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龙书院文化专著《千载弦歌》第二十章：学宫修缮志（续完）

无痕

梦龙书院文化专著《千载弦歌》第二十章

学宫修缮志

雷云凌

    大凡古文，无不文字精炼，辞藻华丽，用典精辟，节奏感强，给人予强烈的艺术美感，读来令人心驰神夺。毛泽东主席就很精通古文，且不说他老人家的文章、诗词等方面的登顶成就，单单题词就堪称千古一绝，如“为人民服务”、“向雷锋同志学习”以及给刘胡兰的题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等，极目远，站位高，落笔仅数字，千载壮文心，言简意赅，提纲挈领，细细品鉴，韵味无穷。对他的赞美，也只有用他自己的“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这句“万古传”圣贤绝学，才相匹配。

    可见，古人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今人学习借鉴的。否则，辉煌灿烂的五千年文化，岂不白叫？

    例如，由隋文帝首创的科举取士制度，沿袭了一千四百多年，连现代的高考制度，在许多方面，也是该制度的脱胎换骨的产物。科举取士制度为我国封建王朝选拔了无以计数的优秀人才，“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不论你是“寒门学子”，还是豪门贵族，都要经过国家选拔，才堪任用，由此产生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情结。读书读的是知识，读的是修养，读的是素质，那种气质不是暴发户能学得来的。

   古代选官的最低资格是举人，但很多人考不上举人，无法走上仕途。明代以后，朝廷另辟蹊径，挑选府、州、县生员（秀才）中考不上举人但成绩或资格优异者，升入京师的国子监读书，称为贡生，意谓以人才贡献给皇帝。贡生在国子监修业期满毕业后，就有了当官的资格了，也可以认为是举人的副榜。明代有岁贡、选贡、恩贡和纳贡；清代贡生，别称“明经”，有恩贡、拔贡、副贡、岁贡、优贡和例贡。

    由此看来，古代官员必然是满腹经纶，书法杠杠，都是一些很有文化的才子。冯梦龙是贡生学历，当了知县还感到“肘掣于地方，幅窘于资格”，何况更上级的官员，一定是高学历、高资格了，比如进士出身。

    读书人都有一种情结，那就是对教育、对文化的重视，“崇文重教”是正常的执政套路，情结深者还亲入课堂，讲学传道。因此，在寿宁的历史上，有很多任知县，如冯梦龙、陈醇、张鹤年、赵廷玑等，在“崇文重教”方面都做得挺好。许多人还想尽办法，带头捐赠，筹钱筹物，修缮学宫，并亲自操刀，执笔写下序、记之类佳文，勒石以铭，以志永远流芳。

一、重修寿宁县学记注译

    本文作者张谦（1511—1595）， 明浙江慈溪人，字子受，号鄮西。邹守益弟子，践履平实，虽在私室，亦态度严肃。嘉靖十一年进士。授刑部主事，迁大名知府，历福建副使、广西参政，以按察使致仕。

    《重修寿宁县学记》原玉：建之寿宁，新邑也。事多草创。学宫地素卑下，潢潦沮洳，堂庑浸浸朽坏。质诸堪舆家，亦言不受山水拱揖，风气罔钟，故积岁乏才。诸生偲偲⑴然欲更作之，以告诸当道者，邑小工费且钜，议多中废。嘉靖甲辰冬，分巡南江戴公鲸⑵，观风至寿，顾学宫湫隘⑶，集诸生谋之，咸曰：“是宜改作”。又谋之分守双华⑷柯公乔，意亦佥⑸同。遂以告诸巡察，和庵⑹赵公应详是之。乃檄邑令张子鹤年任其事，诸庠生叶朝镇等各捐金助工。二十五年九月始事，越明年四月功乃成。殿堂斋庑，门寝祠宇，罔弗如式。其扩基巩固，而舟艧自如⑺也。谓予方X视学政，当有言以记迹诏士。记曰：稽古帝王，设庠序学校，以明人伦立教，所以敷王道，复民性也。夫人受天地之中以生，罔不有恒性。爱亲敬长，孩提之童即能之，岂其教戒然哉？忠信之心，固赤子所由以为大人也，长而弗学，斯失之矣。故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不如丘之好学也”。明伦斯善学矣！后世之学弗明，率天下才俊之士，驰骛于辞章文艺之间，童而习之，白首罔功。学之不明，其流弊至此极也！夫君臣、父子、夫妇 、朋友、长幼，此五伦大者。曰亲，曰义，曰序，曰别，曰信，皆吾自有之。则必学为君臣，学为父子，学为夫妇，学为长幼朋友，斯为善学，亦皆孩提之童可能也。故事父如舜，事君如文王，只是忠信，便为大人。故曰：“明伦者，学之则也，大人之事也。忠信者，性之恒也，赤子之心也”。二三子之生于寿也，地虽僻小，其视十室之邑，盖十相倍也，岂无忠信之士，可以希圣作则乎？为孔子之徒，不务好学，入孔子之门，不知明伦，即山薄太行，水绕昆仑，徒为山水羞矣！今既饬尔学矣,二三子朝夕游焉,可不因扩基而务本,睹舟艧而修文乎?是役也,监司作之,邑令成之,财取诸公储,地辟诸行司,工弗扰民,称善役焉。记成,舟山翁学渊代南江至,右文敷教,乐观厥成,遂命以文付之石。

