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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作欣赏] 《飘 香 剑 雨 续》 作者: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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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长

酒鬼

发表于 2010-1-7 19: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福建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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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残父异母奇家庭
  杭州是我国古代名城,名胜古迹甚多,西湖,更是风景优美,称绝天下。  从西湖边雇船到岳坟,由岳坟入山,曲曲折折走很长一段山路,使到灵峰寺。  这灵峰寺在杭州并不着名,也许是山高寺小的原因,游人很少。  其实这灵峰寺风景极佳,北边有座小山,山上有亭,名叫“望海”,在这亭中可鸟瞰到整个钱塘江及西湖的景色。  寺内大殿西边园中,种植密密的梅树。  时值九月霜至时节,这一日,日落西山,已是黄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园内徘徊地走着。  这少年长的天庭饱满,眉清目秀,尤其那明如晨星似的眼眸更显得神清气朗。  九月天气已甚寒冷,但他仅穿着一套单薄的白色衣裳,却无一点畏寒之态。  只见他神清略显焦急,似在等候一个人。  大殿内正是晚课时候,送来阵阵梵呗的声音,和着梅林中的暗香。  白衫少年突然眉头一展,口中轻呼:“暗影浮香!”  人随声起,他扭腰一折,也未看清他的身法,已如一点流星飘散飞去。  “好一招精妙的“暗影浮香”!”  声落处,现出一位灰袍赤眉高大的和尚,颔首慈笑道:“伟儿,你这一招“暗影浮香”的身法火候已胜过老衲了!”  白衫少年面向老僧打揖行礼后,赧颜道:“老伯夸奖,伟儿这路身法练了数日都练不好,刚才耳听梵音,鼻闻梅香,不知觉的使了出来,还不知使得对不对呢?”  赤眉和尚哦了一声,叹道:“这一招“暗影浮香”轻身功夫,还是当年老衲俗家时,因行了几件善事,被一位自称姓许的老侠客见到,传了老衲这一招,以示嘉勉,数年来老衲一直都练它不好,唉!想不到你才学数日,便精进如斯!”  赤眉和尚凝目注视着白衫少年,又道:“伟儿,可知老衲为什么总不肯收你为徒吗?”  白衫少年亮晶晶的大眼闪了闪,道:“老伯,伟儿一直想不透这件事,是不是伟儿资质不够,不堪……”  赤眉和尚摇头止住,道:“不是!不是!别胡思乱想,妄自菲薄,你的根骨与资质俱是上上之选,百年难得,就因此老衲才不敢轻易收你为徒,以免误了你的机遇,再者老衲,……唉!总之你以后会得到一个胜过老衲千倍的师父。”  白衫少年倔强道:“老伯,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伟儿自幼便受老伯传授玄门内功,像前几天授伟儿那招“暗影浮香”不是教了伟儿功夫吗?老伯就是不肯认伟儿这个徒弟,伟儿心里却终身认老伯为师。”  赤眉和尚长叹一声,走上前牵住伟儿的小手,慈爱地道:“老衲何尝不想收你为徒,只是老衲这几手功夫,粗浅得很,教了你,反而误了你,那招“暗影浮香”却大大不同,老衲当年若非这招轻功救命,早已死了十数次了!”  白衫少年眉头又皱了起来,显是被赤眉和尚说到“死”字触发而起。  赤眉和尚柔声问道:“伟儿是不是你母亲的病又犯了?”  白衫少年凄苦的点头道:“中午母亲还好好的,黄昏前父亲回来,不知怎地把母亲惹气,病巴发作起来,把父亲吓走了,刚才伟儿来时,母亲稍为好点,躺在床上,可是……可是……娘躺在床上直哭,口中……老……喊着“男人”!“男人”!”  赤眉和尚长眉紧蹙,沉思道:“你母亲的病也真怪,几年来都不见好转,唉!拜老衲看,你母亲当年受的刺激太大,以致迄今还不能清醒……”  白衫少年情急道:“老伯,我娘的病,到底要吃什么药才能好呢?”  