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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狐

[名作欣赏] 古龙《绝代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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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币

总司令

静可观人,虚能修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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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56:0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五十叁章 栽赃嫁祸

  若换了两年前,小鱼儿不死在拳下,也要死在剑下,但现在的小鱼儿,却已非昔日吴下
阿蒙。
  只见仙左手一分,右手竟沿着小仙女的剑脊轻轻一抹,小仙女只觉跟前一花,掌中剑被
一股大力吸引,本是刺向小鱼儿的一剑,此刻竟向顾人玉刺了过去,顾人玉大骇变招,嗤
的,衣袖已被划破。
  这一招普普通通的“花接木”,到了小鱼儿手中,竟已化腐朽为神奇,看来竟已和“花
宫”威震天下的“移花接玉”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只因武功进入某一阶段後,便有些地方大
同小异。
  但南宫与奏剑一时却瞧不出其中奥妙,耸然失声道:“你可是移花宫门下?”
  小鱼儿却不回答,反而大笑闪到黑蜘姝身後,道:“我虽也吃了些肉,但主谋的却不是
我,你们怎地专来找我?”
  顾人玉与小仙女见他明明已占先机,却不乘胜追击,反而避开了,两人急怒攻心,也不
问情由,举剑又攻了上去。
  这一次两人招式更毒,出手也更加小心,但首当其冲的却已非小鱼儿,而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又惊又恼,此刻情况,又怎容他解释。
  刹那间只见剑光闪动,拳影翻飞,小仙女与顾人玉已攻出十馀招,黑蜘蛛也还了叁掌。
  在小仙女快速的剑法、顾人玉雄浑的拳势下,黑蜘蛛怎能分心,简直连开都无法开。
  小鱼儿却在他身後笑道:“对了,这样就对了,和他们打,怕什麽!”
  黑蜘蛛气得连连怪叫,一心想将小鱼儿摆脱,但小鱼儿却像影子似的黏在他身後,还不
时拍手笑道:“好!这一剑果然了得……嗯,顾家神拳果然也不错,黑蜘蛛呀黑蜘蛛,我瞧
你打不过他们的了!”
  小仙女与显人玉方才急怒之下,心神大乱,所以才会被小鱼儿一出手就占得了先机。
  而数十招後,两人心也定了,手也稳了,顾人玉拳势虽沉猛,出手还未免嫩些,小仙女
终日找人打架与人交手的经验,却是比谁都老到,一柄剑东挑西刺,又快又毒,非但自己抢
攻,而且也将顾人玉拳法中的疵漏全部补了过来,而顾人玉扎扎实实的招式,正好弥补了她
剑法中沉猛之不足。两人俱是武林正宗,不用事先预习,配合得恰到好处。
  黑蜘蛛声名虽着,却非以功力见长,此刻遇着他两人一快一慢…一刚一柔,这种天生的
搭档,渐渐已有些应付不了。
  何况还有小鱼儿在他身後,明是帮忙,暗中捣蛋。
  南宫柳袖手一旁,微微颔首道:“人玉果然是个天生练武的胚子。”
  秦剑道:“但菁妹终是比他高出一筹。”
  南宫柳道:“这你就看错了,人玉此刻出手虽嫩些,但那只是因为他家教太严,不敢惹
事,根本没有交手的机会,若让他在江湖中多闯闯,不出叁五年,他的名声必定要远远超过
菁妹之上。”
  秦剑道:“二哥果然法眼无双,难怪江湖中人一经南宫公子题名之後,立刻身价百
倍。”
  南宫柳道:“今日你我要留意的倒非黑蜘蛛,而是这面色蜡黄的少年,此人行态诡,做
事也不循常轨,若我瞧得不差,他必定是一个成名人物易容改扮的。”
  这南宫公子武功是高是低,虽还不知,但就凭这份眼力,当真已不愧是雄江南百馀年之
武林世家的传人。
  说话间,那边强弱便已分明。
  以黑蜘姝身法之诡异灵动,顾人玉与小仙女本难占得上风,但小鱼儿始终黏在黑蜘蛛身
後,黑蜘蛛就总觉得後面像是堕着个秤锤似的,身形变化之间,自然要大受影响,这时已屡
遇险招。
  小鱼儿故意叹气道:“不好不好,堂堂的黑蜘蛛,今日看来竟要败在两个小娃儿手上
了。”
  其实小仙女和顾人玉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并非小娃儿,小鱼儿这样说,只不过要故
意激怒黑蜘姝。
  黑蜘蛛脾气刚烈,明知如此,还是被他激的怒吼道:“你这疯子,你倒底要怎样?”
  小鱼儿悄声道:“打不过,难道不会逃吗?”
  黑蜘蛛更是暴跳如雷,道:“放屁!我老黑岂是这种人!”
  小鱼儿道:“黑蜘蛛享名天下,本就是以身法之诡…瓢忽见长,今日你偏偏舍己之长,
与人交手,岂非是个呆子。”
  黑蜘蛛嘴里虽仍骂不绝口,心里已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因他此刻一分心说话,胁上已
险些中了一剑。
  小鱼儿悠悠道:“今日你自己若能全身而退,也能带我一齐走,江湖中人知道了,非但
不会耻笑於你,还会佩服得很。”
  黑蜘蛛跺了跺脚,道:“好!”
  他“好”字方出,小鱼儿已自他身後冲了出来,“断玉分金”,双掌左右斜斜分击而
出。
  顾人玉与小仙女骤出下意,竟被这一招逼得後退两步。
  就在这时,黑蜘蛛袖中已有一线银丝飞出,直穿出门,搭上祠外的一株古柏之上,他人
也跟着飞了出去。
  小鱼儿早已拉住他衣角,跟着飞出,他身形轻若飞絮,虽藉了黑蜘蛛携带之力,黑蜘蛛
却不觉负担。
  只见他身形有如被线拉着的纸鸢似的,飘上了古柏,双足一点,人又从枯树上飞出,跃
上第
  二株柏树,那根银丝也跟着飞出,搭上了更前面第叁株柏,黑蜘蛛身子在第叁树上一
点,跃上第四株,银丝又搭在第五树上……
  等到秦剑等人追出时,两人身形已在数十丈外,一闪後便在黑暗中消失无影,唯有语声
远远传来,道:“你们若不服,明夜叁更,不妨再来这里!”

  黑蜘蛛身形不停,只掠到城垛下,才在黑暗中歇住。
  小鱼儿附掌道:“好个黑蜘蛛,果然是来去如电,倏忽千里,这一手银丝飞蛛的轻功,
果然是独步江湖…天下无双!”
  黑蜘蛛道:“哼,你拍我的马屁,也没有用的。”
  小鱼儿大笑道:“我知道你必定一肚子闷气,不过想让你消消气而已。”
  黑蜘蛛道:“我且问你,明明不是你做的事,你为何要揽在自己头上,还拉上了我,而
你躲後面,让我来背黑锅。”
  他越说越火,大声道:“这也不用说它,最可恨的,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动手,却又
偏偏要逃,害得我也陪着你丢人,这究竟是为了什麽?”
  小鱼儿笑嘻嘻道:“你还不明白麽?我这自然是要害你。”
  黑蜘蛛愣了愣,道:“害我?”
  小鱼儿道:“咱们这一逃,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黑蜘蛛有名有姓,日後传说出去,说
你黑蜘蛛也和李大嘴一样吃人,你还能混麽?”
  黑蜘蛛大怒道:“那你为什麽要害我?”
  小鱼儿嘻嘻笑道:“这只因我要把你拖下水,你才会为我出力,但你也莫要气恼,我瞧
你不错才这样害你的,有些人想求我害他,我还没功夫哩。”
  黑蜘蛛厉声道:“你害了我,我该捏死你才是,怎肯替你出力。”
  小鱼儿笑道:“若是换了别人,我害了他,他自然要找我算帐,但你黑蜘蛛可和别人大
不相同?这一点我清楚得很。”
  黑蜘蛛瞪了他半晌,突然放手大笑道:“好,你这小子,倒真是知道老黑的脾气!我老
黑遇着这种怪事,的确是明知上当,也不肯放手的。”
  小鱼儿笑道:“若非如此,黑蜘蛛就不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道:“你如此做法,除了拖我下水外,难道没有别的用意?”
  小鱼儿道:“自然有的,想那南宫柳与秦剑,眼高於顶,自命不凡,我平日时若想约他
们出来,他肯麽,但现在我要他明夜叁更来,他绝不会迟到半刻。”
  黑蜘蛛道:“好,现在我既已被你拖下了水,他们也被你抓了尾巴,这出戏究竟该怎样
唱下去,你说吧。”
  小鱼儿道:“那位‘胡说’先生偷偷将人宰了,要你来吃,却又偷偷去密告别人来抓
你,这样的手段叫做什麽?”
  黑蜘蛛恨恨道:“这自然就叫做嫁祸栽赃。”
  小鱼儿道:“这种专门嫁祸栽赃的害人精,你说该如何对付他?”
  黑蜘蛛咬牙道:“我若再见着他时,不一把捏死他才怪。”
  小鱼儿道:“你可知道这样的害人精,除了‘胡说’先生之外,还有不少,而且他们所
作所为,委实此‘胡说’先生还要可恨,却又该如何对付他们!”
  黑蜘蛛道:“捉来一个个捏死就是了。”
  小鱼儿笑道:“捏死他们还算太便宜了,何况,你若想捏死他们还不容易。”
  黑蜘蛛道:“你说的究竟是什麽人?”
  小鱼儿一字字道:“江别鹤!”
  黑蜘蛛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江南大侠怎会做这样的事?”
  小鱼儿凝目瞧着他,道:“你信不过我?”
  黑蜘蛛也瞧着小鱼儿,道:“你这人藏头露尾…鬼鬼崇崇,做起事来更是古灵精怪,花
样百出,天下又有谁能信得过你!”
  他叹了气,缓缓接道:“我相信你,只因你虽是坏小子,却非伪君子!”
  小鱼儿叹道:“不错,最可恨的人就是伪君子,那江别鹤就是其中最可恨的一个。”
  黑蜘蛛道:“你想如何对付他?”
  小鱼儿眼睛发亮,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会栽赃嫁祸别人,我就要栽
赃嫁祸他们,这就叫以牙还牙。”
  黑蜘蛛道:“如何还法,你且说来听听。”
  小鱼儿眼睛盯着他,道:“你可知道阁楼上的那位姑娘是谁?”
  黑蜘蛛突然扭转头,道:“我早就说过,不知道。”
  小鱼儿缓缓道:“我现在告诉你,她就是慕容家的九姑娘!”
  黑蜘蛛眼睛立刻直了,失声道:“她就是泉容九?”
  小鱼儿道:“不错,如今南宫柳、秦剑,小仙女都在急着找她,他们若发现有人将她藏
了起来,少不得要找那人大干一场。”
  黑蜘蛛的眼睛也发了亮,道:“所以,你就想将这件事栽在江别鹤身上。”
  小鱼儿附掌大笑道:“我正是也想叫他尝尝被人栽赃的滋味。”
  黑蜘蛛道:“但那江别鹤老谋深算,又怎会上你的当?”
  小鱼儿笑道:“那江别鹤锥然狡如狐狸,只要你帮忙,我也有法子要他上当?”
  他一跃而起,拉起黑蜘蛛,道:“时候已不多,咱门快去办事杷。”
  两人飞掠入城。
  一路上,黑蜘蛛不住喃喃自语道:“我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憧,那‘胡说’宰食了慕容家
的人又害了我,却对他自己有何好处。”
  他猜想那“宛儿”必定与慕容家有关,八成就是慕容姑娘陪嫁的贴身侍女。
  小鱼儿笑道:“你说的那泣‘胡说’先生,并非李大嘴,而是白开心,他有个外号叫
「损人不利已」,只要别人上当受罪,就是他平生快事。”
  黑蜘蛛失声道:“世上那有这样的人?”
  小鱼儿道:“你说没有,他偏偏就有,他们知慕容家的姑爷来找慕容九,所以就将那
‘宛儿’偷来宰了,好让慕容家的那些姑爷认为慕容九也已被人家吃下肚,所以他们才找不
着,他们伤心难过,白开心就开心了。”
  黑蜘蛛叹道:“世上既有白开心这样的人,又偏偏有你这样的人,你们两人害来害去,
倒楣的只是我老黑而已。”
  小鱼儿道:“今夜若不是有我,你更惨了,当时人赃俱获,就算有一百张嘴,也休想能
辩说得清。”
  黑蜘蛛道:“但无论如何你总不该承认……”
  小鱼儿笑道:“我又几时承认了,我几时说过慕容九已被我吃下肚里?我只不过……
「我已将她怎样,还用说麽?」「也没什麽大不了,你怕什麽!」……”
  黑蜘蛛想了想,不禁失笑道:“不错,当时你虽好像说了,其实却等於没有说……”
  小鱼儿道:“其中的巧妙就在这里。”
  说话间,他竟将黑蜘蛛又带回了那阁楼外。
  此刻四下灯火俱寂,只有那阁楼里灯光还亮着,慕容九伏在桌上,想是因为想得出神,
不觉睡着了。
  小鱼儿道:“这位姑娘最听你的话,你叫她带着刀,她就带着刀,你叫她杀人,她就杀
人,现在,我只要你叫她写张条子。”
  黑蜘蛛奇道:“此时此刻,突然写起什麽条子来了?”
  小鱼儿道:“你叫她写:「若要赎我的性命,请带白银八十万两,至他们所约之处,千
万勿误,否则妹便是他人俎上之肉了」。”
  黑蜘蛛骇然道:“八十万两!”
  小鱼儿道:“八十万两数目虽不少,但以南宫柳与秦剑的身家,却也算不得多,别人一
日之间筹不出来,他们想必有法子的。”
  他一笑接道:“何况,这字条又的确是慕容九自己的笔迹……其中问题是,你必须对他
们说八十万两,全要白银,金子珠宝郡不行。”
  黑蜘蛛道:“我对他们去说?”.
  小鱼儿笑道:“自然要你去对他们说,这字条自然也要你送去……黑蜘蛛来去无踪,倏
忽千里,送这样的信,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人麽?”
  黑蜘蛛默然半晌,叹了气,道:“好吧……我只是不懂,为何定要白银?”
  小鱼儿道:“这其中自然又有奥妙,你到时就会懂的。送信之後,你等着瞧热闹就
是。”
  黑蜘蛛道:“到时你难道真的自己去接银子?”
  小鱼儿道:“到时去接银子的,已是我送去的替死鬼了。”
  黑蜘蛛道:“那麽……秦剑与南宫柳若瞧见不是你而是别人,岂非又难免怀疑。”
  小鱼儿笑道:“秦剑与南宫柳又不知道我是谁……他们见到我这张蜡黄的睑,又瞧见那
手「移花接木」,还以为我是「移花宫」门下改扮的哩,而此刻那真的「移花宫」弟子却正
是和江别鹤在一起。”
  黑蜘姝想了又想,叹道:“原来你每一举动都有用意,像你这样的人,世上若是再多几
个,别人的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
  小鱼儿大笑道:“你放心,像我这样的人,天下是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凌晨时,那“庆馀堂”的掌柜糊里糊涂的被小鱼儿从床上拉了起来,送了封信到段叁姑
娘处。
  天亮时,小鱼儿已回复成药伙计的打,倒在“庆馀堂”里他原来那张小床上,睡了一大
觉。
  然後,段叁姑娘就来了。
  这一次,她已没有在窗子外面叫,直接就闯了进来,从床上拖起小鱼儿,又是欢喜,又
是埋怨,跺脚道:“这两天,你到那里去了,知不知道人家多着急。”
  小鱼儿揉着眼睛,笑道:“你若真的为我着急,就该帮我个忙。”
  叁姑娘幽幽道:“你要我做什麽,我几时不肯答应你。”
  小鱼儿道:“但这件事,你绝不能向第叁人露半个字。”
  叁姑娘垂下头,道:“你难道还信不过我?”
  小鱼儿展颜笑道:“好,我先问你,这两天你可瞧见了那江玉郎麽?”
  叁姑娘道:“没瞧见。”
  小鱼儿眼睛瞪着她,道:“你再想想,江别鹤周围的人有没有一个可能是江玉郎改扮
的。”
  叁姑娘果然想了想,断然道:“没有,绝无可能,这两天江玉郎绝不在这里。”
  小鱼儿松了气,道:“这就是了,女子的感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有时却是对的,你
既然如此肯定,江玉想必不会在这里了。”
  叁姑娘幽幽道:“你叫我来,就是要问他麽?”
  小鱼儿笑道:“这只因他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叁姑娘嗔道:“你莫要胡说,我和他有什麽关系?”
  小鱼儿沉声道:“你可知道,你家的镖银,就是他动手劫的。”
  叁姑娘失声道:“真的?”
  小鱼儿道:“他这两天突然走了,一来是想避开我,二来就是要去将那批镖银换个地方
藏起来,只因他以为我知道的密比我实在知道的多。”
  叁姑娘眨着眼睛道:“你究竟是谁?他为什麽这麽怕你?”
  小鱼儿笑道:“严格说来,他到现在为止也还不知道我是谁?”
  叁姑娘默然半晌,轻轻道:“我不管你是谁,我都……”
  小鱼儿赶紧打断她的话,道:“只要我猜的不错,只要他不在这里,我的计划就能成
功……你必须替我留意着,他若万一回来了,你就得赶紧告诉我。”
  叁姑娘道:“你究竟有什麽计划?为何定要他不在这里,你的计划才能成功。”
  小鱼儿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这些事你以後总会知道的,但现在却请你莫要问我。”
  世上若有什麽事能令女子闭起嘴,那就是她心爱的男人温柔的话了。叁姑娘果然闭起了
嘴,不再问下去。
  她只是垂头,悠悠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小鱼儿道:“今天晚上,起更时,你在你家後园的小门外等我……”
  叁姑娘的眼睛立刻闪起了喜悦的光,颤声道:“今夜……後园小门?”
  小鱼儿道:“不错,你千万莫要忘了,千万要准时到那里。”
  叁姑娘娇笑道:“我绝不会忘,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准时到的。”
  她娇笑着转身而去,满怀着绮丽而浪慢的憧憬。
  小鱼儿在街上东游西逛,走过许多饭酒楼,他也不进去,却在东城外找着了家又脏又破
的小面馆。
  这小面馆居然也有个很漂亮的名字,叫:“思乡馆。”
  小鱼儿走进去吃了一大碗热汤面、四个荷包蛋,却叫店里那看来已有叁年没洗澡的山东
老乡去买了些笔墨,七,八十张纸。
  他用饭碗那麽大的字,在纸上写下了:“开心的朋友,今夜戌时,有个姓李的在东城外
的「思乡馆」等着你,你想不来也不行的。”
  同样的句子,他竟一连写了七…八十张,又雇了两个泥腿汉子,叫他们去贴在城里大街
小巷的显眼处。”
  那山东老乡实在瞧得奇怪,忍不住道:“这是在干啥?俺实在不懂。”
  小鱼儿笑道:“该懂的自然会懂,不该懂的自然不懂。”.
  那山东老乡摸着头皮道:“谁是该懂的?”
  小鱼儿却已笑嘻嘻走了,竟又到估衣去买了身半新旧的黑布衣服,到杂货去买了些油
墨…石膏、牛皮胶。
  然後,他就寻了家半大不小的客栈,痛痛快快睡了一觉!这一觉睡醒,天已快黑了。
  小鱼儿对着镜子,像是少女梳般在脸上抹了半天,又穿起那套衣服,在镜子前一站……
  这那里还是小鱼儿,这不活脱脱正是李大嘴麽。
  小鱼儿自己也瞧得很是满意,哈哈笑道:“虽然还不十分一样,但想那白开心已有二叁
十年未见过李大嘴,黑夜之中,想必已可混得过去。”
  他生得本来不矮,经过这两年来的磨,身子更是结实,起胸来,不但面貌已与李大嘴有
九分相似,就算身材也和那魁伟雄壮的李大嘴差不了多少,纵是和李大嘴天天见面的人,若
不十分留意,也未见就能瞧得破。”
  他将换下来的衣服卷成一条,塞在被窝里,从外面瞧进来,床上仍然像是有个人在睡
觉。
  然後他又用桌上的秃笔写了封信,这封信竟是写江别鹤的,他用左手歪歪斜斜的写着:
“江别鹤,你儿子和镖银都已落在大爷找的手里了,你若想谈条件,今夜叁更,到城外的祠
堂里等着吧。”
  他将这封信紧紧封起,又在信封上写着:“江别鹤亲拆,别人看不得。”
  小鱼儿将信收在怀,喃喃笑道:“江玉郎不在城里,八成是去收藏那镖银去了,只要他
今天晚上不回来,江别鹤就算是狐狸,瞧见这封信也得中计,他心里就算不十分相信,到了
叁更时
  也必定忍不住要去瞧瞧的。”
  他得意的笑着,从窗溜了出去。
  小鱼儿走到「思乡馆」时,暮色已很深了。
  这时虽正是吃饭的时候,「思乡馆」里却没什麽人,就连那山东老乡都已瞧不见,只有
一个客人正坐着喝酒。
  这人穿着件新缎子衣服,戴的帽子上还有粒珍珠,穿着锥像个富商士绅,神态却还是个
地痞无赖,竟不肯好好坐在那里,却蹲在凳子上喝酒,一双贼眼不住转来转去,又像是随时
提防着别人来抓的小偷。
  小鱼儿大步走了进去,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来了,许多年不见,你这王八旦倒
还未忘记有个姓李的朋友,来得倒准时。”
  他从小和李大嘴长大,要学李大嘴说话的神情腔调,自然学得唯妙唯尚,活脱脱是一个
模子里铸出来的。
  那人却板着脸,瞪着眼道:“你是谁,咱不认得你。”
  小鱼儿笑道:“你想瞒我,你虽然穿得像是个人,但那副猴头猴脑的贼相还是改不了
的。”
  那人果然大笑起来,道:“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混球蛋,多少年不见,你对老子说话,
难道就不能稍为客气些麽?”
  小鱼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桌子上有两副杯筷,却只有一碗红烧肉,小鱼儿皱了皱眉头
道:“你这穷贼实在愈来愈穷了,快叫那山东老乡来,待老哥哥我叫你痛痛快快的吃上一
顿。”
  白开心道:“他不会来的。”
  小鱼儿道:“为什麽?他在那里?”
  白开心笑嘻嘻指着那只碗,道:“就在这只碗里。”
  小鱼儿神色不动,哈哈笑道:“你倒会拍老子的马屁,还未忘记老子喜欢吃什麽,只是
瞧那山东老乡好几年没洗澡的样子,只怕连肉都已臭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我早已把他从头到脚洗得乾乾净净再下锅的。”他举杯敬了小鱼儿
一杯酒,又倒满了一杯。”
  小鱼儿笑道:“你这儿子倒真孝顺。”
  他只得挟起一块肉,但刚吃了两,又吐了出来,瞪眼道:“这是什麽鸟肉敢混充人
肉?”