    [注释]

    ⑴偲偲（sī sī）：意为相互勉励，相互督促。

    ⑵戴鲸（1481—1567）：明浙江鄞县人，字时鸣，号南江，嘉靖二年进士，知番禺县，官至福建左参议，有《四明文献录》、《闽广集》、《东白楼稿》、《郡志征》、《四明风雅集》。

    ⑶湫隘：低下矮小。

    ⑷双华：柯乔（1497-1554），明朝安徽青阳人，字迁之，号双华，历官行人司御史、经筵侍讲、贵州道监察御史、湖广按察司佥事、福建布政司参议等职（1545-1550）。先拜王阳明为师，后又师从李古源，尤极其精诣，学成名立。嘉靖戊子（1528）举人，第二年登已丑科进士，授官行人司御史。此官为闲职，柯乔于是约江学曾、施宗道及有志者同师湛若水。柯乔等主动邀请老师来九华山游玩讲学，在湛若水的倡导下柯乔等人还在九华山营建书院。嘉靖十三年（1534）柯乔等人在地方官的协助下，又在化城寺东面的摩空岭下建造了一座书院，并以老师雅号命名“甘泉书院”。1536年，甘泉写了《过柯双华侍御山居有序》这首诗赠给柯乔。柯乔师从湛若水后，才望大增，被选授贵州道监察御史，预经筵侍讲，不久被召为户部主事迁员外郞。嘉靖十九年（1540），任湖广按察司佥事，驻节沔阳。嘉靖二十四年（1545），柯乔升为福建布政司参议。翌年，柯乔升任按察司副使（四品官）。后因触犯权贵，蒙冤入狱。嘉靖二十九年（1550）得释回乡。返安徽青阳后，在九华山阳明书院右侧构筑双峰书院，闭门读书。后又于池州府治李呈祥讲学处的“神交亭”旁筑室读书，以志不忘其启蒙老师。嘉靖三十三年（1554）朝廷察知柯乔冤情，下诏复用，遗憾的是，柯乔已于当年的四月二十三日病逝于柯村故里，终年五十八岁。

    ⑸佥：全、都的意思。

    ⑹和庵：庵，圆形草屋，多用于文人的书斋名，如“老学庵”、“影梅庵”等，和庵，书斋名。

    ⑺舟艧自如：“自”字为作者意补，原文缺。

    [译文]