赤眉和尚道:“心病仍须心药医,只要你母亲的心,一旦豁然开朗,病巴自然而愈,吃药是没有用的!”  白衫少年流泪道:“那……那……要怎样……娘才能开心呢?”  赤眉和尚轻抚伟儿手背,安慰道:“不要急,急也没有用,只要你母亲见着那个叫“男人”的人,唉,这也是妄想,若能找到此人,你父亲早找到了,除非你母亲再受一次大刺激,或许就会痊愈!”  白衫少年抹干眼泪,轻声道:“老伯,我要回去了!”  赤眉和尚从怀中掏出一包药,塞在伟儿手里,道:“这给你母亲服下,安安她的神。”  白衫少年彷佛已习惯到这俚向赤眉和尚拿药,点点头,就揣着那包药走下灵峰寺去。  在灵峰寺长长的石级下,是一方平地,左侧转向山里,面向西湖,那里倚山盖着一栋美观的连院红砖瓦房。  白衫少年走到院前,停步伸手推开院门,门才打开一侧,里面“砰”的一声冲出一个红影,一晃,躲在白衫少年身后。  里面跟着冲出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长得虎目浓眉,茁壮如牛,看到白衫少年,叫道:  “大哥,二姐欺负我,抢了我的木剑!”  白衫少年愁眉收,含笑道:“水牛乖!大哥帮你把木剑要回来,不要闹。”  说着回手抓向身后的红衫女孩,红衫女孩被抓到,大嚷道:“不来啦!大哥帮水牛,不帮萱萱,萱萱要闹,萱萱要这……”  白衫少年眉头轻皱,望着这个最泼辣的妹妹,不知如何才好,  “萱姐!娘要给你吵醒了,娘刚睡着,醒了又要骂你……”说着,里院一个绿衫女孩轻步走出。  萱萱一儿绿衫女孩,嘴巴一撇,道:“谁要你这丫头管来着!我才不怕娘呢,娘生来就恨我一个,你们都欺负我好了,反芷萱萱没人疼!”  说罢,偷眼望着白衫少年,哭嚷起来。  白衫少年急得直摇手,劝道:“萱妹别哭!你再哭大哥不喜欢你了。”  萱萱人小表大,打蛇随棍上,立时停住鞭声,机伶的道:“好,萱萱不哭,大哥要帮萱萱,才是喜欢萱萱,不然萱萱就哭。”  白衫少年真对她没办法;转身对肤色黑黝黝的男孩道:“水牛,木剑借二姐玩一会,好吗?”  这四个孩子,唯独这个水牛最丑,完全不像他的哥哥及两个姐姐,那红衫少女及绿衫少女彷佛双胞胎似的,长的十分相像,皆是芙蓉如面的美人胎子,可是却又和这白衫少年,长的不一样了。  水牛委屈的道:“二姐老是抢我的东西,这木剑是爹昨天才给我买的,二姐玩一会就要还给我!”  萱萱撒赖道:“才不还给你这黑炭呢?爹喜欢你,什么东西都买给你,不买给我们,爹只爱你一个,我就要欺负你,不还你。”  水牛气得环眼直瞪,看看就要哭出来了。  那绿衫少女比起红衫少女文静多了,虽仅十岁多点却长得满面秀气,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花色斑烂的弹珠,递到水牛面前,道:  “水牛别哭,三姐这个弹珠给你。”  水牛拿着弹珠高兴得叫了起来,说声谢谢三姐,也不要那木剑了,就到后院自个玩去。  萱萱嘟着嘴,把木剑用力摔到墙上,砸断成两断,气道:“谁希罕这破剑!”  绿衫少女惊道:“二姐,你把它摔断,爹回来看到又要骂你!”  萱萱强硬道:“谁怕爹爹!他根本不是我爹爹,和我们一点也不像,只有水牛像他。”  白衫少年责备道:“二妹,你再乱说,小心大哥要打你!”  萱萱气苦道:“大哥也欺负萱萱,芸芸娘疼,水牛爹疼,只有萱萱没人疼。”  白衫少年气道:“谁不疼你了?你看芸芸多乖,她把最心爱的弹珠给水牛,而你呢?你一天到晚乱闹,谁会疼一个野姑娘,你呀要跟芸芸学学。”  萱萱流泪道:“大哥疼芸芸,不疼萱萱!”  话刚说完,掩面朝山下疾奔,白衫少年急叫道:“回来!?来!”  芸芸也叫道:“姐姐不要跑,爹回来啦!”  只见山下走上一个中年壮汉,长得虎目浓眉,黝黑的肤色在黯淡的光线下,更显乌黑,面貌虽不英俊却也端端正正,唯两只耳朵齐着耳根被削掉,留下环状的疤痕。  中年壮汉疾步上前,正好抓着埋头奔下山的萱萱,萱萱一看是爹爹,犹倔强的挣扎着。  中年壮汉道:“好丫头!大概又淘气啦!痹乖跟我回去。”  萱萱闻到很重的酒气,知道爹喝醉了,每次爹一喝醉,打人打得特别厉害,心中不禁怕的要死,手被捉住不能动,就用脚直中年壮汉,口中惊恐道:  “放开我!放开我!”  中年壮汉被得火起,举起巴掌,“啪”的一声,打在萱萱的嫩脸上。  萱萱惊怕的有点麻木不知疼痛,仍在尖锐喊道:“放开我,你这恶汉,你不是我爹爹,我爹爹不是你!”  中年壮汉猛然推开萱萱,心中飞快忖道:“我不是她爹爹,怎可轻易打她,我阮大成岂是欺凌孩子的人物!”  