  白开心附掌大笑道:“姓李的,你果然还是有两下子,这张鸟嘴竟一吃就能尝得出是不
是人肉来,你也不想想,老子会杀人来你麽?”
  他自然本是想用这方法试试来的人是否真的李大嘴,小鱼儿肚子里暗暗好笑,却不说
破,瞪眼道:“你不孝顺老子孝顺谁?那山东老乡人虽脏些,肉倒还结实,老子早已有心将
他红烧来吃了,你却将他弄到那里去了?”
  白开心道:“他早已回家去了,老子已将他这家店买了下来……哈哈,他受了老子里面
灌铅的假银子,居然还开心的很,以为上当的是老子。”
  小鱼儿叹道:“这家破面馆你要来鸟用也没有,你却骗苦了他,又害得老子吃不着好
肉,你那‘损人不利己’的贼脾气,当真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老子的脾气改不了,你那贼脾气又改得了麽?狗是改不了要吃屎
的……
  你躲在狗窝里这许多年,突然又钻出来干什麽?”
  小鱼儿眼睛一瞪,大声道:“我先问你,你假借老子的名头,送了付挽联铁无双,又假
借老子的名头,将人家的小丫头炖来吃了,究竟想干什麽?”
  白开心愣了愣,道:“你全知道?”
  小鱼儿大笑道:“你想,还有什麽事能瞒得过老子的。”
  白开心笑道:“那些人太没事干了,老子瞧得不顺眼,所以找些事他们做,炖了肉请人
来吃,却又去告他一状,要他们两家都闹得人仰马翻,老子才开心……你凭良心说,老子这
一手做得妙不妙。”
  小鱼儿冷笑道:“只可叹姓秦的和那南宫小儿,活到这麽大了,随随便便来个人告诉他
们一件事,他们居然也相信,若换了是我,你来告状,老子就先将你扣下来,问问你别人吃
人肉,你又怎会知道。”
  白开心道:“老子不会写信麽?为何定要自己去?”
  小鱼儿道:“一封无头信他们就相信了?”
  白开心道:“他们纵不相信,好歹也得去瞧瞧。”
  小鱼儿一拍桌子,笑道:“正是这道理!我正是要你说出这句话来。”
  白开心眼珠子转动,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要叫老子上当?”
  小鱼儿笑道:“你冒了老子的名,老子暂且也不罚你,只要你再写封信给那姓秦的与南
宫小儿,他们既已证明了你第一封信说的不假,你第二封法,他们自然更相信了。”
  白开心道:“什麽信?”
  小鱼儿道:“自然也是害人的信,若不是害人的信,你想来也不肯写的。”
  白开心展颜笑道:“要害人嘛,老子还马马虎虎可以答应你,却不知要害的是谁?”
  小鱼儿道:“你只要告诉他们,今夜叁更,到段合肥家的後院客房里去瞧瞧,自然会瞧
见令他们感到有趣的东西……但必定要在正叁更,早也不行迟也不行,至於要害的是什麽
人,你迟早会知道的。”
  白开心道:“老子若不肯写呢?”
  小鱼儿冷道:“我知道你肯写的,你看可以害人的事不做,你还睡得着觉麽?何况,你
若不写这封信,老子总有法子叫你……”
突然取出写给江别鹤的那封信,拿在手里,一掌击灭了桌上的油灯,白开心面色变了
变,道:“你干什麽?”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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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56:3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五十四章 略施小计

  小鱼儿悄声道:“有人来抓咱们了,准备逃吧!”
  话犹未了,窗外有刀光闪动。
  只听有人喝道:“姓李的、姓白的!你们作恶多端,今天再也休想跑了,出来受死
吧。”
  黑暗中人影幢幢,这思乡馆竟也被人团团围住。
  白开心喃喃道:“奇怪,这些人竟会知道咱们在这里……”
  小鱼儿悄声道:“这人满仁义道德,必定是江别鹤。”
  白开心道:“嗯。”
  小鱼儿道:“咱就从他这边冲出去。”
  白开心道:“从武功最强的人那边冲出去?你莫非疯了?”
  小鱼儿微微一笑,道:“我自有道理。”
  这时外面已又喝道:“你们再不答覆,咱们就冲进去了。”
  其实这些人对“十大恶人”也颇为忌惮,一时之间,是谁也不敢冲入这黑黝黝的屋子里
的。”
  小鱼儿霍然站起,大喝道:“李大嘴来也,你们等着吧!”提起张凳子往东面门外掷了
出去人却已从西面窗蹿出。
  这“李大嘴”叁个字,果然有些吓人,凳子飞出来,东面一阵大乱,几刀不问青红皂白
就砍了出去,全都砍到凳子上口
  小鱼儿蹿出窗外,也有两柄刀直劈而来,小鱼儿一声虎吼,飞起一脚将左面的一柄刀
飞!
  他身子却已自右面一人头上掠过,顺势一脚,在那人头上,那人登时矮了半截。
  这一着“鸳鸯双飞脚”,本非什麽玄妙的武功,但在他手里稍加变化,却立时制住了两
个高手。
  要知他在那窟中所得,正是普天之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精妙所在,他融会贯通之後,无
论那一派的招式到了他手里,他都可化腐朽为神奇,却教别人再也猜不出他的武功来历。
  只听有人惊呼道:“这姓李的果然厉害,大家要小心……”
  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响,接着又是一阵大笑,说话的人想是已被白开心打歪了嘴
巴。
  小鱼儿一招北派“鸳鸯双飞脚”踢倒了两人,跟着又用“招南派”“冲天炮”,一拳将
一条大汉打得飞上半空。
  突见跟前剑光闪动,迅急辛辣,神定气足。
  一人冷笑道:“李大嘴,你武功虽不错,今日还是休想逃走。”
  叁句话功夫,已刺出八剑,剑剑俱是杀着。
  小鱼儿连瞧都不必瞧,已知道是江别鹤来了,连连闪过八剑,却不还手,只是压低声音
道:“你想知道你儿子和镖银的下落麽?”
  江别鹤掌中剑果然缓了一缓,失声道:“你说什麽?”
  小鱼儿将那封信穿在江别鹤的剑尖上,道:“你先瞧瞧再说。”
  江别鹤也不知是收回剑来瞧信,还是刺出剑去伤人,稍一犹豫间,小鱼儿已自他身旁蹿
了出去。
  白开心也怪叫着跟着掠出。
  江别鹤竟眼睁睁瞧着他两人逃走,等到别的入围过来时,小鱼儿和白开心早没了影子。
  小鱼儿和白开心蹿入个暗林中,方自停下。
  白开心瞧着小鱼儿冷笑道:“这些人怎会知道咱们在那里?”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笑道:“自然是有人密告的。”
  白开心冷笑道:“密告的人,只怕是你自己吧。”
  小鱼儿道:“若是我,我为何还要助你逃出来。别人又不是瞎子,难道不是见那告示上
饭碗那麽大的字。”
  白开心冷笑道:“那些话,这些人又怎瞧得懂。”
  小鱼儿笑嘻嘻道:“自然有人瞧得懂的。”
  白开心变色道:“谁?难道咱们的老朋友也有人到了城里?”
  小鱼儿想了想,道:“我不妨告诉你,有两个人,一个叫罗九、一个叫罗叁,一心想找
咱们的麻烦,对咱们的事知道得清楚得很。”
  白开心皱眉道:“这两人长得是何模样?”
  小鱼儿道:“胖胖的,高高的,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是个双胞胎。”
  白开心道:“我只认识个瘦瘦的双胞胎,却不认得胖的。”
  小鱼儿道:“你不认得他们,他们都认得你。”
  白开心怒道:“你既早已知道他们瞧得懂那张告示,既然早已知道他们要告密,为什麽
偏偏还要这样做?”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正是要他们告密,正是要叫他们找人来抓咱们,这样我才能将那
封信交到江别鹤手上……我若用别的法子将信交他,他未必重视,但这封信既是李大嘴亲手
交他的,份量可就不同了。”
  白开心道:“但你又怎知道江别鹤必定会来。”
  小鱼儿道:“他自命大侠,听说有“十大恶人”在城里,他能不管麽?只要他来了,听
到我的话後,就必定不放咱们走的。”
  白开心默然半晌,叹了气,道:“你样样事都算得这麽准,只怕连真的李大嘴都不如
你。”
  这次小鱼儿却不禁愣了愣,咯咯笑道:“什麽真的李大嘴,老子难道是假的不成?”
  白开心突然大笑起来,道:“你能将李大嘴的模样腔调学得这麽像,简直连我都有点佩
服你,简直有些舍不得瞧着你死在我面前,只可惜你已是非死不可的了!”
  小鱼儿皱了皱眉,道:“非死不可?”
  白开心怪笑道:“你喝的那杯酒里,老子早已下了独门“水晶断肠散”,本来还可多活
半个时辰,但方才那麽一折腾,只怕现在就要你的命了!”
  小鱼儿怒道:“你这恶贼,我和你拚了?”
  他跳起来想扑过去,但身子才跳起,便“咚”的跌在地上,脸色发白,双手捂着肚子,
颤声道:“不好,我……我……已不行了……”
  白开心手舞足蹈,格格大笑道:“你如今总该知道“十大恶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吧。”
  小鱼儿嘶声道:“但……但你又怎知道我……我不是李大嘴?我不信你能瞧得出。”
  白开心道:“你将李大嘴一举一动,都学得唯妙唯肖,想必是认得他的,是麽?”
  小鱼儿疼得全身都抖了起来,道:“是……是。”
  白开心道:“你可听见他说起过我麽?”
  小鱼儿呆了呆,道:“没……没有。”
  白开心道:“这只因他与我仇深似海,他将我恨之入骨,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提起,又怎
会将我当做朋友,和我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他大笑接道:“.你以为「十大恶人」既然都是恶人,大家臭味相投,想必全是朋友,
却不知「十大恶人」中也有互相恨得入骨的冤家对头……你千算万算,终於还是算错了一
着,这一着就够要你的命了!”
  小鱼儿呻吟着道:“原来你早已知道我不是李大嘴了,但你为什麽……为什麽……”
  白开心嘻嘻笑道:“老子一直在装涂,只是为了想瞧瞧你倒底是何居心?也想逗着你玩
玩,如今老子已玩够了,你就等死吧。”
  小鱼儿突然惨笑道:“我今日虽然死在你手上,但是你有件事……”
  他身子突然一抽搐,整个人仰天躺到地上,虽然拚命想说话但嘴唇启动,却发不出声
来。
  白开心道:“老子有什麽事,你说呀?”
  小鱼儿挣得满头大汗,道:“你……你……”
  他虽然用尽力气,但声音却仍小得像蚊子叫。
  白开心忍不住走过去,低下头来,道:“你说大声些,老子听不见。”
  小鱼儿突然大吼道:“我说你是个大笨蛋?”
  吼声中,他出手如风,已点了白开心身上十来处穴道,白开心刚被吼声骇得一震,人已
躺了下来。
  小鱼儿一跃而起,大笑道:“十大恶人雏然一个个精似鬼,但遇见了我,还是要上当
的,你如今总该知道,老子不是好对付的了吧。”
  白开心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瞧着,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竟有比“十大恶人”还要诡计多
端的。
  小鱼儿又笑道:“老子虽然拿不准那杯酒里是否有毒,但对你“十大恶人”,总是要提
防一着的,你以为老子喝下了那杯酒,其实老子却不过将酒藏在舌头下,早已随着那块假人
肉一齐吐出来了!”
  白开心道:“我……我怎麽未瞧出?”
  小鱼儿笑道:“这种骗人的本事,老子五岁时就学会了,老子莫说将小小一杯酒藏在嘴
里,就算嘴里藏着个大鸭蛋,你也是瞧不出的。”
  白开心像是瞧见了鬼似的,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小鱼儿笑道:“你也知道害怕了麽!老子这样的人,原是谁都要害怕的,你若要问老子
是谁乖乖替老子办完事後,老子也许会告许你。”
  白开心听这比鬼还厉害的人居然并无杀死自己之意,只不过要替他办事而已,不禁大喜
道:“是,是……小子这就立刻去写信。”
  小鱼儿大笑道:“你如今已从‘老子’变成‘小子’了麽……但老子若这样就放了你这
样的小子,还未免有些不放心。”
  他双手背在身後,早已悄悄搓了个泥团在手里,此刻突然捏着白开心的鼻子用力塞进他
嘴。
  白开心只觉一粒又黏又湿…还微微带着种说不出臭气的东西,从喉咙里滑下了肚,不禁
大骇道:“这……这是什麽?”
  小鱼儿笑道:“你有你独门的‘水晶断肠散’,我也有我独门的‘黑煞催命丸’……”
  白开心变色道:“黑煞催命丸?我……我怎地从未听过这名字?”
  小鱼儿悠然道:“你自然没有听见过这名字,这是我苦心研究多年,最近才配成的,天
下无药可解,服後七个时辰之内,全身发黑发肿,再过半个时辰,便全身溃烂而死,变成一
滩又黑又臭的脓水。”
  他信口说来,说得当真是活灵活现。
  白开心满头冷汗涔涔而落,颤声道:“你……你不是还要我做事麽?”
  小鱼儿笑道:“当然,我自己是有独门解药的。”
  白开心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求求你……”
  小鱼儿眼睛一瞪,大声道:“你七个时辰之内,若能将我吩咐的那件事办得妥安当当,
若能令我满意,再来这里等着,我自然会救你的。”
  他顺手拍开了白阅心的穴道。
  白开心却仍软瘫在地上,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道:“你……你不会将我忘记
的吧?”
  小鱼儿冷冷道:“时候已不多,你还不快去,只怕就来不及了。”
  白开心不等他话说完,已从地上跳了起来,就像是匹被人在屁股上砍了一刀的野马,风
也似的远去。
  小鱼儿瞧着他去远,哈哈笑道:“人人害怕的‘十大恶人’,原来也是容易上当的。”
  起更前,小鱼儿又回到那阁楼上。
  罗九、罗叁兄弟果然都不在,慕容九正坐在地毡上,手里提着个无锡泥娃娃慢声低唱
道:“小宝贝,快快睡,窗外天已黑,小鸟回家去,乌鸦也休息……”
  小鱼儿笑了笑,接着唱道:“到天亮,出太阳,又是鸟语花香……”
  慕容九顿住歌声,茫然瞧了他半晌,呐呐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小鱼儿柔声笑道:“你忘了麽?我就是昨天教你如何去打跑心里那恶魔的人。”
  慕容九道:“呀原来是你,你模样看来怎地有些变了?”
  小鱼儿故意悄声道:“我为了怕恶魔来找我,所以故意扮成这样子,好教他找不着,你
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慕容九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懂得,那恶魔厉害得很,千万不能被他找着。”
  小鱼儿笑道:“我知道你会懂的,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慕容九嫣然一笑,她忧郁的脸上出现笑容,就像阴沉的天气里突然出现了阳光,鲜艳的
花朵也在这一瞬间开放。
  小鱼儿瞧了两眼,心里竟似有些异样的感觉,他立刻知道不能再瞧下去了,赶紧道:
“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不久你就可以瞧见比我本事还大,能帮你赶走那恶魔的人
了。”
  也不知怎的,慕容九竟对他顺从的很,立刻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眨了眨眼睛忽然又
道:“那麽……你昵?”
  小鱼儿苦笑了笑,道:“以後,你只怕就瞧不见我了。”
  慕容九立刻停下脚步,道:“若是以後瞧不见你,我就不走了。”
  小鱼儿愣了愣,心里也不知道什麽滋味,赶紧大声道:“你心里那恶魔被赶走之後,你
自己也不会愿意再见着我的,那时,会有许多别的人天天陪着你。”
  慕容九想了想,道:“那麽,就让这恶魔待在我心里吧。”
  小鱼儿鼻亍竟像是有些酸了起来,大声笑道:“傻孩子,你难道想一辈子这样吗?”
  慕容九凝目瞧着他,咬着嘴唇道:“这样其实也没什麽不好,何况,只要你天天来陪着
我,你也可以将那恶魔赶走的,是麽?”
  小鱼儿揉了揉鼻子,板着脸道:“你这样不听话,我怎会来陪你。”.
  慕容九垂下了头,幽幽道:“你一定要我去,我就去,但是你……”
  小鱼儿终於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只要你记得今天的话,我以後还是会去瞧你
的……”
  小鱼儿替慕容九披起了件长大的披风,走到段宅後园的小门外时,段叁姑娘早已在那里
等着了。
  她的眼睛闪着光,一颗心跳个不停,身子虽然正冷得发抖,但一张脸却在发烧,烧得连
耳根都红了。
  她远远就瞧见小鱼儿了,狂喜着迎了上去,到了小鱼儿面前才发现小鱼儿身後竟还有个
人。
  她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咬着嘴唇道:“你……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小鱼儿也不知究竟是真的不懂她心里的感觉,还是装着不懂,扬起了眉毛,瞧着她嘻嘻
一笑道:“我本来就没有说要一个人来呀!”
  叁姑娘这时才瞧见他的脸,失声道:“你……你是什麽人?”
  小鱼儿笑道:“你方才能认出了我,现在怎地又不认得了。”
  叁姑娘已听出了他的声音,但还怀疑着,呐呐道:“方才我只是感觉……感觉到是你来
了,但你的脸……”
  小鱼儿压住声音,道:“我有件密的事要做,所以不能不扮成这样子,你可千万莫要告
诉别人,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他虽然根本没有说出“这件事”是什麽事,但他知道少女们一听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她心爱男人的秘密时,别的事就再也不会追究了。
  叁姑娘果然又愉快了起来十小鱼儿毕竟对她不错,否则又怎会将这没有人知道的密告诉
她。
  她立刻也压低声音,道:“你放心,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鱼儿皱起了眉头,道:“但这件事,我还需要人帮忙。”
  叁姑娘急忙问道:“我能帮忙麽?”
  小鱼儿道:“我本来可以找别人的,但是你……你若肯帮忙,那当然再好也没有。”
  叁姑娘更开心了,道:“我早就说过,无论你要我做什麽事,我都答应你。”
  她心爱的男人不找别人帮忙,只找她,可见对她确实和别人不同,她简直开心得要死。
  小鱼儿瞧她的神色,知道事情已绝不会有问题了,这才沉声道:“其实,这件事也并没
有什麽困难,只要你将这人带到你屋里,等到叁更时,才悄悄将她放到江别鹤屋里,找个地
方藏起来。”
  叁姑娘道:“这容易得很,我一定能做到。”
  小鱼儿道:“但你却要记住两件事,第一,你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瞧见她,第二,你必须
要在准叁更时才将她藏好,千万不能太早,更不能迟。”
  叁姑娘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误事的。”
  她这时才留意到慕容九?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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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58: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五十五章 巧妙安排

  慕容九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披风里,连头也被盖着,叁姑娘也瞧不出她长得是何模样,
迟疑了半晌,终於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
  小鱼儿含着道:“她和我做的那件事关系很大,你以後就知道的。”
  他将慕容九推到叁姑娘面前,道:“你们两人赶去吧。”
  慕容九回头瞧着他,似乎还想说什麽,但小鱼儿已赶紧走了,叁姑娘瞧着他们的神情,
面上不禁露出了怀疑之色,但终於只是叹了口气,道:“喂,你随我来吧。”
  小鱼儿早早便赶到那祠堂,在四面巡视了一遍,他所约的人都还没来,他在四面略为布
置了一下,便寻了个最佳地势,藏了起来。
  然後,他将这事从头到尾再想了一遍。
  秦剑和南宫柳接到慕容九的字条後,必定会来的。
  江别鹤瞧了那封信,也是非来不可。
  秦剑那批人身带着八十万两现银,江别鹤那一批人却要来寻“镖银”,这两批人在这里
碰面後,还会没有热闹瞧麽?
  黑夜之中,两边人心里郡焦急得很,一言不合,不打起来有鬼。
  就算他们还未打起来,但等到叁姑娘将慕容九送到江别鹤的屋子,慕容九的人听了白开
心的密告,去找出她来之後,慕容九的人还会放过江别鹤麽?江别鹤纵然厉害,慕容家可也
不是好惹的。
  小鱼儿这个计划,又岂是一举两得而已。
  第一…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江别鹤也尝尝被人栽赃的苦头,他心里总算能
出了恶气。
  第二、南宫柳…小仙女这些人昨夜冤枉了他,他也要他们吃些苦头,他算准他们接到白
开心的密告後,必定要分两批人到段宅的後园去瞧瞧,但这祠堂也是不能不来的,来的人最
多不过是秦剑…小仙女与顾人玉,这叁人纵能制住江别鹤,少不得也是要吃些苦的。
  第叁,他终於将慕容九送回她自己亲人身旁,她日後神智纵不恢复,但在亲人身旁,总
不会再被人欺负。这样,小鱼儿也了却一桩心事。
  第四、江别鹤上过这次当後,纵然不死,也必定要老实得多,白开心等人,也必不敢再
多事。这样,江湖中又有些太平日子了。
  第五、段家的镖银也可能因此而物归原主,段家父女对他总算不错,他这样也等於报了
他们的恩了。
  第六、铁无双所受的冤枉,也因此可以洗清,也免得这“爱才如命”的老人,死後还落
个污名。
  他灵机一动间想出个计划,竟一举而六得,这计划实行起来纵然困难些、复杂些,却也
是值得的了。
  小鱼儿思前想后,愈想愈觉得这计划是天衣无缝,妙到极点,江别鹤纵然?机深沉,只
怕也想不出这样的妙计来。
  江别鹤、秦剑、南宫柳、白开心、罗九、罗叁……有关这计划的每一个人,虽然都是厉
害透顶的角色,但却都被他利用了而不自知,他绝不相信世上有任何一个人能将他的妙计瞧
穿。
  小鱼儿愈想愈是得意,忍不住喃喃笑道:“谁敢说我不是天下第一个聪明人,谁敢讲我
不是天才。”
  “喂,跟我走吧。”
  叁姑娘将这话又说了一次,说得声音更大,慕容九却还是在瞧小鱼儿身影消失之处,痴
痴的出神。
  叁姑娘冷冷道:“他人已走了,你还瞧什麽?”
  慕容九歪着头想了想,幽幽笑道:“不错,他人已走了……但你知不知道,他以後还会
来看我的。”
  叁姑娘大声道:“他骗你的,他将你送来这里,就不再理你了。”
  慕容九嫣然一笑道:“他绝不会骗我的,我知道。”
  她充满自信的抬起头,月光便照上了她那微笑着的脸,那充满对未来幸福憧憬的月亮眼
波。
  叁姑娘虽是女人,也不禁瞧得痴了,颤声道:“你……你怎知道他不会骗你?”