    建宁府的寿宁县，是个新设立的县，诸事草创。学宫所在地址素来不好，地处低湿之处，经常流淌着雨水，堂室和廊屋因年深日久渐渐朽坏。问了多位风水师，也说学宫所在没有山和水的拱卫揖让，风水不钟，因而多年来未出人才。生员们相互勉励，想要重新改建，便将这想法上报给当政者，却因费用巨大，而县小财力不足，商议了多次都中途而废。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冬，福建左参议戴鲸公巡察到寿宁，看到学宫低下矮小，把生员们召集起来探讨，统一了大家“应该要重修”的意见，又与福建布政司参议柯乔公商议，他也意见相同。于是告知各位巡察，和庵赵应公详细了解后，认为应该这样。就行文给知县张鹤年，命他负责这件事，痒生叶朝镇等人捐钱助工。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动工，第二年四月竣工。殿宇、学堂、书斋、庑廊、门窗、寝室、孔庙等，焕然一新，没有不如意的。修缮后的学宫，扩展了地盘，巩固了基础，而扁舟来去自如。将学宫修成的事，告诉给了方X视学政，他有些很好的话语以“记”的形式刻石留迹，告诉大家。记曰：查核古代帝王，设立学校，以“明人伦”做为教育的目的，所以推行王道，恢复民众淳朴本性。人受天地之间的灵气而生，无不有固有的本性。爱亲敬长，在孩童之时就会了，岂是教育后才会有的啊？忠义诚信之心，本来就是婴儿成长为大人的不变经历，长大了反而不学，就会失去忠信啊！所以，孔子说：“十室大的小城，必有忠信之人，不如像我一样养成好学习惯。”明人伦，这是很好的学问啊！后世的学问有很多不明白地方，引导天下的才俊之士，驰骋于辞章文艺之间，从稚童时就开始学习，到了白头了还是无功。学之不明，这个弊端从这里可以说是到了极点了！君臣、父子、夫妇、朋友、长幼，这是人伦中最重大的“五伦”，亲、义、序、别、信，都是人自己就有的东西。学习君臣、父子、夫妇以及长幼朋友的人伦大道，这就是好学问，也是人应该从孩提时候就开始学习的呀！因此，孝顺父亲如舜帝，忠于君王如文王，只要有着忠义和诚信，就是个大人物。所以说：“明伦，这是学问的准则，大人物的事情。忠义和诚信，人性中经常、持久的事情，犹如纯洁善良的赤子之心。”两三个有学问的人生在寿宁，该地虽然是偏僻小县，环顾不过是十室之城，然而“十”可以翻倍的呀！岂无忠义和诚信的人？可以把圣人作为准则的呀！做为孔子的学生，不好好学习；入了孔子的门，不知道“明伦”，如山轻于太行，水环绕昆仑，徒然为山水蒙羞啊！今既整修这所学校，两三个有学问的人朝夕游伴，可以不因为扩展基础而要去致力根本，目睹扁舟往来而不文思泉涌吗？这项工程由监司发起，寿宁县令建成，资金取自公储，用地为行司辟出，用工不扰民，可谓德政工程。记写成，舟山翁学渊代表戴鲸到寿宁，鼓励崇尚文教，很高兴看到学宫修成，就叫人将本文勒石为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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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

