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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狐

[名作欣赏] 古龙《碧血洗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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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3: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三十一章 神奇的裁缝

  仔细一看,这个人的确是个裁缝,再仔细看看,你又会觉得,他什麽都像,随便你
说他是干什麽的,都绝不会有人怀疑。每种行业都有他这样的人,平平凡凡的样子,普
普通通的装束,客客气气的笑容。
  “我是个好裁缝,附近几百里以内,绝对不会有此我更好的裁缝。”他微笑道:
“我做出来的衣服,保证式样新颖,而且剪裁合身。”好裁缝本来是人人都欢迎的,但
这个裁缝却是例外,这地方绝对没有一个人欢迎他。
  大婉勉强笑了笑,“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好裁缝,可是,不管多好的裁缝,没有布
料也做不出衣服。”
  衣服做好,无十三就不会让他们再安安稳稳的耽在这里了。她希望这个裁缝做不成
衣服,她看不出他身上带着衣料。
  这个裁缝却说道:“我刚才已经带来了,保证郡是最好的料子,颜色好,花样新,
质料高贵,而且绝不褪色。”
  “你带来的料子在那里?”
  “就在这里。”
  谁也看不见他带来的衣料在那里,可是他一转身,手上就忽然多出了两疋绸缎,一
疋大红绸子上面还绣着金花牡丹。每个人都怔着。谁也看不出他是用什麽法子,从什麽
地方把这两疋绸缎拿出来的。然後他又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大包胭脂香油花粉。谁
也看不出在他身上有什麽地方能藏得下这麽多东西。
  铁震天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们这些老江湖都看走眼了,想不到这位朋友居然是位
高人。”
  裁缝微笑摇头。“我不是高人,我一点都不高,你长得就比我高,越高的人穿衣服
越有样子,越好看。”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铁震天:“只可惜你这身衣服做得不好,下
次有机会,一定要让我替你做两套。”
  “我刚才好像听说,你还带了顶花轿来。”
  “时候一到,花轿自然会来的。”裁缝笑道:“新郎新娘都不急,各位何必着
急。”
  “新郎新娘”这四个字一说出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果然没有猜错,无十三的野心果然不小,如果他真的能娶到“碧玉山庄”的大
小姐,不但碧玉夫人要气死,大婉也要一头撞死。
  铁震天忽然问大婉:“我们能不能让他替谢姑娘做衣服?”
  “不能。”
  铁震天道:“天下有没有不会做衣服的裁缝?”
  “好像只有一种。”
  “那种裁缝不会做衣服?”
  “死裁缝。”
  这个裁缝居然好像还听不出他们的意思,居然还在笑。“我不是死裁缝,我是好裁
缝。”
  “只可惜好裁缝也会变成死裁缝的,”铁震天冷笑,慢慢的伸出了手。他的伤已经
快好了,他的铁掌伸出,全身骨节暴响,密如爆竹。
  这个裁缝就算真是笨蛋,现在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忽然大叫:“等一等,我还有话
说。”
  “你说。”
  “我要说的话,也只能对马如龙一个人说。”
  “他不想听,”铁震天一步步逼近:“我知道他不想听。”
  马如龙忽然走近来。
  “这次你错了,”马如龙道“他也是人,他说的话我为什麽不想听?”
  马如龙带着裁缝走了,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反对。只要是马如龙决定的事,就没
有人反对。这个裁缝究竟有什麽秘密要告诉马如龙?为什麽只肯告诉他一个人?没有人
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大家都信任马如龙,就好像相信他们自己一样。谁也不知道这
种情况是什麽时候开始的,可是现在情况已经这样子了。
  过了很久很久,马如龙才回来,是一个人回来的,大婉立刻问他。
  “那个裁缝呢?”
  “在後面的房里替谢玉仑量衣裳。”
  “你为什麽让他去?”
  “因为他是个裁缝,他本来就是要来量衣裳的,”马如龙道:“世上并不是只有他
一个裁缝,我不让他去,别的裁缝就会来了。”
  他的解泽实在不能让人满意,现在他们最需要争取的就是时间,多争取一刻,就多
一分机会。这道理马如龙明明应该懂的,可惜他偏偏不懂,杂货店里面的人都忍不住要
叹气,杂货店外面的无十三却忽然大笑。
  “我已经有很久没有佩服过别人了,”无十三道:“现在却不能不佩服你。”
  “你佩服我?”马如龙居然问:“你为什麽要佩服我?”
  “因为我知道你就是那个马如龙,这些人本来全都是你的冤家对头,早就应该把你
活埋了的,”无十三道:“可是现在他们每个人好像都服了你,有什麽秘密都只肯告诉
你一个人,就算觉得你做的事有点笨,也没有人反对,像你这种人,实在不应该陪他们
一起等死的。”
  “我应该怎麽办?”马如龙居然问。
  “你应该出来,跟我见个面,交个朋友。”
  马如龙居然立刻答应道:“好,我出去。”.他居然真的出来了。无论谁都想不到
他会出去的,就连无十三自己都一定想不到。可是他居然把别人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做
了出来。难道他真的想跟那个疯子交朋友?难道他真的不知道一出去就可能会死在那个
疯子手里?难道他也是个疯子,跟无十三一样的疯子,平时看来虽然不疯,其实却疯得
厉害。
  看到他推开门板上的一个小门走出去,每个人都吓了一跳,铁震天看着大婉,大婉
看着铁震天。两个人都不能相信马如龙竟忽然变成了这麽样一个人。
  “他是不是疯了?”
  “好像没有。”最了解马如龙的本来是大婉,现在却连大婉也没有把握能确定了。
  “他看起来好像也不算太笨。”
  “他绝不笨。”
  “那麽他为什麽要出去?”
  “天知道。”这种事好像的确只有天知道。
  铁震天忽然又问:“你看那个裁缝是不是有点怪?”
  “不但有点怪,而且怪得要命。”无论谁能够忽然从身上变出两大疋绸缎来,都绝
不会是个平凡的人。
  “我知道江湖上有种摄心术,能够让别人的本性迷失。”
  “是真的有。”
  “你看马如龙是不是被那裁缝用摄心术迷住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子。”
  这种想法当然非常有可能,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那个裁缝已经制住了谢玉仑,用谢
玉仑来要胁马如龙。
  铁震天和大婉都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同时冲入了那道挂着布的门帘。一冲进去,他
们又大吃一惊,远比刚才看到马如龙走出去时更吃惊,比看见鬼更吃惊。铁震天纵横江
湖数十年,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这麽惊人的事。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究竟看
到了什麽?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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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3: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三十二章 吓人的手

  里面这间屋子里的情况已经和他们离开时不同了,那张终年都像虔诚事佛的人家中
的神案般摆在屋子中间的大床,现在已被拆除搬去,平常连更衣洗手都要经过一番费力
挣扎的谢玉仑,现在竟已站了起来,站得很直。这并不就是让铁震天和大婉吃惊的原
因。
  他们吃惊,只因为他们又看见了马如龙,和大婉并肩站在一起的,竟不是那个裁
缝,而是马如龙。他们刚才明明亲眼看见马如龙已经从前面走了出去,但是现在他们又
明明亲眼看见马如龙站在他们面前。
  其实他们看见的并不是“马如龙”,他们两次看见的都是“张荣发”。在他们的印
象中,“张荣发”就是“马如龙”,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人。这里也只有一个“张荣
发”,刚才既然已经走了出去,此刻为什麽还在这里,那个裁缝为什麽反而不见了本来
摆着大床的地方现在已全无所有,但是马如龙和谢玉仑却好像对它很感兴趣两个人一直
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这块空地,看见大婉和铁震天,马如龙立刻伸出一根食指封住
了自己的嘴,叫他们不要出声。大婉和铁震天总算是非常能沉得住气的人,总算没有叫
出。他们并没有忘记那个疯子连毒蛇交尾、乌龟生蛋的声音都听得见!
  大婉立刻又冲出去,把她平时记帐的笔墨帐簿拿了进来,她以笔墨代替她的嘴问马
如龙。
  “你是谁?”
  她已经不能分辨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个扮成张荣发的马如龙。这个人是马如龙,谢
玉仑也证实了这一点。
  “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是谁?”
  “是那个裁缝。”
  大婉和铁震天虽然已想到了这一点,却还是不大相信。
  “那个裁缝怎麽会变成张荣发的?”