  慕容九微笑着道:“他将我送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要将我心里的恶魔赶走,然後,他就
会来找我的。”
  叁姑娘瞧着她那张痴迷而美丽的脸,缓缓道:“你什麽都不记得了麽?”
  慕容九道:“嗯。”
  叁姑娘道:“若不是因为你神智不清,他就不会将你送来了?”
  慕容九道:“我知道他也舍不得离开我的。”
  叁姑娘道:“等……等你好了後,他……他就来找你?”
  她语声竟已因嫉妒而微微发抖,这麽强烈的嫉妒,已足以使一个女人不惜做出任何事
来。
  慕容九却全不知道,嫣然笑道:“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叁姑娘道:“他……他还说了些什麽?”
  慕容九迷惘的眼睛也发了光,笑道:“他远说,我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只要我听话,他
就会天天陪着我,我自然会听话的,你说我应不应该听他的话昵?”
  叁姑娘突然吼声道:“不应该,不应该?”慕容九楞住了。
  叁姑娘狂吼道:“你非但一点也不聪明,也一点都不漂亮,你只是个疯子,又丑又怪的
疯子他绝不会喜欢你的?”
  慕容九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掩面道:“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
  叁姑娘道:“你不是疯子,我问你,你可知道自己是谁麽?”
  慕容九她拚命想,也想不起自己是谁,只觉得忽然头疼欲裂,竟拚命打着自己的头,痛
哭着道:“求求你,莫要问我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叁姑娘冷笑道:“一个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是疯子是什麽?”
  慕容九嘶声狂呼道:“我是疯子,我是疯子……他不会喜欢我的,不会喜欢我的……”
  呼声中,她竟痛哭着狂奔了出去。
  叁姑娘直瞧着她身影走得不见了,才松了气,她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残酷的胜利微笑。
  小鱼儿千算万算,终於还是忘记了一件事。他竟忘了天下绝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不是嫉妒
的。
  小鱼儿在黑暗中静静的等着,竟始终瞧不见一个人影荒郊中自然听不见更鼓,他也不知
到了什麽时候。
  但他却还能沉得住气,这时远处终於有了人声。
  小鱼儿精神一振,喃喃道:“先来的不知是谁?两批人虽然都很急,但江别鹤大约总比
较沉得住气,按理说先来的应该是秦剑。”
  只听人声中竟还杂着有滚滚的车轮声,隐隐的驴叫声
  小鱼儿暗道:“来的果然是秦剑一夥人,竟以驴车将银子运来了……”
  心念一转,突又发觉不对。
  秦剑…南宫柳那样的世家公子,要用车来运送银子,也必定是用马拉,绝不会用驴子
的。
  这时车马已来到他视线之内。
  来的竟非秦剑和南宫柳一夥人,也不是江别鹤,竟是五六个披头散发,穿着麻衣孝服的
乡下妇人。
  驴车上载的也不是银子,而是棺材。
  小鱼儿不禁呆住了,半路上怎地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深更半夜的,这些乡下妇人跑到
这里来干什麽?
  只见这几个妇人走入了祠堂,竟一起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左面的一个妇人磕着
头哭道:“我死去的公公呀,你在天上有灵,替我评评这个理吧,我为你门家守寡守了几十
年,好不容易守到儿子长大,指望他好生孝敬我,让我下半辈子享享清福,那知他竟被人害
死了,你叫我下半辈子怎麽过呀?”
  这妇人年看来已有四…五十岁,虽然穿着孝服,但看来却还是端端正正,她一面哭,身
旁的一个年轻妇人就不住替她背,也痛哭着道:“姨奶奶,你可千万不能哭坏身子,你伤心
死了,家产可就全落到别人手里了,你又何必让别人得意。”
  这一边一哭,右面那妇人也不甘示弱,立刻痛哭着道:“死去的公公、婆婆呀,你们在
天上有灵,就替我撕烂那贱人的嘴吧,儿子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总是我们家的骨血,要算只
能算我的儿子,那贱人名不正、言不顺,又算什麽东西,她冤任我,只不过是想谋夺家产罢
了。”
  这妇人年纪较大长的也较丑,看来虽然瘦骨伶仃,但哭起来的声音却此什麽人都大。
  她一哭,身旁立刻也有个较年轻的妇人陪着哭道:“大奶奶,你千万莫哭坏了身子,大
家都是有眼睛的人,绝不会让那恶毒的妇人将家产霸占去的。”
  小鱼儿听了几句,心里已明白了。
  到祠堂里来评理倒也没什麽不该,千不该、万不骸,只是不该在这节骨眼上撞到祠堂
来。
  小鱼儿实在也未想到天下竟有这麽巧的事,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想将这些妇人赶
走。
  他心里正在暗骂,突见几条黑衣人影,悄然掠了过来,几个人俱是黑衣劲装,黑衣蒙
面。
  小鱼儿心里一跳:“江别鹤来了。”
  那几个妇人还在边哭边骂,全未发觉祠堂里已多了几个人,几个黑衣人冷冷的站在後
面,也不说话。
  只见那大奶奶和姨奶奶本是各骂各的,此刻已变得对骂了起来,那大奶奶指着姨奶奶骂
道:“你这贱人,仗着几分狐媚,迷死了我的丈夫,现在你儿子也死了,这是老天报应你,
你还敢骂我?”
  那姨奶奶怎肯示弱,立刻也反唇骂道:“你这醋子,丑八怪,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
己,还想和人争风吃醋,我丈夫就是被你气死的!”
  大奶奶怒道:“谁是你丈夫,不要脸,丈夫明明是我的。”
  姨奶奶冷笑道:“你才不要脸,嫁给他那麽多年,连个屁都没有放出来,若不是我,他
死了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
  这姨奶奶竟是能说会道,骂起人来又尖酸…又刻毒,那大奶奶被她气得全身发抖,突然
一个耳光蝈了过去。
  姨奶奶脸上挨了一巴掌,大骂道:“好,你敢打人,我和你拚了。”
  她扑上去,就揪住了大奶奶的头发。
  她们身旁那两叁个年纪较轻的妇人,赶着来劝架,但到了後来,你一耳光,我一巴掌,
劝架的反而打得更凶。
  几个妇人揪头发…扯衣服,竟打做了一团,竟滚在地上,越滚离那几个黑衣人越近。
  那几个黑衣人倒也奇怪,眼瞧着她们在面前打,竟也像是没有瞧见似的,还是冷冷的站
在那里。
  就在这时,只听“嗤,嗤,嗤”一连串声响,竟有几十道乌光自那些打架的妇人堆里暴
射而出。
  这些暗器来得竟是又毒又快,那几个黑衣人全在暗器笼罩之下,眼见是没有一个人能逃
得了的!
  小鱼儿早已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几个妇人虽是蓬头散发,脸上也是又粗又老,但每个人的手,却都是十指尖尖又白又
嫩。
  小鱼儿发现这点,眼睛立刻一亮,暗道:“慕容家的姑娘,果然厉害,江别鹤看来这个
当是上定的了。”
  他这念头刚转完,暗器已暴射而出。谁知那些黑衣人居然也似早已料到有此一着。
  暗器飞出,这几人便已冲天而起,“呛”的,凌空拔出了刀剑,寒光如流星,向那些妇
人笔
  直刺下!
  这些妇人竟也无一是弱着,身子一滚分开,闪过了凌空刺下的一剑,跃起时掌中都已多
了件兵刃。
  为首那黑衣人冷笑道:“好个无知的妇人,竟敢在我面前玩弄奸计,你们还差得远些,
我早已调查过,这祠堂一家的後代,都已死净死绝……你们究竟是什麽人,若不说出来历,
今日休想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小鱼儿暗叹道:“这江别鹤果然是只老狐狸,无论做什麽事之前,竟都先将对力每一着
都提防着,将每件事都调查得仔仔细细,绝不肯放松一步。”
  只见那大奶奶冷冷一笑,道:“咱们是为着什麽来的,你难道还不知道?”
  这句话本来很容易答覆,甚至可以说不答覆都没关系,但这黑衣人心机深沉,别人听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经过他一想,却变得复杂的很。
  他若说“知道”,就无异承认这“镖银”确是他动手劫下的,对力若只不过是做个圈套
诱他吐实,他岂非便要上当了。
  那些妇人见他迟疑不敢作答,心里也不免动了疑心,那大奶奶和姨奶奶交换了个眼色,
姨奶奶道:“你究竟是什麽人?难道不是为那封信来的。”
  黑衣人这次再不迟疑,冷笑道:“若不是为那封信,我怎会来到这里?”
  姨奶奶道:“如此说来,那些银子你是非要不可了?”
  黑衣人心里再无怀疑,厉声道:“不但要银子,还要人?”
  大奶奶面色微微一变,怒道:“你要了银子,还要人?”
  黑衣人道:“两样缺一不可?”
  那姨奶奶大怒道:“你凭着什麽,敢如此强横霸道?”
  黑衣人冷笑道:“就凭我掌中这柄利剑?”
  双方愈说火气愈大,小鱼儿却愈听愈是开心,只希望他们快些动手打起,打得愈凶愈
好。
  只见那大奶奶和娆奶奶又交换了个眼色。
  那姨奶奶大声道:“老实告诉你,银子和人,你一样也休想要得到,银子咱们根本未带
来,人昵……你若想要人,咱们就要你的命?”
  黑衣人目光一转,冷笑道:“我早已说过,银子和人,缺一不可,如今就先取过银子再
说吧!”
  话声未了,已悄悄在身後打了个手式。妇人们虽未瞧见他的手式,小鱼儿却瞧得清清楚
楚。
  另四条黑衣人自然也瞧见了,前面两人突然出手,刀光闪动处,竟活生生将那匹拉车的
驴子砍倒在地!
  後面两人却提起了车上的棺材,往下一倒,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棺材里倒下了无
数银子。
  虽在黑夜之中,这许多银子仍是灿栏生光,耀人眼目,那几条黑衣大汉骤见这许多银
子,竟不觉呆了。
  为首那黑衣人纵声笑道:“我早已说过,你们若想弄鬼瞒我,还差得远哩!”
  这银子自然正是他的镖银无疑。
  说话间他已悄悄打了第二个手式,那几条黑衣大汉挥刀便待扑上,这时,就在这时,突
听又是“嗤,嗤,嗤!”连串声响,那装银子的棺材里,竟也暴射出数十道乌光,向黑衣人
们飞出!
  那几条黑衣大汉惨呼一声,俱都扑倒在地。
  只有为首那黑衣人站得较远,应变也较迅,剑光飞舞,震飞了暗器,但瞧见他属下竟无
一幸免,目光也不禁露出惊怒之色,大喝道:“好狠毒的妇人,竟敢……”
  那大奶奶冷笑截道:“对付你这样狠毒的人,自然也只有用这种狠毒的法子!”
  几个人渐成合围之势,“砰”的一声,棺材底被震得飞起,又有个人跃出来,站在黑衣
人身後,厉声道:“你还有什麽话说?”
  那黑衣人孤零零被围在中央,竟是丝毫不惧,反而冷笑道:“想不到你们行事倒也周
密,我们未免低估了你们,只是你们此刻便得意,还嫌太早了些!”
  自棺材里跃出的那人一身紧衣,身材婀娜,面上虽仍蒙着层轻纱,但小鱼儿还是一眼就
认出她是小仙女。
  想是因为她性子急躁,又不会装假啼哭,所以别人才先要她藏在棺材里免得露出马脚误
事。
  此刻她在棺材里憋了一肚子闷气,早已忍不住了,一剑刺向那黑衣人的後背,叱道:
“废话少说,你纳命来吧?”
  那黑衣人背後竟似生着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一剑上撩,将她掌中的剑几乎脱手震飞?
  小仙女手腕被霞得又酸又麻,才知道面前这黑衣人竟是自己平生未遇的强敌,又惊又
怒,大喝道:“你死到临头,还敢逞强!”
  黑衣人藉长剑一挥之势退到墙角,冷冷笑道:“死到临头的究竟是谁,你们不妨瞧瞧
吧!”
  大家不由自主随着他目光转头一瞧,只见这荒祠外竟多了无数条黑衣人影,一个个俱已
张弓搭箭。
  窗户里,墙隙间,已布满了黑黝黝的闪亮箭镞。妇人们不禁俱都为之失色。
  黑衣人冷冷道:“这祠堂外已伏下一百四十张铁胎弓,每张弓俱有叁百石力气,我数到
叁,你们若还不放下掌中的兵刃,束手就缚,後果如何,你们自己也该想像得到!”
  一百四十张铁胎强弓,若是分成两批,轮流不断发射,纵是顶尖的武林高手,最多也不
过只能抵挡一时而已。
  这些妇人们心里自然也知道,自己这群人中,纵或有一两人能冲得出去,但别的人却只
怕都要丧生在箭下!
  几个人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议,小仙女和那姨奶奶语声忽停,似要硬闯,大奶奶却紧紧
抓住她们的手。
  黑衣人冷眼旁观,悠然道:“一!”
  大奶奶突然道:“银子和人就都你如何?”
  黑衣人冷冷道:“你先将人……”
  话声未了,突然一阵惊呼,祠堂外的黑衣人,已有几个倒了下去,严密布下的箭阵,刹
那间便已大乱。
  那姨奶奶眼睛一亮,娇呼道:“叁妹、菁妹、还不动手,等待何时!”呼声中,一柄闪
亮的短剑,已向黑衣人直刺过去!
  小鱼儿一听那大奶奶说出那句话来,就知道再也不能让他们谈判下去否则这事就要揭穿
了!
  他一念至此,掌中早已准备好的尖石,便直击出去!
  他手法又快,藏身之处又隐,十馀人被打得头破血流,满地翻滚,竟无一人瞧出那些暗
器是从那里发出的。
  这时那姨奶奶短剑已化做一片寒光,转瞬间便刺出了十剑,她虽是妇道人家,但剑法之
敏捷辛辣,纵是浪迹江湖时刻找人拚命的黑道强豪、白道游侠,也都难及她万一。
  黑衣人骤然间剑势竟被她逼住,暗中不禁吃了一惊。
  这姨奶奶剑法不但辛辣,而且招招都有不惜和对力两败俱伤的姿态,放眼江湖,这样的
女子委实没有几个。
  再瞧那大奶奶,平剑当胸,在旁掠阵,竟无出手夹攻之意,女子和男人动手,总是吃亏
些。
  是以女子纵然以多为胜,江湖中也没有人会说闲话的,这姨奶奶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
是自恃身分,不屑以二敌一,这麽大气派的女子,在江湖中更如凤毛麟角,绝无仅有。
  黑衣人愈瞧愈奇怪,愈想愈吃惊。
  更令他吃惊的是,那两个丫头暗器手法竟也准得吓人,只要手一扬,外面立刻就有一、
二人惊呼着倒下去。
  小仙女更早已冲了出去,百来个黑衣大汉,此刻倒下至少已有四五十个,剩下的自顾尚
且不瑕,那里还有功夫放箭。
  小鱼儿瞧得张大了嘴,几乎要笑出声来,他吃了江别鹤几次亏,这气到今天才总算是出
了。
  又是数十招拆过,那姨奶奶剑出更快、更毒,剑剑不离黑衣人的要害,剑尖已堪堪到了
黑衣人的咽喉。别人看着,都只道她已占了上风。
  却不知那黑衣人心机最多,此刻又在想着心事,掌中剑虽在展动,只不过是虚应故事,
但求护身而已。此刻他心意贯通,突然朗声大笑,平平一剑削出。
  那姨奶奶顿觉对方一柄轻瓢飘的长剑,竟骤然变得千钧般重,剑还未到,已有一股大力
涌来。她应变不及,只有挥剑迎了上去。
  她剑法虽辛辣,内力却与这黑衣人相去甚远,黑衣人这一剑力已用足,她舍己之长,用
己之短,挥剑迎上,这无异以卵击石。
  这只因她委实太小瞧这黑衣人的武功,等到发觉时却已迟了,纵然明知吃亏,也只有硬
着头皮一拚。
  那大奶奶瞧得清楚,失惊道:“千万别和他斗力!”
  她纵然不屑以多为胜,此刻事态紧急,也说不得了,喝声中长剑挥出,也迎击了上去只
听“呛”的一声龙吟,火花四下飞溅。
  大奶奶和姨奶奶以二敌一,竟还是力不能及,两人但觉半边身子发麻,掌中剑几乎脱手
飞去?
  小鱼儿瞧得暗暗顿足道:“这些丫头们不用自己拿手的功夫,反和人家斗力气,岂不是
自找倒楣麽?”
  只见这大奶奶和姨奶奶身子凌空飘开了两丈,几乎已退到墙上,两人临危不乱,掌中早
已扣好了暗器。
  慕容家姑娘的轻功暗器,天下扬名,黑衣人若是求胜心切,贪功追来,只怕就很难全身
而退了。
  谁知黑衣人一击未成,竟立刻住手,朗声笑道:“今日我什麽都不要了,就此别过。”
一面说话,身子已向後退。
  这一着倒是连小鱼儿都大感意外,那大奶奶和姨奶奶见他明明占了上风,却反而要走
了,不禁更是奇怪。
  姨奶奶忍不住道:“你方才死命逼人,此刻却想一走了之,这是为了什麽?”
  黑衣人大笑道:“方才我不知你们是谁,若是走了,日後再也难以寻找,那时我自然是
万万不肯走的!”
  姨奶奶道:“现在呢?”
  黑衣人冷笑道:“慕容家的姑娘有名有姓…有家有业,我今日要不回东西来,以後日日
到府上拜访,还怕要不回来麽!”
  姨奶奶变色道:“你已瞧出了咱们的来历?”
  黑衣人道:“慕容二姑娘剑法辛辣,天下皆知,我若再瞧不出,就真是瞎子了!”
  那姨奶奶突然自头上扯下一把头发…一张面具,震出了一张白生生的脸,只见她杏眼圆
睁,柳眉带煞,冷笑道:“你认出了我,我却不认得你,日後正是再也找不着你了,你想
想,今天咱们还能让你走麽?”
  一人大声接道:“他走不了的!”
  小仙女已挡在黑衣人身後,堵住了门。
  黑衣人厉声狂笑道:“我今日若走不脱,方才也不会说那番话了!”
  慕容双喝道:“我们要看看你如何走得脱!”
  这位慕容二姑娘,脾气果然急躁,方才虽吃了个亏,此刻竟丝毫不惧,挥剑又扑了上
去。
  只听“当”的一响,那“大奶奶”竟拦住了她的剑。
  慕容双怒道:“叁妹,你离道要放他走,你难道不想寻回九妹了麽?”
  慕容珊珊道:“我看此事,其中似乎有些蹊跷。”
  慕容双道:“什麽蹊跷?”
  慕容珊珊道:“此人既将我等约来,便应早已知道我们是谁,但他却直到此刻才知道我
们的来历,这岂非有些奇怪麽?”
  慕容双愣了愣,还是跺脚道:“这有什麽奇怪,谁知道他这不是在装佯。”
  小仙女应声道:“不错,先制住他再说。”
  那黑衣人一直留神倾听,此刻突然大声道:“叁位且莫动手,你我只怕都中了别人挑拨
之计了。”
  话声未了,突听“哗啦啦”一阵响,一只香炉,从屋梁上滚了下来,还带着拉下了一大
条白布。
  那白布士竟写着:“江别鹤,你作恶多端,到现在想赖也赖不掉了!”
  白布上碗大的黑字,虽在黑夜中也瞧得分明。几人见了,俱是大吃一惊。
  慕容双失声道:“你……你竟是江别鹤?”
  黑衣人目中露出惊之色,他听了慕容姑娘的对话,已知道自己虽然精打细算,今日还是
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却连那真正在暗中主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心机素多,别人只想起了一件事,他已想起了十件,这有时反而害了他,只因他心里
有事就忘了答话。
  慕容双冷笑道:“堂堂的江南大侠,竟也做出这样的事来,倒买是令人想不到的。”
  黑衣人还未答话,只听又是“哗啦啦”一阵响,一个香炉盖从梁上滚了下来,又带下条
白布。
  白布上还是写着海碗那麽大的字“江别鹤,你藏的人已被寻着了,你还有什麽话说。”
  这些布条,自然是小鱼儿方才早已准备好的,他将布条一端钉在梁上,用香炉包着布条
的另
  一端,又在香炉下系着条又长又细的线,从屋梁上绕到他藏身之地,只要线一拉,香炉
滚下来,
  布条自然也就随着落了下来。
  方才他听得慕容珊珊愈说愈不对了,再说下去,他这妙计便要被揭穿,所以赶紧将线一
拉。
  他算定秦剑等人此刻必定已在江别鹤屋里寻着了慕容九,等到他们将慕容九带来,江别
鹤纵有一百张嘴,也休想辩说得清了,这计划原是万无一失,他做梦也想不到其中竟会出了
差错。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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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58:2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五十六章 作法自毙

  两张布条落下後,就连慕容珊珊心里也再无怀疑,小仙女和慕容双更是满面杀气,恨不
得将江别鹤先宰了再说。
  那“黑衣人”既未承认自己就是江别鹤,却也未否认,竟是一言不发,眼睛只是瞪着对
方的几柄剑。
  慕容双瞪着眼睛,道:“叁妹,现在你说怎样?”
  慕容珊珊叹了口气,道:“先拿下他再说吧。”小仙女等不及她这话说完,掌中剑已刺
了出去。
  她剑法迅急泼辣,慕容双剑法辛狠毒辣。
  慕容珊珊的剑法虽然急不如小仙女,狠不如慕容双,但眼睛敏锐,头脑清楚,每刺一
剑,必是对力的必救之处?
  这叁个人叁柄剑,可说都不是好惹的,而且姐自幼同堂练剑,招式配合得更是滴水不
漏。
  那黑衣人武功虽高,却也难以应付,挡了几招,剑法突转凌厉,已是以进为退,想夺路
而逃了。
  怎奈对力叁个女子,与人交手经验之丰富,并不在任何人之下,他剑法一变,叁个人已
全都瞧破了他的心意。
  他不走还好,这一想走…对力更是认定他无私也有弊,小仙女与慕容双更是不要命的缠
了过来。
  她们带来的二个丫头,应付外面剩下的黑衣大汉们,竟也是绰绰有馀。
  黑衣人头上汗珠,已湿透了蒙面的黑巾,这才知道名动天下的慕容姐妹,果然不是好斗
的。
  他却不知道剑法还非慕容姐妹所长,暗器轻功,才是她们的绝技!只是此刻她们生怕他
见隙而逃,是以才没有抽身使出暗器。
  只听“嗖”的一声,慕容珊珊一招“分花拂柳”,迎面刺来,剑光闪动不歇,也不知是
虚是实。
  她这一招其实不在伤敌,只在眩乱对力的眼目,好教别人出手,但黑衣人若不闪避,虚
招立刻变成实招。
  黑衣人不假思索,斜身扬剑,小仙女与慕容双果然已在等着他了,剑光如惊虹交剪,左
右刺来。
  她叁人所使出的这叁招,并非什麽高妙的招数,但配合却实在绝妙无此,叁招普普通通
的剑式一齐刺来,威力何止大了叁倍,闪动的剑光,竟将对方的所有去路全都封死,眼看是
避得开这一剑,也避不开那一剑的。
  谁知黑衣人一招挡开了慕容珊珊的剑後,竟突然松手,抛却了掌中剑,出手如风,已捏
着了慕容珊珊的手腕?
