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菊花不一样的情怀

醉清风 · 发表于 2009-9-23 19:4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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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在《传奇故事百家讲坛上》的一篇文章）
　　诗人总爱写花，不同的花也被诗人赋予了不同的情怀。梅花在北宋林和靖的那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下已成了绝唱，梅花亦成了隐士的代名词；周敦颐在《爱莲说》中将莲花也写成了绝笔，“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亭亭玉立的莲花宛然已成了君子的同义词；与俏脸相映红的桃花在唐人崔护的七绝中俨然成了爱情的代表。
　　而菊花亦在晋时风流的陶渊明诗下写成了隐逸悠然的象征，在他之前，自他之后，还是有许多的文人墨客热衷于写菊，但都逃脱不了陶渊明赋予菊花隐逸的性格。
　　但在陶渊明之后的五百年左右，一位被史上称为略通文墨的武将却一改菊之隐逸，让其充满了冲天豪气、磅礴之势。在他那善使刀剑的手中却能写出脱离俗套，令人耳目一新的菊花诗，他完全改变了菊花的艺术风格，写出了全新的思想境界。
　　这位略通文墨的人，应让多少自诩为诗客词家的人感到羞愧，或是为之折腰？
　　然而写诗对于他来说，却还只是业余爱好而已！那么，他的专业是什么呢？说出来，更是令那些文人墨客胆颤心惊。
　　他的专业是起义，成为一代帝王。
　　他就是黄巢！
　　他也曾苦读诗书，他也想学而优则仕，然而残酷的现实将他的梦想无情的浇灭。这一切或许是他生不逢时吧，他没有生在如花怒放的盛唐时期，他没搭上和平粉饰的中唐年代，他赶上的是民不聊生的唐末混乱。
　　一个朝代的收尾，往往是一部血泪史和一部英雄史，就是号称盛世的大唐也免不了这样的结局。而黄巢的字典里没有流泪这一词，流血到是可以，但也要先流尽唐朝的血，他要书写的正是一部英雄史，诗对于他来说，只是客串而已。
　　象征大唐的牡丹也总有一日要衰败要枯萎，而黄巢正要将菊花取代牡丹，甚至是百花。
　　没有几个人愿意选择造反，但现实总是将你逼到了死角，你没有出路，或是隐于山林像陶渊明的菊花一样，但是黄巢没有，他选择了回头反抗，放下笔墨，拿起刀剑。
　　而他这种豪气在他还是年少时就已曾显山露水。相传他的父亲一日在院中吟了一句：“飒飒西风满院栽。”他就已接过诗句，脱口而出：“蕊寒香冷蝶难来。”
　　菊迎风霜而怒放，固然尽显其节，但“蕊寒香冷蝶难来”亦是人生一大憾事！诗人（此时的他还是一个诗人）黄巢不免为菊花盛放在错误的季节而感到惋惜。
　　诗以言志，黄巢写得又何尝不是自己！他就如那菊花一样亦是开放在了一个错误的年代里。他在为菊花惋惜，其实是在为自己叹惜。
　　叹息声，屡试屡落的忧愁并没让他生隐居之心，反而激起的是那样的豪迈之言，那样的英雄之气。
　　他紧接着檀口一吐，道出那一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此句一出，令多少诗词当中的豪言壮语为之黯然！那种唯我独尊的霸气令山河为之失色！
　　这样的霸气在诗里道出，在心里酝酿，终有一日是要冲天而起的。
　　那一日就这样悄然到来了，乾符二年（公元875年），王仙芝在长垣（今河南长垣东北）起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王仙芝的星火点燃了黄巢的怒火。
　　这一燃，就无法收拾，必定要将这颓败的弱唐烧成灰飞烟灭方能止住！
　　黄巢在冤句（今山东菏泽市西南）举起了反唐的大旗！
　　势不可挡的黄巢，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于广明元年（公元880年）１１月，占领了东都洛阳，那曾经灿烂的牡丹在他的剑下化为乌有，菊花怒放了！
　　１２月，攻入长安，唐僖宗逃往成都。这一刻“他年我若为青帝”的梦想终于照进了现实。这一月的１３日，黄巢即位于含元殿，国号大齐，改元金统。
　　他年我若为青帝的黄巢，此时却已不懈于“报与桃花一处开”，他的豪情壮志已经上升到了最高层次，那即是他曾经举试不第后的咏菊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古今多少人空有理想，却终究不过是黄粱梦一场，而黄巢却真正做到了“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个曾经被诗词阻挡在仕途之外，阻挡在长安之外的山东汉子。却以最充满豪情的方式打开了长安的大门，高昂着行走在仕途之上，正确地说，应该是王道之上。
　　想用笔来取得荣耀，结果用剑，却是天下唾手已得！这无疑对以诗词闻名的唐朝是一个最大的讽刺！
　　他已不懈于写诗，但他曾经的诗却最好的讽刺了这个没落的朝代。
　　虽然只有四年的时间，在中和四年（公元884年），这朵菊花就此匆匆凋谢了，但曾经绽放的灿烂，曾经释放的清香，却依旧透过历史，透过黑低白字幽幽地传承至今。
　　他虽如菊花一般凋谢了，但他却给了弱唐最致命的一击，这个曾经最盛的时代在他之后苟延残喘地延续了二十几年，终于也谢幕了。
　　悠然自得的菊花在他如电闪雷鸣、石破天惊的诗句里，挟着一股凌厉之气，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终将唐朝烧尽。
　　一样的菊花，不一样的情怀。也只有黄巢这样的英雄才能用笔、用剑、用人生书写出这样充满豪情的菊花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