要知伏虎金刚阮大成,在蜀中是一个颇负盛名的好汉,性格豪放,颇得人望,只因妻子神经不大健全,他爱妻心切,才远离家乡,迁居到这风景幽美的地方,指望妻子好好修养,早日痊愈。  那知妻子一经十年,病情毫无起色,心中的忧郁可想而知,平时由于心里苦闷,不免就对并非自己亲生的三个孩子发打骂,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对自己亲生儿子水牛就偏爱多了。  原来他妻子跟他结婚时,抱来一个三岁多二个几个月的孩子,同时腹中又怀了一个,要是别人再也不会要这个妻子的。可是他却深爱她,并不因她的丑陋,更不因她已非完璧,而不愿意理她,反之,他娶她为妻,给这三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安上一个姓。  他现在突然被萱萱天真的话刺在心中,想到自己并非萱萱亲生父亲,有什么资格打她呢?  萱萱被阮大成推倒地上,惊愕得哭都不敢哭出来。  阮大成见她脸颊上显出五条红手印,暗悔自己打得太重了,不由心一软上前抱起她,向山上走回。  宣萱以为他还要打责自己,口中嚷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阮大成垂下他那只没耳朵的脑袋,慈爱道:“乖孩子别嚷,爹不好,爹打重萱萱了,明儿爹给萱萱买一把小剑,好不好?”  萱萱被阮大成哄得愕住了,心想爹今天怎么啦!不由茫然地直点头。  阮大成走到院前放下萱萱,问白衫少年道:  “伟儿,你娘怎么啦?”  阮伟及阮芸恭敬的喊声爹,白衫少年阮伟回道:  “芸妹说娘睡着了,孩儿刚才上灵峰寺,向悟因伯伯要来一副药,还在这里。”  阮大成舒眉道:“药给爹,真亏了你悟因伯伯,若不是他的药,你娘的病要发的更厉害。”  绿衫少女阮芸道:“爹,娘睡时说:爹回来不准到娘房里去。”  阮大成叹了口气,把阮伟刚递到手的药,递回给阮伟道:  “你去给你娘服下,爹到书房去睡。”  他十分懊恼地走进院内,叫道:“水牛!水牛!苞爹到书房来玩。”  阮伟上前牵起红衫少女阮萱,道:“二妹,不要气大哥,跟大哥到娘房里去。”  阮萱摔开阮伟的手,嗔道:“谁要去看她,一会发疯了,又要瞪着我,好像萱菅是她仇人似的。”  阮芸奔上前,牵住阮伟道:“大哥,芸芸跟你去。”  阮萱一把拨开阮芸的手,娇嗔道:“大哥,萱萱跟你去。”  说着自动抓紧阮伟的手。  阮伟闪动如点漆的眸子,调皮道:“你不是怕到娘房里去的吗?”  阮萱道:“才不呢?有大哥在,萱萱什么都不怕。”  阮伟笑了笑,另只手牵起阮芸,向院内走去。  夜色笼罩整个大地,灵峰寺的晚课也早已做完了。  红砖瓦房内,正中两间厅房,两侧并排着两列厢房,在右侧最内一间房内,布置得高雅华贵。  四壁上高悬两横幅绢画及几幅立轴,立轴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字儿,皆是赞美阮大成的善行益事,下署蜀中某某。  房间颇大,内里满陈设着红木家具及古玩!  最里靠角,斜放锦帐丝衾的一个红木床,床四周布满绣织品蒙着。  这时已入夜,床侧放着两盏长脚宫灯,粉红色的灯罩,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柔和的光芒,散照在床上一个妇人的脸上,朦胧看去,那脸盘是个绝美的美人胚子,然而——  当你接近一看,那妇人脸上满是疤痕,虽然因岁月的久长,伤口已弥合得很细密了,但看起来还是令人有悸悚之感。  那疤面妇人睡得很熟,脸上平静如水。  门帘被轻轻掀开,阮伟三人走了进来。  阮伟见母亲睡得很熟,不忍心把她吵醒,却又怕不给她服下悟因伯伯的药,醒来后,又要发病。  他轻巧地把药冲在一杯温水里,然后扶起疤面妇人,仔细的向她口中倒入,疤面妇人微张樱唇,一口口吞下,不一会儿一杯药水就喝光了。  阮伟缓慢地放好疤面妇人,她好像没有被吵醒,仍在睡梦中。  阮芸人小孝心大,她等阮伟去放杯子时,走到床侧,垫起脚替她娘把被子盖好。  阮萱却站的远远的,毫不关心。  阮伟把房中一切整理好,向阮芸招手,轻声道:“三妹走吧!让娘好好睡吧。”  阮芸转身离开床,没走到三步,床上疤面妇人突然醒来,喊道:“是谁呀?”  阮伟赶紧上前,应道:“娘,是伟儿及萱萱,芸芸。”  疤面妇人怒道:“谁叫萱萱进来的?叫她出去,娘一看到她心就烦,叫她出去!叫她出去!”  