  这一招变得委实险极,也委实妙极,若非他这样的人,也想不出这样的招式,就连小鱼
儿瞧得都几乎失声喝采!
  黑衣人另一只手已到了她咽喉,叱道:“你们还要不要她的命?”
  这时黑衣人虽然背後全是空的,小仙女与慕容双的两剑,随时都可以将他身子刺上几个
窟窿。
  但慕容珊珊性命已被别人捏在掌下,她两人又怎敢出手,两柄剑抵住黑衣人的身上,竟
不敢刺下去!
  慕容双跺脚道:“快放手,否则我就宰了你!”
  黑衣人冷笑道:“你们若不放手,我就宰了她!”
  小仙女道:“你先放,我们就放。”
  黑衣人大笑道:“男儿不该与女子争先,还是你们先放吧!”
  慕容双怒道:“我们怎能信得过你?”
  黑衣人冷冷道:“我也未见能信得过你们!”
  双方谁也不敢出手,却也不敢放手,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小仙女与慕容双性子急躁,早
已急出了满头大汗。
  慕容珊珊反倒似不着急,缓缓道:“二姐你们切切不可放手,他是决计不敢伤我的。”
  黑衣人冷笑道:“我素来沉得住气,就这样耗下去也没关系。”
  慕容双怒极之下,剑尖忍不住向前一移,那边慕容珊珊立刻就透不过气来。
  小仙女怒吼道:“你究竟要这样耗到几时?”
  黑衣人道:“直到你们放手为止。”
  小仙女满头大汗,似已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鱼儿苦笑暗道:“傻丫头,你着急什麽,你难道还怕没有帮手来麽?……”
  就在这时,远处叁条人影一闪,刹那间使到了跟前,果然是南宫柳…秦剑与顾人玉来
了!
  小鱼儿…慕容姐妹俱都大喜,但那黑衣人有恃无恐,竟也不甚惊惶!秦剑来了,更不会
让慕容珊珊死的。
  他只要挟持着慕容珊珊,就不愁走不出去。
  秦剑见到爱妻被人挟制,面色果然大变,顾人玉江湖经验最嫩,瞧见这情况,更是呆住
了。
  小仙女跺脚道:“呆子,你还不过来帮忙?”
  黑衣人大喝道:“谁敢过来?”
  秦剑道:“这……这究竟是怎麽回事,朋友有话好说。”
  黑衣人厉声道:“此事纯属误会,但事已至此,我纵然解释,你们也是不会相信的,什
麽话只有等我先走出去再说了!”
  这时南宫柳已瞧见梁上挂着的布条,失声道:“阁下莫非真的是江大侠?”
  小仙女喝道:“什麽狗屁的大侠,此人正是江别鹤!”
  慕容珊珊喘了气,道:“你们先别管我,先问问九妹可曾找着了麽?”
  南宫柳叹了口气,道:“我等方才已到江大侠的居所去了一次……”
  小鱼儿听到这里,一颗心已了起来,他们若在江别鹤住所寻着了慕容九,又怎还会对他
如此客气,称他为“大侠”!
  慕容珊珊也已着急道:“九妹难道不在那里?”
  秦剑急道:“你先别管九妹,你自己……你自己……”
  南宫柳苦笑道:“九妹并未在江大侠那里,我等只怕是全都被人捉弄了!”
  小鱼儿这一惊才是非同小可,几乎要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慕容九怎会不在那里,莫非
是他们找错了地方?
  秦剑道:“我等方才也已见过了花无缺公子和铁心兰姑娘,郡说九妹早已失踪,绝不会
和江大侠有关!”
  慕容双愣在那里,剑已不觉垂下。
  小仙女喃喃道:“铁心兰想来是不致於帮江别鹤说话的。”
  慕容珊珊叹了口气,道:“我也早已觉得此事有些不对,试想江大侠若存心要我们赎
金,为何要自己出头?纵然他自己来了,又怎会不知道我们是谁?何况,他要将九妹藏起,
地方也多得是,又何必藏在自己的居处?”
  秦剑顿足道:“这件事你既然早已想到,为何还要与江大侠动手。”
  他见到那黑衣人还未松手,自然只得先责备妻子的不是。
  慕容双却不服道:“他……江大侠自己一句话不说,咱们怎会知道。”
  慕容珊珊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但……阁下是否真的是江别鹤江大侠?”
  这句话问出来,众人又不觉动了疑心。
  只见黑衣人终於缓缓放下了手,微笑道:“误会既已解开,在下是否江别鹤都是一样的
了。”
  他竟还不揭开蒙面的黑巾。
  秦剑早已蹿到慕容珊珊身旁,悄声道:“你没事麽?”
  慕容珊珊一笑握住了他的手,眼睛却还是盯着那黑衣人,道:“贱妾等伤了江大侠那麽
多属下,实是罪该万死,但望江大侠恕罪。”
  她故意将“江大侠”叁个语声说得特别重些,而且一连说两次。
  黑衣人还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笑道:“双方既已出手侮亡在所难免,又怎能怪得了
夫人,只是,那暗中陷害我等的人,却实在可恨!”
  说到这里,他一双冷森森的眼睛,突然盯到小鱼儿藏身之处,众人的目光也不禁随之望
了过去。
  慕容双大声道:“不错,那人的确是不能放过!”
  小仙女道:“我若找着了那人,先割下他的舌头、挖出他的眼睛,再问问他为什麽要使
出这害死人的毒计。”
  几个人一面说话,一面将小鱼儿藏身之处隐然围住,这许多顶尖高手将一个人围住,无
论是谁,也是休想逃得了的!
  小鱼儿掌心也不觉沁出了冷汗,他知道这些人若是抓住了自已,那後果真也是不堪设
想。他弄巧成拙,害人不着,竟害着自己。
  就在这一瞬间,他脑筋已动了几百次,却也想不出一个法子能逃得了。
  这时那黑衣人已冷笑道:“到了这时,阁下还不出来麽?”
  慕容双恨声道:“你既然早已知道他藏在这里,为何不早说?”
  黑衣人道:“那时我见到暗器自这里飞出,击伤了在下的同伴,还以为是夫人们预先将
人埋伏在这里的。”
  小鱼儿暗骂道:“这双狗眼,倒当真是毒得很。”
  他骂尽管骂,却已知道自己此番是劫数难逃的了,要想从这些包围中冲出去,那岂非是
做梦。
  只听黑衣人冷冷道:“朋友再不自己出来,在下便要令人发箭了!”
  慕容双突然抢过柄弓箭,大声道:“且叫你见识见识慕容姑娘弓箭上的本领!”
  小鱼儿那天参观着慕容双闰房後,便已知道她在弓箭上必有非凡的身手,他可不愿蹲在
这里做她的箭靶子,就在这时,突听一人咯咯笑道:“这里好热闹呀,莫非是在看戏麽?”
  众人不由得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人长袍披发,咯咯的痴笑着,幽灵般走了过来不是慕容
九是谁!
  慕容九方才到那里去了?此刻又怎会来到这里?这的确连小鱼儿也瞧得愣住了。
  慕容姐妹喜交集,失声呼道:“九,你可想死我了?”呼声中两人已扑过去抓住了慕容
九的手。
  慕容九瞧了她们一眼,目中却满是茫然之色,咯咯笑道:“你们是谁?我不认得你们
呀?”
  慕容双颤声道:“九妹,你……你难道连二姐都不认得了麽?”话未说完泪珠已夺眶而
出。
  慕容珊珊也是热泪盈眶,流泪道:“九妹,你怎地会变得如此模样?”
  慕容九痴痴的瞧着他们,也不说话。
  顾人玉终於忍不住走过去,颤声道:“九妹!你认得我麽?”
  小仙女顿足道:“他连二姐叁姐都不认得了,又怎会认得你?”
  顾人玉垂下头来,眼泪已滴在地上。秦剑与南宫柳亦是满面惨痛之色。
  慕容双顿脚道:“是谁将她害成这样子?是谁?”
  小仙女突然大哭道:“她见了小鱼儿死而复活,所以才吓成这样子的,其实小鱼儿根本
没有死,是故意吓吓她的。”
  慕容双大喝道:“谁是小鱼儿?他现在那里?”
  小仙女道:“现在只怕是死了。”
  慕容双愣了愣,道:“你方才说他未死,此刻又说他死?他到底死了没有?”
  小仙女道:“他本来没有死,後来却跌到悬崖死了。”
  语声微顿,又道:“但这人一肚子鬼主意,一身鬼本事,别人明明算定他死了,他却常
常没有死,没有亲眼瞧见他的身,谁也不敢说他是否真的死了!”
  黑衣人突然道:“他还没有死。我最近又瞧过他的。”
  慕容双大声道:“你知道他在那里?”
  黑衣人冷冷道:“依我看来,他此刻只怕就在……”
  他像是已猜出藏着的便是小鱼儿,小鱼儿心又冷了起来,那知他一句话还未说完,慕容
九突然大声道:“小鱼儿……小鱼儿!我想起来了!”
  大家又是惊又是喜,慕容双颤声道:“你……你什麽都想起来了麽?”
  慕容九痴痴的瞧过她,缓缓道:“你是二姐。”
  慕容双狂呼一声,抱住了她,竟欢喜得放声痛哭了起来。
  慕容珊珊也不觉喜极而泣,道:“九,九……天可见怜,你终於好了。”
  慕容九笑道:“叁姐……叁姐,我还能见着你们?我这是在做梦麽?”
  姐妹们又笑又哭,哭成一团,小鱼儿在一旁偷偷瞧着,眼睛竟也不觉湿了,心里也不知
是何滋味。
  只听那黑衣人突然叹道:“那江小鱼将令妹害成如此模样,江湖中谁也放不过他的。”
  他留在这里不走,原来就是为对付小鱼儿的,生怕慕容姐姝欢喜中忘记这事,赶紧又提
醒了一句。
  慕容双果然顿住哭声,恨恨道:“我若知道那小贼现在那里,不宰了他才怪。”
  慕容九突又截道:“这事其实是怪不得小鱼儿的。”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又吃了一惊,最吃惊的当然还是小鱼儿自已,其次就是小仙女了。
  她忍不住问道:“不怪他怪谁?你岂非恨他入骨的麽?”
  慕容九凄然一笑,道:“我见他死而复活,当时骇了一跳,虽然有些迷迷,但过了没有
多久,便已渐渐清醒了过来。”
  慕容双奇道:“你既然早已清醒,为何方才不认得我们?”
  慕容九道:“那是被江别鹤害的!”
  这句话说出来,连小鱼儿也涂了。江别鹤又怎会害她?
  只听慕容九接道:“他见我清醒,就又以迷药迷住了我,他想乘我晕迷时,逼我和他
  ……他成亲,为的也是想做慕容家的女婿,他日日夜夜看着我,直到方才,我见他不
在,才偷偷溜出来的。”
  众人方才虽已认为江别鹤受了冤枉,但此刻这话亲从慕容九嘴里说出来,那还会假麽?
  慕容双怒喝道:“好个可恶的江别鹤,咱们竟险些被他骗过了!”
  南宫柳亦自怨道:“难怪我等方才寻不着她,原来她已自己逃出,幸亏老天有眼,叫他
逃来这里,这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喝声中几个人又将那黑衣人团团围住。
  小鱼儿瞧得可真是又惊又喜,但却又是满头雾水、一肚子涂,事情竟会演变到这地步,
小鱼儿就算真的是天下第一个聪明人,却再也想不通是怎麽回事。
  只听慕容双喝道:“江别鹤,你到现在还有何话说?”
  谁知那黑衣人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道:“谁说我是江别鹤?”
  他顺手抹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满是虬髯的脸,众人俱都瞧过江别鹤,这张脸果然
不是江别鹤的,大家不禁都愣住了。
  慕容双失声道:“你究竟是谁?”
  慕容珊珊道:“你若不是江别鹤,江别鹤在那里?”
  黑衣人大喝道:“江别鹤就在这里!”
  他竟突然冲入小鱼儿藏身之地,呼道:“江别鹤,你出来吧。”呼声中一掌闪电般拍下。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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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58:3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五七章 意外之外

  小鱼儿见黑衣人闪电般一掌拍下,又是一惊,百忙中迎了一掌,喝道:“你才是江别鹤
易容改扮的,骗得了谁?”
  那黑衣人竟也喝道:“你才是江别鹤易容改扮的,骗得了谁?”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破口大骂道:“江别鹤,你这恶贼,你这混帐王八蛋,屁精活乌
龟!”
  他算定江别鹤也是个人物,怎肯自己骂自己。
  哪知黑衣人也大骂道:“江别鹤,你这恶贼,你这混帐,王八蛋,屁精活乌龟!”
  小鱼儿大笑道:“我就算不能逼出你的原形,听你自己骂自己,倒也出了我胸中一日恶
气,哈哈,自己骂自己乌龟,可笑呀可笑。’那黑衣人竟也大笑道:“我就算…。.”
  他竟然将小鱼儿说的话,一字不改、原封不动的说出来,小
  鱼儿骂得越来越开心,他也骂得毫不逊色。
  两人一面骂,一面打,众人都不觉瞧得呆。
  慕容珊珊道:“江别鹤武功人称江南第一,想必不差。”
  只见两人拳来脚往,不但功力俱都极深,招式也是千变万化,奇诡绝伦,竟都是顶尖儿
的高手!
  一时之间,谁也分不出他们武功谁强谁弱。
  只听“砰砰蓬蓬”之声不绝于耳,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挨着他们的拳风,立刻就被打得粉
碎。
  只见两人从里打到外,从近打到远。
  要知这黑衣人虽不愿被人瞧破来历,小鱼儿也是如此,两人抱着同样的念头,自然越打
越远。
  两人招式看来虽仍凌厉,其实都不愿再缠战下去,突然齐地一纵,一个往东,一个往
西。
  两人身法俱快,慕容双等人虽然追来,却已追不着了,何况他两人分头而逃,大家也不
知该去追谁!
  就在这时,突见一个人自树林中暗影掠了出来,竟拦住小鱼儿的去路,指着小鱼儿怪笑
道:“这才是江别鹤,这才是真的。”
  月光下瞧得清楚,这人竟是那“损人不利己”的白开心!
  小鱼儿又惊又怒,喝道:“你疯了么?你不想要解药救命了?”
  白开心嘻嘻一笑,道:“谁救谁的命,你害了我,我不害你?”
  突然一个筋斗,倒纵了出来走得瞧不见了。
  这时慕容姐妹等人早已赶来,几柄剑已将小鱼儿围住。
  慕容双怒道:“江别鹤,这次若是再让你逃了,我就不姓慕容。”
  小鱼儿跳脚道:“谁是江别鹤?王八蛋才是江别鹤!”
  慕容珊珊冷笑道:“你不是江别鹤,为何要逃?”
  小鱼儿怔了怔,这句话他实在回答不出。
  慕容双应声喝道:“是呀,你若不是江别鹤,为何不让我们检查检查你的脸!”
  她们上过一次当,再也不肯上当了,嘴里说话,手也不停,掌中剑刺出去一剑比一剑狠
毒。
  小鱼儿道:“我堂堂男子汉,怎能让你们女子碰我的脸,常言道:男儿脸上有黄金,女
人手上有粪,我脸上怎能沾着粪土。”
  他一急之下,索性胡说八道起来,也正是想借此激忽她们,自己才好有机会冲出去。
  慕容双果然大怒道:“放屁,你脸上才有粪土。”
  小仙女道:“你少时落在姑奶奶手中,不将你泡在粪缸去才怪。”
  小鱼儿道:“就算泡在粪缸里,也不能让女人摸来摸去。”众人已猜出他心意,知道他
故意胡言乱语来打岔,谁也不再理他,只有那顾人玉最老实,忍不住道:“我不是女人,你
让我检查检查如何?”
  小鱼儿道:‘你原来不是女人么?我还以为你也是她们的妹妹哩。”
  他自己说着,自己也不觉好笑,刚笑出来,“嗤”的,前胸衣裳已被划破,若不是他武
功精进,肠子只怕已被划出来。
  既到这种时候,他反正已豁出去了,瞧见秦剑与南宫柳并未动手,只是在旁掠阵,便又
笑道:“慕容家的女婿,江湖中是人人羡慕的,都说你们艳福不浅,依我看来,却不如娶个
麻子跛脚还好得多。”
  他嘴里说得开心,肩头又着了一剑,虽末伤着骨头,但剑锋过处,鲜血已泪泪然流了出
来。
  只听秦剑冷笑道:“秦某本不想以多欺你,但你如此,我也说不得了。”
  话声中已刺出叁剑,这叁剑功沉力猛面面惧到,正好补上慕容姐妹剑法之沉稳不足。
  他心里虽暗叫苦,嘴里还是不饶人,大笑道,“南宫柳,你为何不也一起上来呀,难道
你武功原也见不得人,只是靠老婆在江湖中混的么?”
  南宫柳面色果然微一变,突然沉声道:“腹结、府舍…市风、渎中……环跳………”
  话末说完,已有叁柄剑照着他所说的部位刺了出去,“嗤”的一声,小鱼儿“环跳”穴
旁已被划破了条血口!
  此刻他冷眼旁观,嘴里淡淡道来,正是小鱼儿难以闪避、难以招架的破绽之处。这一来
小鱼儿更是手忙脚乱。
  只听南宫柳接着道:“灵门、中府,阴市、梁邱…承扶!”
  刷、刷、刷叁剑过后,小鱼儿‘承按”穴旁果然又挨了一划,他心里本在暗自思忖着
道:“我听你先说出部位,难道不会躲么?”
  谁知等着别人说出来时,他竟是偏偏躲不开。
  南宫柳纵横全局,对小鱼儿的出手已了如指掌,所指点出来的部位,自然正是小鱼儿之
必救之地。
  南宫柳又道:“幽门、通谷……府会、归来……涌泉!”
  这“涌泉”穴乃在脚底之下,小鱼儿听得不禁一怔,心想:“你们的剑难道还能刺在我
足底么?”
  只见慕容珊珊剑势击来,直刺“府会”、“归来”两穴,他本可躲避,怎奈别的剑已封
住了他去路。
  他危急之中,不及细想,只有飞起一脚,去踢慕容珊珊握剑
  的手腕,慕容珊珊剑虽退去,但慕容双“刷”的一剑刺来,正恰巧刺在他“涌泉”穴
上,小鱼儿穿着皮靴,这一剑伤的虽不重,但他却已不觉冷汗涔涔而落。
  南宫柳悠然道:‘神堂、心俞…委中、阴谷………缺宣!”
  这一次小鱼儿更加注意,全神贯注,防护着“缺宣”穴,谁知后背一凉,“会阳”穴旁
中了一剑。
  而南宫柳正恰巧在此时道:“会阳!”
  小鱼儿不禁暗叹一声:“罢了……”
  哪知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慕容九的惨呼声:“救命呀……江别鹤……你这恶贼……
叁姐…二姐…救命……”
  呼声一声比─声远。
  慕容珊珊大骇道:“不好,我们将九妹忘记在那祠堂里了。。
  小仙女道:“江别鹤在那边。”
  顾人玉道:“这人果然不是江别鹤!”
  纷纷呼喝间,已都向慕容九呼声传来处飞过去,只有南宫柳走得最慢,竟向小鱼儿微一
抱拳,道:“阁下身手非凡,似是集各门之长,卓然自成一家,只是出手间还不能浑然圆
通,似是易露破绽,想是因为阁下旁骛太多,不能专心于武,日后若能改去此点,我纵在旁
指点,也是无用的人。”
  小鱼儿怔了怔,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
  南宫柳道:“阁下实非江别鹤,江别鹤出手必不致如此生疏。”
  小鱼儿怒道:“你早看出来了,为何不早说?”
  南宫柳道:“在下虽早已瞧出,但那时还想瞧瞧阁下究竟是谁,是以也未说破,此刻既
是九妹有难,自又当别论了。”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只怕是我骂了你两句,你就故意叫我受些苦吧。”
  南宫柳微笑道:“在下若非心中也有些不安,又怎会对阁下说那番知……”
  微一抱拳,也展动身形追去了。
  南宫柳已走得没有影子,小鱼儿还是在反复咀嚼着他方才说的那番话,越想越觉滋味无
穷!
  “…想是因为阁下旁骛太多,不能专心学武……”
  小鱼儿叹了口气,喃喃道:“他这话倒还真是说到我节骨眼上了,看来这些武林世家的
子弟的确有些门道的,倒也轻视不得。”
  他呆了半晌,放开大步,向前走去,只想先寻着那“损人不利己”的白开心好好算一
帐。
  他一面走,一面又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白开心怎会突然不怕死了,连解药也不想
要?……慕容九又是怎么回事?此刻又是否真的被江别鹤劫去了?”
  小鱼儿越想越糊涂,索性不再去想了,但觉满身伤口,都发起疼来,就在树林里找了株
大树坐下歇歇。
  这时星群渐稀,东方渐渐露出了曙光,树林里面渐响起了啾
  啁鸟语,大地显得说不出的和平宁静。
  小鱼儿闭起眼睛,喃喃道:“我只怕真的是闲事管得太多了,但一个人光吃饭不做事也
不行呀,何况,事情找上门来时,想躲也躲不了的。”
  谁知就在这时,突听一人呼唤着道:“小鱼儿……江小鱼….你在哪里?”
  小鱼儿跳了起来,苦笑道:“事情果然真的找上门来了……却不知来的这人是谁?又怎
会知道我在这树林子里?”
  只听那人又道:“小鱼儿,我知道你就在这树林子里,你快出来吧,我有很要紧的话要
对你说……你还不出来么?”这声音竟似慕容九。
  小鱼儿眼睛一亮,笑道:“若是慕容九,来得倒正好,我正想我她,她就来了。”
  只见一人披发长袍,踏着乳白色的晨雾飘飘而来,看来就像是乘云飞降的山林女神,可
不正是慕容九。
  小鱼儿突然跳到她面前,大声道:“喂!”
  慕容九像是骇了一跳,抚着胸口,娇嗔道:“你又想吓死我?’小鱼儿上下瞧了她两
眼,笑道:“半天不见,你看来越发漂亮了。”
  慕容九抿嘴笑道:“半天不见,你看来也越发越英俊了。”
  小鱼儿笑嘻嘻道:“你不恨我了。”
  幕容九道:“女人的心,常常会变的,你难道不懂么?”