二、移建寿宁县学宫碑记注译

    本文作者饶崇秩，清顺治五年（1648）到十年（1653）任寿宁知县，举人出生，江西丰城人。
    明末清初，明王朝将领王祁率余部，占据寿宁平溪黑风洞，反清复明。王祁部作战勇猛，攻克寿宁、政和两座县城，杀死知县。朝廷得报知后，顺治龙颜大怒，令将军饶崇秩带兵清剿，血洗寿宁。当饶崇秩日夜兼程带着人马到达寿宁五里亭时，只见男女老少上千号人，摆起香案夹道跪接，声称攻县城、杀县令，乃王祁所为，与寿宁百姓无关，还请将军明察。饶崇秩经过详察后，认为百姓反映属实，便将实情奏报朝廷，顺治下旨免洗寿宁，并令饶崇秩兼任寿宁知县，肃清王祁部，确保一方安宁。寿宁百姓为纪念饶崇秩恩德，便在县衙前立免洗碑，在城隍庙建立饶公祠。以示永远纪念。
    《移建寿宁县学宫碑记》原玉：虞夏以来，世运不知凡几变矣。而建学之典，千万年独无异焉，甚矣，学校所系之重也！顾古之学校日以盛，后之学校日以衰，则何与？古士群萃于学，考道肄业，其视先圣先师，不啻父母保傅，而视学宫，不啻堂构也。奚风雨鸟鼠之弗谋，故学日以兴。后世是末师，守曲说⑴，甚或终岁而不臻桥门，任其鞠为茂草，荡为冷风，弗问也。学安得不废哉!寿邑学址，在界水流湿之地，岁久将圯，余自受事来，蒿目⑵摧心，第以兵火甫宁，艰于虑始，迨治具稍张，乃毅然独肩任之。不谋众，不望助，不科罚一文一粒，鸠工庀材⑶，肤发罔惜。先是，半月前明伦堂为风所倾，栋折榱崩，尽化烬烁、而庑延旧目椽楹，复腐朽无可用者。余畜租捋荼⑷，心力咸熯，更采形家之言，建圣庙于左。而移明伦堂于后。其殿堂门庑，黝垩丹漆举以法。是役也，俶吉于辛卯孟春，渐次落成，事异众擎，声类独拍。而余卒黾勉从事，不敢告劳者，盖上妥先师之灵，而下以玉邑士於成也。今日者，庙貌烜赫，几筵焕新，诸士试游其间，其亦有希圣希贤⑸之思乎?夫苟志于圣贤，则必不安于习俗。将见浇漓⑹之风，变而为敦亲睦族之希文矣。斫驰⑺之风，变而为循墙伛偻之考父⑻矣。细故芥蒂⑼之风，变而为汪洋千顷之叔度⑽矣。自此循级而升，虽朱胡真蔡之道，何难传薪耶?惟地脉汗隘，未惬余怀，然闻人杰者地灵，诸土其毋强于砥地脉，而弱于砥人为焉，可也。谓秦无人⑾吾不信，嗣是，当有起而怀瑾握瑜⑿，以昭盛世建学作人之庥⒀者，余拭目以俟之矣。
    [注释]
    ⑴曲说：邪曲之说；不符合常理的解说；偏颇的言论。
    ⑵蒿目：旧时谓志士仁人对艰危时世的关切忧虑。
    ⑶鸠工庀材：鸠工，意思为聚集工匠；庀材，准备材料。
    ⑷畜租捋荼：储蓄租税，辛苦劳碌。
    ⑸希圣希贤：就是像圣贤一样学习，效法圣贤的行为。
    ⑹浇漓：浮艳不实。
    ⑺斫驰：斫，大锄；引申为用刀、斧等砍，喻摧残、伤害；驰，车马等奔跑，快跑。
    ⑻考父：即正考父，孔子七世祖，是宋闵公长子弗父何的曾孙，曾辅佐过宋戴公、宋武公、宋宣公，地位很高，行为十分检点。在家庙的鼎上铸下铭训：“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余敢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