阮伟向远远的萱萱直摆手,阮萱气得马上流下眼泪,恨恨地冲出门帘!  疤面妇人似乎因为服过悟因和尚的药,精神已稍好转,神智也比较清醒。  阮伟轻声道:“娘,萱萱出去了。”  疤面妇人点点头,这时阮芸走了过来,疤面妇人见着芸芸和萱萱相似的脸蛋及鼻嘴,眉头立刻又皱起来,心想喝斥,可是,她忍住了,反而唤芸芸走近,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洋溢着母亲的慈爱。  阮伟嘴唇动了几次都未说出,此时见母亲心情好转,大胆问道:“娘,“男人”是谁呀?”  疤面妇人神色茫然道:“你问娘这个做什么?“男人”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但这人倒底是谁?为娘也不清楚。”  阮伟热切道:“娘想想看,这人是什么样子,住在那里,灵峰寺的悟因伯伯说,只要娘能想清楚这个人,见他一面,娘的病自然就会好……”  疤面妇人不耐道:“别罗嗦了,娘不要想,想了就会头疼,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下。”  阮伟应诺退走,才走至门帘处,疤面妇人问道:  “伟儿!你爹呢?”  “爹回来啦!?水牛在书房里,爹说今晚在书房睡。”  疤面妇人喃喃道:“天这么冷,怎能在书房里睡?”  她犹豫一会,终于道:“伟儿,去把爹叫来。”  阮大成钻身进入门帘,应道:“来啦!娘子有何吩咐?”  阮伟见父亲进来,急忙带着芸芸退出。  疤面妇人吃笑道:“看你那么老了,说话还调皮!”  阮大成趋近疤面妇人身旁,坐下道:“看你白天对我那么的凶,差一点动刀杀我。”  疤面妇人奇道:“白天那个对你凶啦?我不是才睡醒了的么?”  阮大成知道她神智不太清楚,更不敢解释,白天只因他说了一句:“你一到晚上睡觉,口里就喊什么“男人”“男人”,我看这“男人”早就死啦!”她就立刻发疯大闹大吵。  当下支吾过去,疤面妇人也就没再追问。  夜渐深沉,寒意渐浓,阮大成蹬坐在床旁,直打抖索。  疤面妇人笑骂道:“你这傻子还不上床睡!我也没不准你上床。”  阮大成暗自忖道:“还不是刚才黄昏芸芸传令,不准我到房里来,否则我也不是呆子,有床不上去睡,呆坐在地上!”  其实,他那疤面妇人早忘了在睡前吩咐芸芸的话。  阮大成钻进被窝,暖了心身,侧头挨着疤面妇人颈子,道:  “明天,我想出一趟远门,水牛不小了,该是练武的时候,我送他到少林寺去学艺,多则一个月内就回来。”  小别的前夕,房中又充满了夫妻的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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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7 19: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二章 天下第一拾三剑

  西湖的深秋九月,晨霜似雪,寒意甚浓。
  阮伟仍穿着那套白衫,静哨消的打开院门,寒风刺进他单薄的衣衫内,他机伶伶地打个
寒战,拉紧衣襟,冒着风寒,向灵峰寺走去。
  黯淡的天色,映着满地白霜,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空宕宕的世界,彷佛只有阮伟一个
生命。
  阮伟行了一段山路,走到灵峰寺北边小山上,精巧的“望海亭”内,也被昨夜的秋霜盖
满了。
  阮伟走进亭内,拣了一个面临湖水的石凳,拍掉寒霜,盘膝坐下。
  只见他五心向上,闭目趺坐,直到天色大白,浓霜溶化之时,才睁开眼来。
  他神采飞扬的跳下石凳,只觉体内真气充沛,心中有一种要凌空飞去的感觉,真想长啸
一声,才觉舒畅。
  四围石凳中间是一方铸成的石桌,桌上白霜化成清水,点点滴下。阮伟顽皮地走上前,
伸手俯身摸去。当手触及中央桌面,他微“噫”一声,低头仔细看去。
  桌面中央有一丛刻成的兰草,内露新痕,好像是刻成未久。
  阮伟奇怪的用手指划去,那根根兰草,都能容下他的手指,微有一点空隙。
  阮伟惊奇暗忖:“难道这些兰草是大人用手指划成的?”
  当下,他也不曾多想。
  于是他轻灵地走下小山,结束每日早晨的例行功课。
  阮伟走到灵峰寺前,迎面正好看到赤眉和尚悟因从外面回来。
  他迎上前,恭身行体道:“老伯早,刚从外面散步回来么?”