  小鱼儿道:“我正是上过女人的当了。”
  慕容九笑道:“谁让你上当的!谁骗过你?莫非是。。。那位铁姑娘?”
  小鱼儿心里一痛,大声道:“不是!是慕容九。”
  慕容九咯咯笑道:“我几时骗过你了?”
  小鱼儿眼睛里发着光,一字字道:“你不是慕容九!”
  慕容九大笑道:“我不是慕容九是谁?难道你也发了昏,竟不认得我了。”
  小鱼儿瞪着眼睛瞧了她半晌,突然跳起来,翻了个筋斗,落在地上,又揉了揉眼睛,终
于大笑道:“我想来虽绝不会是你,但却又一定是你。”
  慕容九笑道:“你到底说我是谁呀?”
  小鱼儿一把抓住她,大笑道:“你是屠姑姑………屠娇娇!”
  那“慕容九”也瞪着眼睛瞧了他半晌,突也大笑道:“小鬼头,到底是你聪明,果然被
你瞧出来了,普天之下,除了你之外,只怕谁也瞧不破我的。”
  小鱼儿道:“不错,只是。…我又不相信屠姑姑真的会到这里来,我简直做梦也想不到
你会离开‘恶人谷’。”
  屠娇娇竟叹了口气,缓缓道:“天下有许多事,都是想不到的。”
  小鱼儿瞪大眼眼,道:“我实在想不到屠姑姑竟也会叹气了,也想不出你怎会离开了
‘恶人谷’,更想不到你怎会知道我的事,而扮成了慕容九?”
  他心里想不通的事实在太多,忍不住一口气问出来。
  屠娇娇笑道:“你连珠炮似的问我这么多,叫我怎么回答你呀?”
  小鱼儿道:“这一两年来,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你又怎会知道我的事,又怎会
扮成慕容九呢?”
  屠娇娇笑道:“我离谷之后,虽然听见过一些你的得意杰作,但确实不知道你躲到哪里
去了!打听也打听不出。”
  小鱼儿得意的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当然打听不出,我若想躲起来,谁能知道我在哪
里。”
  屠娇娇道:“我找来找去找不着,前几天却在无竟中见到了你!我非但见过你,还跟你
说过话。”
  小鱼儿摸着头,苦笑道:“这倒怪了……我居然还跟你说过话?………”
  屠娇娇咯咯笑道:“你那时好凶呀,直瞪着眼睛叫我滚,我可真是不敢惹你,只好被吓
得乖乖的远远滚开了。”
  小鱼儿跳了起来,瞪着眼睛大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就是…。”
  屠娇娇悠然笑道:“我就是罗九兄弟楼下的那傻丫头。”
  小鱼儿大笑道:“我实在佩服你,你实在装得真像,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他大笑了一阵突又顿住笑声,问道:“但在那天之前,你并没有见过我是么?”
  屠娇娇道:“没有。”
  小鱼儿道:“你当然也不会算到我会到罗九家里去的。”
  屠娇娇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自然算不出的。”
  小鱼儿道:“那么你又怎会扮成个傻丫头,躲在那里等我?”
  屠娇娇目中突然现出了凶恶的光芒,一字字道:“我为的是那罗九兄弟!”
  小鱼儿恍然道:“我知道了,他兄弟本和你有些仇恨。”
  屠娇娇道:“我此番出谷,除了找你之外,还一心要找两个人。”
  小鱼儿道:“你要找的,就是他们?”
  屠娇娇也不回答,只是缓缓接着道:“二十年前,‘十大恶人’中,有五个被逼人‘恶
人谷’,那时情形十分危急,他们走得十分仓促,所以有许多重要的东西,都来不及带
走。”
  小鱼儿点头道:“不错,你和李叔叔、杜叔叔等人,纵横江湖多年,自然不会是身无长
物,而能被你们瞧得上眼的东西,自然也必定珍贵得很。”
  屠娇娇道:“你知道,我们在江湖中根本没有朋友,只有‘十大恶人’中另外那五个
人,勉强可算是和我们臭味相投。”
  小鱼儿微笑道:“这点我当然清楚得很。”
  屠娇娇道:“所以,我们只有将东西交给他们,但那‘狂狮’铁战总是疯疯癫癫,发起
疯来时,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别人交给他的东西,那‘损人不利己’白开心非但
靠不住,而且又和李大嘴是对头。”
  小鱼儿笑道,‘若是交给‘恶赌鬼’轩辕叁光,又怕他输光。”
  屠娇娇忍不住也笑道:“是呀,这‘恶赌鬼’虽然赌了一辈子,虽然自命赌得比谁都
精,但还是常常输得几乎连裤子都没有,总是等到‘天光、人光、钱也光’时才肯罢手,他
那轩辕叁光的名字,正也是出此而来的。”
  小鱼儿笑道:“常言道:久赌神仙输,何况他还只不过是个赌鬼而已,还够不上神仙的
资格,又怎么能不输。”
  屠娇娇道:“那时,大家本决定要将东西交给‘迷死人不被命’的萧咪咪,但她却又偏
偏不知躲到哪里去丁,我们竟找她不着。”
  屠娇娇又接着道,“所以我们想来想去,只有将东西交给那欧阳兄弟。”
  小鱼儿道:“依我看,这兄弟两人更靠不住,这兄弟既然连拚命都要占人便宜,你们将
东西交给他们,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屠娇娇苦笑道:“那时我们虽也想到这点,但这欧阳兄弟平生最怕的就是从不爱占人便
宜只爱杀人的‘血手’杜杀,所以咱们使认为他们绝不敢将东西吞没的,谁知这两兄弟一打
算盘,想到‘血手’杜杀既已逃到‘恶人谷’不敢出头,为何还要怕他,竟真的将东西吞没
下去了。”
  小鱼儿道:“所以你一出谷,就找他们。”
  屠娇娇道:“正是!”
  小鱼儿眨着眼睛道:“那欧阳兄弟莫非和罗九兄弟有什么关系不成?”
  屠娇娇一字字道:“罗九兄弟,就是欧阳兄弟!”
  小鱼儿失声道:“难怪他们手段那么毒辣,我早巳疑心他们的来历绝不寻常……不过,
据我所知,他们和那欧阳兄弟长得一点也不像呀”
  屠娇娇道:“这些年来,他们故意将自己养得又肥又胖,整个人都像是肿了起来,他人
本来比鬼还瘦,这一发起胖来,连脸上的样子都变了,简直没有人再认得出他们,这兄弟当
真比谁都精,竟想出了个最好的易容之法。”
  小鱼儿拍手道:“不错,用这天生出来的一身肥肉来易容,当
  真是再好不过,他们想出来的这法子,当真妙绝天下!”
  屠娇娇道:“所以,我就将他们选来的一个傻丫,拖出去宰了,再扮成傻丫头的模样,
他们果然没有瞧出来,但我却瞧出了他们的破绽,早已瞧出他们就是欧阳兄弟,只是我若立
刻揭穿,既怕他们跑了,又怕他们不肯说出那批东西的下落。”
  小鱼儿道:“所以,你还要等到查出那批东西的下落后再动手。”
  屠娇娇道:“本来我虽不知道那痴痴呆呆的少女就是慕容九,但已觉得她有些奇怪了,
所以我在闲着无聊时,就早巳照着她的脸做了副面具,否则在方才那么短的时间里,我手边
什么都没有,又怎能扮成她的模样。”
  小鱼儿眼珠子转动,突然冷笑道:“你做成这面具,只怕并不是为了闲着无聊吧。”
  屠娇娇笑道:“那么,你说我是为了什么呢?”
  小鱼儿道:“你本想在必要时,将她也宰了,扮着她的模样,那‘罗九’兄弟更不会提
防于她,你要查什么事,也就更容易了。,屠娇娇笑道:“究竟是你这小鬼聪明,我的心意
也只有你猜得中。”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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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58:4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五八章 天降怪客

  小鱼儿道:“你这主意打得虽妙,谁知慕容九竟被我带走了,你要这面具也无用,所以
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用它来救了我。”
  屠娇娇笑道:“我一瞧是你,就知道你必定又在弄鬼,所以时
  时刻刻都要留意着你,今天早上,你和那黑蜘蛛来叫慕容九写信,我就听到了。”
  她娇笑着接道:“若不是我在外面为你们把风,只怕今天早上你们就被那欧阳兄弟撞破
了。”
  小鱼儿心里吃了一惊,面上却笑道:“就算被他们撞破,也没什么关系。”
  屠娇娇笑道:“你倒真是死不领情。”
  小鱼儿道:“你就是听到了那封信,所以才知道我们晚上会到那祠堂里去……”
  屠娇娇道:“除此之外,我还遇见了一个人。”
  小鱼儿失声道:“白开心?”
  屠娇娇笑道:“你在手上搓泥丸子时,我已瞧见了。”
  小鱼儿喃喃道:“奇怪,你就在附近,我怎会听不见?”
  屠娇娇笑道,“以你现在的能耐,本是应该听得见的,只不过那时白开心正面对着我,
我早已和他悄悄打了个手式,叫他故意大叫大喊,分散你的注意力,何况你那时心里正在得
意,又怎会留意别的。,小鱼儿苦笑道:“看来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该太得意
的。”
  话声微顿,突又失笑道:“难怪白开心方才竟不向我要解药,原来你早巳告诉他那不过
是泥丸子,他吃了我手上的泥,自然要害我一害来出气了。”
  屠娇娇笑道:“这件事若不是样样凑巧,又怎会便宜了你。”
  小鱼儿正色道:“这件事看来虽然凑巧,其实也不完全是凑巧的,每件事都有前因后
果,这样的结果正是再合理也没有。”
  屠娇娇笑道:“算来算去,只苦了那江别鹤。”
  小鱼儿大笑道:“要害人,自然就要害他这样的人才有意思,若是去害个老老实实的规
矩人那倒不如坐在家里数手指头算了。”
  屠娇娇沉思着点了点头,微微道:“这话倒也有道理,害坏人确实比害好人有趣得多,
绝不敢宣扬出去,何况,就算别人知道你害了他,也只有佩服你,没有人会找你算帐的。”
  小鱼儿笑道:“所以,你若学我,只害坏人,不害好人,这样既可过足害人防瘾,又不
必躲躲藏藏怕人找上门来算帐,岂非又风光、又体面、又上算。”
  屠娇娇吃吃笑道:“上算的事,当真都被你这小鬼一个人做尽了。”
  小鱼儿道:“但我还是想不到你怎会离开‘恶人谷’的。”
  屠娇娇又叹了口气,道:“天下有许多事,都是想不到的。”
  这同样的一句话,她竟说了两次,而且每说这句话时,竟都忍不住要长叹口气出来。
  小鱼儿心念一动,道:“莫非‘恶人谷’里,竟发出了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不
成。”
  屠娇娇长叹道:“的确严重得很。”
  小鱼儿着急道:“究竟有什么事,你快说呀。。”
  屠娇娇缓缓道:“你可知道……”
  突听“嘶”的一声轻响,一条人影,自树梢飞来,大声道:‘你们原来在这里,却找得
我好苦。”
  来的这人,正是黑蜘蛛。
  黑蜘蛛长叹道:“我险些连你们的人都瞧不见了。”
  小鱼儿这才发现他那一身比缎子还亮的黑衣,此刻竟满是泥污,头发也零乱不堪,不禁
失声道:“你怎会变得如此模样?”
  黑蜘蛛道:“我去送那信时,只见南宫柳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就悄悄进去,将信
放在桌上……”
  他话末说完,小鱼几已顿足道:“你为何要走进屋,将那封信抛下去不就成了么?他们
的贴身丫头都被人家来吃了,对自己的居处又怎会不分外警戒?”
  黑蜘蛛苦笑道:“我正是太大意了些,刚将信放在桌上,就突然有条长鞭卷来,将信卷
了过去,我知道不妙,想夺路而走时,门窗已全被人堵住了。”
  小鱼儿叹道:“他们故意将那屋子空着,正是要诱你进去上当的,否则那南宫柳和幕容
双住的屋子,会容人大摇大摆的来去自如么?”
  黑蜘蛛又接着道:“我当时一惊之下,便要冲出去,谁知那些人竟无一弱者,暗器尤其
佳妙,我非但冲不出去,反而眼看就要受伤被制。”
  “慕容家的暗器,果然是名下无虚。…但你既自他们包围中冲出来,岂非比他们还要强
得多。”
  黑蜘蛛长叹道:“若凭我一人之力,哪里能冲得出来。”
  小鱼儿讶然道:‘难道还有人帮你的忙不成?”
  黑蜘蛛道:“我正眼见不敌,突然有个人飘了进来,顾人玉家传神拳,武功可算不弱,
但被这人袍袖轻轻一拂,就直跌了出去!”
  小鱼儿失声道;‘这人武功竟如此厉害?”
  黑蜘蛛叹道:“此人武功之高,当真是我平生未见,我简直连做梦都未想到世上竟有武
功如此厉害的人。”
  小鱼儿动容道:“连你都服了他,这县难得得很。”
  黑蜘蛛道:“这人袍袖拂了拂,就将暗器全都反射出去,力道竟比他们用手发出来时还
强,他们大惊闪避时,这人已带着我掠了出去。”
  他苦笑接着道:‘我竟被他夹在肋下,动都动不得,只见他身子轻轻一纵,便凌空飞出
去七八丈,就好像腾云驾雾似的。”
  小鱼儿笑道:“你简直越说越神了,世上哪有轻功如此高明的人。”
  黑蜘蛛沉声道:“非但你此刻不信,就连我虽亲眼瞧见,都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
睛,但你不妨想想.这人武功若非大得吓人,能将我夹在肋下吗?”
  小鱼儿叹道:“不错,能将你夹在胁下的,世上简直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屠娇娇听到这里,竟也忍不住道:“他长得是何模样?”
  黑蜘蛛道:“这人身材并不高大,但却有无穷的力量,我被他夹了盏茶时刻,竟是全身
麻木连动都动不得了。”
  屠娇娇听得这人“身材并不高大”,已松了口气.小鱼儿却追问道:“他的脸呢?”
  黑蜘蛛道:“他脸上戴着个狰狞丑陋的青铜面具,一双眼睛更是说不出的鬼气森森,我
素来自命胆大包天,但瞧了他一眼,手心竟不觉直冒冷汗。”
  小鱼儿也不禁被他说得寒毛悚然,全身都凉风飕飕,像是要打冷战。
  黑蜘蛛道:“他夹着我奔上座小山,又掠上株大树,才放在一根树桠上,我全身麻木,
动也动不得,也根本不敢动,生怕一动就要搞下来。”
  小鱼儿道:“他呢?”
  黑蜘蛛道:“他自己也坐在一技树枝上,冷冷的瞧着我,也不说话,那树枝柔弱不堪,
连婴儿都能折断,他坐在上面,却似舒服得很。”
  小鱼儿叹道:“这倒的确是个怪人……莫非武功特别好的人,都有些怪毛病。”
  屠娇娇笑道:“那么你想必就要倒霉了。”
  黑蜘蛛道:“的确如此,他等了半天,又点了我两处穴道,竟将我留在那棵大树上,袍
袖一展,已走得瞧不见影子。”
  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瞪着屠娇娇道:“慕容姑娘神智已恢复了么?”
  屠娇娇格格笑道:“我神智恢复了么……我也不知道呀?”突然转身,飞也似的走了。
  黑蜘蛛还想追,小鱼儿已拉住了他笑道:“你让她走吧,你且莫管她,先说说你在那树
上的事吧。”
  黑蜘蛛目中满是迷悯,呆了半晌,终于接着道:“那时风越来越大,将我的身子吹得直
摇,树枝也像是快断,我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当真是提心吊胆。”
  小鱼儿道:“后来你是怎么从树上下来的呢?”
  黑蜘蛛苦笑道:“我心里正在想着报仇,那人竟已来了,而且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突
然问我:‘你可是想报仇么’?”
  小鱼儿笑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能瞧得出来,你嘴里就算不说话,仅那双眼睛却
已将什么都说出来了。”
  黑蜘蛛道:“我被他说破了心思,就更是狠狠的瞪着他,心想就算被他踢下来,也比在
树上活受罪的好,谁知他竟反而笑了,又道.‘我救了你的性命,你不光想该如何报恩,就
想如何报仇么?”
  小鱼儿笑道:“这句话倒也问得妙极。”
  黑蜘蛛道:“当时我也被他问住了,仇固然要报,恩也是要报的,我老黑怎能做忘恩负
义之徒,只是他武功既然那么高,我非但无法报仇,简直连报恩也不知该从何报起,这报恩
有时实比报仇还困难得多。”
  小鱼儿道:“你这番心意只怕又被他瞧破了。”
  黑蜘蛛又叹道:“果然是被他瞧破了,我还未说话,他已说道:‘你不知该如何报恩,
是么?’我哼了一声,他又道:‘你能替别人送信,难道就不能替我送信?’我忍不住问
道:‘我替你送了信,就算报了恩么?’他居然点了点头,取出封信,叫我送给…你猜送给
谁?”
  小鱼儿道:“这我倒猜不透了。”
  黑蜘蛛道:“他竟要我将信去送给花无缺。”
  小鱼儿眼睛发亮,笑道:“这倒真的越来越有趣了,他和花无缺又有何关系?为何要你
为他送信,他自己明明可以直接和花无缺说话的呀。”
  黑蜘蛛道:“也许他不愿和花无缺见面。”
  小鱼儿道:“他就算不愿和花无缺见面,以他那样的轻功,就算将信送到花无缺的床
头,花无缺也是不会发觉的。”
  黑蜘蛛突然又道:“也许他只是知道我无法报恩,所以想出这件事来叫我做。”
  小鱼儿沉吟道:“这倒有可能,像他那样的怪人,的确可能会有这种怪念头,你固然不
愿欠他的情,他可能也不愿让别人欠他的情…。”
  黑蜘蛛道:“正是如此,我不欠人,自也不愿别人欠我,彼此各不相欠,日子过得才舒
服,我若知道有人一心想报我的恩,我也会难受得很。”
  小鱼儿笑道:“如此说来,你两人脾气倒是同样的古怪了,这就难怪他会救你……但那
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你可瞧见了么?”
  黑蜘蛛怒道:“我老黑难道还会偷看别人的信么?他解开我的穴道后,我立刻就将信送
给花无缺,连信封上写着什么,我都未去瞧一眼。”
  小鱼儿笑道:“你果然是个君子,但花无缺瞧过那封信后,总该说了些话吧。”
  黑蜘蛛道:“就是因为他瞧过信后,说的话十分奇怪,所以我才急着找你。”
  小鱼儿立刻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黑蜘蛛道:“他说:‘我与江别鹤相识虽不久,但却已相知极深,又怎会被别人谣言中
伤,就认为他是恶人,这位前辈也未免过虑了。”
  小鱼儿皱眉道:“那怪人却又是江别鹤的什么人?为何要这样帮江别鹤的忙?”
  黑蜘蛛道:“花无缺说了这番话后,我正想问他:‘这位前辈是谁?”谁知他已先问
我:‘你已瞧见了这位前辈,真是福气,却不知他老人家长得是何模样,脸上是不是真的戴
着青铜面具?”
  小鱼儿道:“花无缺既然没有见过他,又怎会听他的话?”
  黑蜘蛛道:“我本来也觉得奇怪,移花宫主巳嘱咐他,要他日后若遇见─位‘铜先
生’,就万万不能违抗这人的话,无论‘铜先生’说什么,他都必须听从。”
  小鱼儿道:“原来那怪人叫“铜先生’,这名字倒真和他一样古怪!”
  黑蜘蛛道:“移花官主还说,这‘铜先生’乃是古往今来江湖中第─位奇人,武功更是
高绝天下,移花宫主竟说她自己比起这‘铜先生’来,都要差得多。”
  小鱼儿动容道:“移花宫主那么高傲的人,也会说这样的话么?若连移花宫主都对他如
此服气,这‘铜先生’的武功倒的确是可怕得很了。”
  黑蜘蛛道:“但花无缺既对那‘铜先生’言听计从,日后对江别鹤必定更要帮忙到底,
有他那样的人帮江别鹤的忙,也够你头疼的了。”
  小鱼儿淡淡一笑,道:“那倒没什么关系。”
  黑蜘蛛瞪着眼瞧了他半晌,突然道:“再见,我的恩虽已报过,仇却还未报哩!”
  小鱼儿失声道:“你要去找那‘铜先生’报仇?”
  黑蜘蛛冷冷道:“不行么?”
  小鱼儿道:“但……但他的武功……”
  黑蜘蛛怒道:“他武功强过我,我就不去报仇了么?我老黑难道是欺善怕恶的人?”他
一面大喊大叫,人已飞掠而去.现在,小鱼儿心里又多了叁样解不开的心事。
  第一,那真的慕容九到哪里去了?
  第二,‘恶人谷”究竟发生了什么惊人的事?
  第叁.那“铜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和江别鹤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定要说江别鹤是
个好人?
  这时天已大亮,小鱼儿巳将脸上面具弄了下来,大白天,他可不愿以李大嘴的面目见
人。
  大路上行人已渐渐多了起来,但十个中倒有九个多是自西往东去的,而且看来大多是江
湖朋友,有的袖子还系着黑布,一个个面上都带着兴奋之色,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
么。
  小鱼儿心中正觉奇怪,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辆形式奇特、装饰华丽的马车,自道旁驶
来,骤然停在小鱼儿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人探出头来,道:“快上来。”
  日光照着她的脸,她容貌清秀,但皮肤看来却甚是粗糙,正是那改扮成慕容九的屠娇
娇,小鱼儿跳上马车,只见车厢里装饰得更是华丽,坐垫又厚、又柔软、又宽大,坐上去舒
服得很。
  小鱼儿忍不住笑道:“你倒真是神通广大,又从哪里变出这么辆马车来了?”
  屠娇娇也不回答,却反问道:“我等了你好半天,你怎地到此刻才出来,你和那黑蜘
蛛,究竟有些什么事好说的。”
  小鱼儿笑道:“我们在谈论着一位‘铜先生’,你可听见过这名字?”
  屠娇娇失声道:“救他的那怪人就是‘铜先生’?”
  小鱼儿道:“你知道这人?”
  屠娇娇像是怔了怔,但立刻就大声道:“我不知道这人,我从未听说过这名字。”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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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09:59:0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五九章 惊人之变

  小鱼儿见屠娇娇提到铜先生时,说话吞吞吐吐,闷在心里,也不再造问,只见这辆大车
也是由西往东而行,正和那些江湖朋友所走的方向一样。
  他忍不住道:“这些人匆匆忙忙,是要去干什么的?”