    ⑼细故芥蒂：细小的梗塞物。
    ⑽叔度：即黄叔度，品学超群，尤以气量广远著称。
    ⑾谓秦无人：说秦国没有人。常用以驳斥对方对己方缺乏人才的藐视。
    ⑿怀瑾握瑜：怀，怀藏；握，手握；瑾、瑜，美玉，比喻美德。比喻人具有纯洁高尚的品德。
    ⒀庥：庇荫、保护的意思。
    [译文]
    自虞朝和夏朝以来，世事不知变化了多少回了。但是建设学宫的盛典，历千万年而不变，极了。学校所系关乎国家大事，因而古代的学校一日比一日兴盛，后来的学校一日比一日衰败，这是什么原因呢？古代的学者集聚在一起精研学问，都不自满，感觉没有毕业，出类拔萃的人多，他们对待圣人和老师，不异于父母，而对待学校，不异于自己的房子。什么风雨也不使侵蚀，什么鸟儿鼠类也都不要打主意，所以，学校越来越兴。后世的学者很肤浅，守着偏颇的言论，甚至终年都不登学门，任凭学校长出浓茂的野草，吹荡着寒冷的风，不闻不问，学校怎么能不朽废呢？寿宁县的学宫地址，位于河边水流潮湿的地方，经历很久的岁月了，即将毁坏。我自上任以来，关切忧虑得很是揪心。但战事刚刚结束，社会才开始安宁，百事也刚刚开始，举步维艰，等到事务稍微舒缓时，才毅然独自扛起责任，不累及众人，不期望捐助，不向百姓摊派一文钱、一粒粮食，聚集工匠，准备材料，虽肌肤头发一样珍贵，也没有舍不得的。先是在半月前，明伦堂被大风吹倒，折断栋梁，崩塌椽子，都化作灰烬和瓦砾，而廊庑原来的椽和柱子，又朽坏不能用。我储蓄租税，辛苦劳碌，心神全都耗干，更采纳风水师意见，在左边建个孔庙，把明伦堂移到后面，将殿堂、门窗、廊庑，按一定法度涂上黑、白、红等色的油漆。这项工程，择吉开始于辛卯年（1651）正月，依次逐渐落成。不平常事，众人共擎，共同心声，独自拍定，而我终于勉力完成，不敢称功劳，只要能够对上妥善安好圣人先师的灵位，对下成全寿宁读书人的愿望。现在的学宫，屋宇规模浩大，几案焕然一新，众学子试游学宫之中，他们有没有产生“像圣贤一样学习、效法圣贤行为”的想法呢？如果立志于圣贤之道，必定不安于现状。即将见到，浮艳不实的风气，变为敦亲睦族的好品质；像刀斧般锋利而快速奔驰的风气，将变得像正考父“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的铭训一样谦卑；原来存在的心存芥蒂的风气，将变为千顷汪洋广袤的像黄叔度那样“品学超群，气量广远”的胸襟。自此后逐步提升，虽朱胡真蔡的道学，薪火相传有难处吗？只有地址潮湿狭窄，我不大中意，然而听说人杰地灵，众学子不要过于强求地址，而忽略了砥砺意志啊！可以吗？我不相信“说秦国没有人才”这句话，以后，应当有奋起怀藏美玉、品德高尚的人才，用以展示盛世修建学宫、荫庇后来人的事，我将拭目以待。（待续）