  悟因笑着点头问道:“早上的功课做完了?”
  阮伟应道:“做完了,伟儿觉得最近早上,每次行完老伯传授的玄门内功后,心中总想
大吼一声,不知是何原因?”
  悟因惊道:“什么?你竟练到了这种程度!”
  阮伟茫然道:“老伯,有什么不对?”
  悟因哈哈笑道:“不!不!太好了,老衲料不到你进展得这么快,要知老衲练了二十年
才达到“狮子吼”的进步,而你仅七年不到,就快练到“狮子吼”的地步,真是大出老衲意
料之外!”
  地连连称好,阮伟内心被赞得十分高兴,但仍有礼道:“这是老伯的教导,伟儿才有这
种成就。”
  悟因道:“内功一层全在自己修练,并非教导可以成功的,一方面是你的苦学,另一方
面也是你的天赋,否则要在短短的七年工夫内,达到这种程度,是万万不可能的。”
  要知阮伟天赋绝佳,每日在“望海亭”修练,更得湖山灵秀,再加佛门梵呗的感染,是
以才有这等神速的精进。
  阮伟恭聆训示后,辞道:“伟儿回家了,我娘快要起床,也许要呼唤伟儿了。”
  悟因道:“哦!老衲忘了告诉你,你爹早上碰到老衲,说送你弟弟到嵩山少林寺去学
艺,家里一切要你照顾,你娘昨日吃了老衲的药,不要吵醒她,让她睡到中午自会醒来,这
样对她的病情大有裨益。”
  阮伟道:“弟弟到少林寺学艺,不知道好不好?”
  悟因道:“少林寺是武林正宗武功发源之地,你弟弟能到那里学艺,将来的造诣实不可
限量。”
  阮伟忽然想到亭中石桌之事,说道:“老伯,早上伟儿发现一件奇事。”
  悟因道:“什么事?”
  阮伟道:“昨日早上伟儿尚未发觉,今日早儿在“望海亭”内练功后,突然发觉在石桌
中央,有一丛好像用手指划成的兰草。”
  悟因大惊失色道:“你可数过那丛兰草共有几根!”
  阮伟道:“十三根。”
  悟因脸色惨变,口中喃喃道:“十三根!十三根!”
  他身形一矮,如离弦之失,直向望海亭内奔去。
  阮伟呆站在那里,念头还未运转。悟因已经奔回,一手拍在阮伟的肩上,声音微带颤声
道:
  “伟儿,跟我来!”
  这灵峰寺本是杭州府的公产,八年前被赤眉和尚买下,已属于他本人的财产,是故这寺
内的主持就是自己,另外有五个小沙弥跟着他,做些打扫工作,还有三个老和尚,平时念经
诵佛的事情也只有这三个老和尚做做,赤眉和尚既不做佛事,也不管寺内的事。
  悟因带着阮伟走进方丈室内,神色凄惨道:“伟儿,老衲活不过今日子时!”
  阮伟惊道:“老伯好好的,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来?”
  悟因从贴身内衣小兜中,摸出一本巴掌大的白色小邦册,递给阮伟,说道:“你把这绢
册收好!”
  阮伟满面疑色地收下小邦册,贴身放在怀内。
  悟因脸色苍白却强作镇定道:“记着!小册子你不可被任何人看到,纵然是你的父亲也
不可被他看到。”
  阮伟连连点头,不由自主把手摸在怀中,生怕就会去掉。
  悟因神色一变,急道:“你切不可老记惦着怀中藏有这小册子,这样容易引起别人注
意,你也不可拿它出来看,只要收好在兜中,是不会掉的。”
  阮伟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傻愣地瞪着大眼,不知悟因老伯,今日何故说出这些奇
怪的话来。
  悟因望到阮伟透出疑惑的眼光,一脸天真烂漫,毫无机心的样子,不知自己将这绢册交
给他,对他是福还是祸!不由心中暗暗一叹,道:
  “伟儿,并非老衲不让你翻这绢册,因这绢册内尽是西域梵文,你看也看不憧,一不小
心,被别人看到,说不定就有杀身之祸。”
  悟因未等伟儿发问,紧接又道:“尔后就看你的缘份了,记着,当有一天你憧得看西域
梵文,再看这小册内写的东西,知道吗?”
  阮伟点头应诺,悟因急挥手,道:“好,你回去吧,在今天子时以前,待在家里不要出
来,你两个妹妹要看好,不要让她们乱跑,子时以前,外面发生任何惊动都不要管,子时以
后就无妨了。”
  阮伟忍不住问道:“老伯,那你怎么办呢?”
