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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狐

[名作欣赏] 古龙《剑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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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司令

静可观人,虚能修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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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37: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七十一章 情不断

  张玉珍失声道,“煞手三招?那独眼人传我的掌法正是三招?”
  萧风道:“名虽三招,其实三招的使用各各有异。”
  张玉珍击掌道:“对啊!”
  萧风更是得意的说道:“三招使用虽异,却是一个路子,一招用在暗器上了,一招用在
兵刃上,另一招就是你适才所使的,用在掌法上了。”
  张玉珍何等奸滑,已知萧风此人好高骛远,喜欢被人逢迎,于是有意说道:“好险,好
险……”
  萧风道:“何险之有?”
  张玉珍道:“我真不量力,阁下对这煞手三招如此熟悉,我竟以之偷袭阁下,幸亏那姓
芮的小子前来阻挡,否则不是偷袭不着,反而被阁下的绝招击毙了?”
  萧风被这顶高帽子一戴,内心大悦,其实要不是芮玮替他阻挡,他绝对无法逃避张玉珍
那招煞手掌,但他死爱面子,明明芮玮救他,他不但不感激,认为芮玮刷他面子,这时听张
玉珍这么一说,厚颜笑道:“好说,好说,不错,那煞手三招虽是威厉无比,萧某却有解救
的对招,可是,我也不会伤你,我既认出你的掌法来历,要知煞手三招是本门师叔独创的武
功,你我师门上定有渊源,我岂会冒然伤你,不怕家师叔的责怪?”
  芮玮料想不到张玉珍和萧风套上一层师门关系,心想张玉珍今大有惊无险,萧风一定放
她,但芮玮颇有点疑惑,寻思:“要说萧风在那危急的情况下还能自救并伤张玉珍实在太难
令人置信了!”
  芮玮深知张玉珍那煞手招的厉害,他曾两次差点送命在煞手招下,一次在点苍山顶被张
玉珍用拂尘射中后心:一次大把暗器从后心射来,若非大师伯用玉佛像阻挡,死定了。这两
次的经验令他看出张玉珍的反手掌出人意料的厉害,所以他毫不考虑的从屋梁上坠下,抢救
了萧风一招。现在听萧风这么说,自己救他多此一举了,难怪他不感激自己。
  芮玮生性老实,虽疑惑萧风有能力解救张玉珍那煞手掌,但想世上奇人高士多有神鬼莫
测之能,萧风既这么说,自己纵不救他,定有奇招出现,只怪自己眼界低浅,过于庸人多事
了。
  却听张玉珍惊讶道:“什么!,那传我三招的独眼人是你师叔?”
  萧风笑道:“你学了我师叔的独创绝招还不知他的来历吗?”
  张玉珍摇头道:“他只传我三招,别的什么话也没说,连个姓也没告诉我。”
  萧风道:“我师叔的行径孤陋怪异,旁人想他煞手三招势难登天,我曾求他教我,他都
不肯,你真有缘,能得他老人家欢心。”
  他这话无意说出,只要稍有脑筋的人就拆穿了他的牛皮,心想:
  “你没学过煞手三招竟敢说能够破解,更出奇招伤敌,显然是自吹自擂,掩饰自己的无
能。”
  有那脑筋转的快的卫士,不由暗暗冷笑,要不是有所顾忌,早已大笑出来。张玉珍也听
出并非萧风真有能力解救煞手三招,她此时更恨芮玮多事,否则一掌击毙他,洗雪十余记耳
光之耻。
  她更摸透萧风的脾性,心想今日危急,只有再多奉承几句,靠他来解救芮玮与众侍卫的
仇视。只见她谄媚地笑道:“你师叔看得起我传我三招,我与你师叔不过数面之交,他就如
此慷慨,那会不传给阁下呢,我想令师叔认为煞手三招给阁下并无多大用处,所以不传,以
阁下的武功何患会不会那煞手三招?”
  萧风大感知已,笑道:“你的话有道理,本门武学博大精深,煞手三招虽是师叔独创的
武功,本门武学中算不得奇特之学,师叔怕我本门功夫都学不完,何必多学煞手三招,可
是,你能学到师叔的武功,总算有缘,称得上本门弟子了。”
  张玉珍打蛇随棍上,乘机道:“这么说我称你师兄了。”
  张玉珍的年纪大得可做萧风的老娘,众侍卫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暗骂道:“肉麻!肉
麻!”
  萧风却一点也不觉得,一本正经道:“你既是师叔的半个徒弟,这声师兄生受了。…
  张玉珍口中又喊了声:“师兄!”内心却道:“师兄个屁!你师叔和我有缘,不错,的
确有缘,哼,那是露水姻缘,独眼老鬼若不是被我摆布得欲仙欲死,煞手三招怎会轻易传
授?小子,听清楚点,在辈份上你该称老娘叔母哩!”
  张玉珍宁降了一辈半,正是她的狡猾处,这第二声“师兄”一喊,萧风再不能生受了,
回首四望道:“诸位兄弟,此人前业行凶,定然是某种误会,现在弄清楚了,原来是萧某的
同门,现在萧某自作主张,放她离开,将军那儿有我担当,你们要是不服,向我问话。”
  众侍卫暗暗冷哼,却是敢怒而不敢言,萧风的话再明白不过,谁问他话谁倒霉,既不是
他的对手,少惹事为妙。
  萧风洋洋得意地向张玉珍道:“你去吧!这儿一切有我作主,见到师叔就说家师‘拳剑
无双’想他老人家,希他能回西藏一晤。”
  张玉珍暗暗冷笑道:“‘拳剑无双’!好大的口气,难怪你目中无人,敢情有其师必有
其徒。”心中正骂,脸上假意笑道:“多谢师兄,我去了一一”
  “去”声未毕,芮玮一步踏上前道:“留步!”
  张玉珍转脸笑道:一可是叫我留步?”
  芮玮不假颜色道:“你既来此,得向高将军说个公道!”
  张玉珍冷笑道:“什么公道?”
  芮玮怒目道:“三日前,高将军侧室,全府三十二条性命!…
  众侍卫大哗道:“什么!她就是杀二夫人的凶丰?”
  “放不得!放不得……”
  “决请将军来办这凶手……”
  有个腿快的,才跑三步,萧风喝道:“停下!”
  那下人丝毫不理,萧风大怒,一指弹出一缕尖风,只见那腿快的侍卫“啊”声一叫,作
奔跑状,定在地上。
  这一手罕闻的,“隔空弹穴”震住各个侍卫,萧风狂做道:“谁敢动!”
  张玉珍乘机又加上一句:“要命的别动!”
  萧风转身面向芮玮道:“你没听我放她走吗?”
  芮玮心平气和道:“阁下受聘将军府,目的何在?”
  萧风道:“保护将军性命,现在将军平安,我自有权放她。”
  芮玮没好气道:“她杀了将军侧室,你不问问?”
  萧风断然道:“没有杀,她不是凶手!”
  芮玮道:“阁下怎知她不是凶手?”
  萧风冷笑道:“你与她有没有仇?”
  芮玮慨然道:“有,仇恨很深。”
  萧风大笑道:“这就明白了,你,姓芮的,假公济私,含血喷人,言词不足信。”
  他不等芮伟再说,挥手道:“你快走!”
  张玉珍知道目前的危机,再不快走,更待何时,飞步掠出,芮玮抢上前去,萧风大喝
道:“胆敢!”
  横身拦住芮玮一掌拍出,芮玮接掌过去,顿时“彭”声大响,芮玮定身不动,萧风倒退
数步。
  这一相较,比出萧风的功力不如芮玮。
  这片刻间,张玉珍已奔得没了影儿,张玉珍轻功比芮玮高,芮玮心知再追徒然,索性不
迫。
  萧风羞怒道:“怎么?你敢和我动手!”
  芮玮摇头道:“你是高伯父的侍卫,我不跟你敌对。”
  萧风不眼气道:“撇下这关系,你待怎地?”
  芮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犯不上动手成敌。”
  萧风大笑道:“懦种!早知如此,谅你不敢去追本门弟子,虚张声势,嘿嘿!不错,正
是虚张声势。”
  芮玮不愿与怕父的侍卫结仇,忍住怒气,不作一声。
  有那平日早就看不惯萧风为人的侍卫,看出芮玮实力过萧风,喊道:“芮公子再给他一
掌。
  “懦种!什么懦种?人家是不屑与你争斗!”
  “芮公子要得,饶了他吧,饶了他有天……”
  这几句话听到萧风耳中,气得暴跳三丈,怪他平日过于狂做,虽是侍卫领班,竟无一位
恃卫向他。
  芮玮不为众侍卫的话所动,生怕起了冲突,于高伯父脸上不好看,转身欲待走开。
  萧风大喝道:“站住!”
  芮玮不愿太过示弱,回身道:“有何贵干?”
  萧风道:“萧某要会会你,教那些有目无珠的人看看谁个厉害!”
  芮玮谦逊道:“在下自承不如,阁下可以不必生气了吧?”
  萧风也知与芮玮动手,落不到好处,何况他是将军故友之子,见好即收,冷哼了一声,
回身四下一望,意思在说:“他自承不如,你们没得话说了吧?”
  那知众侍卫恨透了他,企盼芮玮教训他一顿,故作煽动言词道:“我说丁老三,功力不
如人家最好别找人家麻烦。”
  “找麻烦?人家不找他麻烦就好罗!”
  “芮公子多谦逊啊!”
  “真有功夫的人谁不谦逊,空架子的人才自命不凡。”
  萧风气量狭窄,几句话一入耳再难忍受,抢到要走的芮玮身前,怒气汹涌道:“我要好
好会会你,不斗不行。”芮玮摇头道:“我不同你斗。”
  萧风一急,他傲气冲天道:“我让你一百招,再不敢斗,你就是懦种!”
  芮玮心中生怒道:“好,我倒要见见你”。
  萧风胸有成竹道:“比掌比剑?”
  芮玮道:“随便,掌剑皆都奉陪!”
  萧风大笑道:“你是将军故友之子,又是素心的好朋友,咱们不伤和气,比掌吧!”
  芮玮听他说起高莫野的法号,忙问道:“素心?你说的素心指谁?”
  萧风轻狂道:“你管她是谁?、放心,看她份上我不会伤你呢!”
  芮玮见他如此小瞧自己,好似伤不伤自己,易如反掌,不由得怒火上冒,再不打话,一
招拍出。
  萧风单掌一圈,将芮玮那招化于无形。
  芮玮暗中佩服萧风掌法神奇,面对强敌,雄心大发,当下不按一一套掌法的规矩,时而
简药官的天罗三掌,时而喻百龙的玄妙三十掌,间或杂上蓝髯客路庭花的化神掌法。
  萧风本来双脚不动,仅以双掌化招,这时芮玮掌法不成规矩,萧风不得不动双脚化招。
  萧风手脚并用,掌法更见神奇,芮玮每招虽然劲道势如排山倒海,全然无功,恍若萧风
的掌法,专破天下各种掌法,其守势之严密,不下“不破剑”的威势。
  转瞬,芮玮百招攻完。
  众侍卫见萧风果然能让芮玮百招,齐皆大骇,不由皆都懊悔刚才的煽动言词,害得芮玮
有败无胜。
  他们怎知芮玮功力虽高出萧风,掌法却不如萧风甚多,满以为芮玮能胜萧风,结果形势
趋向反面。
  有那为芮玮着急的,早已偷偷去禀告高寿了。
  萧风百招让完,大笑道:“可惜一副好身手,却是银样腊枪头!”
  话声一毕,回招反攻。
  他出招就是他门中掌法之最:“先天掌”。
  这先天掌,张玉珍敌不过三招,芮玮掌法不如张玉珍,更是不敌,二招下来,已知结局
惨败。
  萧风第三招拍出时,叫道:“打右耳光!”
  芮玮外和内刚的性子,怎堪受耳光之耻。心知张玉珍无法闪过耳光之耻,自己也难免
了,但他已有先见之明,双掌护在脸面附近,一听萧风叫“打右耳光”全身要害不守,宁弃
性命不受耳光之耻。
  这样一来果见功效,萧风口叫“打耳光”,却未打中,但打在芮玮的手背上。
  萧风打不到耳光,心中大觉失望,他是有心要芮玮当场受尽耻辱,一掌打不到,另掌扬
起第四招时又叫打耳光。
  先天掌虽然神奇玄奥,但芮玮拼了命存心不让萧风打耳光,萧风再神奇的掌法也无法奈
何了他。
  萧风七八招下来,不断的叫着“打耳光”,结果一掌都打不到,掌掌打在芮玮的手背
上。
  萧风并不敢打伤芮玮,他早对芮玮存着嫉妒心,心想今天他打几十耳光。教他以后无脸
做人。
  那知芮玮不要性命的守着,萧风不想一个有血性的男子、宁可断头,不肯受辱,他打不
着,大怒起来,叫道:“你再拼死守下去,萧某不客气了。”
  芮玮忍怒不言,眼光炯炯的直视萧风,显示无比的决心,萧风叫道:“好家伙,看你要
命还是要脸!”
  当下左掌一招“先天掌”打芮玮耳光,右掌又是一招“先天掌”挟着凌厉的掌劲,直袭
芮玮胸前要害!
  萧风这一手的确够狠,芮玮要命非得双掌守在胸前不可,如此一来,吃耳光是吃定了。
  萧风哈哈大笑,暗忖:“本少爷要打你耳光,你就得非挨不可!”
  岂知芮玮宁折不挠的性子,双掌仍护在脸面附近,根本不去理会萧风那招致命的右掌。
  萧风狠狠的冷笑道:“好家伙,我一掌毙了你!”
  眼看萧风右掌捷快的拍向芮玮胸前要害,在这同一时刻内,高莫静随高寿来到堂上。
  高莫静见情郎性命垂危,尖叫道:“住手!?
  萧风狠心已发,那掌断不可能再收回,只见高莫静的身体,生似随着那声音飘至芮玮至
萧风之间。
  高莫静来得极快,轻功匪夷所思,萧风左掌拍在芮玮手背上,右掌却未能打中芮玮,而
被高莫静较矮的身体侧面挡住。
  芮玮亲眼看清楚高莫静代自己受下致命一击,内心大恸,不由双手抱住高莫静的香肩,
悲声道:“姐姐,姐姐,你……你……”
  萧风一招闯下祸事,脸色大变,他是想不到,竟有人冒死代受一掌,而那人却又是自己
心目中的情人——高莫野的姐姐。
  所有在场的人都惊骇住了,他们只当高莫静受了萧风凌厉一击,其结果高莫静一定吐血
而亡。
  他们仿佛看到一个画面,高莫静神情萎顿,嘴角流着鲜红的血液,渐渐垂死在芮玮怀
中……
  但远非众人所想,高莫静好端端的站着,满脸关切的神色望着芮玮道:“你受了伤
么?”
  这句问话,问得芮玮呆住了,只因这句话应该他问的,虽知受掌的人夷然无损,反倒来
安问他。
  芮玮忽然发觉自己的感情在广庭众目下,太暴露了点,慌忙拿下抱着高莫静香肩的双
手,神色尴尬道:“我……我……没……没……受伤……”
  高莫静脸上绽开笑容道:“那我就安心了。”
  她好象根本未曾受过致命一掌似的,转过身来,向着萧风不悦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你不知道他是我爹爹故友之子吗?你安着什么歹心随便杀人?”
  这三句责备口气的问话,间得萧风无名心火三丈起,怒而问道:“我并非你爹爹请来的
侍卫,别用小姐口气来问我!’’
  高莫静自幼养尊处优,千金小姐的命,被爹爹手下的侍卫顶撞,不由一呆。一时无话可
说。
  萧风因为种种原因,内心深恶芮玮,尤其高莫静对他的态度和对自己完全两样,恨得咬
牙道:“姓芮的!今天有娘们庇护你,那天没有庇护你时,萧某不打你一百下耳光,萧字永
远倒过来写!”
  高莫静一口气吞下,更是不悦道:“你凭什么资格要打他耳光?”
  萧风怒道:“老子要打,谁管得着。”
  高莫静见他出口伤人,千金小姐脾气发开了,说道:“你想打别人耳光,今天先尝尝耳
光的滋味。”
  但见她身随声起,轻功招式说不上什么武功的源流,趋至萧风身前,扬手就是“啪”的
一掌,清脆响亮。
  萧风想打芮玮耳光,欲人受辱,结果欲不得逞,身先受辱,内心的难过与痛恨,真非笔
墨所能形容。
  他不信邪,后退一步,含着眼泪道:“你有本领再打我一掌!…
  高莫静笑道:“好,刚才左耳光,现在右耳光。”
  话声刚落,身形的飘动,令旁观者看来,茫然所视,好象高莫静在动,又好象高莫静并
没动。
  萧风依着芮玮刚才所用的法子,双掌严密守在脸面附近,不顾全身要害卖给敌人。
  然而这一手,在高莫静那种轻功已入化境的身法中,竟然失效,高莫静纤纤玉掌毫无阻
挡地向萧风右面颊打去。
  在这耳光将打之际,高莫静忽然看到萧风眼眶中含着泪水,不由心肠一软,手掌收回,
飘然退回,说道:“你既知道吃耳光的痛苦,那么该晓得当你打别人时,别人的痛苦了。”
  萧风直等高莫静退回,才出掌护面,其间时刻相差虽渺,但在行动上相差过巨,亦就是
说高莫静想打他耳光,再也轻易不过,想打几个就得实挨几个,
  顿时萧风脸色惨然,他想起自己打中高莫静掌劲如同泥牛入海无影无踪,高莫静身怀玄
功之奇,天下独一无二,再见她没有轻功基础的身法,完全凭着一身真气的运行,确定高莫
静所学玄功,正是心目中所想的天下独一无二的内家至高修为——四照神功。
  萧风颓废道:“高小姐,我服你,但你不应偏袒姓芮的,令我难堪。”
  高莫静不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风抬头望向高寿道:“高伯父!”他喊这声的意思,显然要站在后面未说一话的高
寿,来解释一件事情。
  高寿道:“静儿,这位大哥是你二妹的朋友,他义务前来保护你爹,野儿曾对为父言,
咱们要好好礼待他。”
  萧风苦笑道:“好好礼待!你高伯父对我确实不错,但是高小姐,你的耳光之礼,我永
远难忘啊!”
  高莫静未因爹爹之言而对萧风略有好感,因她亲眼看到萧风有意要杀爹爹意中的女婿,
她不能忍受情郎的性命受害,冷笑道:“你有本领保护我爹,就没有本领躲过吃耳光吗?”
  萧风扬掌自个打了一记耳光,大笑道:“算我萧某人多事,不自量力的应允素心之托,
高伯父,你既有这么个女儿,也用不着萧某人吃口闲饭啦,我回去跟素心说,这里再不需要
我啦。”
  言罢,转身就走。
  高寿慌道:“慢走,你这么一走,野儿将来问我,教伯父如何说呢?”
  立刻就走,正要转身交待几句场面话,高莫静不留情道:“爹,让他走,二妹多事,请
他来做什?”
  这句话如只尖尖刺穿了萧风的心,回头狠狠道:“青山永在,绿水长流,高小姐一记耳
光,我萧某人永远记着。”
  说罢,飞奔离去。
  芮玮暗中为高莫静担心,认为高莫静太绝情了,可是他能说什么,这一切的发展,高莫
静是为了自己啊!
  高莫静听不懂萧风去时留下的江湖上仇恨深结必有还报的黑话,漫不在意道:“走就走
罢,爹的侍卫中多你这人,并无多大用处。”
  众侍卫平素虽然深恶萧风的为人,这时高莫静一番话,令他们兴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之感。
  心忖:“萧风武功高强,他没用处,咱们的存在更是多而无用了。”这些江湖高手,一
一向高寿抱拳问礼后,颓然离去。
  他们眼见高莫静匪夷所思的内功身法,皆起归身之念,果于数日后,高寿的近身侍卫,
多人辞退侍卫这份工作,浪迹江湖了。
  高寿的部下清理了现场的尸首,高寿暗中叹了口气,这些尸首都为了保护他而亡,怎不
令他难过。
  不由高寿责备了高莫静几句,怪她说话不当,高莫静未历江湖,不知人情世故,被她爹
一数说,蹩着一肚子闷气,回房去了。
  这时天色将明,高寿邀芮玮至房中闲谈,说起高莫静身怀神功一事,高寿竟毫无所知,
他还是今天才发觉大女儿武功未拜师,竟比野儿拜师武功还高。
  谈到野儿的师父,芮玮细诉发现玉掌仙子被杀与蒙面见野儿的经过说出。
  高寿叹道:“这些经过我都知道,未想到野儿师父杀我妻子,想当年张玉珍前来收野儿
为徒时,尼姑装束,满面正派的样子,虽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
  芮玮心道:“那时有大师怕的誓言约束,她自不敢为非作歹,他与大师怕间的约束一
破,恶性重犯,比之以前更要变本加厉了。”
  想是高寿说及被杀的野儿母亲,满脸戚然,老泪欲落,他与玉掌仙子间的情份甚重,玉
掌仙子才死数日,这数日间悲情很难尽除。
  芮玮发觉高寿神色悲哀,再见他全身白袍,腰束白带,不象从前所见权贵豪丽的衣饰,
知他这身哀服,此时神情,皆在怀念亡妻之丧。
  玉掌仙子之死,间接关系到芮玮,只见芮玮忽然站起,跪在高寿身前,伏首道:“伯母
之死,芮玮之罪。”
  高寿忙道:“起来,起来,你何罪之有,快起来。”
  芮玮仍跪地道:“莫野妹为我盗张玉珍剑谱,张玉珍杀怕母,因莫野妹背叛之故,而莫
野妹因我背叛,怕母之死,非芮玮之罪,何人之罪!”
  高寿扶起芮玮道:“快别再说这种话,依此说,野儿出家为尼,又是你的罪过罗?”
  芮玮想起野儿缁衣尼帽神色憔悴的容貌,不由心中一酸,流泪道:“莫野妹看破红尘,
正是芮玮不仁不义之罪。”
  高寿强打笑容道:“笑话,这也是罪,那也是罪,为人在世,罪过未免大多了。”接着
“唉”了一声道:“天下出人意料之事,谁也怪不得,只怪命,一切都是命中安排,老天爷
的意思,怪,应怪老天爷,你能奈何得了老天爷吗?”
  芮玮止住泪道:“伯父可真有莫野妹的消息?”
  高寿“啊”声道:“你问起,我倒想起一件东西没有交给你。”
  芮玮问道:“什么东西,谁给我的?”
  高寿道:“你等着,我去拿来。”
  芮玮暗中问道:“会是要给我什么东西?”
  一会儿高寿走出,手捧一只檀木长盒,交到芮玮手中道:“这是野儿给你的。”
  芮玮惊道:“野儿!她……她在那里?”
  高寿摇头道:“你问我野儿消息,风亦不知,自凶杀案发生后,野儿再未见我。”
  芮玮问道:“那些物何来?”