  马如龙笑了笑,用秃笔蘸淡墨在郡本破帐簿上写:“她既然能把我扮成张荣发的样
子,她自己为什麽不能变成张荣发。”
  大婉怔住,她实在太惊奇,实在太欢喜,她实在想不到这个人会到这里来。现在她
当然已经明白这是怎麽回事了,铁震天却不明白。“你们说的这个人是谁?”
  大婉立刻写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一个神奇的人,一个神奇的名字:“玲珑玉手玉玲
珑。”
  一件表面看来极复杂神秘惊人的事,如果说穿了,答案往往反而极简单。现在铁震
天也明白了,“玲珑玉手玉玲珑”,这个名字已足以说明一切。她以妙绝天下的易容
术,扮成了一个像貌平凡,绝不引人庄意的裁缝,代替无十三请来的那个裁缝,混到这
里来。
  没有人想到她会来,所以也没有人能看出她一点破绽。她和马如龙单独见面时,又
用她早已准备好的器具和药物,将自己扮成了另一个张荣发。
  大婉现在才想到,“那个裁缝”和“张荣发”的容貌,本来就有些相似之处,只要
经过她的玲珑玉手稍微整型改动,很快就可以娈成张荣发。这当然也是她早就计划好
的。她为什麽要这样做?为什麽要以马如龙的身份出去见无十三呢?大婉和铁震天还是
想不通。
  本来摆床的地方,现在除了一点灰尘外什麽都没有了,马如龙和谢玉仑在看什麽?
他们为什麽要把这张大床拆除搬走?
  大婉和铁震天也想不通。他们问马如龙,马如龙只对也们笑笑,於是他们也只好陪
着他像傻瓜一样站在那里,看着这块根本没什麽可看的空地。就在他们觉得自己非常傻
瓜的时候,他们忽然又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们又看见了一件很吓人的事。
  这次他们看见的是一只手。这块什麽都没有的空地上,竟忽然有一只手从地下冒了
出来。一只宽大结实粗糙有力的手,就像是一株小树忽然破土而出,中指小指和无名指
伸得很直,食指和拇指做了个圆圈。这种手式的意思,通常都是表示什麽事都已解决,
什麽事都不成问题了。
  这是谁的手?这只手怎麽会从地下冒出来的?这当然是只活人的手。死人的手绝不
会打手式。也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这屋子的地下怎麽会有个活人。
  看见这只无论谁看见都会吓一跳的手,马如龙居然连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他也
伸出手,用手指在这只手的拇指指甲上轻轻弹了三下,隔了一阵,又弹三下,连缤弹了
三次。这只手忽然又缩回去了,缩入地下。
  空无所有的地上忽然又变成空无所有,只不过多了一个洞。一个可以让一只手伸出
来,也可以让一只手缩回去的洞。手不见了,洞还在。
  手是从洞中来的,洞是怎麽来的?这块地也与大地联结,这块地上的泥土也和别的
地方没有什麽不同,也许能够生得出草木果实花树,却绝不会凭空生出一个洞来。一个
里面随时都会伸出一只手的洞。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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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3: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三十三章 洞 中

  大婉看着铁震天,铁震天看着大婉,然後两个人一起去看马如龙。他们都不知道这
是怎麽回事,但是他们知道马如龙一定知道。马如龙没有看他们,他在全神贯注看着这
个洞。
  本来像碗口那麽大的一个洞,忽然变大了,洞旁的硬泥地,忽然像潮水般起了波
浪。波浪越来越大,动得越来越剧烈,就像是一锅水已煮沸。忽然间,沸腾的泥土全都
平定落下,一个小洞忽然变成了一个大洞,比桌面还大的洞。一个人从洞中冒了出来,
方方正正的脸上满是泥土,眼睛里却在发光。他对马如龙笑了笑,对大婉笑了笑,对每
个人都笑了笑。但是他并不认得他们,因为他们也不认得他。也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这个人已经从洞里钻了出来,站在他自己刚钻出来的这个洞旁边,看看这个洞,眼
睛里充满了欢愉得意赞赏的表情,就好像一个艺术家在欣赏着他们自己最得意的杰作。
他看了很久,才转过身,拿起那根秃笔蘸淡墨,在破帐簿上写了四个字:“请君入
洞。”
  这个洞好像好深好深。这个洞根本不是一个洞,而是条地道,又深又长的地道。这
条地道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挖到这里来的,出口绝对在那片已铺满黑石的空地之外。大
婉终於明白了。每个人都明白了,这条地道就是他们唯一的一条活路。所以每个人都钻
进了这个洞。
  地道比想像中还要长,出口已经在几条街之外的一条虽然阴暗却很宽阔的横巷里。
出口外停着一辆只有在王公豪富人家中才能看得到的豪华马车,漆黑的车厢光可监人。
拉车的四匹马无疑也郡是久经训练的良驹。还有三辆同样的马车分别停在横巷两端,赶
车的也已扬鞭待发。
  这个从洞中钻出来的青衣壮汉向他们解释:“为了避免无十三的追踪,所以我们另
外还准备了三辆车,车上也同样有六男一女七个人,留下的车辙蹄印傍对完全相同。”
他说六男一女,只因为大婉还是男装,他自己也准备要坐上这辆马车。
  “我们不必等王大小姐,她一定有法子对付无十三,一定有法子全身而退。”
  他看着一直不肯上车的马如龙,微笑道:“她特别要我关照你,千万不要等她,因
为她知道你这个人有点牛脾气。”
  幸好马如龙这次并没有再犯他的牛脾气,他一上车,赶车的立刻扬鞭打马,十六匹
健马同时扬蹄,三十二个车轮同时开始滚动,四条路上都留下了同样的车辙蹄印。
  青衣肚汉道:“这四条路一条可以到天马堂,一条可以到嵩山,一条可以到碧玉山
庄。”
  “另一条呢?”
  “另一条是无十三的来路。”青衣壮汉道:“可以到死谷。”.“我们走的是那条
路了.”谢玉仑充满希望:“是不是回碧玉山庄去?”
  “不是?”大婉道:“一定不是。”
  “为什麽?”
  青衣壮汉道:“因为无十三一定会想到我们最可能走这条路。”
  谢玉仑叹了口气,大婉道:“你准备送我们到那里去?”
  “死谷。”青衣壮汉道:“因为谁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到死谷去。”
  他又补充:“而且玉大小姐也坚持要我们走这条路,她自己也会去死谷。”没有人
再问“她为什麽要去”?每个人都相信王大小姐这麽做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车行平稳迅速,车厢里宽大舒服,大婉一直在注意这青衣壮汉,忽然问“你是不是
丐帮弟子?”每个人都认为他应该是的,要完成如此周密的计划,只有丐帮那种庞大的
人力物力才能办到,敢出手管这件事的,也只有江南俞五。
  青衣壮汉却摇了摇头,“我不是丐帮弟子,”他微笑道,“我根本从未在江湖中走
动。”
  这回答每个人都觉得很意外,大婉又问:“你贵姓大名?”
  青衣壮汉迟疑着,好像很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姓,好像觉得说出来是件很丢人的事。
只不过他终於还是说了出来。“我叫俞六。”“俞六?”大家更意外,都忍不住要问:
“江南俞五是你的什麽人?”
  “是我的五哥。”
  江南俞五名满天下,统率江湖第一大帮,亲朋故旧遍江湖。他的弟弟本来也应该是
个很有名的人,奇怪的是,谁也没有听过“俞六”这个人。
  “你们一定不知道俞五有我这麽样一个弟弟。”俞六道:“你们一定奇怪,江南俞
五的弟弟,为什麽从未在江湖中露过面?”
  “你为什麽?”
  俞六苦笑:“有了江南俞五这麽样一个哥哥,我还在江湖中混什麽?就算再混一百
年,也只不过是俞五的弟弟而已。”他看看自己一双宽大结贾粗糙的手,慢幔的接着
道:“何况我什麽本事都没有,我只会挖洞。”
  马如龙看着他,眼睛里忽然露出尊敬之色己他一向尊敬这种有志气的人,尊敬这种
独立自主的人格。
  “你说你什麽本事都没有,只不过挖了一个洞。”马如龙道:“只不过从四条街之
外,挖了一个七八十丈长的洞,而且算准了出口一定是在那个杂货店的中间屋子里。”
他叹了口气,又道:“你说你什麽本事都没有,可是像这样的洞,除了你还有谁能挖得
出?”