无痕

三、重修学宫序注译

    这篇文章作者陈维鼎，字缓庐，浙江海宁人，清代举人，官任教谕，善画，他的作品近似米派山水。
    《重修学宫序》原玉：粤⑴自汉高祀牢⑵,荣生阙里⑶,文公舍宅，名震姑苏。故育龙骧豹变⑷之英,必资庠序，而壮翚飞鸟革⑸之势，首重黉宫⑹。学创兴，建自先代，适当倾圮，坏于今时。虽迩有迁建之而一篑未成，辟雍⑺尚尔缺陷，况复遭戎马之役，将前功俱毁，俎豆⑻何以荐馨？圣门杂于干戈，殿栋付之煨烬，泮宫鞠草，学舍栖乌，展拜有心,望碑无地。夫以三乘金饶之宇，壮轮美奂，衲子尚力克修崇；而千秋木铎⑼之天，败瓦颓垣，绅衿讵坐视废堕？矧⑽宁士慧中秀貌，宜入睹凤翙⑾鸾羽之仪，幸寿庠风起地灵，兹群动鹿鸣鸿唱之典!千百年景运，一旦崛兴；亿万仞宫墙，数椽未备。不肖维鼎⑿，猥⒀以菲质，秉铎斯庠，触目恫胸，抒肝矢志，亟图重整，用扬文风。奈独力难支，薄俸奚给？敢告同人，劻勷⒁盛举，将见藻黉日丽，频闻钟鼓之声；泮水波腾，渐致鱼龙之雨，文名齐驱于轼辙⒂，甲第踵美于郊祁⒃矣。
    [注释]
    ⑴粤：古同“聿”、“越”、“曰”，文言助词，用于句首或句中。
    ⑵汉高祀牢：孔子死后，人们每年按时到孔子墓前祭祀。孔子故居被改作孔庙，庙内保存孔子生前的衣、冠、琴、车、书。汉高祖刘邦途经曲阜，以太牢（猪、羊、牛三牲）级别祭祀孔子。
    ⑶阙里：孔子故里，在今山东曲阜城内阙里街；借指曲阜孔庙；借指儒学。
    ⑷龙骧豹变：比喻书法气势壮盛而善于变化。
    ⑸翚飞鸟革：革，鸟张翅；翚，羽毛五彩的野鸡。如同鸟儿张开双翼，野鸡展翅飞翔一般。旧时形容宫室华丽。
    ⑹黉宫：学宫。
    ⑺辟雍：本为西周天子所设大学，校址圆形，围以水池，前门外有便桥。东汉以后，历代皆有辟雍。
    ⑻俎豆： 指奉祀。
    ⑼木铎： 以木为舌的大铃，铜质。古代宣布政教法令时，巡行振鸣以引起众人注意。
    ⑽矧（shěn）：况且。
    ⑾翙（huì）：鸟飞的声音。
    ⑿鼎：古代视为立国的重器，是政权的象征。
    ⒀猥：谦辞，犹言辱。
    ⒁劻勷：急迫不安的样子。
    ⒂轼辙：名列唐宋散文八大家的苏轼、苏澈兄弟。
    ⒃郊祁：宋代宋郊宋祁兄弟的并称。都以文学知名，同时高中进士。礼部奏宋祁第一，宋郊第三。 章献太后认为不能以弟先兄，就升宋郊第一，把宋祁降为第十。时人称为二宋或大、小宋 。后就以“郊祁”为称人兄弟并美之词。
    [译文]
    话说自从汉高祀牢，荣誉生于阙里，文公舍宅，名震姑苏。所以培育真才实学的英才，必然要靠学校，而要使鸟儿展翅飞翔的气势雄壮，首先要重视学校。寿宁县学宫创建和兴盛，始于先代，现在正赶上倒塌，恐怕腐坏就在当前了。虽然近来有迁建的意见，但都一直没有成事，学校尚且有缺陷，何况又遭遇战乱，使前功尽弃，奉祀何以进献其香？圣人之门在战争的覆巢之下，殿宇栋梁都化为灰烬，泮池周围野草茂密，学舍栖息着乌鸦，有心拜谒，无地望碑。用三乘马车都难于承载的富丽堂皇的屋宇，美轮美奂，出家人尚且能够努力修建高屋崇宇；而恭放宣布政教法令时巡行振鸣的千秋木铎的天一般的屋顶，败瓦颓墙，绅士秀才们怎么能坐视它因怠惰而废弃呢？况且寿宁士子们秀外慧中，适宜去听凤凰飞翔的声音，去看鸾凤七彩羽毛的高贵仪范，有幸的是寿宁学宫风起地灵，这是群情激动的鹿鸣鸿唱的盛典啊!千百年好景好运，一日崛起兴盛。然而，想要筑起高高的宫墙，数条椽木都还未具备。不才维护重器，实在是猥亵了木铎的美质良才。在这个学宫中护持着木铎，让我触目痛胸。我应当披肝沥胆，矢志不移，急切计划重整学宫，以弘扬文风。奈何独力难支，薄薄的薪水怎么够给付呢？冒昧地告知有共同志向的志士仁人，重修学宫的盛举已经非常急迫，将会见到华丽的学宫一日比一日漂亮；经常听到钟鼓之声；泮池的水波浪涌起，渐渐地变成鲤鱼化龙的喜雨，文名与苏轼苏辙并驾齐驱，科甲门第与宋郊宋祁兄弟相媲美啊！
（待续）