  高寿叹道:“不知野儿为何不再见我,这檀木盒,她托官府送来!”
  芮玮打开死封的木盒,跃人眼际的是束秀丽、漆黑的娟发,发底压着一本色呈枯黄的旧
书。
  芮玮心中已猜到盒中有本海渊剑谱,但他却未猜到,还有一束野儿削发为尼时所留下的
青丝。
  发落情不断,这束娟发的存留,表示她——高莫野,直到如今还念念不忘于他。
  我说玮儿,你不要再徒自悲伤了,我知道你深爱野儿,现在你们两人,既不可能再以尘
俗之身相聚,我劝你还是忘了她吧,野儿并不希望你再念念不忘于她。
  你知不知道静儿很喜欢你,我与你父一场深交,你就好比我的亲子一般,我希望你能和
静儿成婚,不要再浪迹江湖,安居在我身旁,这样也就不在我与你父相交一场,玮儿,我这
意思,你说好吗?”
  芮玮仿佛没在听高寿说话,忽地一拍膝头道:“对啦,伯父,当年你在什么地方接回莫
野妹?”
  高寿道:“其实我虽勒令天下兵马打探你和野儿的下落,只知你的消息,并未打听到野
儿的去向,还是野儿闻说我在寻找她的下落,从华山捎信来说,她在华山为尼……”
  芮玮一听野儿在华山为尼,再不听高寿细诉下去,迫不及待道:“华山?好!我这就去
华山。”
  高寿大惊道:“你去华山做什么?”
  芮玮二话不说,抓起那束青丝,塞在怀中,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回身说道:“我去华
山找野儿回来……”
  声未毕,人已急奔而去。
  高寿急得大呼道:“你不能去!你不能去!华山不能去……”
  华山为什么不能去,芮玮根本无法再听高寿对他讲了,因他疾奔如飞,高寿的呼叫,他
一丝也未听到。
  高寿气急败坏,实未想到野儿一束黑发,令得芮玮激动如斯,早知如此,他再不会把那
檀木盒递给芮玮了。
  这变化更非高莫野所能想到,那檀木盒在她削发后封起,本当找到芮玮的坟墓,在他坟
前焚化。
  高莫野的心意,自己出家就等于死了,娟发、剑谱既不能交到心中以为亡故的芮玮手
里,在他坟前焚化是要告诉他,此情唯君独有;君亡情断,今生长伴青灯古佛,以了余
生……
  那知芮玮死讯不闻,仍活在世上,于是她把檀木盒托官府送来,意思希芮玮学成天下第
一剑法,却忘了以寄余情的长发,而使芮玮误会。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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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慈悲庵

  芮玮枯死的心,被高莫野留赠的青丝,引燃埋葬心底的情意,那番情,芮玮本已决定不
去想她了。
  他本心想,野儿既已入空门,而且佛心虔诚,自己何必再牵扯她回到情海的尘世呢?
  现在他看到这束娟发,于是他心中以为野儿所以出家、只当自己亡故,实在情还未断,
盼望着自己仍活在世上,见到这束情所独钟、想思仍在的秀发,芮玮懊悔未以真面目,告诉
野儿,自己仍活在世上。
  他恨自己,既见野儿,怎会傻得蒙面见她,不告诉自己仍存在世上的消息。
  高寿见芮玮目到一束黑发,怔怔不语,问道:“你在想什么?”
  芮玮回道:“我在想,野儿也认出我了。”
  这句回得没头没脑,高寿奇道:“你说什么?”
  芮玮自言自语道:“她一定在怪我,见了面为何还不告诉她存在世上,难道我就残酷如
斯,还要她独个忍受故人已亡的痛苦,啊,我真该死,我应该告诉她,我仍在世上……
  是啦!是啦!我蒙面见她,她虽认出了我,故作不知,她以为我变了心,相认徒增痛
苦,所以,所以……”
  高寿听出芮玮的意思,叹道:“你蒙面见野儿,并无不对,野儿身入空门,离开尘俗,
就好象仙凡相隔,再相见只有痛苦。解了,其实高莫野,她,佛心早已坚,再不会去想那
“旧情复燃”四字了。
  高寿正在唉声叹气,只见高莫静一步步走了进来,声音微微颤抖道:“爹,你让他去找
二妹……”
  高寿抬起头,猛摇道:“不行,不行,华山他不能去!”
  忽见高莫静泪痕满面,脸色苍白,生似受了莫大刺激,怜惜道:“静儿,你哭什么?”
  高莫静伸袖一一抹,强颜笑道:“我没哭啊?”
  高寿叹道:“你……你……都听到了?”
  高莫静点了点头道:“他爱极二妹,此心不死,还是让他亲见二妹一面,知道二妹佛心
后,自会好点。”
  高寿道:“可是你二妹修行处轻易不能去啊!”
  高莫静摇头道:“佛庵圣地怎么不能去,爹,你放心,他武功不弱,不会吃亏的……”
  忽然看到那只檀木盒,“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
  从盒中拿出那本;日黄的绢册,翻开一看,只见里面记载一套剑法,她虽未学剑,却是
识货,惊道:“这个他怎么不拿?”
  高寿道:“他只拿走你二妹的长发,这本书看也没看。”
  高莫静想了想,道:“爹,这本书女儿暂且保管。”
  高寿也没在意,嗯了一声。
  芮玮并非不知那本书是张玉珍依照海渊刀谱改编成的剑谱,只要他能学全这本剑谱。武
功顿时判若两人。
  他一心只想亲身再见野儿一面,而忘了拿这本影响他一生的海渊剑谱。
  芮玮出北京城,雇车直往陕西去。
  西岳华山,耸立在陕西华阴县南,又名太华。
  隆冬,雪花如落叶般大,四下飘飞……
  华山古时有名的圣山,而且尼姑庵特多,大小十余座。
  冬天山风刺骨,香客绝不会在这冷得死人的天气来朝香。
  芮玮来到此处,却不停留,他满腔热望,不把那寒冷放在心上,仅着一袭夹衣,但然登
山。
  他没问清高莫野在那座尼庵修行,见到一座便上去打探,询问有否一位法号素心的女
尼。
  几乎整个山头被他问遍,开门的女尼一个样儿的摇头道:“施主,此处没有素心此人,
阿尔陀佛。”
  如那雪花落在地上,他寻觅野儿的热望,越来越凉。
  整个华山最后一座尼庵,被他找到了。
  这尼庵既小,所处之地又十分偏僻,亏他找得到,平常人很难发现这里会有一座尼庵。
  芮玮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叩那单薄的庵门,老大一会工夫才见开门,伸出张既老又丑的
脸来。
  芮玮诚恳问道:“请间老师父,这里有没有位法号素心的师姑?”
  那老比丘尼有点怕冷,头缩了回去,门后道:“素心?老身就叫素心。”
  芮玮听她前两个字,还以为她知道素心这人哩,那知她本人就叫素心,不由大失所望。
  老比丘尼道:“施主找老身有事么?”
  芮玮慌忙道:“不!不!在下不是找你。”
  老比丘尼脾气不大好,喃喃骂道:“这大冷大,随便敲门,这不是害人?活见鬼!”
  她,“砰”的一声用力关上庵门,芮玮不死心,大声问道:“老师父,庵内还有没有位
叫素心的?”
  老尼火气大发,门内骂道:“有个鬼!整个庵内再有一个人,就是鬼啦!?
  原来这小尼庵内只有这么一位老尼挂单,难怪她火气忒大,敢情一个人孤苦居此,连个
话伴都没有,气闷难消,大冷天碰到芮玮来瞎撞门,若非出家人,怕已出手打人了。
  芮玮碰了一鼻子灰,郁郁不乐地离开,心想:“这里再找不到,怕是高怕父弄锗了,野
儿并不在华山修行。
  他神情沮丧,目无所视地乱走,走了一刻,忽听一声轻咳,不由他骇了大跳,回头望
去,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一人。
  只见那人身体臃肿,面容清矍苍老,倒非他是个胖子,只因身上又是棉袍又是翻毛大皮
袄,活象个大狗熊似的。
  芮玮不敢小视这身后老人,心想他穿了这么笨重的行头,竟能来到身后令自己毫无所
觉,还不知他在身后跟了多久,要是他不轻咳一声,只怕再跟下去,自己仍不知觉。
  再向来路看去,足有数寸厚的雪地,仅有自己的一行脚痕,却不见老人的脚痕,内心更
是大骇,心想此人莫非是妖怪不成?
  老人默不作声由得芮玮打量,等芮玮用着询问的眼光望着他时,他笑了笑。
  芮玮跟着一笑,他心头有事,一笑后,见老人没有说话,以为行路之人,所谓“见怪不
怪,其怪自败。”于是他也默不作声,照旧行起路来。
  芮玮边走边长吁短叹,浑然忘了刚才见了奇怪老人一事,实在他心中烦恼得很,脑中萦
回的只有野儿的影子,只觉野儿的幻影,一会儿巧笑情兮,窈窕少女的装束,一会儿宝象庄
严,缁衣芒鞋的尼装……
  走了一段又闻一声轻咳,芮玮这时不再惊骇,已知老人轻功高得出奇,他跟着自己不知
有没有事。
  他也不怕老人对他不利,心想老人要暗算自己,第一,次跟在身后出手,自己就难逃大
限。
  芮玮脾性执拗,老人不打招呼他也懒得招呼,一会他又忘了老人的存在,继续想起野儿
来。
  老人第三次轻咳,正当芮玮回忆到与野儿相处时最难忘的一刻,只觉又与野儿相倚在湖
畔,她在掬水给自己解渴,这段回忆被老人打断,芮玮暗暗有气。
  心想你老跟在我身后做什?当下飞奔起来,欲抛脱老人的紧跟。
  芮玮奔得好快,耳中山风呼呼,刮在脸上如针刺般,奔了一刻停了下来,回头望去,
嘿!老人好象没动似的,带着微笑着在身后。
  芮玮又惊又佩,他在疾奔时根本不觉身后有人,那知老人如鬼魅般不即不离。
  芮玮不信老人永远跟在后面而令自己不觉,一股好胜心被激上胸际,又飞奔起来。
  这一奔,只见芮玮身法快得有如闪电似的,但那老人照迫不误,身法更加如流星赶月,
紧接不离。
  芮玮心知轻功远不如老人,他知道老人想追上自己轻而易举,他现在和老人打消耗战,
暗忖:“看阁下能跟到何时?”
  芮玮自信内功不会输给老人,长奔下去等于在相较谁的内功悠长,果然两个时辰后,芮
玮发觉在内功方面,自己是稍胜一筹了。
  倏地,芮玮停下身来,面不红,气不喘。
  老人仍在芮玮身后,并未远离一寸,轻功方面只高不低,但是微闻他气息喘喘,这虽微
的声音已不能再让芮玮无法知觉身后有人在跟着。
  老人憩了一会笑道:“内功,我服了你。”
  芮玮听他说话,好胜心顿时泯灭,回身抱拳道:“老丈有何贵干?”
  老人回礼道:“这位小兄弟别怪我刚才无礼,我想试你来着,结果一试,大有可为。”
  芮玮摸不着头脑,笑间:“什么大有可为?”
  老人道:“你不是在找人吗?”
  芮玮奇道:“老丈如何知道?”
  老人笑道:“华山共有十六座尼庵,打你从第一座尼庵找起,我就跟了你了。”老人不
等芮玮疑问,接道:“大冷天找人,而且找的是位尼姑,这尼姑对你想来十分重要,我好奇
下,倒要看看这位尼姑是谁?”
  结果跟到最后一座尼庵,那老比丘发了火,你失望了,我也失望了。
  你失望的表情令我很感动,本来我的失望很小,只是一种好奇没有结果的失望,看到你
痛苦的表情,我觉得花了那么大的劲,跟着你,未能看到一位能令你——既年青又有为的青
年沮丧至斯的尼姑,大大不甘心起来。
  我非要见见那位尼姑是谁,害得你如此,为了满足我强烈的好奇心,所以我想指给你一
条明路……”
  芮玮大喜道:“敢情老丈知道这华山上还有一座外人无法找到的尼庵?”
  老人摇头笑道:“华山整座仅有一十七处尼庵,连你最后找到的小的可怜的尼庵,再无
另外一座尼庵。”
  芮玮大失所望,心想没有另外一座尼庵,何处去找野儿,所谓明路不见得可靠!老人见
状笑道:“你不必失望,华山有两处……”
  芮情惊喜道:“什么?还有另一座华山?”
  老人慢吞吞道:“你知不知道华山又名大华?”
  芮玮点了点头,老人接道:“那你该明白华山为何又叫太华,因华山之西还有一座
山……”
  芮玮欣喜叫道:“啊!少华山!”
  老人解释道:“为了有个区别,所以这两座华山,一个叫大华,一个叫少华,仅言华山
可以笼统包括这两座山。”
  芮玮喜得搔耳道:“那我找错了地方,伯父指的华山是少华山。老丈,请问少华山有没
有尼庵?”
  老人点头笑道:“有,而且你去找,不用再找第二家了。”
  芮玮道:“怎么!少华山只有一座尼庵?”
  老人道:“不错,仅有一座,可是仅这一座够你麻烦了。”
  芮玮问道:“是不是这座尼庵难找,在少华山上十分隐秘处?”
  他不再心急,问就问个清楚,否则闻讯就跑,只怕又要白跪了一趟,不是吗?倘若当时
间清了高伯父,这太华山满山乱问大可不必。
  出乎意料的,老人回道:“不难找,你上少华山就可以发现。麻烦的,不是找的问题,
而是你能不能进入那座尼庵,去问‘请问有没有位素心师姑?’”
  芮玮脸色微微一红,那句问话,几乎在这太华问遍了,老人连那问话焦急的口气都学得
维肖,想来他步步跟在一侧,问话的口气都听熟了,而自己却无一次发觉身侧有人,说来够
丢人的了。
  芮玮道:“难道那座尼庵不准外人去进香吗?”
  老人笑道:“进香谈何容易,她们根本不受香火,你去时倘言找位尼姑,尤其象你这样
年纪的人,只怕一辈子也别想进去。”
  芮玮焦急道:“这…这……是什么道理?”
  老人道:“这道理很简单,慈悲庵的清规天下闻名,里面尼姑除了自己母亲可会外,别
说普通男人就是父亲也不准见。”
  芮玮大急道:“那……那……怎么办?”
  老人笑道:“所以我要试你一试,大有可为是说你既有深厚的内力,武功是不会错的,
武功好就简单了……”
  芮玮不解道:“武功好与进那慈悲庵有什么关系?”
  老人微笑道:“慈悲庵为示铁律一般的清规所以戒绝访客,可是能阻止访客硬冲么?她
们不怕硬冲的客人,定下一条规矩,能冲三道关,慈悲庵任你进来,可是若言找庵内的年轻
尼姑,三道关就是闯过也不准见,除非你先杀光全庵的尼姑,最后剩下你要见的尼姑,到那
时无人阻止,只得让你们痛痛快快的相见了。”
  芮玮闻言不禁吸了口凉气,抱拳一揖道:“多谢老丈,若非老丈细言,在下莽撞,只怕
这生再也无法一见野儿。”
  老人点了点头,笑道:“你那情侣叫野儿么?”
  芮玮脸一红,心想这位老人看透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位情侣,其实这又有什
么看不出来的,不是情侣,年青人会焦急如斯么?
  老人嗯了一声,道:“你可千万要小心了,到慈悲庵受阻拦时,你就说闯关两字,闯了
关再随机应变,切记!切记!”
  芮玮又是一揖道:“多谢老丈指点。”
  老人语意深长道:“你快点去吧,祝你顺利,成不成功,千万也不要气馁,诚之所至,
金石为开,天下没有办不成的事。”
  芮玮更是感激,问道:“老丈姓名可否见告?”
  老人摇头道:“我帮你只是好奇,并不希望你记恩,何必把我姓名记在心头,再说我的
姓名很久不用,早已忘了。”
  芮玮心知江湖隐侠的脾气如此,便不再说,抱了抱拳,返身飞奔,直往少华山去。
  老人等芮玮奔得不见,嘴角含笑,他不知道这番用计会不会成功,但照目前看来,顺利
发展是不会错的。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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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37:5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七十三章 买影人

  太华之西,少华山。
  山中处处削壁成刃是少华山的特征。
  芮玮入山,不消数刻发现了慈悲庵三字。
  每字皆有一人大小,浮塑在直立的山壁上。
  慈悲庵三字用泥金塑成,字旁还有一行泥金小字,日:“爱念曰慈,憨伤曰悲,是谓慈
悲。”
  芮玮呆望这行小字,只见这山壁很高,看不见上面有没有座庵,但他肯定慈悲庵盖在上
面,想上山就是一道考验吧。
  芮玮走到山壁下,见壁角茶棚一座,芮玮想了想,走上前去。
  茶棚内,茶桶一具,巨碗三个,放在黑黝黝的桌子上。
  桌旁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姬坐在那里,看到芮玮,理也不理,直如未见芮玮此人。
  芮玮上去一揖道:“敢问老婆婆慈悲庵在上面吗?”
  老妪哼了一声。
  芮玮正要问“找人”猛地住口,暗叫好险,笑道:“闯关!”
  老妇倒有点莫名其妙起来,脸带笑容,说话气势有点凶味的
  “闯关”实在不大调和。她那知芮玮目的要见野儿,闯关是不得已的过程,说来自然含
笑,不象真闯关的人,非仇即恨,口气自然带点凶恶的味道了。
  老妪还以为芮玮自认闯关容易,所以含笑,不由怒道:“喝茶吧!”
  芮玮摇手道:“晚辈口不渴,谢谢啦!”
  老妪更怒道:“既知闯关,不知喝茶上山是第一关吗?”
  芮玮“哦”了一声,望望直立的壁,颇有点发愁等下怎么上去,不要弄得第一道就考验
不过,那太窝囊了,却不在意喝茶的问题,心想:“喝就喝罢,总不怕你们在茶中下毒?”
  这点他不顾忌,慈悲庵清规有名天下,下毒害人之事决不可能。
  于是他走到桌旁,看那茶桶顶上一小口,想来茶由那处倒出,要倒茶非把茶桶抱起不
可。
  他怕茶桶古怪,毫不大意的双臂环抱,果然那茶桶沉重无比,铁做的茶桶也不见得比它
重。
  芮玮识货,晓得这么重的茶桶一定是用玄铁木做成,喻百龙送他的两把木剑不也沉重胜
铁?
  茶桶虽有半人高,又装满茶水,这难不到芮玮,他轻轻抱起,向第一只巨碗倒去。
  老妪忽道:“三碗倒满,不准溅出茶来。”
  芮玮不等她说完,一碗一、碗倒去,顷刻三碗倒完倒得恰满,却无一碗溅出水来。
  这份内功的巧施来虽难,芮玮满不在事,这因他功力极高,却知不多少人这一关就过不
去。
  芮玮放下后,笑道:“可以吧?”。
  老妪见他轻松,虽然暗暗佩服,笑容却令她生气道:“喝啊!”
  芮玮不想当真要喝,还以为倒完茶就过关了呢,那知喝茶更难,只见他拿到第一只碗,
脸色微讶?
  原来那碗竟与铁做的桌子铸在一起,一拿没有动。
  老妪哼了一声道:“三碗茶三种喝法,喝完过关,可记着,滴出一点前功尽弃,那时请
回。”
  芮玮一摸碗的质料,也是铁的,外表涂上颜色看不出来,其实三只碗与铁桌一起打成。
  芮玮想了想,于是力贯右臂,神色自若地暗暗运气,只听“波”的一声,第一只铁碗与
铁桌离体。
  只见铁桌离处,平痕如削,生似快刀切豆腐般,桌上只留一圈新铁,一点也无拗折的痕
迹。
  老妪见此,不由她脱口赞道:“好功夫!”
  芮玮笑了笑,举碗一饮而尽,真是点滴未漏。
  喝第二碗,芮玮未用力,低头就碗,一吸而尽。
  那碗有半尺深,芮玮用内家真气吃干,这一手不比第一次差,老妇干笑了一声,说道:
“请用最后一碗。”
  芮玮搬下茶桶,笑道:“第三碗有点粗相了,请不要见笑。…
  老妪哼了一声,只见芮玮右手平举扶在碗边上,慢慢上提,嘿!他竟连桶带桌一起举
起,那桌少说有千斤左右,但芮玮举起后,嘴就碗,手就嘴,连那铁桌一起,将那茶倒进口
内。
  喝完,平稳放下铁桌,面色如常,潇酒得如同常人喝盅凉茶似的,举动虽粗,神态间却
无粗相。
  芮玮望着老妪笑了笑。
  老妪就讨厌他这无所谓的笑容,心想你闯关有什么好笑的,怒道:“别得意,还有两
关,请上吧。”
  芮玮告了声:“得罪。”走到山壁下。
  那山壁虽然平削,仍有凹凸不平处,但要上去非有绝顶轻功莫办,芮玮轻功并不高,上
去不大容易。
  忽然他想用飞龙八步试试?
  他也不知成不成,喝了声:“老婆婆再见。”
  老妪抬头望去,只见芮玮如只大鸟上冲,冷笑道:“看你能上拔多高。”
  她绝不信芮玮一下能上拔至顶,因那山壁共有三十二丈,轻功再高者至多上拔五丈到顶
了,倘若一下能上拔三十二丈,那根本非人所能办到。
  而芮玮只能上拔四丈,但要降下时,芮玮第二招飞龙八步一踩山壁凹凸处,身形又再上
拔。
  八步展完,芮玮恰至顶上。
  回头下望不禁吸口凉气,若非山壁有凹凸不平处,只怕踏个不巧,随时有下落丧命之
险。
  壁下老妇看来只有寸许高,忽听她喊道:“第一关过!”
  芮玮神色一振,预备闯第二关,仔细打量身处地,有若广大的平台,却不见台上建有庵
堂。
  正疑惑间,忽见平台中央一颗巨树下转出三名小尼姑,每名尼姑只有十五岁左右,她们
本在树下乘凉,听到老妪呼喊,一起走出。
  小尼姑们年龄虽小一脸大人象,很正经道:“施主请闯第二关。”
  芮玮笑问:“第二关在那里?”
  其中一位小尼姑脸上满是雀斑,望了望芮玮,奇怪道:“你不知道么?”