  屠娇娇道:“瞧热闹,天下武功最高的门派弟子,和江湖中地位最高、势力最大的一个
集团斗法,你说这热闹有没有趣?”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道:“莫非是花无缺和慕容家的姑爷们?”
  屠娇娇道:“南宫柳和秦剑去找江别鹤算帐,花无缺却一力保证江别鹤是清白的,双方
相持不下,只有在武功上争个高低了。”
  小鱼儿眼睛发亮笑道:“这场架打起来,倒当真是有趣得很,不过,这件事今天凌晨才
发生的,怎地已有这么多人知道了?”
  屠娇娇笑道:“这只怕就是江别鹤叫人去通知他们的,他算定自己这面有了花无缺撑
腰,必胜无疑,自然要多找些人去看热闹。”
  小鱼儿叹道:“不错,慕容家虽强,但比起花无缺,还要差一些……这世上难道就真的
没有人能对付花无缺么?”
  屠娇娇含笑瞧着他,道:“只有你。”
  这问题实在不愿意再谈下去,幸好此刻正有个他不愿意谈的问题,他眼珠子一转,立刻
改口道:“你方才的话被黑蜘蛛打断了,恶人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屠娇娇叹了口气道:“你可记得谷里有个万春流?”
  小鱼儿笑道:“我怎会不记得,小时候,他天天将我往药汁里泡,泡得我头晕脑胀,我
现在揍人的本事是未见得如何,挨揍的本事却不错,正是他将我泡出来的。”
  屠娇娇道:“你可记得万春流屋里,有个人叫‘药罐子’?”
  小鱼儿心里吃了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我自然也是记得的,他吃的药比我还
多,万春流只要采着一种新的药草,总是先让他尝尝的。”
  屠娇娇眼睛盯着他的脸,一字字道:“十个月前,万春流和这药罐子,都失踪了!”
  小鱼儿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外来,但你就算鼻子已贴住
  他的脸,也休想瞧出他脸上肌肉有一些颤动。
  他只是淡淡一笑,通:“这又算得什么大多,你们穷紧张些什么?”
  屠娇娇也笑了笑,道:“你可知道那药罐子是谁?”
  小鱼儿茫然睁大了眼睛,道:“谁?”
  屠娇娇道:“你可听说过,昔日江湖中有个人,他一剑挥出,可以令你在十丈外能感觉
出他的剑风,也可以将你的胡子头发都削光,而你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小鱼儿笑道:“这人我听说过,他好像是叫燕南天,是么?”
  屠娇娇叹道:“除了燕南天,哪里还有第二个。”
  小鱼儿道:“但他岂非早巳死了?”
  屠娇娇道:“他没有死!他就是那药罐子!”
  小鱼儿故意失声道:“药罐子竟然就是天下剑法最强的燕南天,这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的
事,但燕南天剑法若是真的那么高,又怎会变成那种半死不活的模样?”
  屠娇娇叹道:“这还不是为了你的缘故,咱们为了要从他手上将你救下来,所以才不得
已而伤了他。”
  她说的居然活灵活现,小鱼儿若非早巳听万春流说起过这件事的秘密,此刻只怕真要相
信她的话了。
  他暗中叹了口气,忖道:“燕南天虽是我的恩人,虽是大侠,但却和我毫无情感,你们
虽是恶人,但这么多年来,已和我多少有了些感情,我怎忍心为了他而找你们复仇,你们又
何苦还要骗我!”
  严格说来,小鱼儿虽不能算是个十分好的人,但却是热血澎湃、感情丰富、表面虽硬、
心肠却软得很的人。
  小鱼儿心里叹着气,面上却笑道:“为了我?他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屠娇娇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再说吧,只要你记住,咱们是为你得罪了燕南
天,燕南天此番一走,咱们就连‘恶人谷’也不敢耽下去了。”
  小鱼儿道:“为什么?”
  屠娇娇道:‘恶人谷虽被江湖人视为禁地,但燕南天若要闯进来时,天下又有谁拦得住
他。他上次已上过了一次当,这次必定更加小心。”
  她狡黠而善变的眼睛里,竟也露出了恐惧之色,长叹着接道:“这次他再来时,咱们这
些恶人,只怕就要都变成恶鬼了小鱼儿目光闪动,道:“你想……他武功难道又恢复了
么?”
  屠娇娇恨恨道:“他武功现在纵末恢复,但那万春流想必已试出某种药草可以治愈他的
伤,否则又怎会带他逃出恶人谷去!”
  小鱼儿悠悠道:“但也许此刻已治好了,是么?”
  屠娇娇身子竟不由得一震,盯着小鱼儿道:“你希望他现在已治好了!”
  小鱼儿神色不动,缓缓道:“虽不希望如此,但无论什么事,总得先作最坏的打算才
是。”
  屠娇娇默然半晌,终于叹道:“不错,说不定他此刻武功早已恢复了,说不定他现在已
经在找咱们….”眼睛转向车窗外,再也打不起精神说话。
  车马越走越快,赶车的皮鞭打得“□啪”直响,似乎也急着想去瞧瞧那一场必定精采万
分的龙争虎斗。
  叁面低坡下,有个小小的山谷,这时山坡上已高高低低站着几百个人,甚至连树桠上都
坐着人。
  车马停在山谷外,小鱼儿也瞧不见山谷里的动静。
  只听人声纷纷议论着道:“那看来斯斯文文的弱书生,难道就是‘移花宫’的传人么?
我真瞧不出他能有多么高的武功。”
  “据说当今江湖上,武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甚至连江大侠都对他佩服得狠,这话不知
是真是假。”
  有人叹道:“他年纪轻轻,武功既是天下第一高手,人又生得那么漂亮,普天之下,只
怕谁也比不上他了。”
  议论纷纷间,尽是一片赞美羡慕之声,小鱼儿听得一肚子闷气,屠娇娇瞧着他微微笑
道:“你听了这活,心里可是有些不舒服?”
  小鱼儿瞪着眼道:“谁说我不舒服,我舒服极了。”
  屠娇娇大笑道:“他虽是天之骄子,但咱们的小鱼儿却也不比他差,末来的江湖中,只
怕就是你两人的天下了。”
  小鱼儿突然推开了门,道:“我可要去瞧热闹了,你呢?”
  屠娇娇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不过…。你却要为我做件事。”
  小鱼儿道:“什么事?”
  屠娇娇道:“设法子去把那欧阳…罗九兄弟,弄到这车上来,你可能办得到。”
  小鱼儿笑道:“只要你这车子够大,我就算要把山谷里的人全都弄上拿来,也简单得
很。”他跳下车子大步而去,突然转头盯了那赶车的一眼,那赶车的正摸着颔下的一摄络腮
胡子,瞧着他嘻嘻的笑。
  小鱼儿毫不费事地就挤进了人丛,爬上山坡。
  山坡上,百棵大树,坐在上面,正可纵观全局,只可惜,此刻上面已坐满了人,小鱼儿
眼珠子一转,突然摇头,叹道:“真奇怪世上竟有这么多不怕死的人,竟敢坐在毒蛇穴上,
若被毒蛇在屁股上咬一口。。。”
  他话未说完,林上的人已吓得跳了下来,乱了一阵,却发现方才叹气说话的人,已舒舒
服服的坐在树上了。
  这些人忍不住道:“喂,朋友,你说这株树是个蛇穴,自己怎敢坐上去。”
  小鱼儿笑嘻嘻道:“哦?我方才说过这话么?”
  那些人又惊又怒,却听小鱼儿喃喃又道:“有江南大侠与慕容家的姑娘们在这里办正
事,若想在这里乱吵,那才是活得不耐烦了哩。”
  那些人面面相觑,只得忍下了一肚子火,有些人又爬上了树,挤不上去的也只好自认晦
气。
  只见山谷内的空地上,停着辆马车,那花无缺正悠闲地靠着车门,似乎正在和车厢里的
人说话。
  江别鹤却坐在他身旁一块石头上,也不住的和四面瞧热闹的人微笑着打招呼,看不出丝
毫“大侠”的架子。
  小鱼儿也瞧见了那“罗九”兄弟,这两人又高又胖,站在人丛里,比别人都高出一个
头。
  但慕容家的人却连一个也没有来,四面的江湖朋友已开始有些不满,都是觉得他们的架
子实在太大。
  花无缺看来丝毫不着急,面上的笑容也非常愉快,每当他眼睛望进车厢中去时,那一双
锐利的目光,也变得分外温柔。
  小鱼儿不禁捏紧了拳头,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车厢里的人是谁?难道花无缺真的和铁
心兰寸步不离,将她也带来了?”
  突见人群一阵骚动,十二个身穿黑衣、腰束彩带的彪形大汉,抬着叁顶绿呢大轿奔了进
来。
  每顶大轿后还跟着顶小轿,轿上坐着的是叁个明眸妩媚的俏丫头,轿子停下,叁个俏丫
头下了小轿,掀起大轿的门,大轿里便盈盈走出叁个艳光照人的绝代佳人来。
  这叁人正是慕容双、慕容珊珊和“小仙女”张菁,叁个人今天都是宫鬓华服,刻意修饰
过,就像是高贵人家出来作客的大小姐少奶奶似的,哪里像是要来与人争杀搏斗的女中豪
杰、江湖高手。
  在山坡上等着瞧热闹的江湖朋友,大多人只闻慕容九姐妹的声名,仅见过她们真面目
的,却少之又少,此刻但觉眼睛一亮,十个人中,倒有九个惊得呆住了,就连小鱼儿都几乎
瞧不出那文文静静地走在最后的大姑娘,便是昔日跃马草原,瞪眼杀人的小仙女花无缺的眼
睛,果然已从车厢里移到她们脸上,他那眼神与其说是赞赏,倒不如说是惊奇还恰当些。
  慕容珊珊,莲步轻移,走在最前面,裣衽笑道:“贱妾等一步来迟,有劳公子久候,还
请恕罪。”
  她说的是这么温柔客气,花无缺又怎会在女子面前失礼,立刻也长长一揖,躬身微笑
道:“不是夫人们来迟,而是在下来得太早了。”
  慕容珊珊笑道:“今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风雅如公子,自当早些出来逛逛的,只恨
贱妾等俗务羁身,不能早来奉陪。”
  两入嫣然笑语,竟真的像是早巳约好出来游春的名门闺秀和世家公子似的,哪里瞧得出
有丝毫火气。
  只听花无缺道:“南宫公子与秦公子只怕也快要来了吧。”
  慕容珊珊笑道:“他们家里有事,已先赶回去了。”
  慕容双接口道:“慕容家的事,向来是不容外人插足的。”
  花无缺又呆住了,道:“但……但夫人们岂非…,”
  慕容双笑道:“我姐妹虽是他们的妻子,但妻子的事,也是和丈夫无关的,我慕容姐
妹,又怎会嫁绘个爱管妻子闲事的丈夫。”
  慕容珊珊笑道:“公子只怕也不愿娶个爱管丈夫闲事的妻子吧。”
  这姐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将花无缺说得呆在那里,作声不得,小鱼儿却暗笑忖
道:“谁娶了慕容家的姑娘做妻子,果然是好福气,明明是南宫柳与秦剑自己不敢和花无缺
动手,但被她们这一说,就非但丝毫不会损了他们的名声,人家反要称赞他们真是个善体人
意的好丈夫哩。”
  只是,他们既放心肯让自己的爱妻前来,想必是深信她们有致胜的把握,小鱼儿不赞又
在暗中猜测!
  江别鹤也真沉得住气,直到此刻,才微笑着道:“南宫公子与秦公子若不来,此事岂非
无法解决了么?”
  慕容双眼随转到他身上,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了,瞪眼道:“谁说无法解决?”
  花无缺乱咳一声,苦笑道:‘在下又怎能与夫人们交手?”
  慕容珊珊笑道:“公于若不愿和贱妾等交手,就请公子莫要再管贱妾等与江别鹤之间的
事,江别鹤又不是孩子了,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的事么?”
  她笑容虽温柔,但话却说得比刀还锋利,群豪听了都不禁耸然失笑,只道江别鹤无论如
何,都是忍不下这句话的。
  谁知江别鹤还是声色不动,微笑道:“江湖朋友都知道,在下平生不愿出手伤人,何况
是对夫人们?更何况只是为了些小误会。”
  慕容双大声道:“江别鹤,你听着,第一,这绝不是误会!第二,你也未必能伤得了我
们,你只管出手吧!”
  江别鹤淡淡笑道:“这件误会暂时纵不能解开,但日久自明,在下此刻又怎能向夫人抡
拳动脚,夫人就算宰了在下,在下也是不能还手的。”
  这句话说的更是漂亮已极,群豪闻言有的也忍不住喝起彩来,就连小鱼儿也不禁在暗中
赞叹:“普天之下,对付人的本事,只怕是谁也比不上江别鹤的,尤其是这种场合里,才显
得出他的本事。”
  慕容双大喝道:“你明知花公子不会让咱们宰了你,所以才故意说这种漂亮话。”
  突听一人大喊道:“至少江大侠绝不会自己溜回家去,却让老婆出头来和人家吵架。”
  小鱼儿瞧得清楚,这呼喊的正是那化名罗九的欧阳丁,慕容姐妹却瞧不见他,也不知说
话的是谁。
  她们索性装作没有听见,心里却知道不能再和江别鹤说下去了,双方手段既然差不多,
索性彼此包涵几分还好些。
  小仙女突然大声道:“这样说来说去,是非黑白,还是分不清,不如还是动手吧,就让
我来领教花公子高商招如何?”
  花无缺上下瞧了她一眼,笑道:“你想我能和你动手么?”
  慕容珊珊笑道:“花公子想来定然是不肯和妇女之辈动手的了。”
  花无缺笑道:“在下若是不慎,乱了夫人们的容妆,已是罪过,何况真的与夫人们动
手。”
  慕容双大声道:“此事必须解决的,公子若没有法,我倒有一个。”
  花无缺道:“请教。”
  幕容双道:“贱妾等说出叁件事,公子若能做到,贱妾等便从此不再寻这江别鹤,但公
子若无法做到,便请公子莫再管江别鹤的事!”
  所到这里,小鱼儿恍然大悟,秦剑与南宫柳故意不来,慕容姐妹故意如此打扮,正是要
拘住花无缺不能真的出手,她们才好拿叁件事来难住花无缺,只要花无缺一上当,这一仗便
算输了!
  但花无缺却也不是呆子,微一沉吟,笑道:“夫人说出的叁件事,若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又如何?”
  小仙女大声道:“这叁件事说出后,你若无法做到,咱们就做出来让你瞧瞧,这样总该
算是公乎得很了吧。”
  慕容珊珊道:“这叁件事自然是不分男女,人人都能做到的,贱妾等只不过是想领教领
教公子的武功与智慧而已。”
  花无缺笑道:“若是如此,在下便从此退出江湖。”
  小鱼儿早已算定慕容姐妹说出的那叁件事必定是百灵精怪、极尽刁钻之能事,此刻不禁
暗笑道:“花无缺呀花无缺,你一答应,只怕就要上当了!她们挖空心思想出来的事,连我
都只怕未必能做到,何况你!”
  需知花无缺那句话说得虽轻松,但“退出江湖”四字,份量却实在太重,他此刻声名正
如日之方升,此后数十年的江湖生涯,必定多彩多姿,绚丽无比,但他今日若输了,这一生
便将默默以终。是以他自己虽然充满自信,旁边瞧热闹的人却不禁为他紧张起来,只见慕容
姐妹悄悄商议了一阵。
  慕容双终于笑道:“贱妾等要公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请公予以‘金鸡独立’姿式站
着,然后再令人来推,若是推不倒公子,公子便算赢了。”
  花无缺笑道:“但不知夫人要多少人来推呢?”
  慕容双眼波一转道:“随便多少人!譬如说,两百个吧!”
  花无缺略一沉吟,竟含笑道:“好,就是如此。”这句话说出来,群豪又不禁耸然动
容,两百个人加在一起,那力量何等巨大,纵然两百条普通壮汉,加起来的力量也绝非花无
缺一个人所能抵挡的,何况也还要以‘金鸡独立’的姿式站着。
  “这件事有什么稀奇,只要花些脑筋,任何人都能做的,你只要贴着山壁而立,莫说两
百人,就算两万人也是‘推’不倒你的。”
  小鱼儿只当花无缺也想通了这点,谁知他并不走向山壁,竟在空地上:就曲起一腿微微
笑道:“在下数到‘叁’时,夫人便可令人来推了。”
  慕容姐妹交换了个眼色,目中都不禁露出欣喜之色,齐声道:“遵命。”
  这时山谷外几百个,包括小鱼儿在内,都以为花无缺输定了,有的人甚至已在叹息。
  以花无缺之武功而论,百十壮汉,的确不是他的敌手,但这种硬拼力气的事,却毫无技
巧可言,既不能惜力使力,也不能躲让闪避,别人有一百斤力气推来,你也必须要一百斤力
气能抵挡。
  只听花无缺道:“一、二、叁……”数到“叁”字,他踏在地上的一只脚,竟突然下陷
了半寸,那坚硬的石地在他脚上,竟变得像是烂泥似的。慕容珊珊瞧得心里暗吃一惊,挥手
道:“花公子已准备好了,你们还等什么?”
  抬轿的十八条彪形大汉,立刻快步奔来,他们显然是早经训练,奔行之中,第二人的手
已搭上第一人的肩头,第叁人搭上第二人的……十八个人脚步越来越快,冲向花无缺,推了
出去。
  这─推之力,非但聚集了这十八个人本身的力量,还加上他们的冲力,力量之大,可以
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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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天之骄子

  谁知那十八条大汉一推之后,花无缺非但未曾跌倒,连后退都没有后退,他身子竟又往
下陷落了几寸。
  十八条大汉用的力量越大,他身子也就住下陷得越快,十八条大汉满头汗珠滚滚而落,
用尽了全身力气。
  花无缺身子竟已下陷了两尺,半条腿都已没入石地里,但他面上却仍带着微笑,竟似没
有花丝毫力气,就好像站在流沙上似的。
  群豪如瞧魔法,瞧得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他脚下站着的难道不是真的
石地面是流抄。
  小鱼儿也瞧得呆了。
  花无缺用的这法子虽然比他所想的要笨得多,也困难得多,但这样的法子却只有更令人
吃惊更令人佩服。
  小鱼儿想了想,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花无缺所用的这法子聪明,还是自己所想的那法
子聪明了。
  只见花无缺身子下陷已越来越慢,显然是那十八条大汉推的力量也已越来越微弱。
  到后来花无缺不再下陷时,那十八条大汉突然跌倒在地,竟已全身脱力,再也站不起来
了。
  花无缺竟已用“移花接玉”的功夫,巧妙地转变了他们的方向,他们的力量本是往后退
的,但经过花无缺的转变后,已变成向下压了,是以他们看来虽是在推花无缺其实却无异在
推那地面。
  群豪自然不懂其中的巧妙,但越是不懂,对花无缺的武功就越是惊讶佩服,终于忍不住
暴雷般的喝起彩来。
  慕容姐妹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只听花无缺微笑道:“夫人们还要另找他人来推么?”
  慕容珊珊强笑道:“公于神通果然不可思议,贱妾佩服得很。”
  小仙女撇了撇嘴,大声道:“这第一件事就算你能做到,还有第二件呢。”花无缺微微
一笑,身子自地拔起,有风吹过,他那条腿上所穿的半截裤子,立刻化为蝴蝶般随风而去。
  群豪喝彩声历久不绝,等到喝彩声过后,那车厢里还在响着清脆的掌声,小鱼儿听得一
颗心立刻绞了起来。
  他虽然不得不承认花无缺的武功,确实值得“她”拍掌的,只是他想到这一点,却不免
更是难受。
  花无缺已微笑道:“那第二件事是什么,还请夫人吩咐。”
  慕容珊珊眼珠一转,笑道:“安庆城里,有家专售点心的馆子,叫‘小苏州’,不知公
子可知道么?”
  花无缺微笑道:“江兄曾带在下去尝过几次。”
  慕容珊珊道:“这‘小苏州’所制的八宝饭、千层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当真可说
是妙绝天下。”
  花无缺笑道:“在下虽然对此类甜食毫无兴趣,但在下却有位朋友,对这两样东西,也
是赞不绝口的。”
  小鱼儿自然知道他所说的这“朋友”是谁,想到铁心兰和他在一起吃八宝饭的样子,小
鱼儿乎气得跌下树来。
  慕容珊珊已娇笑道:“贱妾等对这两样东西非但赞不绝口,简直已是魂牵梦索,时刻难
忘了,不知公子可否劳驾去一趟,解解贱妾的馋。”
  这件事也未免太不合情理,也太容易。
  花无缺心里也奇怪,但对于女子们的要求,他从来不愿拒绝,他怔了怔,终于笑道:
“在下若能为夫人们做点事,正是极幸之至。”
  慕容珊珊道:“但这两样东西,却要乘热时才好吃。”
  花无缺沉吟道:“在下买回来时,只怕还是热的。,慕容珊珊笑得更甜道:“但公子此
去,两只脚却不能沾着地面,不知公子能做得到么?”
  这句话说出来,群豪才知道她们出的难题,原来在这里,但两只脚不沾地,却又怎能到
安庆城来回一次?
  小鱼儿却又忍不住要笑了,暗道:“这位慕容姑娘出的题目,简直越是荒唐了,两只足
不沾地,难道不能坐车去、骑马去么?”
  这件事又是个诡谲狡计,但花无缺若做不到,等到慕容珊珊做出来时,以花无缺的为
人,也只好认输的。
  只见花无缺突然脱下鞋子,露出一双洁白的罗抹,笑道:“在下双足是否沾地,此袜可
为证。”
  话声未了,他身形已像轻烟般掠起。
  他既没有坐上车子,也没有骑上马,却掠到一株大树前,折下了两段树枝,左手的树枝
在地上一点,已掠出叁丈,右手的树枝接着一点,人已到了六丈开外,只听他语声远远传
来,道:“夫人稍候片刻,在下立即回来。”
  他竟将这一手“寒凫戏水”的轻功,运用化境,别人纵然使用这手轻功,但要在片刻间
来回数里,也是绝不可能的。
  议论之间,时间像是过去得很快,只见远处人影一闪,花无缺已到了近前,嘴里果然衔
着东西。
  他两根树枝点地,身子倒立而起,胸底向天,一双洁白的罗沫,果然还是干干净净,点
尘不染。
  欢呼声中,花无缺身子一翻,两只脚已套入方才脱下的那双鞋子里,抛去树技,将那包
东西送到慕容珊珊面前,笑道:“在下幸不辱命,请夫人乘热吃吧。”
  慕容珊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公子。”
  她接过纸包,拆了开来,里面果然是热气腾腾的八宝饭和千层糕,她只得拿起一块,慢
慢吃下去。
  这又甜又香的千层糕,吃在她嘴里,却像是有些发苦。
  不错,花无缺用的又是个笨法子,但小鱼儿非但不能说他笨,甚至也不禁在暗中有些佩
服。
  他用第一个“笨法子”显示出他惊人的内力,再用这第二个“笨法子”显示出他超群拔
俗的轻功。
  他用的若不是这两个“笨法子”,群豪此刻非但不会拍掌,简直已要将臭鸡蛋、桔子皮
抛在他身上了。
  慕容珊珊好容易才将一块千层糕吞下去,她简直从未想到千层糕也会变得这么样难吃
的。
  花无缺不动声色,等她吃完,才笑道:“那第叁件事呢?”