  俞六笑了。“听你这麽说,我自己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本事了。”他用笑眼看着马
如龙:“现在我才明白,我五哥为什麽会那样说了。”
  “也说什麽?”
  “他说你最大的好处,就是你从来不会忘记别人的好处。”俞六道:“他还说,像
你这样的人也一生中只见过两个。”
  “那两个?”
  “一个是他自己,”俞六微笑:“另外一个就是你。”他的笑眼中充满温暖:“所
以他还要我问你,肯不肯跟一个只会挖洞的人交朋友?”马如龙已经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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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华屋恶夜

  江南俞五不但是江湖中的名侠,也是名士,才子,惊才绝艳,洒脱不羁。俞六却完
是另外一种人,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看来确实像是个粗人,粗手大脚,平凡朴实。一
张方方正的脸上,连一点聪明的样子都没有,只有在微笑的时候,才可以看到一点俞五
的影子。可是现在每个人都对他有了好奇心,都觉得他并不像外表看来那麽平凡简单
了。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因为每个人都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
  “你从来没有在江湖中走动?平时你都在做些什麽事?”
  “什麽事我都做,”俞六回答:“只不过通常我都在替别人盖房子。”
  “你是个泥水匠?还是木匠?”
  “泥水匠我也做,木工我也做,”俞六道:“只不过通常我都是在打样子。”
  要盖房子,一定要先把样子打出来,也就是先把图形打好,房子应该盖多高?屋顶
应该有多大斜度?能够承受多少重量?地基应该打多深?每一点都要计算得极精确,绝
对错不得。只要有一点错,房子很快就会垮的。
  挖洞也一样,也需要计算,计算距离,计算力向,只要有一点错,出口就不在原来
计划中的地方了。如果他把那条地道的出口挖到杂货店外面,挖到无十三的面前去。那
麽他就等於替他自己和这些人挖了个坟墓。
  大婉叹了口气。“现在我才知道,你五哥为什麽要特地请你来挖洞了。”大婉道:
“要挖那麽样一条地道,一定比盖房子还难。”
  “那条地道也不是我一个人能挖得出来的,刚才坐另外三辆马车走的人,全都是我
的帮手。”
  这当然也是已计划好的,那些人来的时侯帮他挖地道,走的时候又可以替他把无十
三诱入歧途,每个人都发挥了最大的效用。
  “他们当然都是你五哥派来的,都是丐帮的子弟。”
  每个人都认为如此,俞六却又笑了笑道:“他们也不是丐帮子弟,”他说:“他们
郡是帮我盖房子的人,所以他们也会挖洞。”
  每个人都很意外。“这件事全是你计划的?”
  俞六微笑:“我五哥既然要我替他来做这件事,我当然要替他办好。”
  如此周密的计划,如此庞大的行动,居然全是这麽样一个“粗人”主持的。他看起
来虽然还是粗租脏脏笨笨的,手上脸上衣服上鞋子上全是泥,连指甲缝里都是泥,可是
已经没人会觉得他又粗又脏又笨了。
  只有人问:“你五哥呢?”
  俞六叹了口气:“他把这件事交给我,自己就什麽都不管了。”
  铁震天忽然也叹了口气:“如果我也有你这麽一个兄弟,我也会像俞五一样,什麽
都不必操心了。”
  他叹气的时候,眼睛却在盯着绝大师,每个人都知道他一定也想起了他的兄弟铁全
义。他的兄弟也许此不上俞五的兄弟,可是他的兄弟却可以做得出别人的兄弟做不到的
事。他的兄弟随时都可以为他而死。
  绝大师没有反应。不管别人说些什麽,他都好像没有听见。
  子夜。他们上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现在只不过走了两个多时辰。每个人都认为俞
六一定会连夜赶路的,可是每个人都想错了。
  他们刚走入一个很大的市镇,刚经过一条很宽阔的大街。从窗车中看出来,街道两
旁的店虽然都已打烊,还是可以看得出这市镇的繁荣热闹。就在他们往外面看的时侯,
车马忽然转入了一条死巷。
  巷子的尽头处没有路,只有一户人家,看来无疑是个大户人家。朱门大户,门外蹲
踞着两个很大的石狮子,还有条可以容马车驶进去的车道。朱漆大门是关着的,他们的
车马,却直驶上这条车道。好像已经要撞在大门上了。就在这时侯,朱漆大门忽然洞
开,车马直驶而入,停在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里。车马一驶入,大门就关了起来,车
门却已被俞六推开。
  “各位请下车。”
  “下车?下车干什麽?”
  “今天晚上,我们就留在这里!”
  “为什麽要留在这里?”
  俞六笑了笑:“因为无十三一定也认为我们会连夜赶路的。”
  每个人都认为他要连夜赶路,所以他偏偏要留在这里。铁震天忽然也笑了笑:“这
是个好主意!
  院子很大,屋子也很大,昼栋雕梁,新糊上的雪白窗纸,在夜色中看来白得发亮。
可是屋子里什麽都没有,没有人,没有桌椅,没有家具,也没有灯光。虽然没存灯火,
却有星光月色。虽然有星光月色,却衬得这栋一无所有的华屋更冷清凄凉。
  俞六解释:“这是我最近替人盖的一栋房子,屋主是位已退隐致仕的高官,等到下
个月中才会搬进来。”
  现在下弦月还高高挂在天上,所以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开门的人是谁呢?”
  “也是帮我盖房子的人,”俞六道:“我保证他绝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
  这个人,当然绝不会泄露任何人的秘密。这个人是个聋子,不但聋,而且哑,又聋
又哑又跛又驼又老,对人生,已经完全没有欲望,世上已经没有什麽事能打动他。
  一楝空空洞洞的华屋,一个迟钝丑陋的残废,一盏阴暗破旧的灯笼,一个月冷风凄
的春夜,七个亡命的人,破旧的灯笼在风中摇晃,丑陋的驼子,提着灯笼一跛一跛的在
前面带路,别人不愿看见他的脸,他也不愿让别人看见他。
  他将七个人分别带入了四间空屋。马如龙和俞六一间,大婉和谢玉仑一间,铁震天
和王万武一间,绝大师单独住一间。没有人愿意接近他,他也不愿接近任何人。在一个
春寒料峭的晚上,一个像这麽样的人,单独留在一间什麽都没有的空屋里,前尘往事新
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时,他将如何自处?
  每个人都觉得很疲倦了,非常非常疲倦,但是能够睡着的人却不多。谢玉仑没有睡
着。地上铺着床草席,她睡在草席上,窗外的风声如怨妇低泣。
  “你睡着了没有?”
  “没有。”大婉也没有睡着。
  “你为什麽睡不着?你心里在想些什麽?”谢玉仑又问她。
  “我什麽都没有想,”大婉道:“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谢玉仑忽然笑了笑:“你用不着骗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麽。”
  “哦?”
  “你在想马如龙,”谢玉仑道:“我知道你很喜欢他。”
  大婉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却反问道:“你为什麽不睡?你心里也在想什麽?”
  谢玉仑的回答无疑会使每个人都吃一惊。
  “我也跟你一憬,我也在想马如龙,”她叹息着道:“这几个月来,他每天晚上都
跟我睡在一间屋子里,每天晚上我都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现在我怎麽会不想他?怎麽
能睡得着?”
  大婉没有再说什麽,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户。在这个夜深如水的晚
上,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如果被人触动了心事,她还能说什麽?
  谢玉仑却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
  “我没有姊妹,我这一辈子最接近的人就是你,”谢玉仑说:“我从来都没有想到
你会害我,所以那天你忽然出手点住我的穴道时,我实在吃了一惊。”
  她叹了口气:“现在我虽然已经明白你那麽做是一番好意,但当时却真的吃了一
惊!”