  悟因留恋的向阮伟怀中望了一眼,说道:“你只要好好练到册中的剑术,老衲死的也就
值得,你去吧,不必再多问。”
  阮伟心知怀中的绢册一定关系到悟因的生死,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拿出那本绢册放在桌
上。
  悟因变色:“伟儿,你怎么啦?”
  阮伟从容答道:“伟儿自幼蒙老伯传授内心功法后才使羸弱的身体得以康复,老伯于伟
儿之身,恩同再造,今老伯有难,伟儿岂能拿去这本有关老伯生死的绢册!邦册事小,老伯
的性命事大。”
  悟因急道:“你可知这绢册内记载天下第一的剑法,以老衲残余的生命换这套世无匹敌
的剑法,有什么不值得?伟儿快拿去,否则老衲要生气了。”
  阮伟垂首应道:“纵然这是世上最最珍贵的东西,只要能换老伯一命,伟儿情愿不
要。”
  话声铿锵,字字出自肺腑,悟因老泪涔涔,怆然道:“就是老衲双手奉上这绢册给敌
人,也是难免一死,为何要白白送给他们呢?”
  阮伟道:“那敌人可是在望海亭内,留下十三根兰草记号的人!”
  悟因颔首道:“不错!老衲本不愿告诉你,但是敌人实在太厉害了,你若冒然前去对
抗,不啻以卵击石。”
  阮伟天真的道:“老伯,我们既然打不过他们,为什么不逃呀!”
  悟因摇头凄笑道:“十三公子太保在江湖上行事,只要留下十三根兰草记号,被寻之人
不逃则已,若要逃亡,不但无法逃掉,且要祸及左邻右舍十三人的性命,老衲一人死不足
惜,岂能再连累十三人陪葬!”
  阮伟道:“十三公子太保是什么样子的人物呢?”
  悟因道:“老衲把其中原委告诉你,但你却要听老衲的话去做,不然你对老衲,便是不
仁不义的人,你可愿做不仁不义的人?”
  阮伟严肃道:“伟儿年小无知,却不会行无仁无义的事!”
  悟因称赞道:“好志气,你且坐下,听老衲说给你听……”
  阮伟在悟因对面的位子坐下,悟因盘膝坐到禅床上,缓缓道:
  “这十三公子太保最近十余年来崛起江湖的十三位结拜兄弟。论武功此起天争教的金衣
香主及正义帮的四花武土,还逊一筹……!”
  阮伟道:“这天争教和正义帮又是什么呢?”
  悟因微微摇头道:“你这一问,问得太多了!老衲只能告诉你,这一帮二教数十年来,
在江湖上占有极高的地位,唉!只要正义帮插手管到此事,老衲就不怕十三公子太保的逼
迫,然而老衲无缘无故,怎能企求别人的庇护呢?”
  悟因闭目沉思,似在回忆往事。
  他睁开眼睛续道:“数十年来,武林上盛传,中原武功虽然近百年来发展的十分了得,
各门各派皆有其秘传突之学,然而比起西域天龙寺的武学,却还不如。
  “据说这天龙寺在天竺国,为天竺镇国护法的寺庙,在这寺庙内的高僧,年逾百龄,不
知凡几,而这些百龄高僧不但佛法精妙,并且武功高深,那些高僧们自幼被选进寺,封为护
国禅师,他们一生终老该寺,精研佛法及武功。
  “要知这天竺国是佛法鼎盛的国家,国内佛学,的理书籍,精奥无比,于是这些记载佛
学的竹简成了天竺的国宝,这些国宝的收藏地便是天龙寺。
  “天竺怕国宝遭受邻国的窥窃,天龙寺人的僧人便被强迫自幼习武,由于数百年的精
研,该寺高僧的武学,个个皆是超凡入圣,尤其一套“天龙十三剑”为天龙寺镇寺之宝,其
剑法精奥处牵连高深的佛学,远非中原剑法所能望其项背。
  “在武林中传说,这剑法要十三个人使用,每人精研一招就异常艰难,若想一人练成这
十三招剑法,非绝顶天赋之人不可,倘若十三个人练成这路剑法,一旦这十三个人联合使
出,则天下莫可御敌,也就是说武林要以这十三人为尊了。”
  悟因说到这里,若有深意注视着阮伟,指望他听了,一定十分向往这天下无敌的剑法,
那知阮伟却无动于衷,仅在默默的恭听。
  悟因不禁心中暗暗长叹,七年来的相处,他深知阮伟的个性,天生淡泊名利,若不是阮
伟小时身体羸弱,自己传授玄门内功,使他身体健壮起来,才会对武学感到兴趣,否则自己
传授他武功,他还不愿学呢?
  悟因又道:“伟儿可知老衲身为佛门弟子,为什么既不念经也不拜佛吗?”
  阮伟摇首道:“伟儿平时就很奇怪,老伯一听到念佛声就皱眉,并且头上没有戒疤,却
不知道为了什么?”