  小仙女早已忍不住了,大声道:“有间屋,门是关着的,你全身上下都不许碰着扇门,
也不许用东西去撞,能走进这屋子么?”
  小鱼儿暗笑道:“这第叁件事简直比第二件还要荒唐,他手胸不能去碰那扇门,难道就
不能打开窗子进去么?”
  但他此刻也知道花无缺必定是不会用这法子的,只见花无缺沉吟了半晌,道:“此地并
无房屋,不知这马车慕容双道:“马车也行,你手不许碰马车的门,能走进马车里,就算你
胜了。”
  花无缺目光转向慕容珊珊,道:“是这样么?”
  慕容珊珊想了想,笑道:“马车和屋子是一样的。”
  花无缺微笑道:“在下做到此事后,夫人还有无意见?”
  慕容双瞧了慕容珊珊一眼,慕容珊珊道:“公子若能做到此事,贱妾等立刻就走。”
  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花无缺,若是动武,更非花无缺的对手,不走又能如
何?
  花无缺笑道:“既是如此,夫人但请瞧着。。他一面说话,一面已走向那马车。
  小鱼儿暗道:“这小子难道能用‘隔山打牛’一类的劈空掌力,将这马车的门震裂不
成?”
  只见花无缺走到马车前,突然道:“铁姑娘,开门吧。’车厢里人银铃般娇笑着道:
“这就开了。”
  群豪先是惊讶,后是奇怪,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小鱼儿都儿乎忍不住要笑起来,但
听见那银铃般的娇笑声,他实在笑不出。慕容姐妹眼睁睁瞧着花无缺走进车门,也呆住了。
  只听花无缺在车厢里笑道:“在下并未违背夫人们的规矩,已走进马车来了,夫人是否
同意在下已胜了?”
  慕容姐妹张口给舌,竟说不出话来。
  花无缺用的这法子,竟比慕容姐妹和小鱼儿所想的还要聪明,还要荒唐,在他等到最后
才用出来,群豪已非但不会对他轻视,觉得失望,反而只有更佩服他的机智,一个个纷纷欢
呼道:“花公子自然该算是胜了,谁也没有话说。”
  慕容珊珊再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也没法子了。
  她跺了跺脚,转身走上轿子,慕容双也跟着她,小仙女狠狠瞪了江别鹤一眼,狠狠道:
“你莫要得意,我不会有好日子给你过的。”
  江别鹤微笑着瞧着她,也不说话。
  十八条大汉又抬起了叁顶大轿、叁顶小轿,逃跑似的走出了这山谷。
  江别鹤笑道:“花兄的机智与武功,当世已不作第二人想,小
  弟当真叹为观止了。”
  群豪欢声雷动,花无缺自车厢中抱拳答礼,于是这辆马车也在这欢呼喝彩声中,驶了出
去。
  小鱼儿瞧着这辆马车,想到车厢里的铁心兰,竟呆住了,一颗心像是手巾似的被绞住,
过了半晌,突又呼道:“我几时对她这么好的?我为何要为她痛苦?这不是活见鬼么?”
  铁心兰在他身边时,他丝毫也不觉得什么,但等到铁心兰到了旁人身旁,他竟突然觉得
铁心兰比什么都重要。
  小鱼儿呆了半晌,突见人丛里走过两个又高又大的胖子,他这才想起已答应过屠娇娇的
事。
  他跃下树,挤了过去,轻轻拍了拍那‘罗九”欧阳丁的肩头,欧阳丁霍然回过头,脸色
已变了。
  小鱼儿笑道:“你总是如此紧张,为何还不瘦,倒也是件怪事.”
  欧阳丁认出了他,面上才露出笑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在下总无美人恩可以消
受,只有以吃来打发日子,自然要越来越胖了。”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笑道:“两位原来早已知道是我将那位姑娘带走的?”
  欧阳丁笑道:“除了兄台之外,她还会跟着谁走?”
  欧阳当笑道:“只是小弟却想不到兄台竟对那傻丫头也有兴趣,居然将她也带走了。”
  但两人这一次算盘都没有打对,更未想到那“傻丫头”竟是屠娇娇,以为那“傻丫头”
也是被小鱼儿带走的。
  小鱼儿自然也不说破,笑道:“有总比没有好,两个总比一个好,是么?”
  谈笑间叁人已走出山谷,快走到屠娇娇的马车前。
  小鱼儿突然停下脚步,道:‘两位请走吧,晚上再见。”
  欧阳丁笑道:“兄台莫非又要去会佳人了么?”
  小鱼儿神秘的一笑,道:“也许是……”他有意无意间往那马车瞟了一眼。
  欧阳丁眼珠子一转,大笑道:“在下等反正无事,正想陪兄台聊聊。”
  小鱼儿故意着急道:“找还要到别处去,两位。….”
  欧阳当大声道:“兄台只怕是要到别处去吧。”
  欧阳丁已冲到那马车前,一把拉开了车门,拍手笑道:“我猜的果然不错,佳人果然就
在这里。”
  这兄弟两人一个拼命要占便宜,一个宁死也不吃亏,见到自己寻到的“美人儿”被别人
弄走了,越想越觉这亏实在吃得太大了,不占些便宜回来,以后简直连觉都睡不着,兄弟两
人竟不约而同,坐上了马车。
  欧阳丁笑道:“兄台也请上来吧,我兄弟两人反正是打不走的了。”
  小鱼儿肚子里暗暗好笑:“你这‘宁死不吃亏’,看样子今天已经是非吃亏不可的
了。”
  他愁眉苦脸地坐上马车,叹道:“早知如此,方才就该避着你们才是,怎地还跑去招
呼……唉,这只怕是瞧热闹瞧得晕了头了。”
  于是车马启行,向前直驰。
  欧阳兄弟笑得更是得意,在那又厚又软的车座上舒服地坐了下来,却不知对面坐的就是
要命的瘟神。
  屠娇娇低垂着头,仿佛羞羞答答的模样,其实却是不愿这张脸被对面的人瞧得太清楚。
  欧阳丁大笑道:“一日不见,姑娘怎地变得如此漂亮。”
  欧阳当笑道:“新承雨露,花朵自更娇艳,你难道连这道理都不懂。”
  这两兄弟虽然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别人,但此刻在这马车里,背后就是车壁,他们还有
什么好提防的。
  小鱼儿虽然知道屠娇娇要骗这两人上车,必定是要向他们算帐了,但也想不出她要如何
下手。
  只见屠娇娇始终羞答答的坐着,并不急着出手,也没有找小
  鱼儿帮忙的意思,竟像是早已胸有成竹。
  小鱼儿只觉这热闹比方才还有意思,简直等不及地想瞧瞧屠娇娇如何出手,欧阳兄弟又
是如何对付。
  这时车马越走越快,已远离人群,转入荒郊。
  欧阳丁忍不住问道:“兄台的香巢,怎地这么远呀?”
  小鱼儿大笑道,“你若想吃李子,就该沉得住气。”
  欧阳当大笑道:“是极是极,只不过……”
  屠娇娇突然抬起头来,娇笑道:“只不过那李子酸得很,你们只怕吃不下去。”
  欧阳兄弟齐地怔了怔,似已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欧阳丁哈哈笑道:“姑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会说话了!”
  屠娇娇笑道:“很久了,大概已经有二十年了。”
  欧阳兄弟脸色又变了变,两人已准备冲下车去。
  小鱼儿瞧得暗暗皱眉:“屠娇娇做事怎地也变得如此沉不住
  气了,她这两句话说出,也不怕打草惊蛇么?….”
  就在这时,只听“噗”的一声,那宽大的车座下,又厚又软的垫子里竟突然伸出四只手
来!
  两人只觉肘间一麻,双臂也被这四只手捏住,有如加上了道铁箍,痛彻心骨,再也动弹
不得了!
  欧阳丁惊极骇极,颤声道,“兄……兄台,你……你为何如此?”
  小鱼儿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道:“这不关我的事,你们莫要问我。”
  欧阳丁转向屠娇娇,道:“难道这…龙是姑娘的主意?”
  屠娇娇笑道:“不是我是谁呢?”
  欧阳兄弟听得这语气,脸上吓得更无一丝血色.欧阳当道,‘你。…你究竟是什么
人?’屠娇娇笑道:“你方才认不出我,是真的,现在还认不出我,就是装佯了。”
  欧阳当道:“我。…我兄弟怎会认得姑娘?’屠娇娇道:“你不认得我,为何会如此害
怕?”
  欧阳丁强笑道:“害怕?谁害怕了……”
  欧阳当咯咯大笑道,“我兄弟自然知道娇姑娘这是开玩笑的。”
  屠娇娇叹了口气,道:“欧阳丁,欧阳当,你们再装佯也没有用了…─”
  欧阳丁道:“屠大姐,你也觉得有趣么!瘦子竟会变得如此胖了。”
  屠娇娇笑道:“你们只怕是吃了发猪菜。”
  欧阳丁道:“不错不错,我兄弟真像是吃了发猪莱了,哈哈。。
  屠娇娇眼睛一瞪,冷冷道:“现在已经到了,你们该将发猪菜的菜吐出来的时候,是
么?”
  两人嘴里不停地打着“哈哈”,却连什么话都不说,小鱼儿知道这两人不知又在打什么
坏主意了。
  突听车垫下一人笑道:“欧阳兄弟这二十年来除了养得又白又胖外,不想还学会了你这
打哈哈的本事,我看你不如收他们做徒弟算了。”
  阴阳怪气的语声,竟是白开心。
  一人大笑道:“哈哈,我若是收了这两个徒弟,只怕连裤子都要被他们算计去,只能光
着屁股上街了,哈哈。”
  这两个“哈哈”声音又洪又亮,正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数’的“笑里藏刀小弥陀”哈
哈儿来了。
  欧阳兄弟本来还在打着脱逃的主意,一听藏在车垫下的竟是这两个人,他们还有什么希
望逃得掉。
  欧阳丁干笑道:“小弟不想竟将两位兄长坐在屁股下,真是罪过。”
  白开心的车垫下笑道:“那倒无妨,屠大姐将这下面弄得比我家的床都舒服,还有酒有
肉……”
  哈哈儿接着笑道:“只是我想到你们两张肥屁股就在头上,却有些吃不下了。”
  欧阳当道:“两位不放开手,小弟使无法站起来,小弟不站起来,两位便只能在下面蹲
着……屠大姐,你说这怎么办呢?”
  屠娇娇笑道:“这还不容易办么?只要你们把发猪菜吐出来,他们立刻就放手。”
  白开心道:“再不然就将你两人宰了也行。”
  哈哈儿道:“哈哈,这主意倒也不错。”
  欧阳丁叹了口气,道:“屠大姐交给我兄弟的东西,我兄弟早就想送到恶人谷去的,只
是。….”
  屠娇娇冷笑道:“只是东西却不见了,是么?”
  欧阳丁哭丧着脸道:“屠大姐猜的一点也不错,你们入谷的第二年,那批东西就全都被
人抢走了,我兄弟生怕屠大姐怪罪,所以只好…..’只好。。”
  屠娇娇完全不动声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悠然道:“这理由的确不错,但抢东
西的是谁呢?”
  欧阳丁叹了口气,道:“路仲达。”
  屠娇娇突然格格笑起来.道:“哈兄,你说他们这谎话说的好么?”
  哈哈儿道:“哈哈,果然不错,他明知咱们没法子去问路仲达的.”
  白开心嘻嘻笑道:“这种事就叫做死无对证。’欧阳当道:“若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
诛地灭,不得好死,下辈子投胎变个母猪,红烧了来让哈兄下酒.。
  小鱼儿暗笑道:“这人赌咒当真好像吃白菜似的,一天也不知说过多少次,否则又怎能
说得如此流利。。
  只见屠娇娇仰起了头,全不理睬,哈哈儿和白开心在车垫下也不说话,却有阵咀嚼声传
出,显见白开心已在吃起肉来。
  欧阳兄弟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满头大汗,几乎连嘴都说破了,屠娇娇却像是一句也没所
见。
  小鱼儿越瞧越有趣,本来想走,也舍不得走了,这时车马突然停下,接着,车窗外就露
出一张脸。
  这张脸冷漠苍白,白得已几乎变得像冰一样透明。
  欧阳兄弟瞧见了这张脸,就好像被别人抽了鞭子似的,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欧阳丁
道:“原……原来杜……杜老大也来了!”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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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10: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六一章 阴狠毒计

  欧阳兄弟方才还是滔滔不绝,能说会道,此刻见了杜杀,竟连几个字都说不清楚。
  小鱼儿瞧见“血手”杜杀这张冰一般的脸,心里不知怎地,却生出一种亲切之感,忍不
住笑道:“杜大叔,你好么?”
  杜杀道:“好!”
  他只瞧了小鱼儿一眼,在这一瞬间,他目中的冰雪似乎有些溶化,但等到这双眼睛盯在
欧阳兄弟身上时,寒意却更重了。
  他拉开了车门,话也不说,另一只手已掴在欧阳当脸上,正正反反,捆了二十几个耳
光,这才冷冷道:“你还认得我么?”
  欧阳当却连哼都不敢哼,还陪着笑道:“小……小弟怎敢不…。不认得杜老大?”
  杜杀冷笑着反手一掌,切在他右膝“犊鼻”穴上,照样给欧阳丁也来了一掌,转过身
子,厉声道:“下来吧!”
  欧阳丁道:“小…。’小弟腿已不能动了,怎么下去?”
  杜杀道:“腿不能动,用手爬下来!”
  欧阳兄弟互望了一眼,果然乖乖地爬了下去。
  马车停在一栋荒宅外,赶车的却已不见了。
  几人进了荒宅,只见残败破落的大厅里,竟生着堆火,火上煮着锅东西,也不知是什
么,还有好几个瓦罐子,零乱地放在地上,像是做菜用的佐料。
  一个人箕踞在火堆旁,正是那赶车的,这么大热的天气,他坐在火旁,头上竟没有一粒
汗珠。
  屠娇娇笑道:“小鱼儿,你还不快过去见见你的李大叔,这些年来,他天天在想着你
哩,只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吃你的肉?”
  小鱼儿笑嘻嘻道:“看样子,李大叔莫非在生气么?”
  李大嘴忍不住哈哈一笑,拉起小鱼儿的手,笑道:“不想你这小鬼倒还记得这句话。”
  这时欧阳兄弟才呻吟着爬了进来,“血手”杜杀冷冷地跟在他们身后,只要他们爬得慢
了些就重重给他们一脚,简直把这两人看得比猪还不如。
  哈哈儿大笑道:“二十年来,咱们兄弟还是第一次聚了这么多,当真是盛会难逢,不可
不好生庆祝庆祝。”
  屠娇娇格格笑道:“江湖中若有人知道咱们这班老伙伴又聚在一起,不如该如何想
法?”
  哈哈儿笑道:“他们只怕连苦胆都要吓破了。”
  李大嘴正色道:“苦胆千万不可吓破,否则肉就苦得不能吃了。”小鱼儿眼珠子四下转
动,瞧着这些人,想到自己童年时的光景,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些人虽然是恶人,但在他眼中,每个人多少都有些可爱之处,真要比江别鹤那种伪君
子可爱得多。
  小鱼儿觉得实在开心得很,但想到这些人每个都和瘟神一样,此番重出江湖,又不知有
多少人要倒霉了,他心里不觉又有些发愁。
  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得想个法子。
  只听屠娇娇道:“现在,只差阴老九了,不知他遇见了什么事,怎地还未赶来?”
  欧阳丁爬在地上,赔笑道:“小弟瞧见诸兄又复重聚,实是不胜之喜。”
  屠娇娇道:“是呀,但咱们的钱已被你骗光了,哪里还有钱买酒。”
  欧阳丁道:“屠大姐只要放了小弟,小弟必定立刻去找那姓路的,拚了命也要将那批东
西抢回来。”
  话未说完,杜杀的钢钩已钩入了他肩头,将他整个人都钩了起来,欧阳丁再也忍不住杀
猪似的惨呼道:“杜老大,小弟并末说谎,你饶了小弟吧。”
  杜杀冷冷道:“东西在哪里?说!”
  欧阳丁道:“真……真的被路仲达….”
  杜杀一拳捣在他脸上他“达”字出口,一嘴鲜血也随着喷了出来,里面还夹着叁颗牙
齿。
  小鱼儿明知这欧阳兄弟比谁都坏,但瞧见他们这副模样,也觉大是不忍,正想设法帮他
们个忙,欧阳丁已大呼道:“我说了,我说了,那批东西还在,路仲达根本连手指出没有碰
到,我方才全是说谎的,你们饶了我吧。”
  小鱼儿叹了口气,喃喃道:“你明知要说的,为何不早说,难道非要人家用这种法子对
付你不可?这也怪不得别人心狠手辣
  了。”
  杜杀道:“东西既在,在哪里?’欧阳丁额声道:“我说出来后,你们还要杀我么?”
  哈哈儿道:“哈哈,咱们本是如弟兄一样,怎会杀你们?”
  欧阳当道:“这话要杜老大说,我兄弟才放心。”
  “血手”杜杀虽然心狠手辣,但平生言出必行,从未说过半句谎话,这点江湖中人都是
知道的。
  只听杜杀冷冷道:“你说出之后,我等绝不伤你性命!”
  欧阳丁长长松了口气,道:“那批东西就藏在龟山之巅的一个洞穴里……”
  欧阳当抢着道:“小弟还可为诸兄画一幅详细的地图。”
  地图画好,众人俱是喜动颜色,四双手一起伸了出去。只听一连串“□啪”声响,你打
我的手,我打你的手,四双手又一起缩了回去──只有四双手,只因“血手”杜杀的手除了
杀人外,是从不轻易伸出来的。
  李大嘴终于大声道:“此图还是交给杜老大保管,否则我绝不放心。”
  突听一人悠悠道:“不错,除了杜老大外,我也是谁都不放心的。”
  缥缥渺缈的话声中,窗外已多了条人影。
  哈哈儿道:“哈哈,阴老九果然是聪明人,等咱们费了好半天力后,他才来抢便宜。”
  阴九幽冷冷道:“你们费了力,难道我没有?”
  屠娇娇笑道:“你费了什么力?难道被鬼缠住脱不了身?”
  阴九幽一字字道:“我正是遇见鬼了。”
  阴九幽目光在小鱼儿身上打了个转,突然阴恻恻的一笑,道:“小鱼儿,你猜是什么
鬼?”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笑道:“能缠住你的鬼,倒也少有,但能令你害怕的人,倒有一
个……”
  屠娇娇跳了起来,失声道:“你莫非遇见了燕南天?!”
  :阴九幽诡笑道:“我若遇上他,还能来么?……我只不过远远瞧见他了,瞧见他骑在
马上,生龙活虎,比以前好像还要精神得多。”
  小鱼儿听得又惊又真,李大嘴、哈哈儿、白开心、屠娇娇,脸上全都变了颜色,尤其是
屠娇娇,一步冲过去,道:“他……他是往哪里去的?”
  阴九幽道:“我怎知他要到哪里去?说不定是往这里来的。”
  这句话说出来,名震天下的“十大恶人”们竟连坐都坐不住
  了,李大嘴首先站了起来,道:“这里的确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走吧。”
  哈哈儿道:“走自然要走,谁不走我佩服他。”
  欧阳丁颤声道:“求求你们,将我也带走吧,我。。。我也不愿见着燕南天。”
  这“燕南天”叁个宇,竟像是有着什么魔力,竟能使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坐立不定,
失魂落魄。
  小鱼儿瞧得又是惊喜,又是羡慕,暗叹道:“一个人若能做到像燕南天这样,这辈子也
就不算白活了……我自以为己蛮不错,但比起他来,又能算什么?”
  但燕南天也是个人呀,燕南天能做到的事,江小鱼为什么不能做到,江小鱼又有什么不
如人的地方?
  一时之间,小鱼儿但觉心中万念奔涌,忽而觉得心灰意懒,忽又觉得热血澎湃,豪气顿
生…”
  忽听欧阳丁狂呼一声,鲜血飞激,他一条手臂,一条大腿,竟已被屠娇娇生生剁了下
来。
  欧阳当嘶声道:“杜老大,你……你答应过的……你……”
  屠娇娇笑道:“杜老大只答应不要你性命,并未答应别的呀。”
  她一面说话,一面又将欧阳当的一手一腿剁了下来,又将罐子里一满罐白糖,全都倒分
他们身上。
  欧阳当大呼道:“你……你干脆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吧!”
  屠娇娇笑道:“杜老大说道不杀你,我怎能杀你!”
  欧阳了咬牙道:“你……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屠娇娇咯咯笑道:“你现在虽然这么说,但我若落在你手上,你只怕比我还要狠上两
倍。”她娇笑着走了出去,竟再也不瞧他们一眼。
  欧阳兄弟的惨呼,竟像是没有一个人听见.现在,夕阳满天,已是黄昏。
  小鱼儿独立在夕阳下,屠娇娇、白开心、李大嘴、杜杀、阴九幽都已走了,临走之前,
都和小鱼儿说过一些话,但说的是些什么,小鱼儿并没有认真去听,他只知道他们都已到龟
山去了,并没有要小鱼儿随行,小鱼儿更没有跟他们去的意思,他只听他们说:“小心提防
着燕南天,好生将江别鹤斗垮,你跟着我们走,也有些不便,我们日后定会来找你。”
  小鱼儿并没有认真去听他们的话,只因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突然被“燕南
天”二个字充满。
  “燕南天,我为什么不能学燕南天?而要学屠娇娇、李大嘴。…我恨一个人时……为什
么不能学燕南天那样,堂堂正正地找他,与他决斗,反击学屠娇娇和李大嘴,只知在暗中和
他捣鬼!”