  另一位最小的尼姑上前来,脸上不悦道:“你不知道规矩闯什么关,告诉你,第二关便
是我师姐妹三人守,随便那个,你胜了便过关”
  芮玮摇头道:“不行,不行,小妹妹,叫你们大人出来。”
  小尼姑怒道:“谁是你小妹妹!来!来!我看你根本不是我两位师姐的对手,跟我比比
还能撑持一会。”
  芮玮还要推辞,忽见小尼姑摆出的架式和萧风相同,不由心中一凛,一想到萧风古怪的
掌法,暗呼不妙。
  小尼姑道:“请呀!你不打请叮。”
  芮玮心一横,管她是不是萧风所使的“先天掌”,惟那掌招犹胜萧风,那一招间比起萧
风的第一招,破绽更少。
  每种掌招都有它的破绽处,相敌者武功高的可以看出,武功低的便看不出,一当看不出
对方掌法间的破绽,对方一掌击来便无法接下。
  芮玮和萧风对敌时,前二招看得出破绽,但到第三招便无法看出,所以萧风一掌击中他
护在脸面的手背上。
  此时小尼姑施出第二招,芮玮便无法看出在萧风施展能看到的破绽,知道要糟,双手不
由自主护在脸上。
  只听,“彭”的一声,小尼姑飘然后退,冷笑道:“你倒乖巧,知道我要打你耳光。”
  芮玮摸着被击的手背,沮丧万分,他并不知小尼姑要打他耳光,只是想起萧风那次,本
能护在脸上不愿受那耳光之耻。
  雀斑尼姑柔声道:“旋主不要难过,请回吧。”
  芮玮唉声一叹,这关闯不过只有回转啦,总不能赖皮硬闯,就是硬冲,三位小尼姑的掌
法是不会让他过去的。
  芮玮二招间败在一位十五岁的小尼姑的手中,心中自然难过,但他这难过之情还不如内
心的失望,他本以为闯关没问题可以见到野儿,万想不到第二关便过不去,这太令他失望
了。
  芮玮脸上失望的神情,雀斑尼姑看得暗暗难过,她以为芮玮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二招
败在师妹手中。焉不能伤心,她接着尽道:
  施主能闯过第一关,武功远在我师姊妹之上,你败的原因………
  未说话的尼姑忽道:“师姐你怎么啦?跟他多说什么?”
  雀班尼姑停下话声,芮玮自愧无能,转身而走。
  雀斑尼姑喊道:“喂!喂!你怎么下去啊?”
  只听最后说话那小尼姑又道:“师姐,你对她关什么心……”
  芮玮走到崖壁边,也不考虑,如只飞乌,展臂跳落。
  跳下后芮玮才发觉,三十余丈,随便跳下,不是好玩的,看要重击在山脚岩石上,老妇
飞身抢上,一掌上击。
  芮玮伸掌一接掌风,才阻止飞快下降之势,安然落地。老妪骂道:“要自杀别在这里自
杀,想害我老大婆是不是?”
  芮玮羞惭万分,他并非有意自杀,只因不见野儿,心头懵懵懂懂,冒然跳下,否则他不
会不自量力的。
  芮玮向老妇一揖道:“多谢老婆婆救命之恩。…
  老妪本想再讽刺他几句,但见他神情再无上山时的笑容,差点要哭的样子,挥手道:
“去吧,去吧,能破先天掌再来闯关。”
  芮玮还是第一次听“先天掌”三字,这时才知萧风与小尼姑们的掌法名叫先天掌!
  芮玮两次领教先天掌的厉害,暗自苦笑道:“天晓得谁能破先天掌!
  他以为天下无人能破先天掌,这辈子要再见野儿势非可能之事了。
  芮玮离开老妪,漫无目标地走下少华山。
  下了山却见太华所见的老人迎面走来。
  芮玮不好意思见他,心想:“人家指点自己一条明路,只怪自己无能,倘若问起那多难
堪。”
  他想走避,老人老早发现他,大叫:“老弟,老弟!”
  这一喊,芮玮不好不见了,老人走近笑道:“怎么,闯关没有?…
  芮玮叹道:“闯是闯了,可惜晚辈太差劲了!…
  当下详细说明经过。
  老人击掌叹道:“可惜,可惜。”
  芮玮摇头道:“一点也不可惜,晚辈实在无法敌那先天掌。”
  老人道:“以你内家修为,别说三关,十关,二十关也能闯。”
  芮玮叹道:“功力徒高,破不了人家的掌招有得何用!”
  老人安慰道:“先前我记得跟你说过,不要气馁,那时我就想你可能闯不过先天掌,其
实武学中掌招只是一种魔术,真正的武功,还是看谁的内家功夫高。”
  “魔术一学就会,内家功夫却是硬碰硬的,我本以为你内功高,掌法一定不差,那知掌
法太差,怎么二招就败了。”
  芮玮惭愧地低下头,无力道:“晚辈实在无能,这生永不谈武了。”
  老人大大摇头道:“叫你不要气馁,大丈夫逢难弥坚,气馁什么?”
  芮玮心窍豁开,一揖道:“请老丈再指一条明路。”
  老人神色一整,问道:“你是不是决心要见那位野儿的尼姑?”
  芮玮毅然道:“决心要见。”
  老人道:“好,你既有这番决心,我就告诉你去找一个人。”
  芮玮道:“找谁呀?他能帮我解决问题吗?”
  老人笑道:“你的问题,在能不能破先天掌,先天掌一破,我保你第三关能过,那时不
就见到野儿了么?”
  芮玮有点不相信道。“谁能破先天掌?”
  老人道:“掌法高低等于谁的魔术灵不灵,但天下魔术皆有破绽,一个魔术大师,他能
看穿所有魔术的漏洞,同样的道理,一个精于掌法者能够看穿所有掌法的破绽。”
  芮玮道:“天下有此看穿所有掌法破绽的人吗?”
  老人点头道:“有,你只要告诉他先天掌这名字,他能在短时间内教你这掌法的破
招。”
  芮玮绝望的心情萌生一丝希望,忙问道:“此人何处?”
  老人笑道:“你记不记得,太华山那座小得可怜的尼庵,和里面住的又老又丑的比丘
尼?”
  芮玮吃惊道:“难道她能破天下各种掌法?”
  老人微笑道:“不,而是她能带你见想见的掌法高手,你只要到该处,见到老比丘,说
我要见买影人。”
  芮玮心惊肉跳,重复道:“买影人?”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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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38: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七十四章 卖影人

  老人神秘他说道:“此中详情我不便细言,你去太华见那老比丘,照我所说,随机应变,
该委屈的地方委屈一点,我相信你的目的一定可以达到。”
  老人见芮玮神色仍在犹豫,不等他问话,接道:“啊!我该走了,还有点私事急待办理,
老弟再见啦!”
  话完,鼓励似的一笑,摆了摆手,转身逸去。
  芮玮张嘴要问,话到口中老人既已去了,索性不再追问。呆立雪地上,寻思甚久,结果
决定一去太华,见那老比丘。
  芮玮重又来到那座小得可怜的尼庵前,单薄的门扉看来只要用力一撞。撞不开也会撞破。
  想起老比丘尼暴燥的脾气,芮玮不敢立时敲门,把要说的话在肚内打好了草稿,忖度又
忖度,思量又思量,才举手轻轻敲了三下。
  三下才敲毕,赫!那老比丘来得好快,生似芮玮还未敲门,她已站在门旁,只听“晰
啊”一声,老比丘伸出那张老而又丑的脸,满面不耐烦神色,道:“怎么啦?你又来了!”
  芮玮恭谨道:“是的,我又来了,麻烦您老。”
  老比丘很不高兴他说道:“天这么冷,施主别寻开心,瞎撞门找人我不知道,有别的事
就请快问。”
  芮玮一急,呐呐道:“没……没……别的事,还是找人……”
  老比丘脸色一变,怒道:“跟你说过,素心这人,除我之外,不知道!”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庵门。
  芮玮大急叫道:“喂!喂!我不找素心啦,我找买影人!。
  庵门霍而又开,只闻老比丘声音冷峻道:“进来。”
  芮玮踏进庵堂了,庵堂数丈见方,堂上供的佛象装在小木匣内,全身黑漆漆的,看不清
楚是那路神仙,但是女菩萨却不会错的。
  长而狭窄的供桌上放着一只小香炉,炉下三只香冒着细长的清烟,颇有礼供似的气象,
但说不上尼庵最普通的排场,倒象个路旁的土地庙。
  供桌前两张蒲团,老比丘坐上一张,指着另张道:“请坐吧。”
  这尼庵仅此一间,一目了然,除了蒲团外再无坐卧之具,芮玮坐上蒲团,暗忖:“莫非
眼前这位老尼姑,整天打坐不睡觉?”
  老比丘果真一年到头在这蒲团上过活,要睡觉就打坐,她坐在那里眼睛一闭,谁也弄不
清楚她在睡觉还是在休息?
  芮玮正要开口请问,老比丘先道:“别说废话,先说有什么目的?”
  芮玮生性豁达,当即道:“我想学一套名叫先天掌的破招。”
  老比丘沉思一刻,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说先天掌此名,奇怪?天下掌法名称只要有
名望的我无有不知,怎么就没听过先天掌?”
  芮玮好生失望,他以为,老尼姑是位隐世的前辈高手,不一定卖影人就是她本人,她既
不知先天掌,此行的目的是无望了,不由他失望的叹息了一声。
  老比丘怪眼一翻,冷冷道:“你叹什么,我不知道自有人知道。”
  芮玮道:“那是谁啊?”
  老比丘哼了一声,不悦道:“你找的谁?”
  芮玮道:“卖影人。”
  老比丘头一扬:“这不就得了,既找卖影人,你还怕学不到先天掌的破招,哼,天下掌
法管你先天后天,没有难倒卖影人的。”
  芮玮大喜道:“正要请教那位前辈,敢问卖影人在何处?”
  老比丘脸色很奇怪他说道:“请教,你请教什么?”
  芮玮恭声说道:“请教先天掌的破招。”
  老比丘冷笑道:“请教不敢当,喂,我说你姓什名什,懂不懂找卖影人的规矩?”
  芮玮慌忙道:“啊,恕晚辈无礼未报姓名,在下姓芮单名玮,不知找卖影人有什么规
矩,敬请告知。”
  老比丘见芮玮十分有礼,脸色缓和下来,笑道:“你既不知其中规矩那难怪了,我当你
打秋风请教就完了,要知买影人不谈请教,拉交情可不成,要谈的是条件,接受条件,即需
惠顾客所。”
  芮玮心理蒙上一层阴影,老比丘接道:“顾名思义,你是个聪明人,还不知卖影人这三
字的用意?”
  芮玮又泛起一当老人说及卖影人而引起的心惊肉跳的感觉,声音枯涩地道:“卖影人是
不是要收买顾客的影子?”
  老比丘有点怜悯的望着芮玮,颔首道:“表面的意思确是如此,你要找买影人就得把影
子卖掉,也就是说你影子卖后,得到所需,今后就属于买影人,一切行动要接受买影人的控
制,比方说……”
  芮玮截口道:“好,你不要说了,请问买影人在何处?”
  老比丘叹道:“那你接受买影人的条件罗?”
  芮玮毅然道:“倘若学会先天掌的破招,得到实际的效果,我愿意接受条件!”
  老比丘又摇头道:“那你放心,先天掌一定会让你学到破招,你想学破招的原因定是报
仇,等你报仇后,行动再受买影人的控制,效果不灵,这条件一笔勾消。”
  话完,她离开蒲团,站起身来,指着狭窄的供桌道:“这里面藏着干粮,我去三日定可
回转,那时你将会买影人,但这三日你不可走出此庵堂一步,知道么?”
  芮玮点了点头应道:“好,我在这里静候三日。”
  老比丘走出庵堂,回头又望了望芮玮一眼,长长一叹,似在可惜芮玮一表人材,但她不
便再说什么,只叮咛一句:“门锁好啊,不准闲人闯进。”
  芮玮锁上门坐回蒲团上,内心思潮泉涌,一回想到野儿,一回想到那怪异的老人,等想
到买影人,心中不舒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涌上来,这现象是种不详的预兆。
  第一天他还能安静地坐在蒲团上调息吐纳,到第二天脑海中不时索回起买影人三字,寻
思:“我这番决定,到底是祸是福?”
  第二天晚上,他几乎要放弃这种不智的决定,暗忖:“堂堂男子汉怎能行动任人控制,
难道以后买影人要我杀人放火,我就杀人放火,要我……”
  这一想下去不良的后果越来越多,他站起要想一走子之,但他一当想到野儿,心情实难
抑制万一,“砰”的跌坐在蒲团上自个喃喃说道:“罢了,罢了,管她那么多,一切为见野
儿着想,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罢!”
  话虽这么说,心理的自觉却不能令他马虎过去,仿佛心底一个声音在道:“芮玮,芮
玮,你不能这么糊涂啊,为了私欲把自己的影子卖了,算个大丈夫吗?大丈夫遇到难处,应
该凭自身本领解决,仰仗别人,把自己卖了,是个有出息的人吗?……”
  那声音在他心底愈来愈响,仿佛从这简单的庵堂四面八方传来,到得后来,似有数人在
芮玮耳际指责:“你有出息吗?你有出息吗?你有出息吗?……”
  芮玮神色痛苦的掩遮耳朵,神经般的叫道:“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除此外我无法
破解那先天掌啊!……”
  这一叫颇见效,那心底的声音暂时消失,芮玮不敢再静坐,怕坐下去又胡思乱想,干脆
在庵堂内四下走动,心想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不知老比丘明天什么时候带来神秘的买影人。
  他走了几转,每经过供桌前不由向那装着神像的小木匣看上一眼,再走几转他忽地停在
供桌前。
  芮玮不相信神佛,也不怕亵读神像,暗忖:“我倒要看清楚那木匣装的什么像。”
  他伸手从供桌后拿起那小木匣,嘿,那是什么神像,竟是一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女人
坐像。
  芮玮自个摇头道:“这是什么神啊?供这劳什子做什?”
  他毫不在乎地从木匣内掏出那赤裸的女像,不掏出还好,这一拿出发现坐像背后有几行
小句:
  “无影门 无君子 有君子 失影人”
  这句十二字,令人看得摸不着头脑,芮玮也看不懂这十二字包含什么意思,他对最后一
句苦笑了笑,自语道:“这句倒不错,失影人,哼,哼,不久我芮玮也是个失影人了……”
  “失影人”三字对他感触很大,勾起他无限的思潮,放好小木匣,他在堂内团团直转,
不时在口中念道:“失影人,哼,好句失影人?.……”
  他苦笑连连,不知东方已白,这一夜他至少转了千转以上。
  天亮未久,那薄薄的木门被敲了三下,芮玮以为老比丘带买影人来了,走出庵堂那初升
的太阳把他影子斜照雪地上,他回头望着那影子,心中十分感慨。
  心想:“影子啊,影子啊,我这一开门就要把你卖了,你随主人二十余年,我一点好处
没有待你,这番离别你不要怪你主人无情.……”
  敢情敲门那人不见回音,又敲了三下,芮玮一惊,暗暗傻笑道:“我发什么神经,还当
真卖没了影子?”
  他一夜未睡神智恍惚,才有些怪想法,其实一个人行动永远受人控制,虽未当真把影子
卖没了,有影子不等于没影子一样?
  芮玮一步上前推开门闩,门外站着一位裘袍公子,却非什么买影人,因他身旁并未站着
老比丘,而是位书僮,要是买影人定是老比丘带来,眼前此人不折不扣的读书公子,看那书
僮身后的包袱沉甸甸的,装的一定是文房四宝之类的用具。
  那裘袍公子恭身一揖道:“请问这位兄台。”
  芮玮见裘袍公子长得眉目清秀,一脸书卷气,显是位十分好学的年青人,他自身读书不
多,却知读书的好处,颇喜结纳读书人,当下还礼笑道:“公子有何见教?”
  那公子道:“小弟借问一人。”
  芮玮笑道:“那正好。”
  裘袍公子神色一怔,芮玮说“那正好”的意思,心想我找人你也找人不正好吗,随即发
觉自己这话说得不对,难怪人家怔住了,也不知他找的什么人,岂有正好的真理?
  当即道:“公子要找什么人,只要在下知道,可以告诉你。”
  那公子上前低声道:“小弟要问的人并非常人,只知此人身在无影门中。”
  “无影门?”
  芮玮想起那女像背后的第一句,“啊”的一声道:“你也来卖影子?”
  裘袍公子茫然道:“卖影子?卖什么影子?”
  芮玮心想,这倒奇了,你不卖影子,来此做什么?不由问道:“谁叫你来的?”
  那公子道:“‘这……这……咳,小弟知道擅来此地犯了无影门的大忌,可是我有不得
已的苦衷,非求无影门不可。”
  芮玮点了点头,暗忖:“他虽不是来卖影子,亦知买影人无所不能,和我来的目的相
同。”
  芮玮虽不知裘袍公子有什么苦衷,但很了解他的心情,心想他的苦衷定然烦困他不下自
己,否则不会这大雪天,又是清晨,到此来求教了。
  芮玮十分同情他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请进来,你要找的人,想来就在这里,晚
上以前可以见到。”
  那公子大喜道:“那太好了,想不到我满山乱撞,竟让我撞到了,运气还好,这地方真
难找啊。”
  芮玮暗暗摇头:“运气?是不是运气还真难说,弄不好你是撞上倒霉气了,不找到还好
呢!”
  三人走进庵堂芮玮暂客为主道:“请坐。”
  想那书僮从未见过蒲团,嚷道:“公子,坐那里啊?”
  裘袍公子回头斥骂道:“台砚,不要多嘴!”
  他就近坐上身旁蒲团,芮玮一见他坐姿,暗忖:“我倒走眼了,此人不但是书生而且身
怀不弱的武功!”
  芮玮随意坐下,裘袍公子道:“小弟姓姚草字济生,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芮玮道出姓名感慨说道:“姚兄,你不要怪我多嘴,依我看,姚兄能想办法最好不要在
这里等下去,要知你想见的那人并非易与相求的人,他要极大的代价才应你所需。”
  姚济生毫无考虑道:“什么代价?”
  芮玮摇头道:“我不清楚这代价,也许能令你得不偿失。”
  芮玮不愿帮买影人谈生意,是故不说出卖影子的条件,他只想在买影人来以前能劝回一
个卖影子的人,但他不想想,他连自己都无法劝回,怎能劝得动诚意颇坚的姚济生。
  果然姚济生坚定的回道:“凡人决不做得不偿失的事情,芮兄,你一番好意小弟谢了,
小弟此来只求所得,不顾所失,得不偿失四字,我姚济生不放在心上。”
  芮玮暗暗叹息,心想:“世上竟有和自己一样的傻人,不顾后果的只求买影人,失影
人,哼!姚兄,看来你我俩人将应在这三字上了。”
  姚济生又道:“芮兄莫非也是无影门中人,在试小弟的诚意么?”
  芮玮苦笑道:“我同你一样。”
  姚济生失笑道:“啊,你见那无影门中人?”
  芮玮点了点头:“晚上以前,咱们俩人都可以见到要见的人,此时请等,哼,哼,等!
祸福难知。”
  芮玮懒得再说话,闭目打坐,姚济生很识趣,不再开口说话,从台砚背的包袱中取出一
册书,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
  午时才过,门声又响,芮玮弹站起,道声:“来了!”
  姚济生见芮玮有点惧怕前去开门的意思,自靠奋勇道:“我去开
  芮玮见他满怀欣喜地走去,书丢在地上顾不得拾,暗忖:“此后你只要求了买影人,怕
再不能逍遥自在的读书。”
  芮玮拣起那卷书,书名诗经,他反而坐下,无意识的翻着看书,一刻,两人走来,姚济
生接来那人是三日不见的老比丘。
  老尼脸色不悦的说道:“姓芮的,你怎么不听老身吩咐,让闲人闯进?”
  芮玮道:“买影人来了吗?”
  老尼道:“就来了。”
  芮玮指着姚济生道:“他姓姚,也要见买影人并非闲人。”
  老尼哦了一声仔细端详姚济生一番,点了点头道:“你也有求买影人么?”
  姚济生还未听讲买影人这名称,摇头道:“不,我要求无影门中人。
  老尼脸若寒霜道:“谁教你到这里来找无影门中人!”
  姚济生吃惊道:“我……我……自来找的。”
  老尼冷哼一声:“此处的主人只有买影人,没有无影门中人。”
  姚济生呐呐道:“但……但……”
  老尼冷笑道:“但是你父亲告诉你在这里能找到无影门中人,是不是?”
  姚济生慌忙道:“不是,家父已经去世。”
  老尼道:“哦?姚公亮死了么?”
  姚济生惊道:“你……你……怎么知道家父的名讳?”
  老尼冷笑道:“这个你不用问了,令尊既已去世,咱们用不着再找他的晦气,可是,姚
公亮的儿子,你听着,既来此只能求买影人!”
  姚济生顾不得谁是无影门中人,谁是买影人,问道:“买影人能帮我解决问题吗?”
  老尼冷冷道:“当然能!当年令尊的困难皆能办通,你的问题还怕解决不了?”
  姚济生高兴的道:“那就好了,难怪姚忠说无影门无所不能。”
  老尼语如利剑道:“先别高兴,当年生意找上令尊,现在你来求咱们,纵然所求完全一
样,代价却全然不同。”
  姚济生不在乎他说道:“什么代价?”
  老尼冷笑道:“你虽有万贯家财,来求买影人也只有一个条件,正同这位芮兄一样,条
件是卖了你的影子。”
  姚济生大惊道:“当真要卖影子?”
  他进门时曾听芮玮问:“你也来卖影子?”只当芮玮说笑,那有卖影子的道理,这时的
的确确卖影子,不由惊得慌了,摇手道:“那怎成,没有影子还活得了?”
  老尼骂道:“书呆子,谁要你的命啊!”
  当下将卖影子的意思解说一遍,姚济生听后,吁了口气,说道:“这还可以,好,我就
求那买影人一次吧。”
  老尼道:“你倒答应得轻松,跟你说清楚点,你影子卖后,我主人要你的财产,你就得
把所有财产双手奉送,要你住在金陵,你就不能住在北京,行动完全受主人支配,清不清
楚?”
  姚济生犹豫道:“这……这……”
  他本要说“这不大合理吧”,老尼接道:“你所求的绝对放心,买影人一定能替你办
到,假若此时你不愿意还可以走,否则我主人来了,就由不得你谈不谈买卖,双方条件一定
要接受,除非我主人办不到你的条件,那时自然我主人的条件也不起作用,行动任你自由。”
  芮玮才知买影人竟是老比丘的主人,心中思量这买影人到底是何许人,为何派个仆人以
出家人身份住在这偏僻的地方,而且这地方还是与他联络卖影子的处所哩?姚济生显被老尼
的话所动,那“绝对放心”四字打进了他心坎深处,不顾尔后的约束的条件,慨然说道:
“好,这桩买卖先说定了。”
  老尼笑了笑,似在得意网进了一条鱼儿,就在此时,庵堂上走来一人,此人来的好怪,
门未开,当然是飞跃进来的,可是落在庵堂上竟未发出丝毫声音。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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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3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七十五章 无君子

  芮玮暗惊来人身手,轻功不下指点自己来此的怪老人,抬头仔细打量,那来人也是位老
者,白发白须白袍,虽有点异处,他那白发银亮发光,不似一般白发老人的头发黯然无光。
  芮玮不用猜想已知来人就是买影人,就等老比丘介绍,岂知老比丘并没起立介绍的意
思,仅望了白发老人一眼,说道:“你来了。”
  白发老人死沉沉的面容稍一打量芮玮、姚济生,问道:“你们俩要找我吗?”
