在房间里干着自己的小秘密。怎么会去注意，你渐渐弯下的腰和渐渐迟缓的步伐，似乎在我心中你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盖世英雄。直到你大病了一场，我才知道，你也会老去。
       原来没有什么童话，没有什么仙子能帮助我让你好起来。后来，你被送到了乡下老家养伤，我去看望你，你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靠着氧气瓶苟延残喘，父亲说你已经听不太见了，我俯下身在你耳边唤你，你的眼睛转向了我，身体也颤抖起来，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你也流下眼泪，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安慰我别哭了，可你早已说不了话。听说折了999只千纸鹤就能实现愿望，可你的生命却永远停格在了374只的那天。
你出殡的那天，阳光普照着大地，那温暖的阳光像你，像你永远都不舍得让爱着的人伤心。姑妈们哭得眼睛肿肿的，也换不回你再见一面。父亲大醉了一场，单薄的身影在月亮下是那样孤寂。后来的日子，离得近点的亲人偶尔也会回来坐坐，但却再没有了以前要摆四桌的景象，至于再远点的，则一年也见不到一面。
      “嗨！”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头，视线里出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父亲激动地走上前，抱住了我最小的那个叔叔“你们不是说，太忙了，没办法回来吗？”叔叔拍了拍爸爸的肩膀“怎么可能不回来，就算再忙，这天也要回家呀，我好久都没回来看看爸了，爸肯定生气了，还好我买了老爸最爱吃的酸菜。”母亲看着难舍难分的兄弟俩，无奈地笑了笑“该走啦，爸要等急了。”
       到了墓地，母亲和姑妈摆放着给爷爷的吃食，而我则跟着父亲除草，至于我最小的那个叔叔，则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呢喃着，似乎在说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说到兴起的地方，还手舞足蹈起来。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凉意与黑暗。我双手合十，虔诚地祷祝——时光缓缓，岁月静好。
       夕阳西下，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踱步在布满野草的路上，风中传来一声轻唤，我猛然回头，片片梨花飘落中，你笑眼弯弯，一如当初模样。

江子涵，寿宁一中2016级高二（8）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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