  欧阳兄弟的惨呼声,犹不位自风中传来,小鱼儿突然转身向那荒宅直掠而去。
  欧阳兄弟倒卧在血泊中,成千成万虫蚁,已从荒宅中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他们身受之
惨,实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他们瞧见小鱼儿来了,惧都颤声呼道:“求求你,赏我一刀吧,我死也感激你。”
  小鱼儿叹了口气,竟将两人提了出去,寻了个水井,将他们两人身上的虫蚁冲了个干
净。
  欧阳兄弟再也想不到他竟会来相救,四只眼睛呆望着小鱼儿,目光中既是惊讶,又是感
激。
  小鱼儿喃喃道:“我突然变得慈悲起来了,你们奇怪么?我虽然知道你们都不是好东
西,但要你们这样慢慢的死,却也未免太过份了些。”
  欧阳丁凝注着他,道:“你”…你若肯救我,我………必定重重报答你。’小鱼儿笑
道:“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一定救你,但我可不要你什么报答。”
  欧阳丁瞧着他,就像是从未见过他这个人似的,突然道:“那批宝物并非藏在龟山。”
  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小鱼儿怔了怔。
  欧阳丁那张令任何人见了都要生恻隐之心的脸,竟又露出一丝狡恶的狞笑;咬牙道:
“我在那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任何人都不会以为是假的了,是么?我正是要他们认为如
此,否则那些恶鬼又怎会上我的当!”
  小鱼儿道:“他们最多也不过空跑一趟而已,也算不得是上当。”
  欧阳当疼得嘴唇上的肉都在打颤,此刻却仍在大笑道:“我兄弟要他们上当,岂只空跑
─趟而已。”
  欧阳丁狞笑道:“这一趟他们纵能活着回来,至少也是将半条命留在龟山上。”
  小鱼儿皱眉道:“为什么?”
  欧阳当阴阴笑道:“我兄弟告诉他们的那个地方,没有藏宝,却有个恶魔,这恶魔已有
许多年未露面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藏在龟山。”
  欧阳丁道:“咱们就算死了,但他们也没有好受的,遇见了这恶魔,他们身受之惨,只
怕比咱们还惨十倍。”
  小鱼儿摇头笑道,“你们既已要死了,何苦要害人?”
  欧阳丁大笑道:“我明知他们反正是放不过我的,索性多吃些苦,多受些罪,把他们也
拖下水,我欧阳丁正是拚命也要占便宜的。”
  欧阳当大笑道:“我兄弟两条命,要换他们五条命,这买卖做得连本带利都有了,我欧
阳当正是宁死也不吃亏。”
  小鱼儿瞧见他们这副一面疼得打滚、一面还要大笑的模样,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摇头
苦笑道:“你们这简直不是明知必死才害人的,简直是为了害人,而宁可去死,像你们这样
的人,倒也少见得很。”
  只见这拼命害人的两兄弟,虽在大笑,但笑声却渐渐微弱,欧阳当滚到欧阳丁身旁,
道:“老大,响们真要将那藏宝之地告诉这小子么?”
  欧阳丁道:“这小子天生不是好东西,得了咱们的那宝藏后,害的人必定更多了,咱们
死后,能瞧着这小子用咱们的宝藏害人,也是乐事一件。”
  小鱼儿叹道:“别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死到临头,也不肯说两句好话
么?”
  欧阳当道:“咱……咱们活着是恶人,死了也要。。。做恶鬼。”
  欧阳丁道:“告诉你,那真的藏宝之处,是在………汉口城,八宝里,巷子到头右面的
叁栋小屋子里,那门是黄色的。”
  欧阳当咯咯笑道:“他们都以为咱们必定也将财宝藏在什么荒无人迹的秘密山洞里,却
不愿咱们偏偏要将财宝藏在人烟稠密之处,叫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两人的语声,也越来越微弱,简直不大容易听得清楚了,那伤口也渐渐不再有血流出
来。
  小鱼儿忽然一笑,道:“很好,现在你们若要去做恶鬼,只管去做吧,但你们却莫要忘
了,做恶鬼是要上刀山、下油锅的,那滋味并不好受。”
  欧阳当身子突然缩成一团,嘶声道:“我不是恶人。”。也不愿做恶鬼,我。…我不愿
下地狱。”
  小鱼儿道:“你现在才想起说这话,不嫌太迟了么?”
  欧阳当大呼道,“求求你,用我们的财宝,去为我们做些好事吧。”
  欧阳丁道:“不错不错,我们坏事做得太多了,求求你为我们赎罪吧。”
  小鱼儿摇头四道:“奇怪,很多人都以为用两个臭钱就可以赎罪,这想法岂非太可笑了
么?若是真的如此,天堂上岂非都是有钱人,穷人难道都要下地狱。”
  欧阳兄弟齐声惨呼道:“求求你,帮个忙吧!”欧阳兄弟全身颤抖,已说不出话来,只
是拚命点头。
  小鱼儿摇头道:“若让天下的恶人,全都来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以后做坏事的人,只
怕就要少得多了。’他叹了口气,接道:“但无论如何,我总会为你们试试的,你们现在才
知道忏悔,虽已迟了,但总比死也不肯忏侮好一点,你们只管放心死吧。”
  每个人一生之中,都会有一个特别值得怀念的日子。
  小鱼儿自然也有这样的一天.小鱼儿在这一天里,突然发现了许多事………这些事他以
前并非完全不知道,只是从未仔细想而已。
  这一天纵然对─生多姿多形的小鱼儿说来,也是特别值得怀念的,就在这一天里,他经
历到从来未有的伤心与失望,也经历到从来未有的兴奋与刺激,假如他以前始终还只是个孩
子,这一天却使他完全成长起来。
  现在,小鱼儿将脸洗得干干净净,到成衣铺里,换上套天青色的衣服,临镜一照,自己
对自己也觉得十分满意。
  于是他又找了家地方最大、生意最好的饭馆,饱餐了一顿,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朋友,
仍因在安庆城没有走,这状元楼里几十张桌子,倒有一大半坐的是武林豪杰。
  小鱼儿带着欣赏的心情,瞧着他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他觉得这些粗豪的汉子们,委
实都有他们的可爱之处。
  只听他旁边桌子一人笑道:“欧阳兄今天晚上想必还是要到这状元楼来的了。”
  那“欧阳兄”哈哈笑道:“承蒙江大侠瞧得起,倒也发给俺一张帖子,今天晚上正是少
不得还要到这里来喝上一顿。”
  他语声故意说得很大,四下果然立刻有不少人向他瞧了过来,那眼光既是羡慕又有些妒
忌。
  小鱼儿瞧得又好笑,又好气.江别鹤居然还有脸来请其客,被请的人居然还引以为荣,
这实在要令小鱼儿气破肚子。
  靠窗的一桌上,突然又有人讶然道:“江大侠今天晚上请客,正是要为花公子庆功,花
公子此刻却怎地要走了?难道他竟不给江大侠面子。”
  另一人道:‘今天风和日丽,天色晴朗,花公子想必正是带着他未来的妻子出城踏青,
绝不会是真要走的。“只见一辆大车,自东面来,车窗上竹半卷,隐约可以瞧见一个乌发堆
云的丽人倩影。
  花无缺风神俊朗,白衣如雪,骑着匹鞍辔鲜明的千里马,随行在车旁,不时与车中人低
低谈笑。
  小鱼儿一眼瞧过,几乎又变得痴了。
  这时酒楼上的人大多数涌到窗前凭窗下望,不觉又发出一片艳羡之声,有的人竟含笑招
呼道:“花公子你好?”
  花无缺抬起头来,淡淡一笑。
  酒楼上的人唯恐他瞧不见自己,一个个的头都拼命向外伸,小鱼儿却生怕被他瞧见,赶
紧缩回了头。
  直到花无缺的车马过去,酒楼上的人都回到座上,小鱼儿仍痴痴地坐在那里,忽然喃喃
自语道:“我这样躲着他,究竟要躲到几时,我难道真得一辈子都躲着他么……”想到这
里,忽然站起身子,冲下楼去。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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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2 10: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六二章 情有独钟

  小鱼儿根本全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瞧他,提着衣襟越跑越快,片刻间便已追上了花无缺
的车马。
  车马这时正是出城,突听一人大呼道:“花无缺慢走!”
  花无缺微徽皱了皱眉头,自动勒住马,铁心兰刚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小鱼儿一个箭步
窜了过来。
  小鱼儿会突然出现,就连花无缺都不免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铁心兰更骇
呆了。
  小鱼儿拼命忍住,绝不去瞧铁心兰一眼,只是眨也不眨地瞪着花无缺,突然哈哈一笑,
道:“你以为我是送死来的,是么?”
  花无缺叹了口气,道:“不错。”
  面对着这样的人,小鱼儿也有些笑不出来了,大声道:“你既然这么想杀我,为何不来
找我却等我来找你。”
  花无缺缓缓道:“我自已本不愿杀你,所以也并不急着找你,但此刻我既然见着你,却
还是非杀你不可!”
  铁心兰这时才回过神,突然拉开车门,自车厢里冲了下来,挡在小鱼儿面前,大声道:
“这次是他自己来找你的,至少这次你不能杀他。”
  小鱼儿突然用力一推,将她推得撞在车上。花无缺脸色变了变,终于忍住没有开口。
  铁心兰瞧着小鱼儿,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鱼儿连瞧也不瞧她一眼,瞪着花无缺冷笑道:“这铁姑娘听说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为
何要来管我的闲事,我根本连认都不认得她。”
  铁心兰用力咬住了嘴唇,虽然嘴唇己被咬得出血,虽然眼睛里已有泪珠在打转,却还是
不离开。
  花无缺心里只觉阵阵刺痛,故意不再去瞧铁心兰,淡淡道:“这次你不要别人帮你忙了
么?”
  小鱼儿仍天大笑道:“我若要人帮忙,为何来找你?”
  他突又顿住笑声,大声道:‘你心里自然也知道,我这种人,是绝不会为了送死而来找
你的,那么,我是为何而来的,你心里必定又在奇怪.”
  花无缺道:“正是有些奇怪。”
  小鱼儿道:“你以为我杀不死你,我也以为你杀不死我,若是这样拖下去,拖到两百年
后也不知究竟是你对,还是我对,我心里着急,你只怕比我更急,所以,我今天来,正是为
了要和你做个了断!”
  花无缺目光闪动微笑道:“你想如何来做了断?”
  小鱼儿道:“你只要说个地方,叁个月后,我必定去找你一决生死!没有分出生死强弱
前,谁也不许逃走!”
  小鱼儿长长吐了口气,又道:‘但在这叁个月的约期末到之前,你纵然瞧见了我,也得
装作没有瞧见,更不能来寻我动手!”
  花无缺沉吟不语。
  小鱼儿大声道:“我若不来找你,这叁个月,你反正是找不着我的,这条件你并没有吃
亏,你为何不肯答应?”
  花无缺缓缓道:“你说出这条件,其中想必又有诡计。”
  小鱼儿瞪眼道:“你……你不答应?”
  花无缺忽然勒过马头,道:“叁个月后,我在武汉一带,你必定可以找到我的。”
  小鱼儿大声道:“很好,你如此信任我,我必定不会使你失望!”话未说完,也掉转
头,大步而出。
  铁心兰只望他会回头来瞧一眼,但他始终也没有回过头来,只到他身影完全消失,铁心
兰还痴痴地站在那里.花无缺静静地坐在马上,也没有催她。
  也不如过了多久,铁心兰才缓缓上了马车,拉开车门瞧见花无缺仍坐在马上等她,她心
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花无缺本是为了要让铁心兰散散心,才劝她出城走走的,但此刻出得城来,两人心里反
面都打了个结,眼见再难化解得开。
  铁心兰不停地将车窗上的竹卷起来,又放下去,城郊外虽然风物如画,但她再也没有心
情去瞧上一眼。
  前面一丛花树,千千万万朵不知名的山花,开得正盛,一道小溪流过花林,溪水在初秋
的太阳下闪闪发光。
  远处,有个穷汉,正仰面卧在小溪旁晒太阳,近处虫鸣阵阵,鸟语花香,地上的泥土,
软得像毯子。
  花无缺下丁马,站在一栋花树下,又出起神来,微风吹动着他雪白的长衫。
  铁心兰轻轻拉开了车门,走在柔软的泥土上,瞧着花无缺的背影,也痴痴地出了会神,
突然道:“你明知那其中必有诡计,为何还要答应他?”
  花无缺似叹了口气,但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铁心兰自他身旁走过,自低枝上摘下了一朵小花,揉碎了这朵不知名的山花,突然回过
头,面对着他,道:“你为何不说话?”
  花无缺淡淡一笑,终于缓缓道:“沉默,有时岂非比什么话都好?”
  铁心兰霍然扭转身子,道:“这两年来,你处处照顾着我,若不是你,我早已死丁,我
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
  花无缺瞧着她脖子后随风飘动的发丝,没有开口。
  铁心兰轻叹着接道:“我这一生中,也从没有人像他对我那么坏,但是我……我也不知
为了什么,一瞧见他,就没了主意。”
  花无缺闭起了眼睛,道:“这些话,你本来不必对我说的。”
  铁心兰肩头不住颤抖,道:“我也知道这话不该说的,但若不对你说个明白,我心里更
难受,更觉得对不起你。”
  花无缺柔声道:“这怎能怪你?你又有什么对我不起?”
  远处那穷汉,长长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年纪轻轻,为了这种小事就痛苦不堪,等你
们长大了,就会知道世上比这种更痛苦千万倍的事,还多着哩!”
  花无缺本未留意他,更未想到自己在这边的轻言细语,竟会被远在数丈外的人听在耳
里,就连铁心兰也不觉止住了低泣声,抬起头来。
  那穷汉打了个呵欠,突然翻身掠起。
  只见他面上瘦骨嶙嶙,浓眉如墨,满脸青惨惨的发渣子,在阳光下亮得刺眼,骤眼瞧
去,也瞧不出他有多大年纪。
  花无缺出道以来,天下的英雄,谁也没被他瞧在眼里,但也不知道怎的,这懒洋洋的穷
汉,竟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之力,他身影虽非十分魁伟,但无论谁在他面前,都不禁要自
觉渺小。
  那穷汉瞧见花无缺,也似吃了一惊,喃喃道,“莫非就是他?
  否则怎会如此相像,别人的事我可不管,但是他……我岂能不成全他的心意?”
  花无缺与铁心兰也末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这穷汉已走了过来,他懒洋洋地走着,像是走
得很慢。
  但只走两步他竟已到了花无缺面前,这时花无缺才将他瞧得更清楚了些。
  只见他身上穿的是件已洗得发白的黑布衣服,脚下穿着双破烂草鞋,一双筋骨凸出的大
手长长垂了下来,几乎垂过膝盖.腰畔扎着条草绳,草绳上却斜斜插着柄早已生了锈的铁
剑。
  这穷汉已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花无缺几眼,突然咧嘴一笑,道:“你心里可是很喜欢
这位姑娘?”
  花无缺实未想到他竟会问出这句话来,怔了怔,呐呐道:“这那穷汉喝道:“什么沉默
比说话好,全是狗屁,你不说出来,人家怎知你喜欢她。”
  花无缺的脸竟红了红,更说不出话来,他从来以含蓄为美,但也不知怎地,这种粗俗不
堪的话,自这穷汉嘴里说出来,竟另有一种豪迈之气,令人不觉心动神驰。
  铁心兰的脸虽也红了,却忽然道:“有些话,他不必说,我也知道。”
  那穷汉闪电殷的眼睛,立刻瞪在她的脸上,哈哈大笑道:“很好,不想你竟比他痛快得
多,这样的女孩子,莫说是他,就是连我见了都有些欢喜。”‘那穷汉道:“你喜不喜欢
他?”
  铁心兰道:“我不……”
  她抬头瞧了花无缺一眼,又垂下丁头,接着道:“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
  那穷汉不等她再说,已大笑道:“既不是不喜欢,自然就是再欢了,你两人既彼此欢
喜,就由我来作媒,今日就在这里成了亲吧!”
  他这句话说出来,花无缺与铁心兰又不觉大吃一惊。
  花无缺失声道:“阁下莫非在开玩笑么?”
  那穷汉眼睛一瞪,大声道:“这怎会是开玩笑,你瞧此地,鸟语花香,风和日丽,你两
人在这里成亲,岂非比什么地方都好得多。”
  他越说越得意,又不禁大笑道:“红烛之光,又怎及阳光之美,世上所有红毯,更都不
比这泥土的芬芳柔软,你两人就这阳光下、泥土上,快快拜了天地,岂非人生一大乐事,就
连我都觉得痛快已极!”
  花无缺听他自说自话,也不知是该恼怒,还是该欢喜,铁心兰呆呆地怔在那里,更是哭
笑不得。
  她此刻虽有心一口拒绝,却又不忍心去伤花无缺的心。
  花无缺瞧了瞧她的神色,却忽然道:“阁下虽是一番好意,怎奈我等却难从命。”
  那穷汉笑声顿住,瞪眼道:“你不答应?”
  花无缺长长叹了口气,道:“是。”
  那穷汉又大笑道:“我知道了,这不是你不愿意只是你怕她不愿意,但她既未说话,你
又何苦多心。”
  花无缺想了想,缓缓道:“有许多话,是不必说出来的。”
  那穷汉叹道:“你明明喜欢她喜欢得要命,但为了她,却宁可硬着心肠不答应。这样的
多情种子,倒真不傀是你爹爹的儿子。”
  花无缺也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穷汉已瞪着铁心兰道:“像这样的男人,你不嫁
给他嫁给谁?”
  花无缺虽然明知地是为了自己,此刻也不觉怒气发作,冷笑道:“在下什么人都见过,
倒真还没有见过如此逼人成亲的。”
  那穷汉道:“你如此说话,想必是以为我宰不了你,是么?”
  “是么”两字出口,突然拔出腰畔的剑,向身旁的一株花树上砍了过去,这柄剑已锈得
不成模样,看来简直连树枝都砍不动,谁知他一剑挥去,那合抱不拢的巨木,竟“喀咳”一
声折为两段!
  铁心兰生怕花无缺开口得罪了他,只因此人武功实在深不可测,就连花无缺都未必是他
敌手。
  要知铁心兰心肠最是善良,虽不愿花无缺伤了小鱼儿,也不愿别人伤了花无缺,不等花
无缺开口,抢先道:“我答应了。”
  花无缺突然道:“我绝不答应。”
  花无缺明知铁心兰不是真心情愿的,他越是对铁心兰爱之入骨,便越是不肯令铁心兰有
半分勉强。
  花无缺冷冷道:“我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若要杀我,只管动手就是!”
  铁心兰失声道:“你。。。你难道不喜欢我?”
  花无缺再也不瞧她一眼──他看来虽和小鱼儿全无丝毫相同之处,但使起性子来,却和
小鱼儿完全一模一样。
  那穷汉瞪眼瞧着他,道:“你宁可终生痛苦,也不答应?”
  花无缺道:“绝不答应。”
  那穷汉喝道:“好!我与其让你终生受苦,倒不如现在就事了你!”
  剑光一展,向花无缺直刺过去!他这一剑自然末尽全力,但出手之快,剑势之强,环顾
天下武林,已无一人能望其项背。
  只听“啪”的一声,花无缺虽然避开了这一剑,束发的玉冠,却已被剑气震断,满头头
发,都被激得根根立起!这一剑之威,竞至如此!实是不可思议!
  铁心兰失色惊呼道:“前辈快请住手,他不肯答应只是为了我,我心里才真是不肯答应
的,前辈你要杀,就杀了我吧!”
  她惊骇之下,不禁吐了真言,花无缺只觉心里一阵刺痛,出手叁掌,竟不顾一切,抢入
剑光反扑过去。
  谁知那穷汉反而收住剑势,哈哈大笑道:“姓江的果然都是牛一般的脾气,只是你却比
你爹爹还呆,试想她若真的不肯答应你,真的不喜欢你,又怎肯为你死。”
  花无缺怔了一怔,铁心兰也跟着怔住了,道:“他自然不姓江,他叫花无缺。”
  那穷汉摸了模头,满面惊讶之色,哺哺道:“你不姓江?这倒真是件怪事,你简直彻头
彻尾像个姓江的,你简直和他长得一模
  一样。”
  花无缺也忘了出手,只觉这人简直有些毛病。
  那穷汉叹了口气,苦笑道:“你既不姓江,成不成亲,就全都不关我的事了,你要走就
走吧。”他竟然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喃喃苦笑着转身而去。
  花无缺、铁心兰两人面面相觑,谁也弄不懂这究竞是怎么回事,只见那穷汉一面走,一
面还在自言自语,道:“这少年居然不是江小鱼,奇怪奇怪……”
  铁心兰又惊又喜,失声道:“前辈莫非以为他是江小鱼,才逼着我们成亲的么?”
  那穷汉说道:“我虽然是不忍见着你们为情受苦!但若非认定他是江小鱼,我实在也不
会多管闹事。”
  那穷汉忽然回过头来,瞧了瞧铁心兰,又瞧了瞧花无缺,突然大笑道:“我明白了,我
明白了,原来你说的那对你最坏的人,就是江小鱼,你两人本来是会成亲的!就为了江小
鱼,才弄成这般模样。”
  铁心兰幽幽叹息一声,垂下了头。
  那穷汉用手敲头失笑道:“我本来想成人好事,谁知却将这件事越弄越糟了……”
  他一生精研剑法,再加上终年闯荡江湖,奔波劳苦,从来也未能领略到儿女柔情的滋
味。
  花无缺听得这笑声,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酸苦,突然道:“你就想走了么?”
  那穷汉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就让你打两拳出出气吧。”
  花无缺冷笑道:“你武功纵然强绝天下,却也万万受不了我一掌,你若不招架,可是自
寻死路!”语声中一掌拍了出去。
  这一掌看来虽轻柔,但所取的部位,却是毒辣无比,而且掌心深陷,蓄力不吐,显然一
发便不可收拾。
  那穷汉是何等眼力,耸然道:“果然好掌力!”
  他天性好武,此刻骤然遇见此等少年高手,也不禁想试试对方功力究竟如何,巧掌竟迎
了上去!
  谁知花无缺掌势突变,来势如矢的一掌,竟突然向右掌引,转变之巧妙亦是令人不可思
议。
  这一着正是“移花宫”独步天下的“移花接玉”,花无缺一招使出,只道对方这一掌必
定要反打在自己身上。
  谁知那穷汉身形的溜溜一转,竟将这普天之下、无人能破解的“移花接玉”轻轻化解。
  花无缺这才真的大惊失色,动容道:“你究竟是谁?”
  那穷汉突然仰天大笑道:“我一生总以未能一试‘移花接玉’武功为恨,不想今日竟在
此地遇见了‘移花官’的门下……”
  洪亮的笑声,震得四面枝头山花雨一般落下。
  铁心兰悚然道:“前辈莫非与‘移花宫’有什么过不去么?”
  那穷汉嘎然顿住笑声,喝道:“我正是与‘移花宫’仇深如海,我十年磨剑,为的正是
要将‘移花宫’门下,杀尽杀绝!”
  花无缺突然失声道:“燕南天!你是燕南天!”
  “移花宫”最大的对头,就是燕南天,普天之下,除了燕南天之外,也没有别人敢和
“移花宫”为仇作对!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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