  芮玮不敢确定他是不是买影人,照说要是的话,老比丘应该即以仆人之礼起立迎接,老
比丘既不站起,来人的身份就很难测定了。
  姚济生道:“老丈是否买影人?”
  老比丘忽然冷笑道:“怎么?你们现在有求于他,还不起立站迎。”
  姚济生一听果是买影人,当即站起,恭身一揖,芮玮呢?他却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
  等老比丘站起,芮玮还是稳坐不动。
  老比丘怒道:“芮玮,快起来见我主人!”
  白发老人一笑道:“素心,这小子脾气倒硬,他怪你适才说话不客气,故意坐着,就不
起立站迎哩。”
  芮玮仍旧坐着,买影人话完,索性闭下眼睛,真如老僧入定了,那意思仿佛在回答买影
人,你说我脾气硬,我就给你硬个到底!
  买影人年纪虽大养性却不高,见芮玮如此无礼,一步上前,怒目道:“好小子,老夫赞
你脾气硬,你倒得意了,甭说你现在有求于我,就老夫这大把年纪,你也该起立一迎呀?”
  芮玮缓开眼睛、撇嘴笑道:“先说明白,阁下是否买影人?”
  老比丘道:“我说买影人就来了,刚才虽未说明,不是他还有谁来?”
  芮玮微微欠身道:“哦!你真是买影人?买影人,在下芮玮失敬了。”
  天下那有这般称呼,不错,白发老人的确是买影人,但那是指他收买影子而言,并非就
叫买影人,芮玮既知他是买影人,就是不尊敬对方的年纪喊声老丈,也该喊声先生啊,而这
般喊他买影人那实在不敬之极了。
  买影人怒极笑道:“小子,你真有本领狂,何必来此求我?”
  芮玮缓缓道:“在下并非狂人,也没本领,来此正有求于你。”
  买影人收敛怒气,说道:“那好,你站起来,咱们谈谈生意。”
  芮玮道:“现在就谈生意吗?”
  买影人被芮玮揶揄的语气激动怒气又升,喝道:“不谈生意,尊驾请——滚!”
  芮玮哈哈笑道:“买影人,你未免太容易生气了,孔子曾言:年七十而无动于气。买影
人,您老这样打扮大概不下七十了吧?怎么还轻易生气呢?”
  买影人怔得一怔,实未想到芮玮会说出这番话来,而且话中有话,并不简单,不由买影
人对芮玮的看法大大改观,心想他不肯站起定有某种原因了?
  芮玮顿下笑容,正色道:“买影人,咱们谈生意彼此要有诚意,您老先除下不必要的化
装吧。”
  买影人未言先笑道:“好家伙,有你的,我这装扮无论容貌,言谈,举动皆都尽量逼
真,从未有人认出过,那知今天第一次见面就被你拆穿了,有本领!”
  说着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后那是什么老人,竟是张又白又嫩的俊面孔,年龄二十
上下。。
  买影人望着薄薄的人皮面具,笑了笑又道:“我这满头白发却是天生真的,就因这天生
自发我才化装老人各处走动,否则我也不会化装老人,在时下目无长者之辈彼此皆是的世界
里受人奚落啦。”
  最后两句讽刺芮玮适才对他无礼,芮玮要是目有长者之辈,无论真假,应以老丈称呼,
起立恭迎才对。
  芮玮颇有意外之色的看了看买影人一眼,但只一瞥,立刻垂目,人仍旧坐着,并未起立
寒喧。
  买影人佩服芮玮眼光锐利,他装扮老人维妙肖实难辨认,芮玮能一眼看穿,不由他不佩
服,他坐上另张蒲团,笑道:“咱们坐下谈更好,啊,这位公子,蒲团仅两张,你只有席地
而坐了。”
  姚济生半惊半疑地坐下道:“敝姓姚,草字济生,先父尝与贵门有过来往。”他惊的是
买影人化装之妙,疑的是买影人年纪如此年轻,而无所不能,不无令人怀疑他的能力确否?
  买影人用询问眼光回头望着站立身后素心老尼,老比丘答道:“他是姚公亮的儿子。”
  买影人“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姚兄,姚兄可知来此找我做事的条件么?”
  姚济生点头道:“知道,您身后老师父说的很详细。”
  买影人转向芮玮道:“你是一定也知道的罗,好,现在咱们开始谈生意吧,你们要求我
什么先请说明,芮兄,你先来,你先说吧。”
  芮玮摇头道:“没有诚意的生意我不谈。”
  买影人奇道:“怎么又没诚意啦?我不是恢复真面目了吗?”
  芮玮冷笑道:“现在就是你的真面目么?”
  买影人脸色大变道:“这倒怪了,我这面目还有什么不对之处?”
  芮玮道:“阁下想是无影门下了?”
  素心老尼抢道:“姚兄弟来此找的无影门中,无意中让他知道咱们无影门。”
  买影人正要发怒责怪老比丘告诉芮玮无影门的秘密,这一解释,倒非素心老尼泄密,而
怪姚济生莽撞了。
  买影人脸色不悦道:“素心,姚兄弟怎知来这里找无影门中人?”
  素心老尼眉头微皱道:“这怪我当年不小心,公亮的案子办完后,姚公亮怕旧案复发,
请问我补救之道,我说以后有麻烦你就来这里找我,不知怎么这地方的秘密让姚公亮的仆人
姚忠知道了,想他见到小主人烦恼不堪,指明此处可见当年帮助他父亲解决大困难的无影
门,是故他来此径找无影门中人了。”
  买影人更是不悦道:“你太大意,无影门办的事情还有错吗?姚公亮怕旧案复发,他庸
人自忧,你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呢,告诉他这个联络地方!”
  素心老尼眉头更皱,她心中显出不高兴买影人当面指责自己不小心的错误,而这错误并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芮玮一旁细心琢磨,让他听出一点端倪来,心想:这无影门大概是个秘密组织,专门以
代价受雇,而受雇的原则,是他们找你,你却不能找他,找他代价就不同了,象现在姚济生
和自己来求他们,条件只有一个,卖掉自己的影子。
  姚济生的父亲就曾被他们找上,而无影门受雇的行动者大概是年青时代的素心老尼,素
心老尼说出这买影人秘密联络的地方,是一时不小心,想来姚济生的父亲不放心素心老尼办
得事情,也许办得不够彻底,问得紧了,素心老尼一气下,说出有毛病来这里找她的地方。
  结果毛病倒未出,姚公亮死后仍不放心,还怕旧案复发遗害自己的儿女,是故告诉老仆
姚忠有毛病这秘密地方求救无影门。
  也不知姚济生出了什么麻烦,终日苦恼,姚忠耽心小主人的健康,认为无影门帮老爷办
的大事情这多年来没出事,能力显非小可,他本是好意告诉姚济生这地方的秘密,来求无影
门解决小主人的烦恼,岂知这地方找不得的,一找,那代价不象当年无影门找上他老爷办事
只要可观的银子,现在却惊的吓人,要搜购需求者的影子。
  芮玮这一琢磨颇怀疑买影人与素心老尼的主仆关系,买影人真是素心老尼的主人,为何
素心老尼对买影人不行仆人之礼,仅仅口称主人而已。
  素心老尼真是仆人,当年怎有资格做无影门的行动者,为姚公亮办事,显然素心老尼与
买影人都是无影门下一份子,只有这个原因,素心老尼才有资格替无影门出面。
  就拿现在来讲,买影人稍一责怪,素心老尼脸色就不对了,素心老尼要说真是仆人身
份,实在有点不相衬了,买影人发觉素心老尼不高兴的神情,不再多说,转过身来,面对芮
玮道:“不错,无影门是咱们这一派的名称。”
  芮玮故作不解道:“何谓‘无君子’?”
  这下买影人的脸色不但变得更厉害,一惊跳起,就指芮玮道:“你……你……从那里得
知这句话……”
  芮玮装傻卖痴地念道:“无影门,无君子,有君子,失影人,哼!哼!无君子,这句不
错,无君子者没有男人之谓也……”
  买影人忽又坐下,脸色缓和下来,格格笑道:“有君子,失影人,芮兄算你厉害,连咱
们无影门的底细都摸清楚了,这四句话是咱们无影门祖传秘诀,也不知你从那里听来,这个
我也用不着向你追问啦,我说素心,你带姚兄到二姐那里去,他的影子由二姐收买吧。”
  姚济生听买影人说话的声音娇滴滴,完全改变先前说话的男人声音,大惑不解道:
“你……你……是……女人?”
  买影人笑道:“你现在才知道,这位芮兄早就知道了。”
  姚济生既服芮玮聪明,又叹自个差劲,怎么自己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芮玮却能连番两
次拆穿买影人的假面具。
  其实芮玮并不是聪明而看穿买影人的假面目,第一次拆穿买影人的年龄凑巧而已,第二
次拆穿买影人的女儿身份,不是姚济生来找无影门中人,知道买影人是无影门中人,他也不
可能去连想赤裸女神像背后的四句话。
  既知买影人就是无影门中人,那两句“无影门,无君子”就好解释了,原来无影门下全
是女儿身,没有男人,也就是说无影门只收女弟子,这一门从没有男弟子出现过。
  芮玮想通前两句的意思,故能拆穿买影人的女儿身份,但后两句“有君子,失影人”则
不得而知。
  他心想买影人不知自己这四句话从何听来,想来她也不知赤裸女神像背后刻着,敢情这
四句话在无影门中代代相传,却无一人知道供奉的女神背后也刻着,她们是怕亵读神像,那
成天供奉的赤裸女神没有人敢碰过,难怪那神像脏成乌漆巴黑。碰到自己不信邪,拿出来仔
细端洋,发现无影门代代相传的四句祖训。
  素心老尼说道:“姚公子,你随老身走罢。”
  姚济生惊道:“去那里?你们不是要帮我解决问题么。”
  买影人笑道:“咱们无影门姊妹很多,但前来卖影子的人倒难得碰上,无影门的雇主都
是咱们去我的,雇主来找咱们,一来少人知道联络之处,二来代价太高,机会很少,我大概
走运吧,一连碰上两位找上门的生意,找上门的生意一定难极,否则你们也不会情愿卖影
子。我怕独立难接两椿生意,再者有几处该让姊妹分尝呀,所以我把你让给二姐,你的影子
二姐会收买的。”
  姚济生倒无所谓谁来买他的影子,只要能帮他解决困难就成,当下说道:“我卖影子给
你二姐,但不知她能不能帮我解决问题?”
  买影人格格笑道:“这,您放心,无影门下的姊妹个个无所不能。”
  姚济生一揖道:“那小弟告辞了。”
  素心老尼带姚济生、书僮台砚去后:买影人背转身解开白袍,披下头发,回身时脱下白
袍,只见她里面穿着白裘女袄,白罗长裙,衬上她白肤白发,全身无一不白,几乎没有一块
淡的地方。
  芮玮几时见过银色头发的女子,看得呆了。
  买影人掩嘴笑道:“我恢复真正的本来面目,你还不相信么?”
  芮玮一惊,呐呐道:“相信,相信,好,买影人,咱们诚意相见可以谈生意了。”
  买影人摇头道:“我不知你真的不懂礼貌,还是装不懂,我有名有姓,什么买影人,叫
的多难听。”
  芮玮笑道:“但不知小姐贵姓大名?”
  买影人笑道:“对啦,至少应叫声小姐,我姓……”
  买影人说溜了嘴,有名有姓,不错,一般人都是有姓的,可是她,只有名而无姓,姓什
么,她不知道,就是她的母亲也不清楚。
  芮玮没存心揶揄,他可不知买影人实在没有,又问道:“姓什么?假若你不愿说,千万
别乱编一个,咱们还是谈谈生意吧。”
  买影人脸色微现凄楚,但只一瞬,格格笑道:“小时母亲说笑道:女人姓碰,将来长大
不知碰到那家,我这姓不说也罢,你以后叫我白燕好了。”
  芮玮道:“白燕,这名字满好听的。白燕小姐,现在我先说我的要求,先天掌,你听过
这种掌法没?”
  白燕摇头道:“没听过,天下掌法名称大半知道,但这先天掌举凡有关掌法的书典中,
好象从未见过这三字记载。”
  芮玮叹道:“但我的要求,是这掌法的破招。”
  白燕笑道:“你别担心呀,我虽未见过先天掌,只要你说目今谁会这先天掌,我管包短
时间内告诉你它的破招。”
  芮玮叙述上慈悲庵过二关的经过,说到二招落败,自嘲道:“我自以为武功还不错呢,
谁知一位十五岁的小尼姑败我轻而易举,要是她再旋第三招,怕被她一掌劈下那山崖啦。”
  白燕不问芮玮要去慈悲庵的原因,笑道:“少华慈悲庵就在附近山峰,可笑我今天才知
慈悲庵有套怪掌法,这样,三天后我传你破招。”
  芮玮不信道:“三天?三天你就能知晓一套从未见过的掌法破招?”
  白燕颇有信心的嗯了一声,道:“又要委屈你在这里呆三天了,目前我要先去少华山一
行。”
  芮玮道:“莫非你要去会那小尼姑,从交手中悟得破招?”
  白燕笑道:“正是,只有这方法,先天掌破招可得。”
  芮玮摇了摇头,他不信白燕有这大本领,仅从交手中可悟得一套玄奇高奥的掌法破招。
  白燕头一仰,说道:“你不信在这里等着瞧。”
  言毕,不说再见,飞掠而去。
  这天等到晚上,白燕回来了,只见她神色憔悴,想是闯第二关,与三位小尼姑剧战了一
天。
  芮玮本要问她剧战的经过情形,但见她无意说话,免得自讨没趣,静坐蒲团上翻阅姚济
生遗留下的那册诗经。
  白燕坐上另张蒲团,闭目静思。
  一夜无话,到第二天,芮玮起来走动,吃点干粮,白燕却仍坐着,芮玮知她在思先天掌
的破招,心想:此女的掌法远胜于我,她能与三位小尼站剧战一天,而自己二招都无法应
付,实在惭愧。
  芮玮闲来无事,从头看那诗经,一页一页的读下去,越读越觉诗经有趣,到晚上读了一
半,吃了三顿干粮,而白燕粒米未进,就是一口水也没喝,坐在那里没动过。
  芮玮怕她死了,故意朗读诗经里的句子。
  白燕睁开眼来用力一瞪,这一瞪显然在怪芮玮打扰她。
  芮玮中止朗读,傻笑了笑,正待开口说话,只见白燕的眼睛又合下了。
  芮玮摇头苦笑了笑,心想自个的事,烦困一介女子为自己苦思,传出去笑掉江湖豪杰的
大牙。
  可是白燕还能够苦思先天掌的破招,自己别说苦思,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成,因先天掌总
共他还知不全三招啊?况且那三招,萧风虽向施展过,那其中精微的架式,他早记不清楚了。
  第三天,那本诗经芮玮快看完了,翻到最后几页发现其中夹着一张薄纸,那张纸上写满
了字,芮玮一一看去,却只是“兼兼苍苍”四字,每句有的工整,有的凌乱,想见写字的人
心情千头万绪,一忽儿喜,一忽儿忧。
  那字体挺拔有力,显是男人所写,这诗经姚济生的,满纸“兼兼苍苍”定是他写的了。
  此时芮玮猜到姚济生烦恼的原因了,不由笑出声来,寻思:“他原来为情所困啊!”
  “兼兼苍苍”是秦风十篇中的第四篇“兼兼”的第一句,此篇咏怀可望不可即的心意,
是首最佳的咏怀诗。
  姚济生的心意昭然可见,他爱着一位女子,但那女子若即若离,令他始终不明对方的心
意,是故烦困不已。
  芮玮过目不忘,想起兼蓖那篇流转优美的音调,低声诵读:“兼蓖苍苍,白露为霜,所
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逆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忽听白燕笑道:“你在说什么啊?”
  芮玮忙合上诗经,笑道:“白燕小姐,你醒来啦。”
  白燕道:“我没睡觉,何尝醒是不醒?”
  芮玮道:“姑娘两天两夜未食未眠,真辛苦了。”
  白燕笑道:“辛苦倒没什么,如今先天掌的破招已得。”
  芮玮大喜道:“真的么?”
  白燕道:“那天到少华山,我以闯关名义过第二关,三位小尼姑的先天掌是有生以来首
次遇到的最厉害掌法,但还难不倒我,我为揣摸先天掌的精微,故意不胜,与她三人一一游
斗,战了一夭先天掌我完全熟悉了……”
  芮玮暗惊白燕掌法上的才赋,竟能在交手中偷学到敌人的掌法,他略有不信之处,笑
道:“姑娘既已完全熟悉,可否施展一遍?”
  白燕格格笑道:“我不施展,你可能怀疑我思得破招的可靠性,好,你就瞧着,先天掌
一共一百零八招……”
  只见她从蒲团上跃起,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地打出一套精妙绝伦的先天掌来。
  芮玮掌法造诣亦在一流身手,自能看出白燕施展的真假,头三招果如萧风所使,比之萧
风那三招更精细,那因为小尼姑施展的先天掌本就比萧风高明的原故。
  一百零八招施完,白燕神定气闲的站定,芮玮暗叹先天掌难怪自己二招接不下来,实在
招招奇妙无比,简药官的天罗三掌、喻百龙的玄妙三十掌、路庭花的化神掌,堪称江湖上难
能匹敌的掌法,但与先天掌比起来,不得不承认,小巫之见大巫了。
  白燕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毛病?”
  芮玮连道:“没有,没有,那破招又如何才能得到?”
  白燕道:“管口说你也难信,等你学了破招,我施展先天掌,你以破招来攻,那时你就
知道要破先天掌实不难矣!”
  芮玮笑道:“何时可学那破招?”
  白燕道:“当然越快越好。”
  芮玮心急道:“现在开始么?”
  白燕摇头道:“就那么简单?第一我得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芮玮的心猛拍脑袋道:“我太自私,你两天两夜苦思,不好好休息,急着要你传授破
招,弄坏了你的身体,我的罪恶不浅啊!”
  白燕道:“这倒没什要紧,小小折磨我的身体坏不了,最主要的,传授前你该履行条件
啦!”
  听到这话,芮玮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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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小黑饼

  白燕打笑道:“不要苦着张脸,履行条件并不是要你命啊……”
  芮玮不悦道:“事情不知成不成,那有这早履行条件的道理!”
  白燕道:“话是不错,在你未胜得先天掌前,谈履行卖影子的条件,太早了点。”不等
芮玮说声“对呀”,接道:“可是我有把握,学了破招后,你一定能破先天掌,事实上无影
门做的事无往不利,总是先拿报酬的事,但我却不勉强你,然而要有个保证,否则破招让你
学去,一走了之,岂不白花了我的功夫?”
  芮玮心中不悦,却不好争辩什么,问道:“你看怎么办呢?”
  白燕笑道:“我要你向咱们的神像发誓,那样我才放心不致于落得,一场空。”
  芮玮指着供桌后赤裸女像:“向她发誓?”
  白燕脸色忽变严肃道:“它是无影门创始鼻祖——香神,你向他发誓心理要虔诚,怀什
么鬼胎,她是无所不知。”
  芮玮暗中哑然失笑:“一座赤裸女像还会是什么有灵的神像,骗小孩嘛!”忍不住微笑
道,“好,我向她发誓就是。”
  当下跪在供桌前,回头道:“说什么呀?”
  白燕站在他身旁道:“你说香神在上,弟子芮玮发誓,弟子胜了先天掌后,此后一切行
动受命白燕,若有违誓,任凭香神罚之!”
  芮玮一字不漏地背诵誓言,正背完,忽觉背心“神道”“灵台”“至阳”“筋缩”“中
枢”“脊中”六穴同时一麻,转身大惊道:“你干什么?”
  白燕冷冷道:“我在六穴插进六只有毒的针。”
  芮玮全身一阵冷入掉冰窖中,这六只毒针好象无形的枷锁,从此他的自由要被这枷锁锁
住了。
  他气恨不过被白燕愚弄,大喝道:“你不叫我发了誓吗?怎么又施这下三滥的毒针?”
  白燕哼了一声道:“你那态度,我可不信你在抱着诚意发誓,跟你说过香神无所不知,
你连我都骗不过,发的誓香神才不信哩!”
  芮玮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怪自己不信神,发誓时不够严肃,否则也不会受这六针之苦
了,但又想,自己并非背信之徒,学了先天掌破招,事后履行的条件当要遵守,白燕这六只
毒针施与不施无所谓,凭自身本领解这六针之毒易如反掌。
  他想通这点,神态轻松道:“誓发了,苦也受了,什么时候开始学掌呢?”
  白燕见芮玮不怪自己暗下辣手,十分高兴道:“我晓得你破先天掌之心颇为急切,大概
慈悲庵上有什么重要的人要见?咳,你不用说那是谁,我也不打算问,现在我就传你先天掌
破招。要习破招,当然先得熟悉先天掌,赌,我把先天掌的招式画下来,你仔细看看吧,等
你看熟了,相信我的体力也恢复啦。”
  芮玮接过图解,忽然感到胸口发恶,忍不住就吐了一大滩出来。
  白燕不怕脏,上前扶住芮玮要倒的身体,笑道:“糟了,毒药发作啦。”
  芮玮奇怪道:“你那毒针下的不是断肠红么?”
  白燕摇头道:“不是,毒性倒有点像断肠红,但断肠红一月发作一次,我这毒针却是一
日发作一次。”
  芮玮大骇道:“天下那有一日发作一次的慢性毒药?”
  白燕道:“这有什么奇怪,我这毒本来就不同嘛,咦,奇怪!你好象对毒药的知识满丰
富的?”
  芮玮脸色一红道:“没什么,稍稍知道江湖上一般毒物。”
  白燕鬼灵精,哦了一声道:“差点又上当了,碰到了毒药大行家,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好笑,我要是相信能以六只毒针来控制你,怕是栽到家了。”
  芮玮怒道:“人以信而立,再大再厉害的毒物也强不上一个‘信’字!”
  白燕笑道:“失敬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小人者非君子也,我本来不是
嘛,你早晓得‘无影门,无君子’,就别怪我啦。”
  芮玮又觉要吐,吐的味道实在不好受,急道:“你快给我服解药呀?”
  白燕笑道:“我相信你是君子,我才以‘有君子’待你……”
  芮玮喃声道:“有君子?”他记得这句话是无影门祖规四句中第三句,但他却不了解,
白燕如何以“有君子”来待自己。
  白燕接道:“我就一次给你服下完全解除毒性的解药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里面装满圆形小黑饼,好几十个,递给芮玮,笑道:“你快
一齐吃完。”
  芮玮疑问:“这就是解药?”