  悟因心中暗暗称赞阮伟的细心,当下微感宽慰,道:
  “伟儿,老衲并不是和尚!”
  阮伟一惊,尚未问出话来,悟因即道:
  “你也许奇怪我常常自称老衲,生像我生来就是学佛,这是我为隐藏自己行踪,不得不
虔诚的装成一个和尚的样子,那知我生来最讨厌就是和尚,这也是我为何既装和尚不受戒的
原因!”
  “其实我一生的为人,却是佛门戒条恰恰相反的独行大盗。”
  阮伟一惊,正想说话,悟因摆手道:
  “伟儿不用替我担心,老衲一生虽是一个独行大盗的,但幸所行所为无愧于心,所得来
的钱财,大部份都是散发各地,救弱济贫,所抢劫的对象皆是贪官污吏,恶霸土豪。”
  阮伟轻松地呼一口气,悟因暗暗点头,又道:
  “我自幼就生成一付嫉恶如仇的性格,在少年时投入“昆仑”门下,学得一身硬软功
夫,在江湖上算得上二流身手,出道江湖我就对世上的贫富不平,但是“昆仑”的门规甚
严,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就做起独行大盗,专门抢劫那些为富不仁的人,以
  心胸之恨,不久闯出一个匪号,叫“赤眉大仙”。”
  悟因歇了口气,接道:“哦!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俗家姓庄,叫诗燕,自从我得了“赤
眉大仙”的匪号后,不久就被昆仑派查觉,昆仑掌门本来要废去我全身武功,后来得知我所
作所为,赦了罪行,逐出门墙。这七年来我仅传授给你昆仑派的内功心法,不敢传昆仑派武
功,一方面是因怕误了你,另一方面若是我暗自传授昆仑武功,将来昆仑门人看到你会昆仑
派武功,而你又非昆仑门下,他们一定要对你不利,这样岂不是为你树下强敌!”
  阮伟含泪道:“伟儿将来,决心要替老伯恢复在昆仑门下的身份!”
  “赤眉大仙”庄诗燕,脸上发出衷心的微笑,好像深信阮伟将来一定有能力办到此事。
  当下他又道:“是九年前夏日的时候,找为了计划抢劫一个卸任的大奸臣,赶到新疆。
  “那时我还是第一次到新疆,地形不太熟,到了迪化就先住进一家偏僻的小蓖店中,预
备先把路途打探清楚。
  “等我把路线弄清楚后,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隔壁老有一个呻吟的声音,我把店小二唤
来一问,原来隔壁住着一个生重病的和尚,我自从做独行大盗以来,各种穷人都救济过,唯
独不愿救济穷和尚,因我认为做和尚的人,多是张嘴吃十方的人。
  “我本打算立即离开那店,可是我越听越觉那呻吟声,令我难过!心想那有这么痛的
病,不由心中一软,就叫店小二送过去一锭黄金。”
  “就在我匆匆踏出店门时,那知那店小二赶了上来,把那锭黄金向我怀中一塞,说那个
和尚不要,我生平有一忌讳,最怕人家不收我的赠送,以为他嫌我的钱来路不正,这也是我
自卑之心在作祟。”
  “当时我太为气愤,拿着那锭金子跑进和尚的房间,朝他床上一摔,叫道:“你这和尚
难道嫌我的钱脏!”那和尚本是面里而睡,听我一叫,转身挣扎坐起,颤声道:“施主误会
了,贫僧出家人,不可轻易妄收别人的赠与,现施主既当面赠与,贫僧也不客气收下啦。”
我一看到他瘦弱骨立的漆黑面容,心中就软了,可是一听他说完话,疑心顿起。
  “原来他的话虽是中原正宗的官话,语调却有点怪样,再仔细看他黑瘦却英俊的脸形,
恍然大悟,叫道:“你是天竺来的僧人。”他本是里着棉被坐起,听我大声一叫,吓得身体
一颤,被子滑下。
  “他露出被子内的身体,我见到后,再厌恶和尚也不禁对他同情异常,原来他因痛苦的
关系,身上的僧袍已被自己扯得稀烂,现出血红如火的肤色。
  “我一见就知道,这是受了绝毒掌力,、心想这下手的人来免太狠,当下顾不得再去抢
劫,连忙给他延医疗治,自己在他身侧,细心侍候了三日三夜。
  “到第四清晨,他精神突然特别好了起来,睡在床上拉着我的手道:“贫僧一生未见过
像你这样热心肠的人,贫僧自知活不长了,对你的照顾恩德,贫僧没有别的报答,身上只有
一本剑册值点钱。”
  “说着,他颤抖地从怀中摸出一本小邦册子,递到我手中,说道:“这本剑册是用梵文
写的,你去把笔墨拿来,待我译成汉文给你。”当时我并不在意,以为只是一本平常的剑
册,本想不收,又怕使他难过,于是我就到外面,向店小二去借笔墨。
  “恰?那店小二连个笔墨都没有,帐房不在,抽屉锁了起来,店小二无法,只好帮我跑
