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龙书院文化专著《千载弦歌》第三章：弦歌初韵

无痕

梦龙书院文化专著《千载弦歌》第三章

弦歌初韵

雷云凌

    关于寿宁这一方热土上不同时期曾经涌现出来的多如繁星的书院，确实是一个古老的、故事的文化话题。为了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话题，我需要提着散发微弱灯光的“风不动”，踏上覆满浓荫的历史小径，不停地在朦胧的星光下艰辛地寻找。

    我国古代书院是中国式教育机构，是私人或官府所设的聚徒讲授、研究学问的场所，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通过书院的方式得到了传承、弘扬和发展。书院的历史应追溯到战国时期的稷下学宫，但业界一般把唐玄宗时期东都洛阳紫微城的丽正书院定为我国最早的书院，袁枚《随园随笔》云：“书院之名，起于唐玄宗之时。”唐玄宗开元五年即公元717年，于东都紫微城乾元殿东廊写四部书，因号乾元院。所谓“四部书”即经、史、子、集，以五经为甲部，历史记载为乙部，诸子为丙部，诗赋为丁部。开元六年改名为丽正修书院。开元十二年即公元724年，移至明福门外，再次更名为丽正书院。开元十三年，改称集贤殿书院。

    宋代是书院的蓬勃发展时期。北宋重文轻武制度，极大地刺激和推动了文化发展。有历史学家评价，宋代是我国历史上最开明、文化最繁荣的朝代，涌现出了许多对后代发展影响极大的人和事。在唐宋散文八大家中，宋代就足足占了六人，分别是欧阳修、曾巩、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其文章不但震撼唐宋文坛，更是后世散文的楷模，炳彪于文学之林。宋代还开创出了读来朗朗上口的“长短句”即“宋词”文体，其代表人物更是众多，有李煜、晏殊、柳永、李清照、辛弃疾等等，他（她）们的脍炙人口的代表作品如李煜的《虞美人》、苏东波的《水调歌头》、柳永的《雨霖铃》、秦观的《鹊桥仙》、岳飞的《满江红》等等，更把中华灿烂文化推向历史巅峰。此外，毕升的活字印刷术是一场伟大的印刷革命；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流传万古。其时天下书院林立，官学私学不可计数，其中最为出名的有四大书院，分别是河南商丘的应天书院、湖南长沙的岳麓书院、江西庐山的白鹿洞书院、河南登封太室山的嵩阳书院。各处书院纷纷延请大儒主持，争奇斗艳，百花齐放，名扬全国。应天书院又名睢阳书院，最出名的文化代表人物是范仲淹；岳麓书院的文化代表人物是张栻；白鹿洞书院的文化代表人物是朱熹；嵩阳书院的文化代表人物是程颢、程颐兄弟。这些人在中国历史上莫不是亚圣级人物。

    元朝书院在继承两宋书院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制度，比之宋代更为兴盛，专讲“程朱”理学，在书院中还供祀前朝著名理学家。明朝初年由于战争影响，书院转衰，直到王阳明、湛若水、柳元等人的出现，书院才再度兴盛起来。进入清初，许多反清复明志士常利用书院进行活动，清廷采取抑制政策，直到雍正十一年即1733年，才意识到民族文化融合对统治的重要性，改为鼓励态度，明令各省建立书院，各地书院又逐渐复兴，但不分官立私立，都受官府监督节制，只是没有了宋元时期的讲学自由氛围。光绪二十六年即1900农历庚子年，清政府爆发“庚子新政”，诏令将全国书院改制为新式学堂，书院制度大势瓦解，但民间有许多书院依然存在。