  白燕恩一声:“本来每天服一枚,一天不服毒性发作,但若一次服三十粒,毒性永解,
这里四十多个,服完,你可以高枕无忧。”
  芮玮仔细的闻闻,不错,是解药,却不相信吃得大多于身体无害,于是他只吃恰好能完
全解毒的数目——三十粒。
  白燕若有深意的一笑,心道:“你很聪明,可惜三十已经够了。”她收回锦盒,闭目静
息。
  芮玮吃了小黑饼不再有呕吐的感觉,心想可能毒性已完全解去,但那六只金针此时虽无
作用,却如芒刺在背,一日不除,难于安心,他怕存在身上,有一天还会起作用的。
  本想请白燕取出金针,见她静养不便打扰,于是展开先天掌图解,细细研究,这一研究
不由沉迷其间。
  时间汛快逝去,小黑饼在他体内慢慢起了另一种作用,这作以芮玮的医学知识,既难自
察,也不了解。
  他看完大半图解后,鼻息问似乎透进一阵恶心的臭味,起先那臭味感觉很微不久越来越
重。
  此时他虽有难忍的味道,先天掌的精妙吸引住全部思维,空不出再多的脑力来考虑这臭
味从何处而来。
  费了个把时辰,那臭味仿佛布满了空间,令得芮玮再难在这庵堂内坐下去,于是他掩鼻
走出。
  外面白雪覆盖整个山头,一片银色世界,新鲜带着露水般的空气,使他知道黎明未久,
对着这晨间空气,猛吸了两口,鼻息问那股恶心的臭味荡然无存。
  一边思索,一边展出看熟了的先天掌,一百零八招模仿完毕,大色已是中午了。
  极力的苦练体力消耗甚巨,腹中饥饿难忍,芮玮正要走进庵堂取于粮充饥,想起那股恶
心的臭味,他竟宁愿站在外面挨饿,也不愿进去取干粮。
  他很奇怪白燕竟能忍受那种恶臭,在庵堂内坐到现在,难道她没有鼻子不怕闻,在他心
中肯定的认为,只要有鼻子的人很难忍受那种恶心的臭味。
  芮玮又练先天掌,以狂热的学习心忘却饥饿,可是越练越饿,快黄昏实在忍不住,满山
找野味了。
  打到一只獐,就在小庵前升火,獐烤好了,那股香味闻在芮玮鼻内,已不知咽了多少口
水,匆匆撕成两半,狼吞虎咽的报销了一半。
  另一半正要吃,白燕栅栅走出,笑道:“好香,什么野味啊?”
  芮玮抹抹油嘴,心知白燕坐睡一天,肚子一定也饿了,肚子虽不饱,这一半得让她吃。
  当下挥手抛去,笑道:“请尝尝。”
  白燕撕下一小片,抛回,嚼着樟肉说道:“我用不着那么多。”
  芮玮心道:“正好”,举起獐肉,凑近鼻子附近,还没张嘴咬,便觉恶心臭味,寻思:
“奇怪,怎么獐肉被白燕咬过就臭成这样。”
  再不敢吃,丢在一旁,圆饰道:“吃饱了。”
  白燕吃完那片漳肉,转身走进小庵,招手道:“进来,我又画了先天掌破招的图解。”
  芮玮大喜随进,一时忘了庵堂内的恶臭。
  等走进才想起,但一闻并没有想象中的臭味,暗骂道:“庸人自扰!”
  蒲团上摊着一叠画纸,敢情白燕早醒来一一绘好,回头感激一笑,白燕站得远远的,回
笑道:“你先看看,不懂的问我。”
  坐下看那第一,图,好复杂的图形,很难了解那图形的意思,芮玮生性刚强,不愿就问
白燕,用心揣摸。
  渐渐悟出一点头绪,奇怪,庵堂内又升起了那种恶心的臭味,芮玮猛的一摇头,像要把
臭味摇去,只听白燕嗤的一笑。
  芮玮以为她在笑自己,红着脸道:“这图画得不对。”
  白燕道:“什么地方不对?”
  说着,走了过来。
  臭味随白燕走来渐重。
  芮玮指着图道:“这一脚不可踢到脑后。”
  白燕近身蹲下,笑道:“先天掌那么容易破吗?要在不可能的地方才见特效。”
  芮玮豁然开朗地惊“啊”一声。
  白燕指在图上道:“等你能踢到脑后,先天掌第一招就破了。”
  芮玮恭声道:“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移开,因他发觉臭味从白燕身上发出,不移开一
点,实在难受得紧。
  白燕不知趣,跟了上来,仍指在图上道:“这一脚的练法……”
  芮玮捂住鼻子道:“我知道。”站起身来冲出庵堂。
  他顾不得白燕难不难堪,只觉再不冲出庵堂就要呕了。
  白燕坐在蒲团上,脸上开心地笑了,芮玮在外面耽心白燕的自尊。那知她笑得得意哩。
  芮玮借着雪光苦练那一脚,足足练了一刻略有进展,就坐在雪地上调息,寻思:“怎么
办,白燕身上那么臭,今晚上坐哪里?”
  亏好在点苍山随红袍公子练飞龙八步时,雪地上坐惯了,暗忖:“我就这样坐一晚吧!”
  坐没多久,忽闻庵堂内传出一阵吸位声,芮玮好不难守,他不能装聋不问,说道:“姑
娘,你哭什么?”
  白燕哭泣不停,没答理芮玮的间话。
  芮玮不安道:白燕小姐,我……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吗?
  这一下,白燕乘机哭得厉害起来,芮玮暗叹一声,心里十分明白,自己确实对不起白
燕,她为什么哭没别的原因,只因自己伤了她的自尊。
  那情形任谁也难不伤自尊,芮玮回想白天暗时,自己捂鼻冲出庵堂的恶劣情形,大晓得
没伤人家的心!
  芮玮摇头长叹,他同情白燕此时的心境,却没有勇气进去安慰她,他怕再闻到那股恶臭。
  白燕位声道:“你叹什么啊?难道没伤够人家……
  芮玮装傻道:“姑娘,我何尝伤你?”
  白燕大声哭道:“没良心的鬼,没良心的鬼……”
  芮玮没好气道:“姑娘别嚷,你说谁没良心?”
  白燕低下哭声道:“我辛辛苦苦思得破招,那人却以那种态度对我,好象我是条毒蛇,
要咬他似的,吓得宁肯坐在雪地上,不敢进来,你有良心不该当我是条蛇啊!”
  芮玮急辩道:“我没当你是蛇;”
  白燕接道:“不当蛇,准当猛兽恶狼,再不当我吸血鬼?”
  芮玮失声笑道:“我没当你怪物,你好好的人嘛!”
  白燕不饶口道:“那好,进来坐啊?”
  芮玮含糊说道:“我!我!不敢进来……”
  白燕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芮玮咬牙说明道:“你身上有股臭味,所以我不敢进去。”
  白燕怒声道:。‘胡说,我身上干干净净的,那有什么臭味!?
  芮玮急得脸红道:“真的,其臭——”
  白燕又哭了起来,位道:“臭什么,你不说个明白,我跟你没休。”
  芮玮拿起剩在地上的獐肉,上面仍有白燕手摸过的臭味,暗忖:“这臭味给你亲自闻闻
就明白了。”
  捂住鼻子走近,抬头看去,白燕那在哭,脸上一丝泪痕也无。
  芮玮心想:“这丫头真会装,我以为她快哭死了哩!”
  白燕不但没哭,笑道:“你捂住鼻子干嘛?”
  芮玮道:“你闻闻这块肉。
  白燕撒娇道:“我不要闻,上面的味道香啧啧的谁不知道。”
  芮玮急摇头道:“个,上面臭死了,就跟你身上……”
  白燕哭道:“瞎说!你拿我跟它比,其肉虽香,也香不过我身上的味道,你不信过来仔
细闻闻。”
  芮玮吓得慌忙后退,明白表示:“哎哟哟,不闻也罢!”
  白燕笑道:“你假若不吐就把这块獐肉吃掉。”
  芮玮摇头道:“我不敢吃。”
  白燕道:“否则我吃。”
  芮玮不信她敢吃这么臭的獐肉,心想:你非要我吐,只得吐给你看,证明你身上的臭
味,我忍受不了。
  放下捂住鼻子的手,咦,好奇怪,怎么有股香味?
  庵堂内别说没有那股恶心的臭味,香味有如万花丛中,令人闻了一口,迫不及待的再吸
一口。
  白燕放荡地大笑起来,笑声中说道:“还臭不?”
  芮玮仔细闻那香味从何而来,闻到白燕身上,大惊道:“从你身上来的?”
  白燕挨上身,几乎将脸贴到芮玮鼻上,浓烈的香味,迷得芮玮晕头转向,口中却不禁赞
道:“好香,好香。”
  恨不得将白燕抱过来,在她身上闻上一天一夜。
  白燕荡声道:“香?我脱了衣服更香。”
  这句话荡到极点,芮玮大男子羞红了脸,很不情愿的退开白燕,语乱道:“啊!啊!这
块肉我该吃了。”
  白燕吱的笑道:“什么肉?”
  芮玮心一跳,指着獐肉道:“这……这……肉……”
  慌乱的举起獐肉一口咬去,咬到肉上,肉上白燕摸过的臭味冲鼻而入,“哇”的一声,
喷吐而出。
  白燕笑的弯腰道:“谁叫你真吃啦?”
  芮玮呐呐道:“我没吐,输了当然要吃。”
  白燕道:“你倒真守信,这样我可放心你不会白学先天掌破招。”
  芮玮道:“本来嘛,咱们有约在先。”
  白燕一手夺过獐肉,笑道:“但这獐肉,你不必守信真吃,肉冷了,吃不得,况且上面
还有股臭味。”
  芮玮击掌道:“对啊,你也知道。上面的臭味就是以前你身上发出的臭味。”由这点证
明白燕身上有臭味,獐肉她只摸过后,臭味迄今未消。
  白燕道:“我当然知道,我承认我身上本来有股臭味。”
  芮玮不解道:“为什么现在没有了,而且换成了迷人无比的香味?”
  白燕指着裸体神像道:“你记得那是什么神?”
  芮玮道:“你说是香神。”
  白燕笑道:“不错,我是香神之后,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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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38: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七十七章 第三关

  芮玮摸着头道:“这……这有什么关系?……”
  白燕捂鼻笑道:“傻瓜,我是香神之后自然懂得各种香料,要香还不容易。”
  芮玮仍有不解道:“未搽香之前,你身上怎会臭的?”
  白燕掩口笑道:“女人嘛,有时身上难免有种臭味。”
  芮玮还是不懂,叶青跟自己成婚后,住了那久,就没闻过这种臭味。
  白燕道:“咱们不说香臭的问题,快睡一夜,赶明儿大早起来练先天掌破招要紧。”
  这一夜芮玮鼻子舒服极了,如处众香国中,各种不知名的香一一一在鼻中吸进。
  第二天醒来,不知何时自己在夜里把蒲团移近白燕身旁,难怪奇香无比,暗忖:“要是
天天晚上与她一起,这生什么也不想了。”
  又想:“她要是自己的妻子,不更好吗?”
  这念头才起,他猛地一击脑袋,暗暗道:“芮玮,芮玮,妻骨未寒,野儿不见,你还胡
思乱想,该死呀。”
  当下决定尽量不与白燕接近,免得她身上的香味把自己迷住。否则总有一天,离开不了
白燕身上的香味。
  他却不知已经离开不了白燕了。
  白燕跟着睁眼醒来,芮玮一看她醒,慌忙拿起蒲团远放一旁,白燕明知芮玮昨晚挨在自
己身旁,笑道:“怎么啦?我身上难道又有臭味了?”
  芮玮狼狈道:“没……没有臭味……香……香得很……”
  白燕噗嗤笑道:“香味你也怕么?”
  芮玮猛摇头道:“不怕,不怕!”
  白燕笑吟吟道:“不怕把蒲团搬那么远作什,过来呀!”
  芮玮不但没听命过来,反而倒退了二步,尴尬他说道:“我……我该练先天掌破招
啦……”
  没等话完,匆快走出,来到庵外,胡乱抓起一把雪净了脸,漱了口,就在雪地上练起来。
  第一招被他练得颇为熟巧,好一会白燕走出,拍手赞道:“好啊,这一招练成啦,换练
第二招吧。”
  芮玮停下手来,很高兴他说:“真的练成了没问题么?”
  白燕道:“做老师的还骗徒弟吗?我说徒儿你先过来。”一声“徒儿”喊的芮玮全身不
自在,红着脸道:“过去干嘛?”
  白燕笑道:“老师教你练第二招啊!”
  芮玮糊里糊涂的说:“我自己练。”
  白燕哼道:“好,我看你怎么练。”
  芮玮这才想起图在庵内,没图练个屁,当下绕个圈子走到白燕后面,正准备走进庵去。
  白燕一扬手中图解道:“在这里,过来拿!”
  芮玮回身看去,破先大掌之图果在白燕手里,他不敢过去拿,一揖道:“你请放在地
上。””
  白燕把图就放在脚旁,笑道:“来拿吧!”
  芮玮呐呐道:“还……还……请你站过一旁……”
  白燕故意变脸道:“怎么,这地方我站不得?”
  芮玮慌地摇手道:“不!不是……”
  白燕撇开头不看他,那意思:“你要拿就来拿,我是站不开的。”
  芮玮硬着头皮走近白燕,顿时迷人的香味阵阵飘来,芮玮想停止呼吸不闻,竟是无法,
生似那奇妙的香味把他控制呼吸的神经迷住了。
  他反猛吸了几口,可见这香味的魔力,令人无法不闻它几口,而且越闻越香,越香越想
闻。
  只见芮玮蹲下身拿图解却没站了起来,原来白燕脚下更香,阵阵无比的香气从她裙边袭
来,闻得芮玮忘了起身。
  白燕故意一拉裙角,“啊,我的天呀!”那香气大量飘出,化成无数的气针,不但使芮
玮鼻子闻个饱,更好象千万个毛孔也被那针形的香气钻进去了。
  白燕见芮玮如痴如呆的神情,得意地放下裙角,香气稍敛,芮玮神智稍转,霍的弹起身
来,如避蛇蝎似的急退丈余。
  白燕格格大笑道:“呆子,你快自己练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径自走进庵去。
  芮玮呆了半晌,猛摇头道:“简直活见鬼?”
  他不明白适才怎会迷成那样,心中暗起警戒,寻思:“这香不知什么香,但决不是好东
西,否则怎会香成那样,能够把人魂都香掉。”
  他虽起戒心,可是练那破招不了解处,总得向白燕请教,于是每日多多少少要闻上一阵。
  一月过去,他已对那香味习以为常了,不至于一闻失魂般,这一月来先天掌一百零八招
破招被他学全了。
  一百零八招破招学完,芮玮对白燕掌法上的天才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因那破招复杂玄奥
处大胜先天掌。
  这是当然道理,不然怎能破解先天掌,芮玮佩服的一点,破招白燕两日两夜想成,而自
己却要练上一月。
  他却不知白燕胸中之学包罗万象,先大掌破招创立,几尽所学,若非芮玮天资,陪练一
月还学不成呢!
  芮玮学成先天掌破招,无形中熟练先天掌,等于多学一套掌法。
  这天白燕说:“今天你该一试所学了。”
  这句话告诉芮玮目前已能破先天掌,芮玮想见野儿早已跃跃欲试,当下大喜道:“那么
我去了。”
  说去就走,白燕急喊道:“喂!喂!慌什么,已等了一月多,不忙在一刻呀!”
  芮玮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吩咐。”一月多相处,白燕自觉彼此间已生感情,可惜芮
玮对她却无好感。
  他只认为与白燕在进行一椿买卖,而这买卖芮玮颇不乐意,谁愿意把影子卖给人家,不
是因见先天掌太过厉害,芮玮决不会这样答应。
  白燕见芮玮神态,心生幽怨道:“我没有吩咐,你去吧,记得事完后……”
  芮玮眉头一攒道:“我记得,事完我芮玮将来把命卖给你就是。”
  他心急如火,话完飞掠而去。
  白燕“唉”声一叹,她本意随芮玮去慈悲庵,她不相信芮玮学了先天掌破招就能进慈悲
庵,慈悲庵十几岁的尼姑都会先天掌,想来里面的武学更有高者。
  话说芮玮一路飞行,一个时辰不到上了少华山。
  山脚下老妪的第一关仍在原处。
  芮玮走上前去,老妪正在打磕睡没见芮玮走来,等芮玮走近,才惊醒道:“谁!”
  芮玮含笑一揖道:“老婆婆咱们又见面了。”
  老妪哼一声道:“很好,这次见面可别麻烦老太婆。”
  芮玮又是一揖道:“上次多谢老婆婆一臂之助。”
  老妪道,“你专程来道谢的吗?”
  芮玮摇头道:“抱歉,晚辈前来闯关。”
  老妪惊诧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
  芮玮含笑道:“晚辈有备而来。”
  老妪冷笑道:“最好能见你下山时也带这笑容,不要象上次……”
  话到中途,老妪忍住不说,她不忍风凉芮玮,叹了口气道:“这一关不用再试了,上
吧!”
  芮玮好生感激老妪仁慈的心地,上次遭遇他实在大丢人,任谁道来足可严重地伤害他自
尊。
  芮玮恭恭敬敬地向老妪一揖,施展故技掠上削壁的山峰。
  峰上平台三位小尼姑围着大树奔跑嘻笑,忽见有人上来,赶快走下山来,那最小尼姑眼
尖,叫道:“咦,又来了?”
  雀斑尼姑道:“谁啊?”
  芮玮掠上前去,笑道:“小妹妹,是我一一芮玮。”
  小尼姑道:“打不死的施主,谁叫你又乱喊!”
  敢情她们教养甚严,不说粗话,打不死后面只能跟上文雅的称呼“施主”两字。
  芮玮好笑道:“这次你要能打死我,尽管打不要客气。”
  小尼姑叫道:“好啊!”扬掌而出。
  少说话的小尼姑飞窜上前道:“师妹,这次让我来教训他。”
  她在三位小尼姑中排行第二,性情比较古怪,法名素言,雀斑尼姑最大法名素行,最小
的叫素白。
  素言一上前,芮玮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这味道同芮玮在白燕身上闻到的恶臭一样,
只不过淡的很多。
  但这点味道足够芮玮皱眉的了,不由后退几步。
  素行心肠最软,上次她关心芮玮被素言埋怨,这次毛病又犯,她见芮玮后退,以为他害
怕,劝道:“施主,你已不敌,何必再来冒险。”
  素白最喜欢打架,嚷道:“师姐不要管他,让他这次吃点苦头,素言师姐狠狠揍他几
掌,教他知道厉害。”
  素言冷笑一声,跟上二步。芮玮怕闻她身上的味道又退了几步。
  素白叫道:“喂,你打不打啊?”
  芮玮皱眉道:“当然要打,不打你们放我过去么?”
  素言冷冷道:“想过去?做梦!”快步追上,不容芮玮再退。
  素行急道:“师妹打赢就行,不要当真打他。”
  素言冷笑道:“师姐就关心他,哼,我才不饶他呢!”
  她心中决定要芮玮难堪,身形如箭跃上,一当挨近即攻一招最难于招架的先天掌,她这
掌用意教芮玮没有再退的余地。
  芮玮并非怕她而一退再退,此招先天掌识得是一百零八招中的五十五招,主攻敌人正
面,背面七大要害,倘若敌人不识先天掌,这一招就许送了老命。
  芮玮恨素言出招歹毒,亦不客气,双手正反两面破去,只见他出掌如电,料敌先机,但
听“啪”“啪”两声,芮玮陡地拔身上掠,跃落丈外。
  素言怔怔站在原地,双掌横持胸前。
  那“啪”“啪”两声来得太快,旁观素行、素白竟不知是谁中掌,依素白想芮玮急退,
当是他中掌了。
  素行却不作如是之想,芮玮退的太快,太轻松不似败退,不错,芮玮并非败退,而是一
交手间,素言身上臭味较浓,令得芮玮破招后不敢再停留原地一刻。
  素言倏地“哇”声大叫,素行,素白双双跃上,急问道:“你怎么啦?”
  素言双掌掩面道:“我……我……败了……”
  素白惊道:“你败了?”
  素行一声轻呼,问道:“你中了他两掌?”
  素言轻位下点了点头。
  素白:“中在那里?”
  素行道:“小师妹,你还没有看到么?”
  素白一声惊叫,她看到了,素言双手掌背红紫一片,这太难以置信了,素言攻敌,反被
敌人击在掌背上,那敌人的掌法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全身最灵巧、感触最快的地方在双掌,任何部位中掌还可以解释闪避不快,但那双
掌被击不可解释,除非敌人熟悉自家的掌法,教自己最轻灵巧的双掌亦避无可避之处。
  素行面向芮玮合什道:“施主请过关吧。”
  芮玮一怒下打了素言掌背两掌,心中颇为过意不去,面有歉色的抱了抱拳,跃过素行三
人站立之处。
  素白不甘心道:“师姐,咱们俩人不比就让他过关?”
  素行叹道:“小师妹,你自忖打得过他吗?”
  素白没有作声,无言即是默认打不过芮玮。
  走过平台,山势缓下斜,不深处是块谷地,地广数百丈见方,谷中一庵建筑宏伟,那就
是清规闻名天下的慈悲庵。
  看到目的地,芮玮吐出一口长气,第二关过了,而且过得十分干脆,耳旁响起素行最后
那句问话,不由豪气大放,心忖:“一月前我败得好惨,如今,哈哈……”
  他莫明其妙的大笑一阵,郁积在心底的闷气倾吐而出,但他没笑多久突地止住,此时外
界没有任何惊扰,他止笑的原因是想起:“如今我虽胜的光采,谁的光采?”
  “谁的光采?”他敢说是自己的光采,纵然说道:“是的。”那这光采得来的代价未免
大悲惨。
  “卖影子”三字如只巨大的阴影压住了他心底的狂笑。
  芮玮心情落寞的走下山坡,奇怪?此时此地他竟泛起如此来见野儿应该不应该的想法来。
  当一个人以极大的代价求得一物,事后总是会懊悔的,芮玮不是超人,这没到事后,他
心里已有懊悔的感觉了。
  慈悲庵四周皆是削壁千切的峥嵘山峰,唯有平台来处矮得多,除此之外要想进慈悲庵,
不大可能,也就是说不闯两关到不了这块山谷地。
  慈悲庵内梵音木鱼阵阵传来,芮玮站在慈悲庵前没有多久,绘着巨大门神的两扇中门缓
缓打开。
  当先走出一位灰眉老尼,随行两位妙龄女尼,老尼走下石阶,半闭的慈目睁开来一望芮
玮。
  芮玮一接老尼眼光,心头一震,那眼光常人望来最慈祥不过,但在芮玮行家看来,心理
断定:“好精湛的内功,怕已练到‘无我神藏’的地步。”
  内家修至极致即是“无我神藏”,练到这地步也就是所谓“反璞归真”,一切外貌和常
人无异,甚难认出他怀有绝顶的内功,除非你也身怀绝高的内功才可以看出。
  芮玮内功几也到“无我神藏”地步,所以一眼能打量出老尼内功的高低,目前他判断老
尼内功尚高出自己一筹,和大师伯刘忠柱不分上下。
  芮玮只在和高莫静相遇时,没能看出她身怀内功,更不知有多高低,那因高莫静真正已
入“无我神藏”的地步,天下能练到这地步者,可说少之又少。
  老尼启唇道:“施主好功夫,过了两关。”
  芮玮沉思的脑筋一震,抖擞精神,挺直腰杆,他把老尼当作第三关的未试者,心想:
“此人定是慈悲庵主千持,万不能有一点大意。”
  此时他怀疑怪老人所说“先天掌一破,我保你第三关能过”的活来,眼前老尼内功比自
己高,掌下更不知有何功夫,而自己只能破先大掌,她假若不施先天掌,怎么办?