  大婉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
  谢玉仑又说:“如果那时候我已经完全晕迷反倒好些,可惜我居然还很清醒,你对
我做的每件事,我全都知道,”谢玉仑慢幔的接着说:“那些事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的。”
  她又叹了口气:“你把我带到那个衙门里去,把我关在一间小房子里,脱光我的衣
服,让我躺在一张又冷又硬的木板床上,还带了一个男人来看我的身子,每件事我都知
道。”
  大婉忽然也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晕过去了,所以……”
  谢玉仑没有让她说下去,忽然问她:“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是什麽感觉?”谢
玉仑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第一次被男人看的时侯,心里是什麽感觉?”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谢玉仑说:“因为你还没有被人脱光衣服,还没有被男人看
过。”
  她忽然笑了笑:“可是我保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大婉的脸色变了,身子忽然跃起,箭一般往窗外窜出去,可惜她还是迟了一步。就
在她身子窜起时,谢玉仑已经从她背後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谢玉仑要报复。大婉已经有了警觉,所以已经准备逃走。这种想法当然绝对合情合
理,可是你如果这麽想,你就错了,完全错了。
  大婉刚才变色跃起,并不是因为她已惊觉到谢玉仑会出手。她根本没有听见谢玉仑
在说什麽。刚才她变色跃起,想窜出窗外,只因为她看到一件极惊心可怕的事。一件她
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亲眼看见的事。
  如果她能说出来,以後就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事发生了。可惜她已说不出。谢玉仑一
出手就点了她六七处穴道,连她的哑穴都已被封死。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如果谢玉仑知道她看见了什麽,一定也会大吃一惊的,可惜谢玉仑不知道,所以她
还在笑,笑得很愉快。
  “现在你很快就会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是什麽感觉了,”谢玉仑吃吃的笑道:“因为
我也要用你对付我的法子来对付你,也要让马如龙来看看你。”
  马如龙也没有睡。他想找俞六聊聊,可惜俞六一倒在草席上就已睡着。俞六不是江
湖人,不是武林名侠,也不是出身世家的名公子,他没有名人们的光荣,也没有名人们
的烦恼。马如龙心里在叹息,他也希望能做一个俞六这样的平凡人,每天一倒在床上就
能睡着。可惜他是马如龙。
  窗户半开半掩,风在窗外低吟,他忽然看见窗外有个人向他招手。是谢玉仑在向他
招手,要他出去。
  “我要带你去看样东西,”谢玉仑的眼睛发亮,说:“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看
的。”
  她笑得又愉快又神秘,马如龙当然忍不住要跟着她去。他们回到谢玉仑和大婉的那
间房子里,地上有两张草席。她把大婉放在一张草席上,用另外一张草席盖住。
  “你把草席掀起来看看,”谢玉仑道:“先看这一头,再看那一头。”
  她要马如龙先看大婉的脚,再看大婉的脸。马如龙照她的话做了。他先看了看这一
头,脸色就已改变,再看了看那一头,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忽然被人砍了一刀。
  谢玉仑又笑了,吃吃的笑着道:“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这麽吃惊的,因为你也应该想
得到,我一定会报复。”
  马如龙的脸色看来更可怕,过了很久才能开口问:“你要报复的是谁?”
  “当然是大婉,”谢玉仑笑笑道:“以前她怎麽样对我,现在我就要怎麽样对
她。”
  “以前她怎麽对你,现在你就要怎麽对她,”马如龙将这两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声
音听起来也像是被人砍了一刀。
  “你是不是也把她的穴道点住?是不是把她放在这张草席下面了?”
  谢玉仑点头,一面点头,一面笑。马如龙什麽话都没有再说,却忽然把上面的一张
草席掀了起来。谢玉仑忽然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像是忽然被人砍了一刀,狠
狠的砍了一刀。刚才她明明是把大婉放在这里,用这张草席盖住的,可是现在草席下面
这个人竟不是大婉,草席下这个人赫然竟是那又又哑又驼又老的残废。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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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3:00: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三十五章 恶夜惊魂

  现在这个残废已经和别的人没什麽不同,因为他已经死了。每个人都会死,死人都
是一样的,无论他生前是英雄也好,是美人也好,死了之後就变成一样的了,只不过是
个死人而已。这个死人和别的死人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的人虽然已死,一双手却还是
紧紧的握着,就好像一个守财奴在握着自己的钱袋。他手里握着什麽?
  马如龙扳开了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好像又被人砍了一刀。这只残废的手里握住的是
一块石头,又圆又亮的黑色石头,只有死谷中才有这种黑石。
  谢玉仑失声惊呼:“无十三!”
  如果无十三真的来了,大婉到那里去了?这问题马如龙和谢玉仑都不能回答,甚至
连想都不敢去想。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是:俞六的计划绝对周密,无十三是用什麽法子找
到这里来的?
  铁震天睡着了。像他这样的老江湖,只要有机会能睡下时,通常总是能睡着的,他
也认为俞六的计划很周密,这地方很安全。
  只不过,像他这样的老江湖,也很容易被惊醒。他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所惊醒,醒
来时王万武已经不在屋里,连铺在地上的那张草席也不见了。
  屋子里唯一的一道门和两面窗户却还是拴得好好的,他也没有听见王万武开门开窗
的声音,何况门窗都是从里面拴上的,王万武出去之後,绝不可能再把门窗从里面拴
上。可是现在门窗的栓明明没有动过,王万武却不见了。他是怎麽离开这屋子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屋子里另外还有秘密的出口。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本来就常有地
道暗室复壁,何况这屋子又是俞六盖的。
  铁震天却找不到这个出口。所以他更奇怪,王万武也跟他一样,是第一次到这里
来,他找不到出口,王万武怎麽能找得到?另外当然还有别的问题。王万武为什麽不好
好的在屋里睡觉?为什麽要悄悄的溜出去?就算他要出去,也不必从地道中走。
  这些问题铁震天都没有多想,想不通的事,他从不多想,他已经开始行动。他开门
走出去的时候,正是谢玉仑把马如龙叫出去的时候,铁震天看见他们,却没有叫住他
们。
  在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想悄悄的去谈谈心,他
为什麽要去打扰?他从不愿做这种煞风景的事,他只想找到王万武。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跨院中的厢外,外面就是占地极大的後园。庭园也还没有经过
布置,在这静寂的春夜里,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荒凉,他走过一条用圆石铺成的小岸,忽
然听见假山後有人在呻吟。他听不出是谁在呻吟,却听得出这个人的声音中充满痛苦。
  假山後只是个荷塘水池,虽然还没有荷花,池水却已从地下引入。一个人赤裸裸的
从水池中钻出来,倒在池畔的泥地上,全身已因痛苦而痉挛。这个人不是王万武。这个
人赫然是绝大师。
  铁震天怔住。他从未想到绝大师会变成这样子,可是他很快就看出绝大师是为什麽
痛苦了。
  绝大诉也是人,也有欲望,也有被欲望煎熬的时候,却不能像别人一样去寻找发
泄,只有在夜半无人时,一个人偷偷的溜出来,用冷水使自己冷下来。铁震天忽然发现
他是个可怜人,他的冷酷和偏执,只不过是他多年禁欲生活的结果。绝大师已被惊动,
忽然起,披上僧袍,吃惊的看着铁震天。
  铁震天叹了口气:“你用不着怕我告诉别人,今天晚上我看见的事,绝不会有第三
者知道。”
  绝大师惊惶,羞怒,悔恨,不知所措,忽道:“你知不知道铁全义已死了?”
  铁震天握举双拳:“是你杀了他?”
  “不管是谁杀了他,你要为他报仇,现在就不妨出手。”
  铁震天看着他,非但没有出手,反而又叹了口气:“现在我不能杀你。”
  “为什麽?”
  因为现在他对绝大师只有怜悯同情,没有杀机。这些话铁震天并没有说出来,就听
见了一声尖锐的惊呼。呼声正是谢玉仑看见那残废的尸体时发出来的。
  尸体上没有血渍,也没有伤口,致命的原因是他心脉被人用内家掌力震断。一种极
阴柔的内家掌力,震断人心脉後,不留丝毫掌印痕迹。铁震天赶来时,俞六也来了。显
得惊惶而恼怒。
  “是谁杀了他的?”俞六问:“为什麽要来杀一个可怜的残废?”
  铁震天也同样愤怒,“那凶手要杀人从来用不着找理由。”
  “你说的是无十三?”
  “除了他还有谁?”
  俞六更惊奇:“他怎会找到这里来的?难道我的计划有什麽漏洞?”
  这问题每个人都想过。
  谢玉仑忽然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麽?”
  “那恶魔连乌龟生蛋的声音都能听见,怎麽会听不见你在掘地道?”谢玉仑道:
“他一定早就等在那地道的出口外,一直都在盯着我们。”
  “不对,”俞六说得很肯定:“他绝对听不到我在掘地道。”
  “为什麽?”