无痕

四、重修文庙序注译

    这篇文章作者王锡卣，福建省晋江人，清康熙二十五年前后任寿宁县教谕，后由拔贡升延平府教授。
    《重修文庙序》原玉：学校为崇奉圣教之区，必栋宇壮丽，轮奂鼎新，而后人文彪炳焉。士子总角⑴读书，即希一登先师之堂，迨其后成大名、显当世者，莫不从此中而出。圣泽之所遗，岂浅鲜⑵哉！顾士人一获进身，止知为求田问舍计，而根本之地，终年不一登拜，竟听其破瓦颓垣，栖乌鞠草，罪将谁归？且独不见释氏乎！彼异端耳，犹⑶知尊奉其教，大雄宝殿，竟尔金碧辉煌，不极其华丽不止。吾儒何人，而反不及彼万万耶？予忝⑷司铎⑸寿邑，始至之日，见学宫半属倾圮，汗泥谣潦⑹流溢两楹间，为之恻然久之，然有志而未逮⑺也。越明年，始与二三绅士，谋所以完葺之。虽幸约略告成，然殿堂门庑，黝垩丹漆，多不能如法，尚渐次待举。今年秋，诏令天下邑县，修理圣庙。凡属臣子，悉⑻宜仰遵奉行，以上副⑼崇文重道至意。况予职有攸司，又适愜素志，敢不竭力鸠工，率先董事？独是土木之费不资，而冷署微员，俸资有限。因念尔诸生，身在宫墙，瞻拜之下，触目恫胸，思葺己久，则今兹之举，想有同心！其各捐金输粟，以助成功，毋令披缁⑽之徒，反笑吾儒无人。而他日人文蔚兴，亦将于是乎兆也。尔诸生其敬听之！是为序！
    [注释]
    ⑴总角：古时少儿男未冠、女未笄时的发型。头发梳成两个发髻，如头顶两角。后代称儿童时代，年龄约七八岁。
    ⑵鲜：少。
    ⑶犹：尚且。
    ⑷忝：辱，有愧于，常用作谦辞。
    ⑸司铎：掌管文教。
    ⑹汗泥谣潦：泥水。
    ⑺未逮：没有达到。
    ⑻悉：知道。
    ⑼副：相配、相称的意思。
    ⑽披缁：出家为僧尼。缁，缁衣，僧尼之服。
    [译文]
    学校是崇奉圣人、儒学的地方，必定是栋宇壮丽，众多高大屋宇不断鼎新革故，而后才文采焕发。士子七八岁开始读书，都想登堂拜谒先师，等到后来，如有成就功名、显赫当世的人，莫不是从此中出来的。圣人的遗泽，岂会浅而少吗？但看读书人一获得少许功名，就知道谋取田地、房子等利益，而根本之地，终年都不去登拜，竟然任其破瓦颓垣，栖乌长草，这将归罪予谁？没看到和尚尼姑吗？他们不过是一个宗教信徒罢了，尚且知道尊奉它的教旨教义，大雄宝殿竟然金碧辉煌，不极其华丽不止。我们的儒家圣人是什么人，反而不及它的万分之一？我有愧于掌管寿宁文教，从一开始到现在，看见学宫大半倾倒朽坏，泥水流溢，为之悲伤很久了，然而心中的志向没有达到啊！到第二年，开始与二三个绅士，谋划修葺学宫。虽然幸而有所成就，但殿堂门庑，黑白红漆，多不如意，有待后续逐步完成。今年秋天，朝廷圣旨下令天下各县要修理圣庙。凡属臣子，都知道仰遵奉行，践行落实崇文重道的至高旨意。况且我职责所系，又适合素来志向，不敢不竭力去做，不敢不率先垂范。只是工程耗费没有着落，而衙清吏小，俸禄有限。但因感念你等诸位生员，身在孔庙墙内，瞻拜之下，触目痛心，想要修缮已经很久了，对这次修缮盛举，想必有着共同的心愿！他们捐款捐物，以助成功，不可以使僧尼之辈，反而嘲笑我儒家无人。而他日人文蔚然兴盛，也将体现你们的贡献啊！你等诸位生员应该恭敬地乐助其成！是为序！（待续）