  老尼咳了一声,拉长声音道:“施主——”
  这声似在告诉芮玮,你该说话了。
  芮玮也咳了一声,润了润嗓子,恭身一揖道:“老法师,晚辈芮玮叩见。”
  芮玮一揖间,双膝同时有了下拜之意,老尼不敢当此大礼,长袖一拂,顿时一股祥和的
力道阻止芮玮下拜。
  芮玮存心要拜个大礼,以便好见野儿,双手向外一张,表面是要伏地叩首,其实用了一
招绝学,分开老尼一拂而来的力道。
  老尼脸上微现惊慌,袍袖向左一带,这一带之力奇大,生似一只手拉着芮玮右腕向左边
扯去。
  芮玮大惊,即以一招化神掌法,左掌“啪”的一拍左腕,顿时双手力道全部集中在右腕
上,才未被老尼带起身子,但他怕反震之力,震断有腕,不敢再拜,收住下拜之势。后退二
步,缓冲一招较力的绝学。
  这一招表面上盾来不显痕迹,难知谁胜谁负,其实芮玮败了,他以双手之力才扳平老尼
一拂之势。老尼未想到芮玮年纪轻轻竟能架住自己一甲子内功火候的力道,早十年前的内
功,怕尚不如他现有的内功。心中大为赞佩芮玮了得,含笑道:“施主好本领,请进。”
  芮玮大喜,心想这第三关当真好过,过了这关进入慈悲庵,他打着如意算盘一切就好办
了,还怕到时找不到野儿?跨进庵门,老尼引路道:“老身带你去见敝庵主如梦法师。”
  芮玮一楞,吃惊道:“你……你不就是主持?”
  老尼摇首道:“老身怎敢以主持自居,未出家前我是如梦法师的婢女,出家后主人赐我
自由身,诫名如幻。”
  芮玮闻言失色,慈悲庵主持以前的婢女都能以内功胜过自己,那如梦法师内功更要高出
自己,她要考较自己一定讨不了好,不见为妙。
  于是停下脚步道:“我三关已过,可不可以不见贵主持?”
  如幻笑问道:“你只过了两关,怎说三关已过?”
  芮玮奇道:“刚才庵门前相试,难道不算一关?”
  如幻呵呵笑道:“不算,不算,我只不敢受你大礼,岂算一关,第三关主持如梦法师亲
自相试,你要过关快见主持为是。”
  芮玮脸色苍白道:“亲自相试?”心想主持亲自相试,第三关别想过了,四下张望欲图
碰巧发现野儿,那知广大的走道上一个尼姑也没有,只有如幻在前带路,先前随如幻出庵门
的两位年轻女尼亦不知那里去了。
  芮玮决不信这走道上不见一人,进门时还听到来往的步履声,怎么进来后就不见另外一
个人呢?”
  走到走道尽头,芮玮终于想出一番道理:“慈悲庵清规果然严厉,敢情自己进来,所有
女尼全部回避了。”
  如幻指着尽头一门道:“本庵主持已知你来,不用再通报,请进。”
  如幻站在门侧,芮玮推开月形圆门,里面一条不长的小径,走过小径,丈余见方的室内
坐着一人。
  那人离开蒲团,站起身来,她坐着时容貌难见,这一站起,只见她长长的白眉垂在两
边,年纪比如幻大上不少,身着月白色的长袍,胸前袍上绣着金丝的太阳。
  一轮骄阳绣在袍上,这种尼家的装束倒是第一次见闻,芮玮怀着不安的心,一进室不敢
仔细端详,先跪下磕了一个头。
  如梦任他磕完头,声音冷峻道:“起来。”
  芮玮这才抬头细看,首先注意如梦的目光,那目光与常人无异,芮玮对如梦的第一个印
象:“啊,此人内功真正已练至‘无我神藏’的地步了!”
  芮玮爬起来,如梦忽然背转身子道:“你要见的是何人?”
  芮玮考虑了一下,颤声答道:“素心。”如梦“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请回吧。”
  芮玮堡强道:“晚辈欲要当面一见。”
  如梦声音更显冷峻道:“你知不知道,想亲自一见定需过第三关?”
  芮玮点了点头:“晚辈知道,请老法师赐教。”
  如梦猛的回头,脸色大是不悦道:“这第三关从无人试过,你既敢试,定有所持的了?”
  芮玮惺恐道:“晚辈斗胆,不过冀图侥幸。”
  如梦哼了一声:“侥幸?天下哪有侥幸的事,你说到底要和我比什么?”
  芮玮窃喜,不想如梦十分托大,听怪老人吩咐要随机应变,当下说道:“我想向老法师
讨教掌法。”
  如梦冷笑道:“好,咱们以十招定输赢。”
  不比力芮玮心定下大半,振声又道:“风闻慈悲庵先天掌为天下掌法之最,晚辈想,要
讨教就讨教这套掌法,好教晚辈一长眼界。”
  如梦微讶道:“你年纪青青竟知道这套古老的掌法,也好,你要见识让你见识一番,话
说明白,你既指定这套掌法,三招接不下来,什么也不准备再问,赶快请走!”
  芮玮一本正色道:“倘若三招接下了呢?”
  如梦太过相信自己先天掌,慨然道:“能接三招就算你胜。”
  芮玮按下狂喜而跳动快速的心情,凝神正气道:“老法师,有礼了!”
  一招玄妙三十掌攻去,如梦赞道:“好掌法。”
  直到芮玮双掌攻至眼前,右掌横里一抓。
  这一抓之势把芮玮那招玄妙三十掌路全部封死,芮玮胸有成竹,知道如梦施展先天掌第
五招“青龙探爪”,一抓只是半招,另半招右掌在际,前半招眩敌眼目之际,右掌倏地伸
出,不知者准被胸前印上一掌。
  芮玮仿佛不敌那一抓之威,全身仰倒,其实他左脚踢出正等着如梦右掌,如梦想一招得
胜有掌追出,追到半途手心一麻。
  如梦暗惊,有掌急收,亏她变招端的快速,否则掌心“少府”穴被踢实,右手整个麻痹
立时败了。
  如梦看清芮玮避招身法,内心惊骇莫名,已知芮玮存心来此破先天掌。她自以为先天掌
无可破之处,但却万想不到,敌人在身倒之时还能踢出一脚,而这方法正是“青龙探爪”唯
一可破的怪招。
  芮玮一脚落地,另一脚又踢出,借这一踢之势全身扑向如梦,左右手各施一记简药宫、
喻百龙的绝学。
  如梦看准来情,施展先天掌绝无破绽可寻的一招“九鬼拔刀”,此招一出,芮玮的攻势
全部落空,如梦一侧首问转领到芮玮身后,只见她右手抱顶及颈,自头收回,左手跟着施
出,左右相轮,正是一招奇诡莫测的“九鬼拔刀”。
  她双掌如刀,刀刀拔出砍向芮玮。
  芮玮再高也逃不过三拔刀,势必中掌不可,然而芮玮早知如梦在施先天掌中“九鬼拔
刀”那招。
  所以头不回,身不转,更不避,知道一回,一转,立时中掌,那就败了。
  只见他背身作奔跑状,却不当真逃避,只在这奔跑问,一脚一脚后踢,脚脚踢至如梦的
颈项。
  如此一来,如梦拔刀,才拔未出,掌心就碰到芮玮的脚,九刀劈下,右手掌心措手不及
正被踢中,虽是一麻,但未踢实,可是如梦不再战了,飞出一丈外,说道:“不比了。”
  这句话承认输了,如梦并未输而认输,是因芮玮破“九鬼拔刀”身法太轻,怪得如梦相
信先天掌一百零八招对他不起作用,错非自己还要非败不可!
  芮玮喜于形色道:“现在晚辈是否可以亲自见素心?”
  如梦对芮玮欣喜的神情厌恶地一瞥,颔首道:“你既能过第三关,当然可以。”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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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38:5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七十八章 金刚坚

  如梦走至云床旁,床角一口古铜木鱼,曲指一弹,只听铮声大响,下一刻,小径前奔来
两位黑衣尼姑,进到室中,合什道:“师父召唤,有何吩咐?”
  这两名黑衣女尼瘦颊黑肤,一脸肃穆难见笑容像,她们皮肤已经黑了,衬上那袭黑色憎
袍更是黑上加黑,手中更持一串黑黝黝的铁念佛,于人一种压迫阴森的感觉。
  芮玮看她俩人的年纪少说五十以上,如梦的徒弟已是这般年纪、如梦本人的年纪当在八
十左右,其实如梦真正的年纪,谁也弄不清楚。
  如梦扳着面孔道:“去把素心请来。”
  两名黑衣尼脸色微惊,互相望了一眼,仿佛取得默契,一齐声说道:“敢问师父,素心
所犯何罪?”
  如梦白眉一掀道:“来人要面质,不必多问。”
  这位黑衣尼显是慈悲庵执法尼,平日虽铁面无私,敢情与素心产生感情,今日竟不愿立
时去请素心,只因被她俩人请来罪成定论,她俩人不相信素心犯罪,齐向芮玮问道:“施
主,你当真要师父当你面责罚素心?”
  芮玮急急道:“谁说我要贵主持当我面责罚素心,她……她……根本没有做错事,何罪
之有!”
  另一位黑衣尼道:“施主知不知道本庵不会外客。”
  芮玮点了点头,那黑衣尼接道:“本庵弟子年年外出行道,师父怕行道弟子在外行为不
检,总不能不准江湖人氏前来控告,定下条例,来人闯了两关,可以面诉不检弟子的罪状,
俟本庵慢慢来查询再为定罪,倘若不检弟子罪大恶极,来人非见她定罪不可,那得闯第三
关,施主闯了三关,所以师父命咱们去请素心跟你面质后再定罪。”
  这一解释芮玮才明白闯第一关时那婆婆不高兴的原因,闯关本是来控告慈悲庵弟子,凡
慈悲庵里人心里已不悦,自己却不知,只想到快见野儿,笑容满面,这种态度难怪老婆婆看
得不舒服。
  如梦定下这三关的条例,说起来颇为跋扈,哪有不准人随便来告状,非得通过三关。假
使告状的人不会武功闯不过两关,岂不是纵容不检弟子的罪恶?
  这如梦有她的道理,她以为慈悲庵清规严厉有方,凡出自慈悲庵的弟子决不会犯罪,根
本不相信外人指责她的弟子,真有人指责多半误会,免得麻烦,定下三关的规矩,意思你是
真本领才有资格控告本庵弟子。
  芮玮万想不到怪老人教自己闯关闯出麻烦,野儿天真纯洁那会犯罪呀?心想我闯三关为
的要见野儿,哪里是来控诉,这三关规矩也定的太不合理厂,当下道:“闯关的事晚辈无
知,希前辈们原谅,在下此来另有衷情。”
  如梦挥手道:“破嗔,破悲,下去!”
  两名黑衣尼听师父这么说,那是不用请素心了,她们本不相信善良的素心行为有何不
检,证实后果然不错,高高兴兴地去了。
  芮玮正要说话表白,如梦拂袖道:“你那衷情不用说了,去吧。”
  芮玮恭身道:“可否让晚辈一见素心再走?”
  如梦断然道:“不行,你没听我弟子破悲说:本庵不会外客!”
  芮玮哀求道:“请大法师可怜晚辈连闯三关只欲面会贵庵弟子的苦衷。”
  如梦不悦说道:“三关只为含冤人所设,并不是为另有衷情的浮滑少年所设,走吧!”
  芮玮仍不死心,说道:“大法师,晚辈绝不是浮滑少年,素心是我知友,我见她面只要
说一句话。”
  如梦击掌唤道:“如幻,请来。”
  如幻走进月形问,来到室中,芮玮眼光充满哀求地望向她,如幻见芮玮可怜兮兮的表
情,暗中一叹。
  如梦也看到芮玮那值得同情的样子,但她毫不为动,慈悲庵的纪律不能因他而破,冷冷
道:“如幻,你送这位施主出去。”
  如幻不能相助芮玮,莫可奈何道:“施主请吧。”
  到这地步,芮玮才想起怪老人所说的话,不错,看样子自己想见野儿除非把她们杀了,
才无人阻止去找野儿,可是他能这么做吗?纵然不顾一切,杀也杀不过呀?
  他明白的很,如梦只要真的和自己打,用不了十招,目前要想蛮干,决行不通,他还想
打动如梦铁石般的心,说道:“晚辈有句话请问。”
  如幻十分同情芮玮,不催他立时离开,说道:“什么话,请说。”
  芮玮向如幻抱拳道:“晚辈请问慈悲两字做何解释。”
  如幻道:“爱念曰慈,憨伤曰悲,是谓慈悲。”
  芮玮语意深长道:“记得佛经上说:佛视众生,一如家人而爱念之,欲令得利益安乐,
此谓之慈;见受苦者,则恻怆怜憋,欲脱其离,此谓之悲。这两字如是解释,不知晚辈说的
可对?”
  如幻通晓佛经,岂有不知芮玮解释慈悲两字的用意,沉吟道:“佛经是如此解释,施主
说的不错。”
  如梦不等芮玮再说,忽道:“本庵虽称慈悲庵,可惜修炼不够,不能以佛视众生来解释
慈悲,也许若干年后能够真正做到慈悲两字,目前,施主请不必再费唇舌了,如幻,送客!”
  如幻轻叹道:“施主,话已说完,可以走了!”
  芮玮见左求右求皆行不通,暗中有气,怒道:既不能做到慈悲,大法师,我看你们慈悲
庵该换个名称,免得名不符其实。”
  如梦脸色微变,轻喝道:“送他走!”
  如幻低声说道:“施主再不走,别怪老身无礼。”
  芮玮不敢真正在此破脸,他顾忌到野儿身在此处,转身大步而去。
  如幻随行,走出月形门,摇头道:“施主也太大胆了,慈悲庵数十年历史,你要本庵改
名,不是要与本庵为敌吗?”
  走了一段,如幻又道:“施主,你心里千万别打鬼主意,要知你今日闯了三关,庵主规
定能闯三关上宝招牌,所以处处迁就你,要我亲自相送。下次你若偷偷来,让咱们发现,就
不会放过你啦。”
  如幻说中芮玮心事,他的确有意晚上偷偷来见野儿,也不隐瞒,说道:“你们不让我见
素心,此后我会常来的,直到一天我见到素心为止。”
  如幻从芮玮坚定神色看出这少年说得到做得到,再多的劝告也是徒然,仅说了声:
“你,好自为之。”
  话中意思,偷偷来可以,但要小心了。
  芮玮十分感激如幻好意,心想:“要是如幻是慈悲庵主持,一切就好办。”
  却不知假若如幻当主持,为要维扬慈悲庵铁一般的清规,今日处置的态度,将与如梦一
样的,目前她不是主持,所处的立场不同,才有暗示有芮玮可以偷来会见野儿的意思。
  凡人往往立场一变,所处的态度也不同了。
  两人静默通过长长的走道,忽见一只飞鸽掠来,鸽子脚下系一金色小铃,飞行时铃声叮
叮直响。
  如幻闻铃声,惊道:“又有人闯了二关!”
  慈悲庵将近二十年来没有人闯过二关,今日一连两人闯关,事情太巧,难怪如幻面有惊
色。
  铃声惊动庵内女尼,先前芮玮见过的两名妙龄女尼一旁奔了出来,打开中门。
  如幻自语道:“奇怪,莫非本庵果有人在外行为不规。她转首望了望芮玮,意思在问:
“这次闯关的人与你有没有关联?”
  芮玮不动于色,他根本不关心谁来了,心中只在打算晚上如何偷来此地找寻野儿。
  如幻走出中门,只见中门外走来一位衣饰拥肿的老人。
  芮玮这老人识得正是指点自己来的那人,不由咦了一声!
  如幻问道:“你认识他?”
  芮玮应道:“认识,老法师可认识?”
  如幻摇了摇了头,这一刻老人走到石阶上,抱拳道:“如幻大师。”
  如幻一惊,芮玮笑道:“老法师不认识,他可认识你呢?”
  老人望着芮玮笑道:“老弟恭喜你呀!”
  如幻道:“请问施主贵姓大名?”
  老人笑道:“大师,你忘了秦某人二十年前来过一次。”
  如幻吃惊道:“啊!你就是秦百龄?”
  二十年来只有秦百龄闯了二关,也是慈悲庵立庵以来第一位闯过二关的人。
  秦百龄叹了口气,说道:“岁月不留情,转瞬二十年,大师难道一点也不认识秦某了
吗?”
  如幻摇头道:“秦百龄,你老得太厉害了!”
  秦百龄自知自己果然老得厉害,苦笑了笑。
  芮玮抱拳道:“秦老丈,多谢你数次指点。”
  秦百龄道:“老弟见没见着素心?”
  芮玮叹道:“我没有见到素心,果如您老所说,慈悲庵不准外人来找庵中女尼!”
  秦百龄假惺惺道:“你闯了三关,该能见着呀?”
  芮玮道:“老丈莫非不知慈悲庵闯关的规矩?”
  秦百龄道:“略有所知。”
  芮玮道:“我虽能就此一见,可是素心并无罪,我怎能诬陷她有罪来达到相见的目的。”
  秦百龄不以为然道:“你只要见着了不能随机应变?”
  芮玮道:“在下鲁钝不善机变,与其如此,不如另想他法。”
  秦百龄含笑道:“也好,你再想想别的办法,迟早你能达到目的,将来再恭喜你。”
  如幻道:“秦百龄,你这次来有何目的?”
  秦百龄道:“恭讨金刚坚!”
  如幻道:“你自信能闯第三关?”
  秦百龄得意地笑道:“这次用不着啦。”
  芮玮问道:“老丈,你来讨什么金刚坚。”
  秦百龄呵呵笑道:“老弟,这是我的秘密,哦,你该走了,再见呀。”
  芮玮茫茫不解地离开慈悲庵。
  下了少华山,芮玮心想:“破先天掌的心愿达到,可是见野儿的心愿毫无着落,芮玮
呀!你是倒了大霉,卖影子换来的代价,白白牺牲了。”
  他是守信之人,虽未见着野儿,觉得该先去大华见白燕,要求她收卖影子一事,暂缓一
段时日。
  太华那座小庵虚掩着门,白燕不在,芮玮独自静候,直等到黄昏仍不见白燕归来,他看
时候不早,想偷偷去慈悲庵见野儿该动身了,于是他脱下外袍,柬扎停当,怀中鱼肠剑插在
腰带上,准备夜行。
  就在此时,白燕忽然归来。
  白燕一进门就道:“你要那里去?”
  芮玮道:“慈悲庵。”
  白燕坐上蒲团,冷笑了声:“你想去送死?”
  芮玮犯了脾气,倔强道:“死何足惜。”
  白燕缓下颜色:“死固难不倒你,但你死了,咱们之间的条件岂不落空?”
  芮玮心情郁闷,说话怒气勃勃:“你只知利用一人,全不顾那人的心愿么?”
  白燕笑道:“你有什么心愿?”
  芮玮简短道:“上慈悲庵!”
  白燕道:“你知不知道偷闯慈悲庵的后果?”
  芮玮道:、‘慈悲庵并非龙潭虎穴!”
  白燕叹了口气道:“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芮玮冷笑道:“在你白燕眼中世上还有不可去的地方?”
  白燕又是一叹:“我白燕自命不把天下武林人物放在眼中,但今日一番观察,慈悲庵个
个身怀绝艺,白燕再目中无人也不敢小瞧慈悲庵。”
  芮玮奇道:“你今日去了慈悲庵?”
  白燕点了点头:“不错,我这么晚回来倒让我探听一件隐秘。”
  芮玮道:“什么隐秘?”
  白燕道:“你说我只知利用人,但我白燕还未利用你,你却被秦百龄利用了。”
  芮玮不信道:“我怎么被利用了?”
  白燕道:“是不是秦百龄指点你来找我的?”
  芮玮应道:“是啊!”
  白燕道:“你以为他指点称来找我是番好意,错了,傻瓜,他完全在利用你极想去见素
心的感情。”
  谁也不愿女人喊自己傻瓜,除非对方是自己的情人,尤其聪慧高人一等的白燕,在她面
前芮玮已有自卑心,这一喊傻瓜自卑更重,怒道:“我本来就不聪明,秦百龄利用了我好,
没利用了我也好,白燕小姐,你不必多担心啦。”
  掉头就走,不再理会。
  白燕冷笑道:“急什么,时光尚早,夜闯慈悲庵时间足够。”
  芮玮停下身来,白燕又道:“秦百龄利用你不干我事,可是你知不知道从此为江湖种下
了一大祸根!”
  最后句话芮玮留上了心,转回身坐上蒲团,问道:“芮玮闯了什么大祸请说明白。”
  白燕哼了一声,半晌才道:“据我所知秦百龄是某秘密帮派的代表,这一派大约很久绝
迹江湖了……”
  芮玮略有所感,喃声道:“绝迹江湖的帮派?”
  白燕嗔道:“别打断我话头,好好听下去。”
  芮玮不悦道:“你说你的,我在听着。”
  白燕续道:“这一派不出江湖的原因是受了一人的禁制,而这人就是慈悲庵主持如梦大
师,奇怪的一点,如梦像是那派辈份甚高的前辈?”
  芮玮突然击掌道:“太阳门!”
  白燕道:“你怎么又打断我后头。”
  芮玮有气道:“你说呀!”
  白燕很不高兴芮玮对自己说话的态度,但她乖乖他说下去:“太阳门?如梦好像提起
过,就当那一派是太阳门。今天你离开慈悲庵后,秦百龄那条老狐狸面谒他老祖宗啦……”
  芮玮又插口道:“原来你跟我去了慈悲庵,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溜么?”
  白燕白了芮玮一眼,怪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接道:“我不放心你才跟了去,你离
开慈悲庵后,心想秦百龄要搞什么花样?”暗暗跟在他后面看个究竟。”
  “只见秦百龄一见如梦大师磕头如捣蒜道:“祖奶奶在上,孙辈向您老人家请安。”
  芮玮听白燕学秦百龄说话的语气十分逼真,不觉一笑暗忖:“难怪如梦袍上绣着金丝太
阳,原来她是太阳门之后,这太阳门有这人物,万不同老前辈的仇难报矣!”
  白燕忽然推了他一下:“喂!你在不在听呀?”