  “如果他将耳朵贴在地上,专心一意的去听,也许能听得见,”俞六道:“他一定
也是用这种法子听见乌龟生蛋的声音。”
  何况“乌龟生蛋”这句话,也只不遇是种形容描叙的词句而已。乌龟生蛋是不是有
声音?谁也没有听见过,谁也不知道。
  “我掘地道的时候,他所注意的只不过是那杂货店里的声音,怎麽会听见远处地下
的声音?”俞六保证:“我们的行动都非常小心,几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对自己有信心,别人也对他有信心,所以问题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
  “如果无十三没有听见挖掘地道的声音,这计划也没有漏洞,他怎麽在半天之间就
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铁震天忽然道:“这计划只有一个漏洞。”
  “漏洞在那里?”
  “在王万武身上。”
  俞六立刻道:“你认为他是细?在路上做了暗记,让无十三追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答案。除了王万武之外,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可能会做细,如果没
有细,无十三也不可能追到这里来。
  “王万武的人在那里?”
  “他的人已经不见了,”铁震天道:“我醒来时,他就已不见了。”
  “你怎麽会醒的?”
  “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惊醒的,”铁震天道:“本来,我也分不出那是什麽声音,
现在才想到,很可能就是开地道的声音。”
  俞六立刻证实了这一点:“那间房本来是准备做主人的书房的,他在位时一定得罪
了一些人,所以特地要在那里造了条秘道。”
  铁震天道:“可是我一直找不到。”
  俞六建造的秘道,别人当然找不到,幸好他自己是一定能找得到的。
  那间厢房本来既然准备做主人的书房的,当然不会太小。王万武本来睡在靠窗的一
个角落里。
  秘道的入口,就在他睡的地方下面,只要机关消息一开,他就可以从翻开的“翻
板”上溜下去,铁震天找不到开翻板的“钮”,只因为那个机钮只不过是雕花窗台上的
一条浮雕花纹而已。
  俞六将雕花一扳,翻板就翻起,地道的入口就出现了。
  地道中阴暗潮湿,出口在一口井里。这口井当然也是没有水的井。虽然没有水,却
有人。
  有一个死人,一个用草席包裹起来的死人,草席就是他们睡的最廉价的草席,死人
就是王万武。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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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3: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三十六章 三更後

  尸体上也没有血渍伤口,王万武也是被那种阴柔之极的掌力震断心脉而死的。
  “他怎麽会死?”问话的人是谢玉仑,回答的人是铁震天。
  “他当然要死,”铁震天道:“做细的人.本来就是这种下场。”
  “你认为是无十三杀他灭口的?”
  当然是。这个问题本身也就是答案,唯一的一种可能,唯一的一个答案。没有人能
回答的问题是:“无十三在那里?大婉在那里?无十三会用什麽手段对付大婉?”这问
题大家是连想也不敢去想。
  远处的更鼓正在敲三更,三更时总是令人最断魂断肠的时候。他们忽然想起了绝大
师。
  听到谢玉仑的惊呼,铁震天就冲去了,绝大师却还留在那水池畔。他和铁震天同时
听到那声惊呼,应该知道这里已经发生了可怕的事,应该来找他们的。可是他没有来。
  难道他也跟王万武一样,被人无声无息的击杀在这华屋中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手
里也紧握着一枚黑石。
  这地方现在已完全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每个人都随时可能被扑杀。第一个死的是
那残废,第二个王万武,第三个很可能就是绝大师。下一个会轮到谁?
  三更刚过,夜色更深,下半夜里死的人可能更多,杀人的凶手就像是鬼魅般倏忽来
去,现在就可能在黑暗中选择他下一个对象。马如龙知道现在又到了他应该下决定的时
候了。
  “你们走吧。”
  “走?”谢玉仑问:“到那里去?”
  马如龙道:“随便到那里去,只要赶快离开这里。”
  “我们走,你呢?”
  “我……”
  谢玉仑忽然大声道:“我知道你要干什麽,你要留在这里找大婉,找不到她,你是
绝不肯走的。”
  马如龙承认,“难道我不该找她?”
  “你当然应该找她,”谢玉仑冷笑:“但是你为什麽不想想?你是不是能找得到
她?找到了又怎麽样?难道你能从无十三手里救她出来?难道你以为无十三不敢杀
你?”
  她越说越激动:“你一心一意只想找她,除了她之外,别人的难道都不是人?你为
什麽不替别人想想,为什麽不替你自己想想?”
  说到最後两句话时,眼泪珠子,已经开始在眼睛里打滚,随时随地可能掉下来了。
每个都人看得出她是为什麽而流泪的,马如龙当然也应该看得出。但他却连一句话都没
有说,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他已经把话都说完了,不管别人怎麽说,他还是要留在这
里。
  谢玉仑咬着嘴唇,跺了跺脚:“好,你要找死就自己一个人去死,我们走。”
  她明明已经决心走了,却偏偏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去。她在跺脚,可是她一双脚彷佛
已被一根看不见的柔丝绑住,连一步也走不开。
  马如龙终於叹了口气,柔声道:“其实你也该明白的,如果失踪了的不是大婉是
你,我也一样会留下来找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玉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铁震天忽然仰天而笑,道:“我也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麽?”
  “本来我总以为,不怕死的都是无情人,现在我才知道错了,”铁震天道:“原来
有情人更不怕死,因为他们心里已经有了情,已经把别的事全都忘得乾乾净净。”
  他用力拍了拍马如龙的肩,又道:“你不走,我们也不走,不找到大婉,谁都不会
走。”
  但是他这句话刚说完,他的身子已经窜起,急箭般窜了出去。马如龙和谢玉仑也跟
着他窜出,因为也们又同时听到了一声惊嘶,不是人在惊嘶,是马在惊嘶。
  大门又已洞开。但闻马惊嘶,车轮滚动,他们赶来时,车马竟已绝尘而去。赶车来
的车夫,却已倒毙在石阶前,手足已冰冷,手里也紧握着一枚黑石。是谁赶车走的?载
走了什麽人?
  晚风中隐约还有车轮马嘶声传来,要追上去还不太难。“追!”铁震天双臂一振,
竟施展出“八步赶蝉”轻功身法,向车马声传来的方向朴了过去。
  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这种轻功,每个人都听过“八步赶蝉”这名字。但是能练成这
种身法的人却远比任何人想像中都少得多。
  幸好马如龙的“天马行空”也是武林中享誉已久的轻功绝技,他很快就赶上了铁震
天。能够和名满天下的铁震天并肩齐驱,无疑是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铁震天也为他骄
傲,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表示赞许。但是他们很快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麽
值得骄傲了。
  因为谢玉仑也已追了上来,轻飘飘的跟在他们身旁,完全没有一点费力的样子。被
王大小姐的玲珑玉手医治过之後,她的功力已经完全恢复。合他们三人之力,是不是已
经能够对付无十三和那拔刀如电的波斯奴?
  轻功最大的用处不是攻击,而是“退”,是“守”。无论在那一种战斗中,“退
守”的作用绝比“攻击”低,需要溜转的力量有时比攻击更大。施展轻功时所消耗的体
力气力也绝不比任何一种武功少。谢玉仑居然还能很从容的开口说话。
  “我们绝对追不上的,”她说:“拉车的四匹马都是好马,不但经过训练,而且很
有耐力,我坐在车上的时候,已经算过它们跑得有多快。”她也需要喘口气才能接着说
下去:“开始的时候,我们比它们快,所以现在我们好像还能追得上去,但是再过三五
里之後,我们就会渐渐慢下来,它们却反而会越跑越快。”
  马如龙也知道谢玉仑算得不错,可是他还要追,追不上也要追。这就是答案。就因
为人类有这种百折不回,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决心,所以人类才能永存。
  他们果然追不上。前面的马车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後面却有一阵马车声响
起,越来越近,赶马追来的人是俞六。开始时他虽然比较慢,可是现在他已经追上来
了,赶着一辆四马六轮的大车赶上来的。他让本来远比他快的人上了他的马车。
  “我们一定可以追上去的,”俞六保证说:“这是条直路,他们只有这条路可
走。”
  “这条路是到甚麽地方去的?”