    在简要梳理了我国古代书院发展经络之后，回过头再来看看寿宁的初始书院情况。

    地处闽东北与浙江接壤的寿宁，虽然号称“三千载人文”，但也只是说在寿宁土地上发现三千年前有过人类作息的遗迹，因地处偏僻，与中原地区相比，人类文明进步较缓，直到明代末年，大文学家冯梦龙老先生知寿宁县事时尚且写出了“地僻人难到，山多云易生”的诗句，由此可见，寿宁立地条件之艰难。正因如此，五代之前的寿宁本土文化基本不见史料记载。因此，真正能见之于文字材料的时空节点当在五代十国末年到宋初这一段时间。考证寿宁各姓氏宗谱，最早迁居寿宁的姓氏，也基本都在这一时期。其中，三峰陈氏或称茗溪陈氏就是最早落居的姓氏之一。随后，缪姓、吴姓、李姓、黄姓、叶姓、范姓、柳姓、林姓、刘姓等姓氏纷纷迁入。这些姓氏的祖籍基本都来自于文化繁荣的中原地区。而且，随着这些姓氏的迁入带来了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中华文明的中原文化，大步幅推进寿宁文明进程，使得寿宁文明迅速与中原地区接轨，甚至在教育、科举方面还超过中原的一些地方。而这应当归功于寿宁人民用勤劳、勇敢、智慧凝聚而成的、创立在这一千四百多平方公里贫瘠土地上的书院。

    南宋绍兴八年即公元1138年，全国考取293名进士，福建独占前三，殿试时宋高宗问他们：“卿土何奇？”榜眼陈俊卿回答：“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宋高宗听了，大为赞赏。陈俊卿是福建莆田人，他的这句话与其说的是莆田，还不如说的是寿宁。历史以来，寿宁人正是因为生存立地条件极差，导致经济落后，家庭贫困，摸索出了一条“望子成龙”之路，再苦再穷都要送子读书，希望后代子孙读书出仕，改变家庭状况。因而，“家贫子读书”就成为寿宁人的一种执着、一种美德、一种素质，一直延续至今，几乎所有姓氏都有“耕读持家”这一条家训。为了心中的一点理想，寿宁人似乎从书院、从读书中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不论富足家庭，还是贫民百姓，贤者担纲，财者斥资，智者建言，力者争先，或于山林幽静之所，或于村中风水宝地，纷纷建立书院，特置田产，收取“油灯租”，延师讲学，奖励学子。

    根据故老相传的说法，当然，相当程度上是一种推测，寿宁最早的书院，当属建于五代末到宋初的“茗溪书院”或者叫“三峰书院”。说是推测，只因为年代太过于久远，而当时的寿宁大地只是穷乡僻壤，正所谓“山高皇帝远”，文明还不够发达，没能进入官府视野，没留下文字记载，以至于至今无法找到相关的文字资料加以佐证。

    “茗溪书院”或者叫“三峰书院”有一个演化过程，即“茗溪书院”到“三峰书院”再到“茗溪书院”。因为本文主题是“梦龙书院文化”，而梦龙书院又建在背负三峰的鳌山之上，因而，下文中“茗溪书院”或者叫“三峰书院”就以后者来代表了。

    说起三峰书院，肯定离不开三峰陈氏。

    三峰陈氏肇基祖陈汉唐于公元934年迁居茗溪，其子陈洪轸于北宋乾德三年（965）高中进士，是寿宁境内第一位进士。在我国古代要高中进士是相当不易的，每三年才开一榜，每榜一二百人，每人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才貌双全，想要在多如恒河沙数的天下才子中脱颖而出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要培养出这样的高档人才，仅仅依靠个人再怎么埋头苦读，头悬梁也好，锥刺股也好，都是远远不够的，这里面需要具备许多条件，而创办书院、聘请名师是其中必备的条件。当年陈汉唐有儿子六人，且值全国书院盛行时期，本人又有着深受中原先进文化影响的背景，更兼相信三峰风水，绝不可能简单地为儿子请个私塾先生，教教书、混混日子了事。由此可以分析，陈汉唐一落居茗溪，第一件事就是创办书院，并逐渐扩大规模，学子除陈家子孙外，可能还吸收了外姓子弟。至于书院的名称叫什么？现已不可考，想象一下，一般叫“茗溪书院”什么的，至于是书院还是书馆？反正性质都一样，不重要。

    数年后，陈汉唐举家从茗溪迁居三峰，为便于管理和孩子就近读书，书院也一定随迁，这时候应该改名为“三峰书院”。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书院，却培养出了陈洪轸这个有着很大影响力的历史名人。

    公元990年，即宋淳化元年，陈洪轸告老还乡，舍宅扩建三峰寺，举家复迁回茗溪老宅，嗨，三峰书院又变回了茗溪书院。

    如果说，寿宁的书院发展历程是一曲不辍的“千载弦歌”的话，那么，“三峰书院”就应当是这曲“弦歌”的初始之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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