  芮玮一惊道:“我正竖着耳朵听一字不漏。”
  白燕娇笑道:“你猜那条老怪物见着秦百龄怎么说,听着:“谁是你祖奶奶,我早已不
屑自称本门弟子,哼!如今本门只剩下一批酒囊饭袋,象你,秦百龄就是一个。”
  芮玮哈地笑道:“老怪物骂她自己啦,她身绣金丝太阳,口说不屑自称太阳门下,其实
明明告诉人家自己是太阳门,太阳门当真剩下酒囊饭袋,自然少不了她。”
  他对白燕称如梦老怪物,心中十分赞赏,也喊了起来。
  白燕道:“我可不当她酒囊饭袋,你看!”
  只见白燕掌心上瘀紫一片,芮玮惊道:“这是什么暗器伤的,有没有毒?”
  白燕道:“你还有点良心,关心到我,给你讲,这不是暗器伤的,当我听明白了他俩人
的对话,只觉一缕破空尖风袭来。
  亏我听到声音不对,可是避已不及,怕是有毒的暗器,胸口中上那是没救了,所以用手
掌一挡,心想真的有毒也好运气逼住,再不就砍了它。
  “哪知并非暗器,只是一缕指头弹出的真气……”
  芮玮暗暗咋舌,想白燕偷听定在窗后,如梦室中,窗离谈话处隔着一张广大的云床,少
说有一丈远,能在这段距离内,隔空弹出真气,而且把白燕掌心伤成这样,威力可知,倘若
弹在身上,不似掌心灵活消灭力道,非弹个小洞昏死不可。
  白燕仍有余悸道:“我见如梦大师内家真气练到这地步,怕是天下无二了,慌忙逃走,
不敢更停留,只听如梦说道:“听了这么久,该歇歇啦。’”
  她只当一定能弹昏我,却不知我用掌心挡住,等我逃走,想追我也追不上啦。”
  芮玮道:“秦百龄也追不上你?”
  白燕嗤鼻道:“秦百龄那点轻功哪成,我看天下只有如梦能与我一较轻功,可是她起步
慢了一刻也别想追上。”
  芮玮只当秦百龄的轻功已是天下绝顶,却没想到白燕轻功仍在秦百龄之上,心中似信非
信,唯有眼见才敢肯定世上还有高过秦百龄轻功者。
  白燕道:“你猜我为什么说你闯了大祸?”
  芮玮道:“你说了半天还没谈到正题,我怎猜得到。”
  白燕面色一沉道:“如梦大师虽弹我一指,但我看她不是坏人,秦百龄倒是条标准坏
蛋,他利用你成功,乘机向如梦大师要那金刚坚!”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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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39:1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七十九章 借种子

  “金刚坚?到底金刚坚是什么东西?”此时芮玮的神色渐渐焦急起来。
  白燕道,“金刚坚即佛家所谓摩尼珠,又名如意珠。”
  芮玮安心道:“一串连珠子干得什么大事!”
  自燕冷笑道:“珠子虽不值钱,珠子里藏的东西就不同啦。”
  芮玮急道:“藏着什么?”
  白燕道:“据我判断,珠子藏着太阳门绝学,也是太阳门掌门信物,如梦收藏金刚坚不
令弟子在江湖兴风作恶,太阳门的弟子不甘寂寞屡向他们祖奶奶求此信物,一者有此珠太阳
门武功可振,二者凭此才能令太阳门出现江湖,正好象少林的玉如令,没有此?谁相信少林
掌门是谁呀?
  “二十五年前秦百龄曾闯两关向如梦大师求过,但他如梦那关未能闯过,如梦当年对他
说本门武功霸绝江湖,先天掌即一例,太阳门弟子不用再在江湖上出风头。
  “可是二十年前秦百龄缠得紧,如梦就说若有外人破得了我先天掌,即是江湖能人辈
出,那时太阳门再出不晚。于是秦百龄用计,恰好碰到你这呆子,要你来卖影子求破先天掌
的诀窍。
  “你呢,正好中计,一切办得再好不过,秦百龄借此再求如梦大师,还说什么月形门出
世啦。
  “如梦大师既不能自毁诺言,又听月形门出世动了真容,于是不再考虑给秦百龄那串金
刚坚。
  “从此,不久后太阳门将再出世,你想由狡好如狐的秦百龄领导下的太阳门,在江湖上
不大大闹一番吗?”
  这下芮玮如坐针毯,扼腕叹道:“糟糕!糟糕!好个秦百龄假装好意,唉,我也大傻
了,被人利用还不知!”
  白燕道:“太阳门出世,你作何打算?”
  芮玮振声道:“太阳门不出则已,一出必遭对手。”
  白燕道:“谁个对手,是不是月形门?”
  芮玮道:“不错,月形门是太阳门的世敌,只要月形门在,不容太阳门在江湖上为非作
歹。”
  白燕道:“可是据我所知,月形门也不是好东西。”
  芮玮很不高兴道:“谁说的?”
  白燕道:“秦百龄对如梦大师说,月形门在长江一带崛起,由长江铁网帮暗中撑腰,近
来铁网帮自老帮主黎昆死后声誉日下,江湖传言甚坏,月形门既由铁网帮撑腰,一丘之貉,
好不到哪里去。”
  芮玮顿时想到简召舞,一定是他在其中作怪,才几月功夫,他竟能害死黎昆,不错,黎
昆一定是他害死的!
  白燕见芮玮神情有异,问道:“你想起什么啦?”,
  芮玮咬牙切齿道:“目令铁网帮帮主可是姓简的?”
  白燕摇头道:“好象不是,帮主由老帮主女儿继承的,她的丈夫倒姓简,也不对,又好
象姓芮。”
  芮玮怒道:“根本不姓芮,芮家不会出此败类!”
  白燕笑道:“你生什么气,我不是故意骂你们芮家,晓得你们姓芮的都是好人,据我
想,那姓简的敢情就是月形门的传人?”
  芮玮呸声道:“他配,月形门传人我知道,她武功比你高。”
  白燕不服道:“是谁,我倒要见见。”
  芮玮一望天候,惊道:“天暗了,啊,我该走了。”
  白燕道:“你还要去慈悲庵?”
  芮玮道:“跟你说了这么久更要一去慈悲庵,也许见到素心后能问出秦百龄的行踪,那
老小子我非找他理论去不可!”
  白燕大是不悦,嗔道:“你去,你去,死了别找我!”
  芮玮笑道:“一死了之,此去真有危险,我不会变鬼来找你的,你对我只有恩没有仇,
找你作什。”
  笑说中飞掠奔去,逞来少华山。
  那座去慈悲庵唯一捷径的削壁山峰,黑夜看来如鬼魔耸立,峰峰可怖,当然此时守关的
老妪不会再在峰下守候了,可是又有谁知道慈悲庵名头的,敢不依闯关的手续而擅自登山?
  老妪不在省了芮玮的麻烦,当下堂堂正正的飞纵上山,平台上第二关也无人,这更方便
了。
  纵如此,无人守关,江湖又有多少人能够登上平台走下谷地呢?这一道上峰的轻功考
验,非一流身手莫想。
  眼看慈悲庵渐渐接近,芮玮的心跳动剧烈起来,他知道偷来这里容易,但想偷入慈悲庵
就不容易了,慈悲庵内决不会没有防守的尼姑,那些尼姑的身手,随便哪一个走到江湖都足
以震动武林。
  而想在高手如林的慈悲庵内搜索野儿何在,更不容易。芮玮真盼野儿知道自己来了偷偷
出来迎接自己,这当然不可能,野儿怎知自己来了呢?
  然而奇迹似的,一座高大的树后突然转出一人,低声道:“芮玮,芮大哥么?”
  芮玮没想到慈悲庵前大树后埋伏有人,本来骇了大跳,等听清楚是野儿的声音,狂喜莫
名,差点要欢呼起来。
  那人又道:“白天破关、破悲师叔告诉我,你来找我的经过,他们对我很好,一切都不
瞒我,如幻师祖说你还会再来,要我注意,她老人家还要我传话与你,说格于庵规,只准我
们相见一次,这破例的允准曾答应过你。……”
  芮玮喜欢得全身微微栗抖,声音囵而呐呐道:“是……是的……她老人家真好,要我好
自为之,咱们相见没有惊动任何人,不会带她老人家为难,只准我们一次相见足够了,野
儿,你听我说,我劝
  那人面目被树荫遮住,月光照不到她脸上,黑漆漆的,她知道芮玮劝自己还俗、截口
道:“大哥,你不要说亵读我神的话,我……”忽然叹了口气,柔声道:“大哥,如幻师祖
说还会再来,我知道你是个急性子,准是今天晚上来,做完晚课我就来这里等你,算你二更
天一定来,不想一更不到就来了,你的性子变得更急了
  ……”
  这是多么富有情意的话,假若旁边有人定当小两口相约时的情话,谁也不相信他俩人虽
只隔着二丈,竟是一僧一俗,在人世间公理上,隔着遥远的距离呢?
  芮玮大欢喜了,只觉脚下发软忘了奔上前去,听到昔日野儿柔和和,情绵绵的话语,忍
不住求道:“野儿,你站过来点,我看不到你的面孔。”
  那人很听话地走出树荫下,月光照在她脸上,正是野儿娇甜的面靥,只是瘦了,比在一
月前,芮玮蒙面和她相见时瘦了,一个人一个多月工夫瘦了那么多,这四十多天她心里日日
沉痛的情形可想而知。
  芮玮是个性情中人,立时由野儿的憔悴连想到种种原因,她一定怪自己无情,怪自己活
在世上不告诉她,怪自己残酷到既相见还蒙着面孔……
  这种种原因缠绕着她那柔弱的芳心,怎不憔悴,怎不瘦呢?……
  这时芮玮感情充溢,整个心好象被无数弹瑟的高手在轻弹着,忘了眼前野儿的尼帽,缁
衣,芒鞋的装束,他眼看着的,只当昔日怀中抱着求医的野儿,不也是如此瘦?如此憔悴?
  于是他发软难动的脚,霍然恢复无比的劲力,二大步奔了上来,一把抱起野儿,他大冲
动了,只想到以前抱着野儿求医的时光,浑然忘了目前的情况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野儿——现在的素心、此时此地她决不能接受这种温情,虽然这段千里相抱求医的回忆
永难忘怀,然而出家人应有出家人不可侵犯的神圣,她——素心,双手用力推着芮玮,挣扎
脱离。
  芮玮应该不会放的,也舍不得放的,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他突然如遇蛇蝎般的放
下野儿,惊退数步。
  素心被芮玮奇怪的神情惊呆了,他放下自己的举动大粗莽,生似把自己当一块石头丢
下,不是她身怀功力,这一摔哪吃得消?
  芮玮指她,脸上表情如同受了重创,道了几声:“你……你
  话没说一句,掩口疾如脱兔奔去。
  素心呆了很久,这次会面她的意思,本要告诉芮玮忘了自己,自己出家已成定局不可能
再还俗的,未想到还没劝他,他竟如此的逃走了,逃得那么快,生似把自己当作天下最贱的
女人,越快离开越好。
  从一更呆立到三更,素心想不出芮玮神情突变的原因,她仿佛石像屹立般的站着,露水
浸湿了她的缁衣,天上露出第一道曙光,慢慢就快天亮了。
  终于她动了动,该回庵的时候,她站了一夜没有发出叹息,转身回庵的路上,心里的声
音不断在说:“大哥,你不能因我不许你抱而态度转变成这样,你要知道我是出家的人
啊!……”
  她想了一夜的结论,竟以为芮玮绝情离去的原因,是为了抱自己时,自己挣扎不放的原
故。
  她这想法,完全错了。
  且说芮玮奔走下峰后,一个踉跄,跌倒地上,至此再难忍受胸口中一股秽气,“哇”的
吐出一大滩黄水来,他兴奋了一天,只等晚上来见野儿,点食未进,所以吐出来的只是一滩
黄水。
  欲吐未吐好一阵,芮玮才舒服下来,他想不透这是什么原因,野儿的身上怎会发出这种
可怕的恶心臭味,这臭味比在白燕身上闻到的还要浓,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他在地上坐了一夜,素心在峰上站了一夜,两人都在想,到天快亮时,素心有了错误的
结论,芮玮却连一个错误的结论都定不下
  但他再没心情去见野儿,这不是说他情感变得大快,而是他怕再见到野儿时闻到那种无
法解释的臭味。
  这臭味他是无法忍受的,人的鼻子很怪,香气闻多了会渐渐麻痹不觉得,但那臭气鼻子
是不能允许它源源而进,越闻越臭,终至掉头而去。
  古语劝人守德向善,要象好好色,恶恶臭的心情去乐意接受,拿恶恶臭来譬喻,可见恶
臭,天下没有不天生下来厌恶的。
  芮玮在与野儿隔两丈时就闻到那种淡淡的臭味,他对野儿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不相信恶
臭从她身上发出。
  但等他情怀大发,抱起野儿,那恶心的臭味冲鼻而入,立刻就产生要吐的感觉,这臭味
从野儿身上发出不会错,他再想不到,心目中圣洁的野儿身上竟会发出这种恶心的臭味来。
  这臭味令他举动失仪,鲁莽的摔下野儿,他自知这举动太伤野儿心了,但他无法解释,
极力忍住要吐的感觉,本要问野儿你身上怎会有种臭味,才说两个“你”字,喉咙里的黄水
真往外冒,他不愿再失仪,当野儿面大吐特吐,所以逃走得好快,直等奔下峰,野儿听不
见,看不见,才倾吐而出。
  天亮了,芮玮怕老妪来时看到自己,拖着疲惫的身体,怀着无法解释的疑问离开少华山。
  同州府华阴县在太华山与少华山之间。
  芮玮沉着的脚步,慢慢走到华阴县,已是午正时光,肚子感到实在饿了,找到一家饭店
正要过去买食,忽见饭店前走过一条熟悉的影子,大叫道:“秦百龄,秦百龄……”
  那条影子的确是秦百龄,整条街被芮玮的喊声惊得回过头来,他却好象没有听到,匆忙
消失在道上来往的人群中。
  芮玮岂肯放松他,背上附骨针迄今未取出,一想到就恨此人阴险的诡谋,虽说自己愿意
上钧,但他利用自己教自己闯关达到他的目的,实在可恨。
  他若存心相助,该说明闯关的后果,不该不加说明,若非破嗔、破悲和野儿相好,这不
害得野儿平日无故的被如梦大师定罪?
  芮玮跟着秦百龄的去路追去,来到郊外,一路上仿佛看到他的背影,怎么一刻就不见了。
  正仔细找,身后笑问道:“老弟,你找我是不?”
  芮玮大惊回身,站在身后的不是秦百龄是谁,这卑鄙的老家伙轻功确是太高了。
  芮玮看到他,怒气上涌,神色间敌意自现,却故作镇静道:“我正有要事请问。”
  秦百龄笑道:“很好,很好,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背转身找地方的样子,却突
然一指弹出。
  芮玮没有防备,被秦百龄弹住麻穴,咕冬跌倒。
  秦百龄挟起他,得意道:“这样咱们说时,我才放心。”
  找到一处偏僻的林内放了下来。
  芮玮躺在草地上,气得肚子几乎要炸破,问道:“我与你非敌非仇,为何无耻暗算?”
  秦百龄呵呵笑道:“不错,咱们本就非敌非仇,可是你脸上告诉我,对我有成见呢,怀
着成见说话,一发起火来难免伤了和气,这样有火发不起来,可以慢慢解释,是不是,老
弟?”
  芮玮暗骂自己存不住气,但由此可见秦百龄老好巨滑,处处防着别人,此人为祸起来,
着实要大大搅乱江湖平静,掀起无边风波。
  秦百龄坐在芮玮面前,笑道:“你有什么要事请问可以问了。”
  芮玮索性破脸骂道:“秦百龄,我本来十分尊重你,现在我却要说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
人!”性格耿直的人,虽受制于人也不会屈服的,芮玮本要骂他的话,照旧骂了。
  秦百龄脸上一阵邪笑道:“怎么样,老夫看人十算十准,不错吧,你的确对我有成见
了,这——我该说你不对了,老夫帮你忙还不够吗?不感激我反而骂我,怎么说也不对啊!”
  芮玮怒笑道:“哈,你是存心帮忙我指点明路,还是利用我,利用我为你打开你无法通
过的一关!”
  秦百龄虚伪的笑容顿敛,阴狠道:“老弟,你知道我的秘密了,这可不妙,晤,是谁告
诉你我在利用你?”想了想,突然击掌道:“对,准是偷听老夫和如梦大师说话的那人,快
说他是谁?”
  芮玮冷笑道:“你这狡黠的头脑,难道想不出她是谁?”
  秦百龄自命聪明,不再追问芮玮,喃喃自语道:“天下能偷进慈悲庵跟在老夫身后的
人,曲指难数得出几位来,比我轻功还高?哈!晤!又与你有情……”
  突然想起同如梦大师追出时,偷听那人背影好象是位女子,顿时知道是谁了,猛地拍膝
道:“对,天下唯有无影门的轻功高过老夫,老弟,你不说我也知道了,她是你相好,也是
你的主人——买影人之一,白燕,对不对?”
  芮玮怒道:“阁下嘴巴干净点,谁是我的相好啦。”
  秦百龄哈哈笑道:“在老夫面前还想否认,无影门里的事我清清楚楚,相好这名词说得
好听点,说难听点该称姘头,老弟,你那姘头床上功夫不错吧?”
  芮玮挣红着脸道:“你再胡说八道,总有一天教你尝我耳括子。”
  秦百龄摸摸嘴巴道:“这倒有可能,唉,你有了硬靠山我可不敢得罪你啦,只恨我秦百
龄老了,否则我有了这脸蛋子,也不会教你去找买影人,自个找罗,虽说影子卖了失了自
由,但换来硬靠山又有艳福可享,何乐不为。”
  芮玮“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下流卑鄙!”
  秦百龄摇头道:“这句话你骂自己啦,我说是说,你却真的影子卖了,目前看来你还没
享到艳福可是别急,白燕不会放过你的,借种子是她们无影门每名弟子必经的一步,没有
你,白燕那处女种子哪里去借。”
  芮玮好奇心起,问道:“你说什么,借什么种子?”
  秦百龄神秘一笑:“这话说来话长啦,我跟你拉个交情吧,只是以后你老弟有办法时不
要忘了老哥,老哥还有请你帮忙的地方呢!”
  忽于此时,森林那头一声女人尖叫,继而呐喊嘶叫:“不,不行,救命啊,救命
啊……”
  秦百龄嘻笑道:“老弟有好戏看啦,咱们去瞧瞧。”
  挟起芮玮,悄悄往声来处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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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零章 三种针

  芮玮侠义心肠,恨不得秦百龄跑得快点,去解救那位呐喊受难的女子,但见秦百龄跑得
够快了,然而他竟是存心看热闹,纵上一棵密的树丫中,偷偷窥看,无意解救的意思。
  女子的嘶叫声越来越尖锐,情势已十分急迫,秦百龄却含笑而观,生似在看一出刺激、
逼真的戏,那管别人的死活。
  芮玮背对着现场,不知场中的变化,虽事不关己,但闻女子的呼救业已心急如焚,见秦
百龄毫无恻隐相助之心,骂道:“姓秦的,你再不出手相救,我骂你不是人了!”
  秦百龄转变芮玮被挟的方向,笑道:“好戏还未上锣,你急什么?”
  方向一变,场中的情形清晰人目,只见三位黑衣健装束的汉子各持一口快刀,分向一位
女子砍去。
  女子手中怀抱婴儿,左闪右避砍来的快刀,这女子与婴儿的面目一入芮玮眼帘,骇然大
震。
  正其时,一名健仆的刀背“噗”的砍在女子手臂上,他存心不伤女子怀中的婴孩,第三
名健仆乘机跃上去一把夺下女子怀中的婴孩,第三名健仆手不闲着,双手把女子抱个正着。
  三名健仆的身手皆都不俗,那女子看来弱不禁风只仗身法巧妙,纵如此他们能够制住女
子已不容易了。
  秦百龄开心的笑道:“呵呵,好戏开始上演了,小老弟,现在看不迟哩!”忽觉臂下的
芮玮,身体抖个不停,低头问道:“你怎么啦?”
  芮玮脸色灰败,咬牙道:“放……放开我……”
  秦百龄奇疑道:“你到底怎么啦!莫非那女子你认识?”
  此时林下场中情势又变,却非秦百龄污秽的脑筋所料想,以为三个健仆要强奸那女子。
  只听那女子情急叫道:“决放下我儿子,你们敢伤害他,他父亲断不会饶过你们……”
  抱着婴孩的健仆大笑道:“你明明是个黄花大闺女那来儿子,咱们公子说得好这贼种定
是你情郎的儿子,杀了他免你再牵肚挂肠。”
  空手无事的那名健仆一挥手中快刀叫道:“姚立,你把那小贼种的脑袋递过来,让我试
试刀利不利,嘿!嘿!我可不怕他父亲,他父亲现在来我姚中照样给他一刀。”
  抱着婴孩的健仆果然真把那一岁多大的小脑袋递出去,只见那婴孩长的朗目胖脸十分可
爱,此时此地竟不哭闹,只睁着晨星般的眸子望着姚忠。
  秦百龄看那婴孩如此大胆,赞道:“好小子!”
  芮玮却忍不住了,颤声道:“他是我儿子,快……快放我下去
  秦百龄闻言一怔,着实未想到那不哭不闹的大胆婴孩会是芮玮的孩子,他本以为那女子
与芮玮相识,故而虽知芮玮情急,不立即解开他穴道,要等他相求再做个人情,既知那婴孩
是芮玮孩子,邪脑筋一转,笑道:“要放可以,事后如何谢我?”
  那姚忠被芮纪野看的火种,持刀一步步走近,恶狠狠道:“小贼种看吧,看清楚你大爷
的样子。”
  芮玮眼见儿子性命危在一刻,时间刻不容缓,未及思虑道:“你主持太阳门后我决不与
你为难。”
  秦百龄摇头道:“这于我没什么大不了,我还要你以后相助于我,可不可以?”
  姚忠的快刀已经举起,只等一落,芮纪野的小性命立时到在死城报到。
  芮玮迫不及待,大声答道:“可以!”
  这一声惊动场中三位恶仆,秦百龄与芮玮在树头低声谈话他们根本没有听到,不想做坏
事被人看到,抱着女子的恶仆名叫姚信一惊下,手不觉一松。
  那女子乘机低头一口叫在姚信的手臂上,痛的姚信大叫一声,撒手后退。
  姚信一叫,姚忠慌了,他们本来不是专干恶事的盗贼,遇事能够沉着应付,他一慌下,
举起的快刀竟砍了下去。
  那女子见快刀一闪骇极而呼,顿时忘了可能遭到的危险,飞扑向姚忠拼命。
  姚忠那一刀砍歪了未砍中芮纪野,然而这已引起他杀人的兽欲,见女子扑来,没头没脑
就一刀砍去。
  那女子情急忘了巧妙的招式,只见那雪亮的快刀朝她头颅上砍来,抱着纪野的姚立大呼
道:“姚忠,你疯了,不能杀她啊!”