  “死谷。”
  追到死谷去之後又怎麽样?如果他们根本不是无十三的对手,追去了岂非也是送
死?这问题他们连想都没有想。
  现在每个人好像都被染上马如龙的脾气,做事只讲原则,不计後果。他们的态度可
以用谢玉仑的一句说话来说明。
  “不管怎麽样,死谷总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我们能去看看也算不容易。”
  谁也没有去过死谷,谁也不知道死谷究竟是个怎麽样的地方。但是每个人都可以想
像得到,那里已经不是以前那种荒凉无人的地方。因为那里已经有了黄金,人类从未梦
想到的大量黄金。
  黄金无疑已改变了那里所有的一切,已经有无数健钡优秀的年轻人被吸引到那里
去,建造起无数华美雄奇的宫室。这是他们的想法,每个人都会这样想的,可惜也们全
都想错了。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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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3:00:5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三十七章 死 谷

  死谷还是死谷,没有黄金,没有宫室,什麽都没有。他们追踪的那辆马车,一入死
谷的隘口,就忽然神秘的失踪了。
  凌晨,太阳升起。阳光照在晶亮的黑石上,闪动着黄金般的光采,可惜黑石还是黑
石,无论它闪出什麽样的光采都是黑石,不是黄金,黄金呢?
  如果这里根本没有黄金存在,无十三是用什麽收买那些人的?如果这里真是有他们
所说的那些黄金,他们为什麽连一钱金砂都看不见?
  马如龙关心的不是黄金,是大婉,他相信,只要能找到那辆马车,就能找到大婉。
“──马车到那里去了?──”一辆四马六轮的大车,怎麽会忽然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
阳光下?
  马如龙忽然说:“在下面。”
  “什麽在下面?”
  “车马,黄金,人,都在下面。”马如龙道:“他们一定在地下建造了一个规模很
大的秘窟。”
  这不是幻想。黄金可以毁灭很多原来无法毁灭的事,也可以做到很多本来做不到的
事。
  如果说这里地下真有秘窟,那麽唯一能找到入口的人就是俞六,俞六却在摇头。
  “你错了,”他说:“他们绝不在下面,他们在上面。”
  “上面?”
  马如龙回过头,顺着俞六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了那柄斜插在血红腰带上的弯刀。
那个挥刀如电的波斯奴正站在隘口旁阳光下的一块危石上向他招手。
  “马如龙!”波斯奴的声音生涩而响亮:“谁是马如龙,你想找大婉,你就跟我
来,有别的人跟来,大婉就死。”
  天空澄蓝,阳光灿烂,生命如此多姿多采,谁愿意死?但是这世界上偏偏有这种
人,偏偏要去做非死不可的事。只要他们觉得这件事是非做不可的,明知必死也要去
做。
  马如龙就是这种人。他慢慢的转过身,面对他的朋友,他们当然都了解他是个什麽
样的人。
  铁震天本来也不想说什麽,因为无论说什麽都没有用的。但是有些话是非说不可。
  “那个人是疯子,”铁震天道:“他杀人从来都用不着找理由的。”
  “我知道。”
  “何况他这次有理由杀你。”铁震天道:“因为你已骗过也一次,这次他绝对不会
放过你,也杀了你之後,还是一样可以杀大婉。”
  “我知道。”
  “你还是要去?”
  马如龙凝视着他:“如果你是我,你去不去?”
  铁震天叹了曰气:“我也会去,一定会去。”
  他走过来用力握了握马如龙的手,俞六也过来握住他另一只手,然後就默然的走开
了。他们都知道谢玉仑一定还有很多话对他说,他们都不愿再听,也不忍再听。
  阳光正照在谢玉仑的脸上,阳光如此灿烂,她的睑色却苍白如冷月。
  “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去的。”这次她居然没有流泪,居然还笑了笑:“如果我落在
他们手里,你也一定会去。”她又说:“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什麽事?”
  “不管你是死是活,不管你心里喜欢的是谁,我都已是你的人了。”谢玉仑又笑了
笑:“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除了你之外,我还能嫁给谁?”
  马如龙走了,连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就走了,他不能回答她的问题,也不忍再看她的
笑。他走了之後,天空依然澄蓝,阳光依然灿烂,地上的黑石也依旧闪耀着金光,这个
世界绝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生死而改变。他去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
  谢玉仑忽然道:“你们走吧。”
  铁震天道:“你要我们走?为什麽要我们走?”
  谢玉仑道:“你们都应该知道他绝不会回来的了,还等在这里干什麽?等下去又有
什麽用?”
  俞六忽然大声道:“有用。”
  谢玉仑再问:“有什麽用?”
  俞六道:“我已经找到了!”
  谢玉仑道:“找到了什麽?”
  俞六没有说话,他以行动作回答──他已经找出了死谷的秘密,已经找到了秘密的
枢钮。
  黑石在太阳下闪着光,千千万万枚黑石看起来彷佛都是一样的。其实却不一样。
  如果你也有俞六一样的经验和眼力,你就可发现这千万枚黑石中,有七七四十九枚
是完全不一样的。马如龙没有错。死谷的秘密确实在地下,地下秘室的入口,就在这四
十九枚不一样的黑石间,俞六已经找出了这秘密的枢钮,只可惜马如龙已经看不见了。
  荒山险径,寸草不生。马如龙默默的跟着波斯奴往前走,既不知要走到那里,也不
知走了多远。但却知道他们一直追踪的车马在什麽地方了。车马既没有消失,也没有入
谷,却转过危石,驰上了这条山径。
  想不到这条自古以来就很少有人行走的山径,宽度竟然刚好容车马驶过。换一种方
式说,那辆堂皇华丽的马车居然能驶上这条山径,也同样是件令人想不到的事。这条山
径的宽度坡度,好像都是经过特别设计,是与马车配合的。那辆马车的宽度,速度,好
像也经过特别设计,来与这条山径配合的。
  但是山径的尽头并没有华丽的宫室,甚至连房屋都没有,只有个看来彷佛很深的洞
穴,刚好也能让车马直驶而入。阳光照不进洞穴,马如龙也看不到洞穴里的情况,只看
见无十三一个人背负着双手,站在洞穴前,看来彷佛很悠闲。
  现在马如龙终於看清楚这个人了。无十三也在看着他,两个人面对面,互相凝视了
很久,无十三脸上忽然露出种谁也没法子解释的诡异笑容。忽然说出句谁也想不到他会
说出来的话,他忽然问马如龙我们这出戏是不是已经应该演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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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疑云重重

  地下也没有黄金,没有宫室,那辆失踪了的马车也不在。地道的入口建造得虽然巧
妙,下面却远比任何人想像中都狭小简陋得多。地室中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大
椅,都是用泥土砌成的,外面再砌上一层黑石。
  难道这就是无十三的居处?那麽样一位不可一世的武林怪杰,怎麽会住在这麽样的
地方?每个人都觉得很惊奇,很失望,甚至不能相信。
  但是他们如果仔细想一想,就会明白这地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这里是死谷,
什麽都没有的死谷,无十三毕竟是个人,不是神,虽然能用他的智慧决心毅力技巧和一
双有力的手建造出这样一个巧妙的秘道,却绝对役法子凭空变出一张床来。
  他想要一张床,只有用泥土和黑石来做,因为这里只有泥土黑石。这一点每个人都
应该看得出,每个人都应该想得到。令人想不通是他属下那些健钡优秀,训练有素的青
年人是怎麽会来的?从那里来的?住在那里?更奇怪是,他虽然没法子找到一张真正的
床,也没法子找到真正的桌椅,可是床上居然有被,桌上居然有灯。
  床上的被居然是非常柔软舒服的丝棉被,被面还是用湘绣做成的。桌上的灯居然是
价值最昂贵的波斯水晶灯,灯里居然还有油。如果这里真的什麽都没有,灯是从那里来
的?被是从那里来的?
  俞六用随身带着的火摺子点亮了这盏水晶灯,等到灯火照亮了这地方的时候,每个
人都忍不住蔼呼出声来,连一向被江湖中人认为是为铁心铁胆铁手的铁震天都忍不住要
惊呼出声来。他们又看见了一样他们连做梦也想不到会看见的事。
  他们看见了一个人。在这自古以来就少有人迹的死谷地下密室里,居然还一个人。
  床上不但有被,赫然还有一个人,用绣花的丝棉被盖着,睡在床上,显然已睡得很
沉,连有人进来都听不见。他们也看不见这个人长得什麽样子,只能看见他露在棉被
外,落在枕上的一头已经花白了的头发。
  铁震天抢先一步,抢在谢玉仑和俞六身前,厉声喝问:“你是什麽人?”