无痕

五、科贡题名记注译

    本文作者钱亮，浙江慈溪人，举人，明嘉靖五年（1526）任寿宁知县 。  
    《科贡题名记》原玉：寿宁县学，旧未有科贡题名记。余到任未逾月,宋司训⑴偕诸生以记请。余曰:“有常⑵之山川，必有非常之间气；有非常之间气，必有非常之人才。寿宁之山,崔巍葎峻极于天，而其川也，奔腾漰湃趋于海，此固非常之山川也。其钟英孕秀，如缪状元⑶、姜春元⑷之相继而出也，固宜夫。何近今以来，科第寥寥，而其贡于春官⑸者，皆不得陟崇阶、登要路，大有所展，郁郁然赍志以没⑹。山川降神，抑何丰于前，而啬于后，今古不相类哉？盖常即周时观之，岐山丰水，当文、武、成、康之时，周、召、荣、毕，济济以生，而足以为国之干，后此盖无闻矣。迄宣践祚,如仲山甫之德望才业，尹吉甫之学问文章,召穆公之经营四方，而无忝于厥⑺祖，中兴豪杰与周室盛时后先辉映。余谓寿宁山川之降灵，丰而啬、啬复丰者，与周室适相似也。何以知其然耶？余于朔望⑻，月必莅学课诸生，听其讲则显明详尽，观其作则豪爽清奇，且非特文艺之美而已。又能尚气节、崇礼义，为子尽孝，行将魁一省天下，为尽忠可知矣。诸生值气化之复隆，卓然自立固如此。况又有德性纯粹，学问渊深，教诲敦切如宋君者，为之依归，则其所就，岂特如缪、如姜而已哉？虽进而与仲⑼、与尹⑽、与召公⑾并，亦无难矣。然义理无穷，而学必要其极，第恐诸生自恃其能，而不复求进。余请以终日乾乾⑿不自满足之言，为诸生勖⒀，诸生尚其勖之。
    [注释]   
    ⑴宋司训：即宋稷，江西上饶人，与知县钱亮同期任寿宁县儒学训导。
    ⑵有常：有恒心。
    ⑶缪状元：缪蟾（1213-1306），寿宁县西浦人，南宋理宗绍定二年（1229）高中特奏名第一，绍定五年（1232）理宗将特奏名第一正名为状元，娶皇姑招安嫦而为驸马，累官至太子太傅、礼部尚书。
    ⑷姜春元：姜英，字士杰，生卒年月不详，寿宁县清源人，修习《诗经》，明天顺三年（1459）中举，是寿宁建县4年后的第一位科举人物。历任广东肇庆、浙江萧山及南京武学训导、湖广当阳知县。任上勤政爱民、清正廉明，任满考绩离开时，百姓争相挽留。当地传诵：“姜当阳，古循良，任满去，德难忘。”的口碑，建亭纪念，以志不忘。
    ⑸春官：礼部。
    ⑹赍志以没：志未遂而死去。赍，怀抱着，带着。
    ⑺厥：那个的。
    ⑻朔望：农历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即朔日和望日。
    ⑼仲：即仲山甫，一作仲山父。周太王古公亶父的后裔，虽家世显赫，但本人却是一介平民。早年务农经商，在农人和工商业者中部有很高威望。周宣王元年(公元前827年)，受举荐入王室，任卿士(相当于后世的宰相)，位居百官之首，封地为樊，从此以樊为姓，为樊姓始祖，所以又叫"樊仲山甫"、"樊仲山"、"樊穆仲"。
    ⑽尹：即尹吉甫(前852-前775)，房陵人(现房县)，黄帝之后伯儵族裔，尹国的国君，字吉父，一作吉甫，兮氏，名甲。尹吉甫本姓姞，因被封为尹，所以又称尹吉甫。他不仅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的采风者、编纂者、中国历史上的伟大诗人，被尊称为中华诗祖，而且是卓越的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哲学家、文学家、音乐家、武术家、教育家，最早的税务高官，最早的市场管理高官，尹国的国君。尹吉甫是周宣王时的太师，西周时期著名的贤相，辅助周宣王中兴周朝。尹吉甫奉周宣王命与南仲出征猃狁，获大胜，反击到太原(今山西太原西南、一说为宁夏固原)附近。后又发兵南征，对南淮夷征取贡物，深受周王室的倚重。遗物有“兮甲盘”，晚年告老还乡，死后葬于今房县松林垭，房县有大量尹吉甫文化遗存。
    ⑾召公：即召伯虎，姬姓，召氏，名虎，谥穆，又称召穆公，周朝人物。周厉王暴虐，引发国人暴动，召穆公把太子靖藏匿在家，并用其子替死，帮助太子脱险。周厉王死后，太子周宣王即位，召穆公与周定公辅佐周宣王，史称周召共和。
    ⑿终日乾乾：指整天自强不息、勤奋努力。
    ⒀勖：古同勉励。
    [译文]
    寿宁县的教育，以前没有科贡题名记。我到任不到一个月，儒学训导宋稷带领诸位生员请我写一篇《记》。我说：“永恒存在的山川，必定有非常灵气；有非常灵气，必有非常的人才。寿宁的山，崔巍葎峻，高可触天；而寿宁的河流，欢腾澎湃，奔流入海，这就是非常之山川啊！钟英孕秀，人才辈出，如状元缪蟾、春元姜英，相继脱颖而出，这很符合非常山川的风水大势。为什么近数十年来，科第寥寥无几？而由礼部贡途出生的人，都难以攀高阶、登要路，大展宏图，在郁闷之中志未遂而死去。山川造化，为什么厚于前，而薄于后，今古不相同呢？纵观周朝的盛衰起伏，岐山的水盛大，在文王、武王、成王、康王时期，有周公、召公、荣公、毕公相继辅佐，人才济济，生机勃勃，足以成为国家的干器、栋梁，以后的都默默无闻了。到了周宣王即位，又有如仲山甫的德望才业、尹吉甫的学问文章，召穆公的经营四方，而无愧于祖先，中兴豪杰与周室强盛时后先辉映。我认为寿宁山川灵秀的降临，厚而薄、薄而厚，循环反复的情况，与周室的兴衰很相似啊。怎么会知道有这样的循环呢？我在每月的初一、十五的月课时，必定到学堂为诸生讲课，听诸生讲话，就显示得很详尽了，观诸生的作文，豪爽清奇，不仅仅是展现文艺之美而已。又能崇尚气节、敬尊礼义、为子尽孝，不久就会夺得一省的魁元，为臣尽忠可以期待啊。诸生正值山川灵秀隆盛时期，卓然自立自强就可以实现了。更何况又有德性纯粹、学问渊深、教诲敦切的宋稷君为师，为此紧紧跟随，那么诸生所获得的成就，岂是就如缪蟾、姜英而已呢？就进一步来说，与仲山甫、尹吉甫、召穆公相提并论，也没什么难处啊！然而，义理无穷，而学习一定要到极处，但担心诸生自恃其能，不复求进。谨让我以“自强不息，勤奋努力，不自满足”的格言，与诸生共勉，诸生还要共同勉励，继续努力。（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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