  此时呼喝是阻不了姚忠兽行的,只有夺下他的刀。正当这千钧一发之机芮玮从天而降,
他穴道初解未及运气周天,身手不灵,无法抢夺姚忠的快刀:落到地上还未站稳,一把抱着
那女子的两脚,就地一滚。
  姚忠一刀砍空,还待再砍第二刀,芮玮飞跃而起,一脚踢飞姚忠手中快刀,另一拳
“砰”的一声重击在姚忠的心胸上。
  姚忠怎堪芮玮一击,只闻一声惨叫,身体飞落一丈外,七孔流血而亡。
  这一击声威俱厉,吓得姚立,姚信胆颤心惊,不敢再多停留一刻,飞奔逃去。
  芮玮大叫道:“放下我儿子!”
  这五字那女子听到,扑跌尘埃的面首抬起一看,喜而呼:“你……你……芮……”
  那女子断断续续的三个语音竟令得芮玮暂先不迫姚立抢夺纪野,回身抱拳道:“刘姑
娘,别来无恙。”
  她就是与芮玮一别数载的驯狮女一一刘育芷,自天池府别后芮玮再未见过她,其中刘育
芒曾暗中看过芮玮几次,但面对面相见,这情景皆令他两人恍若隔世的感觉。
  刘育芷突然惊慌道:“你快去抢纪野回来。”她与纪野相处不短时光,对纪野的关怀不
下身为父亲的芮玮。
  这点芮玮十分了解,只看刘育芷舍命相护自己的儿子,可见她对纪野爱护之深了。
  耽搁这一刻,姚立、姚信已奔得没了影踪,不由急得芮玮情急吼道:“还不给我站住!”
  他这一吼,纵在百丈外听来,亦当人在身后,倘若姚立、姚信还在跑,只怕已被吓得暂
停下来。
  芮玮还没决定从那方追去,只见林内深处“吧”“吧”两声,两具尸体如软泥般抛了过
来,跌在芮玮身前。
  那两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逃走的姚立、姚信,只不见纪野在何处,可是没等芮玮心慌
之际,秦百龄从尸体来处,缓步走出,怀抱婴孩不是纪野是谁?
  芮玮大喜,心里佩服秦百龄轻功了得,倘在短短时间内,追回分向两边逃走的恶仆,要
是自己恐怕很难办到,迎上前去,抱拳道:“多谢秦先生相救犬子。”伸开双手那意思就要
抱回纪野,纪野小脑海中记得芮玮熟悉的面貌,挥舞小手,呀呀欢呼。
  秦百龄侧身一让,露出虚假的笑容道:“老弟,你这孩子长的面真可爱,让我多抱一
会。”一手抱着纪野,腾出另一只手来逗弄,纪野不怕生,张开小手直抓秦百龄,和他那只
手玩了起来。
  芮玮虽知秦百龄不怀好意,却也不敢表示什么,儿子在他手中,芮玮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此时刘育芷站起姗姗走近芮玮身旁,这本是很自然举止,等她快走近,芮玮忽地让到一
侧。
  刘育芷未在意,嫣然一竿的,“纪野真乖,这几月来跟我一起,从未哭过。”
  芮玮叹道:“纪野打生下来就未哭过,有次他妈妈不小心摔倒了他,正担心他摔伤了
没,却见虽摔破了头,不但没哭,反而爬在地上玩着,他妈妈以为他摔昏了不知哭,其
实……”声音越来越低,话未说完嘎然中止。
  这时芮玮的心情,刘育芷很了解,难怪他话未说完,突然中止,叶青死没数月哀悼之心
岂能就去!
  沉寂了一刻,刘育芷勉强打笑道:“小孩子生来不哭倒是少见,纪野侄子长大一定是条
不屈不挠的硬汉。”
  芮玮独自黯然一阵,男人到底是男人提得起放得下,当即恢得常态,振声道:“那天纪
野不见,本以为被凶手掳去,事后多方猜测才知是姑娘救去。”
  刘育芷道:“凶手是谁,你知道了?”
  芮玮神色悲愤的点了点头。刘育芷哀声叹道:“简召舞多行不义……唉!那天我经过你
家听到惨叫声,不知发生什么事,偷偷掠进察看,只见……只见……”
  她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当日的惨状,摇头又道:“我到的太迟了,未能及时抢救你的妻
妾,简召舞行凶后呆站在两具尸体前面,忘了身后摇篮尚有纪野侄在熟睡着,我为了抢救纪
野的小性命,不敢与他照面,乘他行凶后神智呆滞时,轻轻掠进去抱走纪野,同时顺手带走
系在摇篮上的玉石狮子……”
  芮玮想到叶青、夏诗惨烈的死状,热泪夺眶而下,伸袖扶去泪痕,强打精神道:“多谢
姑娘啦,若非适巧经寒舍,纪野性命定然不保,简召舞决不会好心不杀吾子,姑娘于吾子有
再造之恩,将来纪野长大,我教他深深记住,除了父母养育之恩外,还有刘姨姨的救命之
恩……”
  刘育芷摇头道:“你说这些见外了,倘若那天我早到一步,至少能阻止简召舞行凶,你
不怪我未能挽救,我已心感你的宽怀。”
  芮玮叹道,“生死由命,我能怪谁,要怪只怪我自己不该离家,否则不会发生惨案,我
唯有感激你抢救了纪野,唉!这件事且别谈它,谈起徒增伤感,倒是姑娘怎会有今日之难?
你怎么好象连那三位武功平常的恶仆也不敌呀?”
  刘育芷伤道:“我……我碰到一个歹心肠的男人,他在食物中暗下一种药物,我不知日
日食用,慢慢才发觉全身功力已被那药物催丧殆尽,如今我与普通弱女子无异,怎再敌得
住……”
  芮玮惊惊怒道:“那男人是谁,他在你食物中下的药物名叫花月妖,此物最为淫毒,无
色,无味,无臭,常人多食之迷失本性变成痴癫,擅长内家气功者常食功力丧失,久而久之
亦成痴癫,此人居心何在,竟要暗下此药害你?”
  刘育芷只知药物害得自己丧失功力,尚不知还有迷失本性的最后效果,变色道:
“好……好狠……他……他……”
  芮玮追问一句:“他是谁,姓什名什?”
  刘育芷忽地咬了咬樱唇,忍住心中的气愤缓声道:“算了,今后恩怨一笔勾消,大……
大……哥,咱们不要提他……”
  芮玮见状问道:“他与你有恩是不?”
  刘育芷轻叹道:“我自救走纪野,本想找你免你挂心儿子的安危,再说你不知凶手是
谁,难免错认别成仇,找到你对你说明……”
  芮玮道:“我去了天池府,三天后回转。”
  刘育芷道:“可是我不知道,只当你还游江湖,未在怀庐附近静候你归来,心想到江湖
上打探,你的名头不小,当可探知,岂知你的行踪没有探听到,却碰到师父,她知道我在找
你……”
  芮玮截口道:“玉面神婆回到中原,身边是不是带着怀萱,与另一位番邦女子?”
  刘育芷点了点头,接道:“从师父与怀查口中得知你们在葫芦岛的经过,海龙王欧阳龙
与你师父不合,既知那本玄龟被铁网帮得去,彼此的怨恨不再存在,倒安稳送师父。怀萱她
们回归中原。
  “说来家师的不是,她知道玄龟集在长江铁网帮处却不敢前去夺取,可是她老人家对那
玄龟集念念不忘,有机会得到决不放弃。
  “于是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后,强迫我以纪野为人质,要胁你去铁网帮骗来玄龟集,师父
说你去铁网帮,一定可从铁网帮主黎昆女儿处,骗到那本日思夜想的玄龟集,这其中原因我
不知道,但是师父说的很肯定。”
  芮玮突然冷笑一声,说道:“纵然能骗到,我芮玮虽不肖,尚不致于做这种欺骗的行
为,玉面神婆就是要杀我儿子我也不答应。”
  话虽这么说,他芮玮不做要骗取女人芳心的勾当,却被简召舞冒顶替,结果平白便宜
他,既得佳人又得秘笈,往后闹出不少风波。
  刘育芷道:“纪野既被我救出,我当他亲侄看待,师父的主张我决不答应,虽然师父防
范我,我还是乘黑夜带纪野逃走,我心中祈祷上苍能让纪野平安回到你怀里,结果虽将纪野
救出,逃至半途被师父追上,挨了一掌。
  “亏好那天是黑夜,上苍总算怜悯我,乌云突然遮住月光,刹那的机会又让我逃开师父
的视线,负着重伤,挣扎逃走……”
  一旁静听的秦百龄插口道:“玉面神婆称白道人物了,嘿!嘿!为了一本玄龟集竟连徒
弟也不要了,哼!哼!这玄龟集看来定是真的。”
  芮玮道:“当然真的,秦先生,你大概知道玄龟集就是你们太阳门世仇月形门之秘术
吧?”
  秦百龄脸色声变道:“哦?你也知玄龟集就是月形门的秘术?那么想来知道长江铁网帮
到底有没有月形门的传人在内?”
  芮玮道:“月形门的传人不出则已,一出岂是隐藏在铁网帮内的人物,秦先生,你把铁
网帮看得太大了,以你太阳门来看肯借区区一帮会出头吗?”
  秦百龄冷冷道:“月形门不出江湖百年,世人少知,你倒象很熟悉该门的内幕,竟知道
他们的世仇是太阳门!”
  刘育芷静候他俩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接续未完的话,说道:“我负伤逃了很远的路
途,终于不支昏死过去,纪野很乖,他随我一日一夜没有进食,不哭不闹,我昏死过去,他
就坐在我身边。
  “等我醒来,发觉睡在室中而且衣服换了,床旁几上下碗疗治内伤的补药,但不见纪野
在我身边。”
  “我怕纪野有所不测惊叫起来,忽于此时进来一位公子……”
  芮玮声音异常道:“他就是救你的恩人罗?”
  刘育芷银牙暗咬道:“他虽是我救命恩人,也是用花月妖毒我的恶人,一恩一仇,恩仇
两消,大哥……大哥……我不跟你说他姓名的意思,你知道不?”
  她两次喊芮玮“大哥”总不好意思顺利喊出口,当一位女子内心情感错杂时,反应极为
敏锐,她要对芮玮平常时,对“大哥”两字何致于如此难喊。
  其实刘育芷对芮玮早生情愫,只因业已婚配简召舞所以不敢显示,如今简召舞和她的婚
约,等于不了了之,不可能再复合,于是刘育芷对芮玮的情感很微妙地显示出来。
  曾几何时,芮玮在天池府天天到后山去喊“驯狮女”,那时芮玮对刘育芷爱慕甚深,刘
育芷对他只能摆出冷若冰霜的面孔。其后芮玮在怀庐成家,思念他刘育芷隔数日去怀庐探望
一次,而每次芮玮根本不知道,他若仔细想想,当知那有这么巧,简召舞杀害叶青时,她赶
到救走纪野,若不是常来,能巧遇到?
  芮玮成婚生子,刘育芷曾时暗伤心过,纪野弥月时,她匿名送只玉石狮子,这玉狮子代
表的意思,怕只有芮玮一个人了解了。
  由这只狮子的随同失踪,芮玮判断纪野可能被刘育芷救走,果然不错,纪野确是被她救
走,但在今日会面,芮玮对刘育芷不再有爱慕的意思,刘育芷情感的异常,他也看不出来,
只觉见刘育芷很平常似的,态度一点也不热烈,听她问话,淡然道:“你是怕我找他晦气,
不,你放心,他既于你有恩,虽暗中害你,两相底消,再说花月妖只损丧你内功,未迷失你
本性,还易医治。”
  刘育芷欣喜道:“真的容易医治?那……那我内功是否可以恢复?”
  芮玮道:“恢复不难,我替你配一方药,此药服后可消解花月妖存留体内之毒。”
  刘育芷“啊”的一声道:“我忘了你是药王爷的弟子,你学了扁鹊神篇已成医药圣手,
说容易治一定容易治了。”
  芮玮不奇怪刘育芷怎会知道药王爷传自己扁鹊神篇,简怀萱失心不识任何人,刘育芷暗
随她身后保护,在南陵找药王爷巧遇简怀萱,这一切刘育芷都看在眼内,唯在叶青带自己和
简怀直到魔鬼岛求叶士谋解除简怀萱魔眼之制时,刘育芷不能暗中跟随,才断了音讯。
  芮玮想起在药王爷处,林琼菊殷勤服侍自己时,窗处一声熟悉的女子轻叹,那声音就是
刘育芷发出的了。
  但他未再去想刘育芷为何看到林琼菊对自己亲热而发出的叹息声,他仿佛无心去想刘育
芷的情意,这内心的变化芮玮根本不知觉是白燕那小黑饼的作用,使他对世上任何女子起不
了兴趣,除了她白燕外。
  芮玮态度冷漠道:“药物只能解花月妖余毒,恢复旧有功力却需任、督两脉打通的高手
来医治。”
  刘育芷好生失望道:“谁会耗损功力来为我医治,我曾听师父说任、督脉已通的高手,
虽能帮人恢复功力,自身也要损失真元,不是特别友情决不轻为,唉,纵有这样人肯为我恢
复功力,但任、督脉已通高手天下有几人能找?”
  芮玮道:“我倒认得一人任、督两脉已通,而且助人恢复功力不伤本身真元……”
  刘育芷大喜道:“是谁?”
  她自知功力丧失后,内心痛苦莫名,这本是人之常情,由超人变成常人,任谁也难轻易
接受这种打击。
  她不是功力丧失,岂会被三名恶仆欺负,只这一桩惨痛的经历已令她深切感到丧失功力
的痛苦,此时听到有希望恢复功夫,焉有不喜之理,若非她矜持心重,这时早已连连追问到
底是谁,不会只问一句“是谁”而尽力压制狂喜渴切的心意露出来。
  纵如此,短短的一句向话,秦百龄冷眼旁观,看出刘育芷迫切的心意,心知此时她只要
能恢复功力,将不惜任何代价。
  一个坏主意闪过秦百龄脑际,他在暗暗计算,找个好机会来挑拨一番,他对芮玮已存忌
刻心,能打击他的地方尽量利用。
  芮玮在考虑说不说出高莫静来,他怕说出后高莫静不肯为刘育芷疗治,这样不如不说,
免得刘育芷过度的希望遭到失望的打击,心想要如何游说高莫静,才能令她毫无推辞的相助
刘育芷恢复功力。
  刘育芷等了一刻,忍不住追问一句:“大哥,你说是谁啊?”
  芮玮迟疑道:“这人……这人……”
  刘育芷见他为难的神情,嗤的一笑,她笑的原因,误解芮玮的意思,以为芮玮相识任督
已通那人定是男人。
  恢复功力谁都知道需要打通受治者周身穴道,肌肤相亲难免,对方男人,受治者是女
人,这件事就很难行通。
  武林中点穴一门功夫皆是男师不授女徒,女师不授男徒,这原因避免肌肤相亲,“男女
授受不亲”这观念深种在古来文、武两途中。
  刘育芷心中想不是男人,大哥怎会难于启齿,他顾忌这点显示他不愿那男人接触自己,
刘育芷想到这里心情微妙的笑了出来。
  这一笑莫说芮玮,就是旁观者清的秦百龄亦体会不出刘育芷笑的原因,只见刘育芷双颊
微酡道:“大哥,古之礼法咱们不能墨守成规,我……我只要能够功力恢复,管不得那么多
了,只……只不知你……你意思如何……”
  刘育芷话不明白,意思再也明白不过,秦百龄恍然大悟笑的原因,她,刘育芷对芮玮情
根深种,女人对男人情一深往往多情了,最后那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语,很明显表示此身唯君
所有,君不多心,那么妾宁肯牺牲求医,否则不活也罢。
  功力恢复在武林人眼中看来是件仅次于性命的大事,而这决定,她取决于芮玮的决定,
这种表露除非呆爪才不明白啊!
  芮玮并非呆瓜那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明白了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高莫静女人一个,
他非顾忌刘育芷所想的意思,但惊愣刘育芷对自己的情意,实不知昔日冷若冰霜的她自己情
已深,而且大胆的表示出来。
  秦百龄乘机笑道:“老弟,你既为难何不亲自为这姑娘恢复功力?”
  芮玮一惊,失措道:“我……我……”
  秦百龄嘿嘿冷笑道:“老弟,你不必自谦,谁不知你任督两脉早已通,这姑娘对你不用
说了,与其由外人亵读她清白,不如亲自疗治,反正将来她委身于你,还顾忌什么?”
  刘育芷刹那间脸色苍白,清泪盈眶道:“大……大哥……你当真任督已通?”
  芮玮急得搓手道:“不……不错……可……可是……”
  刘育芷的眼泪滴滴淌下,此时她冷静得出奇,一字一句吐出道:“啊,我想的太天真
了,师父说得不错,天下那有损失自己真元为别人恢复功力的呢?芮玮,我实不该喊你大哥
的,大哥这两字不是太亲呢了吗?……”
  说到这,再难自制激动的情绪,掩面转身急奔。
  芮玮大急,叫道:“姑娘,姑娘,刘姑娘,你听我解释……”
  秦百龄怒道:“还解释什么,快去追呀!”
  芮玮脚步一动不动,呆了半晌,摇头道:“算了,让她走吧,我不能助她恢复功力,追
也徒然?”
  秦百龄大失所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不肯损失自己真元,你不应凉薄如此
啊,不说她自作多情,就拿她救你儿子一命的恩德,也该毫无条件替她疗治啊?”
  芮玮长叹道:“我确该替她疗治,一点真元值得几何,就是要了我半条命亦毫不容辞,
可是……”忽然想起一事,转变话题道:“秦先生,你怎知我任、督脉已通?”他才想到秦
百龄根本不知自己任督已通,适才的用意显然在挑拨离问。
  秦百龄不慌不忙道:“这有何难,任、督脉通者天下几人,凡此两脉通者异于常人,那
有看不出的道理,老弟,记得第一次见面那一场相试否?我轻功比你高但长奔后调息方面不
如你,让你能够听出我在你身后,若非你任督脉已通,怎会气不喘神不疲,气色如常,内功
再高也不能如此啊?”
  芮玮一听有理,确实如此,要不是自己任督脉相通,内力源源不断,内功再高不可能长
跑后调息如常,这一点他秦百龄做不到,所以轻功虽如鬼魅亦让自己知觉他在身后。
  芮玮本疑惑秦百龄故意挑拨,这时疑念顿消,以为秦百龄要自己疗治,纯是种好意。天
知道秦百龄怀着好意,他的用意并非挑拨芮玮与刘育芷间感情,他俩人感情破裂对他并无好
处,他目的就要芮玮医治刘育芷,这样一来,芮玮至少数年内难恢复原来的功力,那么对自
己少了一个强劲的敌人。此时秦百龄已把芮玮认作敌人,只因他判断芮玮站在月形门一边,
太阳门再出世,只要与月形门有关系的都是他的敌人。
  秦百龄还有一个最大的企图,他本利用芮玮卖影学到先天掌破招,以便如梦大师誓言一
破,准许太阳门再出世,但他最先想到芮玮站在月形门那边。
  这时既知,他心中恐慌了,无影武功神怪离奇,不属天下任何宗派,独出一帜,虽然他
不怕无影门与自己为敌,心知无影门自古开派以来不参加江湖仇杀,然而芮玮与自己为敌,
他影子已卖无影门,自己就不敢杀害他,否则无影门必报此仇,于他太阳门可大不妙。
  所以他想在芮玮与无影门未真正有关系前,先离间一番,只要芮玮刘育芷肌肤相接,一
定旧情复然,那时芮玮必不肯再任为白燕驱策,这么还怕芮玮与白燕间的关系不恶化?
  可惜芮玮也真奇怪,竟寡情绝义如斯,虽被自己拆穿,宁愿刘育芷气走也不去追她,替
她恢复功力,这其中道理令他想不透,心想芮玮左看右看也不是这种薄情人啊?
  秦百龄心中暗暗嘀咕,芮玮在暗暗懊恼,他本意不是如此凉薄,刘育芷气苦而去,他的
良心一时何安?
  两入面对面站着,各想各的心思,沉默好一刻,秦百龄忽然笑道:“老弟,你跟我说到
底什么原因不肯替那位姑娘疗治?”
  芮玮不喜秦百龄为人奸险,见儿子仍在他怀中,好言道:“过去的谈他做什,秦先生,
请把我儿子还我。”
  秦百龄退了一步,伸手摸着纪野的头道:“好娃子,真的不哭不闹,这样乖的孩子天下
少有,老夫越看越爱,舍不得放手呢。”
  芮玮大惊,生怕秦百龄内力一吐震死纪野,不敢动手抢回,颤声道:“秦先生,你到底
意欲何为?”
  秦百龄笑道:“老弟,你孩子好玩,抱抱有什么关系,怕我伤害他吗?请放一百二十个
心,打死我也不肯伤他一根毫毛,咱们还是再谈谈。”
  芮玮怒道:“还谈什么?”
  秦百龄老好巨滑道:“比方说,你为什么不肯疗治那位多情的姑娘。”
  芮玮不得不道:“这原因我近不得她身。”
  原来芮玮抱刘育芷闪避姚忠那一刀下,就闻到她身上发出与野儿身上同样的臭味,这味
道令他再不敢接近刘育芷,不能接近教他如何去助刘育芷恢复功力?
  秦百龄大笑道:“果然不错,第三种针。”
  芮玮道:“你说什么?”
  秦百龄声笑道:“老弟,你知道为何近不得她身?”
  芮玮心中一动,问道:“什么原因?”
  秦百龄道:“这原因,你自己知道,那味道如何你心里有数。”
  芮玮知他故意刁难,不说那如何你心里有数。”
  秦百龄道:“话说回来,咱们仍旧套个交情,我跟你说明白,只望你以后多多方便老
夫。”
  芮玮不耐道:“说不说由你,想再要挟我,不如不说。”
  秦百龄好笑道:“当然说,当然说,套个现成交情何乐不为,老弟,你不知买影人手上
共有三种针吧?”
  芮玮接道:“三种针!那三种针?”
  秦百龄道:“一曰追魂二曰失魂针三曰摄魂针,你老弟所受的就是那摄魂针,受此针魂
被摄,老弟,天下除了白燕外,可怜你再近不得别个女子了!”
  芮玮大惊道:“此话怎说,莫非……莫非她们身上的臭味本不是
  秦百龄接口道:“本不是真的,只因你中了摄魂针之毒,天下只要年青女子一接你身,
对你就有一股难闻的臭味,而她白燕,不但没有……”
  芮玮摇头道:“不对,她白燕身上也有,只是以后……”
  秦百龄冷冷道:“话没说完,你知道什么,白燕身上不但没有臭味而且有股香味是不
是?”
  芮玮忍住气道,“不错,以后她身上果然有股说不出的香味。”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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