  他的喝声除了聋子之外谁都能听得见,就算睡着了的人也应该被惊醒。这个人却还
是完全没有反应。如果他不是个聋子,就一定是个死人,这个死人是推呢?这里怎麽会
有死人?
  铁震天不是铁打的,可是他的胆子却好像真是铁打的:他忽然一个箭步窜过去,掀
起了床上的被。
  被里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死人”,被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副骷髅,除了那一头
花白的头发外,只剩下一副枯骨,一身衣服。枯骨上斜插着一根削尖了的竹子,从背後
刺进去,一直穿透心脏。
  这个人无疑是在熟睡中破人从背後暗算而死的,完全没有挣扎反抗,一刺就已毙
命。暗算他的人,出手准,下手狠,如果不是行动特别轻捷,就一定是他很熟悉,而且
绝不会提防的人。
  这个人是谁呢?
  无十三为什麽要把一个死人留在这里?
  谢玉仑忽然说道:“这个人就是无十三。”铁震天、俞六吃惊的看着她,简直不能
相信她会说出这句话来。
  “你说这个死人就是无十三?”
  “绝对是。”谢玉仑的口气很肯定。
  “你怎麽看出来的?”
  “他到碧玉山庄去过。”
  “那时候你出世了没有?”
  “没有。”
  铁震天叹了口气,苦笑道:“那时候你还没出世,怎麽能看得到他?”
  俞人道:“就算你以前见过他,现在也没法子认出来了。”
  谁也没怯子从一副枯骨上判断出一个人的身世姓名来历。谢玉仑却还是显得很有把
握。
  “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也一样能认得出来。”
  “为什麽?”
  “因为我母亲曾经跟我说过有关他的很多事。”谢玉仑道:“只凭其中一件事,我
就能认出他。”
  “一件事?”俞人问:“那件事?”
  “牙齿。”
  “牙齿?”
  “不错,牙齿,”谢玉仑道:“一个人的容貌虽然会改变,牙齿却绝不会改变的,
而且每个人的牙齿长得都不一样。”
  牙齿当然也绝不会腐烂。
  谢玉仑说:“我母亲常说:天下牙齿长得最奇怪的人,就是无十三。”
  俞六和铁震天都在看着这个死人的牙齿,都看不出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铁震天忍不住问:“他的牙齿有什麽奇怪?”
  “他的牙齿比别人多四颗,”谢玉仑道:“他有三十八颗牙齿,加上智慧齿就是四
十颗。”
  她问铁震天:“你以前有没有见过长了四十颗牙齿的人?”
  铁震天没有见过,俞六也没有。虽然他们很少注意到别人的牙齿,但是他们也知道
每个人都只有三十六颗牙齿,就好像每个人都有两只眼睛一样。这个死人却有四十颗牙
齿。
  “我已经数过,数了两遍。”谢玉仑道:“所以我才能确定他就是无十三。”
  铁震天怔住,俞六也怔住,过了很久他们才能开口。
  “如果这个死人就是无十三。”他们几乎同时问:“那个无十三是谁呢?”
  “是假的。”
  “假的?”
  谢玉仑答道:“这里根本就没有黄金,无十三也根本不可能找到那麽多人为他效
力。所以那个无十三当然是假的。”
  她又补充:“何况谁也没有见过无十三,谁也看不出他是真是假,每个人都可以冒
充他的。”
  “为什麽要冒充他?”
  谢玉仑还没有开口,忽然听见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地室中本来只有他们三个人,
她听见的却是第四个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轻,彷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但
是她却听得很清楚。她清清楚楚的听见这个人在说:“我们这出戏,是不是已经应该演
完了?”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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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3: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三十九章 解 答

  每个人都要呼吸,所以每个地室一定都有通风的地方。就因为这个地室也有通风的
地方,所以无十三的尸体才会腐烂风化。将一根巨大的毛竹竹节打通,从地面上通下
来,就是这地室的通风处,他们听见的声音,就是从通风口里传下来的。
  刚听见的时候,他们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然後,他们又听见一个人用一种惊讶的
口气问:“演戏?谁在演戏?演什麽戏?”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他们每个人都很熟悉,立刻就听出他是马如龙。他在跟谁说
话?
  “当然是我们两个人在演戏。”
  “你不是无十三?”
  “我当然不是,”这人笑道:“明明是你花了五千两银子要我来扮这个角色的,你
还装什麽糊涂。”
  “是我叫你来扮无十三的?”马如龙显得更惊讶。
  “当然是你。”
  “我为什麽要做这种事?”
  “因为你要别人都认为你是天下无双的大好人,所以要我来扮一个天下无双的大坏
蛋,要我去杀人,让你去救人,让别人都能亲眼看见你的英雄气概。”
  “那些人难道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我。”这人笑道:“我有什麽本事杀人?是你收买了他们的同伴,先故
意做成混乱,让他们在混乱中乘机出手暗算,再让你这位波斯奴乘机斩断他们的头颅,
我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跟你去拆房子的那些人呢?”
  “他们当然也是你的人,天马堂有钱有势,什麽事办不到?”
  这人笑道:“我实在不能不佩服你,你居然能假造出那麽样一个故事,硬说死谷里
有黄金,你实在是个天才。”
  马如龙不说话了。
  这人又笑道:“更妙的是,我手上明明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你却能制造出一个专门
打石子的机筒,叫我藏在袖子里,把那些黑石头一个个打出来,让别人都认为我的手力
很强劲。”
  又过了很久马如龙才问:“难道你根本不会武功?”
  “虽然会一点,可是跟你们连比都不能比。”
  “那麽你怎能听见我们在那杂货店里说的话?”
  “我听见了什麽?”这人道:“你们说的话,我连一句都没有听见。”
  “那时候在外面的人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马如龙问。
  “我怎麽知道是谁?那时候外面根本没有人说过话。”这人道:“这出戏都是你安
排的,其中的巧妙我怎麽会知道?”
  他叹了口气:“不管怎麽样,现在这出戏总算已经演完了,那位大婉姑娘和那个老
和尚都在山洞里,你赶快把他们带走吧,这一来你不但可以扮一次英雄救美的角色,连
你那个对头老和尚都会佩服你,感激你一辈子。我只不过收了你五千两而已,如果你有
良心,就应该再多……”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就在他声音停顿的同一刹那间,只听“卜”的一声响。然後就
没有声音了,什麽声音都没有了。
  地室中也没有声音,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一个字。马如龙是他们的朋友,现在居
然做出了这种事,他们还有什麽话可说?也不知过了多久,俞六才长长叹息:“想不到
他居然会是个这麽样的人。”
  这真是谁都想不到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找到了这地室,听到了那些话,他们定
然要被他骗一辈子。幸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在总算已真相大白。
  铁良天忽然说道:“有件事我还是不明白。”
  “那件事?”
  “那个假冒无十三的人既说听不见我们在杂货店里说的话,那时我们听见无十三的
那些话,是什麽人说出来的?”
  “如果我猜得不错,一定是本来就在那杂货店的人。”俞六沉思着道。
  “可是那时杂货店也没有人开口。”
  “有些人不开口也可以说话。”
  “那些人?”
  “会腹语的人,”俞六说:“我见过这种人。”
  “不错。”铁震天恍然道:“我也见过这种人,可以用肚子说话,你明明见到声音
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其实却是从他肚子里说出来的。”
  他叹了口气:“难怪那时我就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很怪,而且说话的人就好像在我耳
朵旁边一样。”
  “你猜不猜得出这个人是谁?”
  “当然是王万武,”铁震天道:“绝对就是他。”
  “为什麽?”
  “他本来根本不必去自投罗网的。”铁震天道:“他到那杂货店去,为的就是要去
故弄玄虚,让我们相信无十三有非人所及的神通,让我们相信那个无十三就是真的无十
三。”
  “所以他後来才会被杀人灭口。”
  铁震天冷笑:“这种人本来就应该是这种下场。”
  马如龙应该得到什麽样子的下场呢?
  “我们到上面去等他,”铁震天握紧双拳:“我们看看他还有什麽话可说。”
  他正想拉俞六一起走,一直投有开过口的谢玉仑忽然道:“等一等。”
  “还等什麽?”
  “我有样东西掉在这里了。”谢玉仑道:“我一定要找到才能走。”
  她怎麽会有东西掉在这里的?掉的是什麽?
  她居然真的掉了东西在这里,掉的是三颗珍珠,好像是从一串珠链上断落的。
  她在门旁边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
  铁震天和俞六都觉得很奇怪,郡忍不住要问:“这是你的?”
  “是。”
  “你的东西怎麽会掉在这里?”
  谢玉仑的回答更令人吃惊,“因为我到这里来过。”
  铁震天和俞六都怔住,怔了很久,才能开口:“你怎麽会到这里来的?来干什
麽?”
  “来找我的舅舅。”
  “你的舅舅?”铁震天失声问:“无十三怎麽会是你的舅舅?”
  “他是我母亲的嫡亲兄弟,怎麽会不是我的舅舅?”
  谢玉仑叹息着,接着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因为碧玉山庄从来都不准男人
逗留,就算是我们的嫡亲骨血都不例外,男孩子一生下来就要被远远送走。”
  现在铁震天才知道无十三为什麽要叫无十三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当然难免悲
伤愤怒,所以自称无父无母,所以一心要找到碧玉山庄去,为自己争一口气。只可惜他
还是败了。现在铁震天也明白,为什麽碧玉夫人破例留下了他的性命?怎麽会知道他有
四十颗牙齿?
  谢玉仑道:“我母亲虽然将他放逐到死谷来,可是并没有忘记这个兄弟,所以才会
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也,所以我才下决心要来找他。”
  “你既然早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当然也早就知道那无十三是假的。”
  “不错。”
  “你为什麽不揭穿他的阴谋?”
  “因为我要乘这个机会找出暗算我舅舅的凶手,”谢玉仑道:“这是唯一的一个机
会。”
  只有暗算他的凶手,才知道他已经死了,才敢叫人冒充他。
  谢玉仑道:“所以我只要能查出这阴谋是谁主使的,就能查出凶手是谁了。”
  俞六也不禁长长叹息:“你一定想不到凶手就是马如龙。”
  谢玉仑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他,过了很久才一个一个字的说:“你错了。”
  “我错了?什麽事错了?”
  “凶手不是马如龙,”谢玉仑说得极肯定:“绝不是。”
  “不是他是谁?”
  谢玉仑盯着他很久,眼睛里竟彷佛充俩了悲愤怨毒:“是你!”她指着俞六:“凶
手就是你!”
  俞六笑了。“你一定是在说笑话,可惜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这个笑话当然不好笑,因为根本不是笑话。”
  “你真的认为我是凶手?”
  “找本来也想不到是你的,”谢玉仑道:“幸好我碰巧知道一件别人都不知道的
事。”
  “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俞五没有弟弟,”谢玉仑道:“绝对没有。”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接着道:“因为俞五碰巧也是我的舅舅!”
  铁震天又怔住,俞六居然还在笑!
  “就凭这一点,你就能够证明我是凶手?”
  “这不能,”谢玉仑道:“幸好大婉也碰巧看到一样她本来不该看到的事。”
  “什麽事?”
  “她看见你杀了王万武!她亲眼看见的。”
  俞六终於笑不出了。
  谢玉仑道:“那时候我没有让她揭穿你的阴谋,因为那时侯我们还不知道你是
谁。”
  俞六忍不住问道:“现在,你已经知道?”
  “现在我已经知道,你计划这件事,为的只不过是要陷害马如龙,”谢玉仑道:
“因为你知道大家渐渐都看出他是个什麽样的人了,都渐渐相信他不会做出那种事,所
以你才想出这计划陷害他。”
  她忽然问铁震天:“你知不知道谁最想害他?”
  铁震天当然知道,毫不考虑就回答:“邱凤城。”
  “是的,”谢玉仑道:“当然是邱凤城。”
  她指着俞六,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他就是邱凤城!”
  这个“俞六”居然又笑了。
  “你已然好像全都知道了,我好像也不必再否认。”他居然说:“不错,我就是邱
凤城。”
  谢玉仑叹了口气:“这倒真是一件让人想不到的事,连我都想不到你居然这麽痛快
就承认。”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想不到。”
  “什麽事?”
  “我也是无十三唯一的一个徒弟。”
  他真的是。他从小巴有野心,称霸天下的野心,可是他也知道就凭邱凤城家的银
枪,是没法称霸天下的。有一次他在无意中听到了无十三的故事。
  “他实在是个奇人,”邱凤城道:“他的身世奇,遭遇奇,我实在被他迷住了,想
尽千力百计,终於找到死谷来,碰巧那时侯,无十三也正想收个徒弟,为他出气。”
  无十三真的收了他这个徒弟,把一身本事都教给了他。无十三的本事不止一种。
  “挖洞的本事也是他教我的,”邱凤城道:“奇门遁甲,消息机关,使毒易容,这
些本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为什麽你要杀他?”
  “我的行动他处处要限制,他的本事我却已学全了,”邱凤城居然又笑了笑:“我
不杀他杀谁?”
  “你不但杀了他,也杀了和你齐名的杜青莲,沈红叶,而且将马如龙也引入死路,
你已经应该很满意了,”谢玉仑又问:“你为什麽还要这麽做?”
  “因为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已发觉你们惭渐开始信任他了。”邱凤城也不禁叹息:
“马如龙的确是个很不简单的人。”
  “其实你什麽事都不必做的,我们根本找不出你的破绽,抓不到你的证据。”谢玉
仑也叹了口气:“只可惜你太聪明了一点。”
  “太聪明了一点也没什麽不好,你们找不找得到我的证据都一样。”
  “一样,怎麽会一样?”
  “因为你们反正都已经快死了。”邱凤城忽然问:“你们知不知道刚才那“卜”的
一声响是什麽声音?”
  “好像是刀锋砍进脖子上的声音。”
  “是谁的脖子?谁的刀?”
  邱凤城自己回答了这问题:“如果你们认为是那个冒牌无十三的脖子,你们就错
了。”
  “哦?”
  “脖子是马如龙的脖子,刀是彭天高的刀。”邱凤城又解释:“彭天高就是那波斯
奴,也就是彭天霸的弟弟,他的刀法远比彭天霸的高得多,只可惜他是庶出的,她的母
亲是个波斯女奴,所以地永远都不能接受五虎断门刀的道统,彭家的万贯家财,他也只
有看看。”
  “所以他才会被你说动,做你的帮手,而且替你杀了彭天霸。”
  邱凤城微笑点头承认,却忽然改变了话题。“无十三活着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
最想要的东西是什麽?”邱凤城道:“我实在想不到他最想要的居然是一床棉被和一盏
灯。”
  “你当然替他送来了。”
  “我替他送来了最好的棉被和最好的灯,灯芯油也是最好的,只有最後一次是例
外。”
  “最後一次你送来的是什麽?”
  “是掺入了迷药的灯油和灯芯。”邱凤城笑道:“迷药当然也是最好的,就是你们
刚才在不知不觉间也被迷住了的这一种。”
  他笑得非常愉快。可惜笑的并不长。忽然间,“叮”的一响,桌上的灯灭了,门外
却有一点火光点起。闪动的火光下已经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他认为已经永远看不见的
人。他又看见了马如能。
  马如龙是和大婉,绝大师,一起出现的。他们当然没有死,大婉的被掳,也是她和
谢玉仑安排好的圈套。
  谢玉仑最後才告诉邱凤城:“我故意对大婉说那些话,故意让你听见,让你认为我
要报复,”她说:“当然我又故意去找马如龙,给你机会,其实那时我早已解开大婉的
穴道。”
  大婉淡淡接着说:“所以你们听见刀锋砍在脖子上的声音时,刀确实是彭天高的
刀,脖子也是他的脖子。”
  尾声邱凤城当然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制裁,绝大师远赴昆仑绝顶去面壁思过,铁震
天和马如龙痛饮了三日之後,就在一个有风有月的寒夜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江南俞五依然领袖江南武林,玉大小姐依旧行踪飘忽,神出鬼没。大婉和谢玉仑
呢?她们和马如龙的结局应该是种什麽样的结局?
  几年之後有人在江南碰到了马如龙,据说身旁还多了二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其中
一个当然就是谢玉仑,但另一个是否就是大婉呢?没有人知道。只是她的神韵和大婉为
何如此神似呢?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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