到别家客店去借。”
  “等借好笔墨,已是半个时辰过去,我拿着笔墨走进天竺和尚的房内递给他时,却发觉
他已死了,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买了一口棺木,还雇了和尚给他做法事,
弄了两天,才埋葬起来。”
  “事后,我把他送给我的剑册,随身收着,那大奸臣老早走了,买卖没做成,只好回到
中原,再打探别的买卖,那知买卖没打探到,却打探到一件令我心惊胆跳的消息。
  “原来我得知,我身上那本小剑册子竟是震惊天下,誉为中土无法匹敌的“天龙十三
剑”的秘本。”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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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7 19: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三章 公子太保十三人

  阮伟被他一说,忍不住向那小册望去,、心想:“看不出这小册内竟记着天下第一等剑
法。”
  庄诗燕站起身来,把小册子拿在手中,走回坐下,接道:“我从新疆回到中原,就听武
林道上传说,天竺天龙寺有个僧人叛离,带着天龙剑经,逃向我国中土。
  “这消息一经传出,凡是武林中稍有名望的剑士,无不想得到这本剑经,于是大江南北
黑白两道,全都注意这天竺僧人的行踪。
  “自此我就晓得无意中得来的剑册,就是天龙剑经,大约那个僧人虽然逃出天龙寺,却
被寺内高僧印了一掌,幸亏他功力高深,尚能跋涉千里来到新疆,结果伤势恶化,只好住在
小蓖店中,而被我遇着。
  “我得到天龙剑经,心中既高兴也害怕,高兴的是我只要把剑册译成汉文,加以勤练,
几年后那天下武功将唯我独尊,对于昆仑师长、兄弟们间,也争得面子;害怕的是怕人知道
我怀有这剑经,以我的武功,保护这剑经,实在是大大危险之事。
  “数月过去后,武林中盛传天竺僧人已来到中土的消息,由于不见一点踪迹,就渐渐淡
了,我以为天下再无一人知道我有天龙剑经之事,于是就预备开始先把剑经译成汉文。
  “谁知我剑经尚未找到人译,却被公子十三太保发现了我的行踪,一日当我经过
  甘道上,被十三个公子模样的人从路旁林中冲出围住,那十三人中一位矮胖,着团花锦
袍的公子对我发话道:
  “赤眉大仙庄大侠客,兄弟十三人在新疆迪化打探到,阁下曾厚礼埋葬一位穷和尚,兄
弟们想这僧人是谁,有福气劳阁下收葬,我们兄弟商量结果开棺一看,却想不到是个天竺僧
人!”
  “我听到此话,心中暗悔,留下线索。
  “那矮胖公子嘿嘿笑着道:“阁下拿着那本剑经,要想穷一个人的精力去研究,不易办
到,不如拿给我兄弟十三人研究,研究,如何?”
  “我自然不肯答应,明知我一人也打不过他们:却奋勇硬冲,不数招身上便受了三处轻
伤,眼看就要不保,被恰恰碍过此地的一位老侠客救下,我也未见老侠客怎么出手,就将十
三位公子太保惊走。
  “临行前,那矮胖公子,留话道:“赤眉大仙,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找到
你!”却未说出天龙剑经的话,想是他们怕别人知道,多上一个争夺之人。
  “迄今想来,我隐居此地八年,未有其他别人找来,仍是给他们找到,可见江湖上只有
他们十三人,知道我身上有天龙剑经。
  “那位救我的老侠客,听到矮胖公子叫我赤眉大仙,即高与的对我说道:“你就是有名
的侠盗赤眉大仙!炳!炳!你倒真像我一位故去的朋友,亦是独行大盗,可惜你的武功差得
太远了,来,我教你一招,只要你将这招练熟,以后遇敌,保命谅无问题!”他教我的,就
是我传给你的那招“暗影浮香”!”
  庄诗燕说到此,不由长叹一声,道:“一个人的天赋确是各各不同,我这招式“暗影浮
香”练了七年却赶不上你数月的成就。”
  赤眉大川说着把手中小邦册,塞到阮伟手中,道:“听老衲的话乖乖收好,你若不听便
是对我不仁不义!”
  阮伟把“天龙剑经”收在怀内,道:“十三公子太保要的是“天龙剑经”。我们把册子
给他,他们难道还会要老伯的命吗?”
  赤眉大仙摇摇头道:
  “这公子太保若是侠士,我就是把天龙剑经送给他们也未尝不可,但这十三公子太保个
个虽是文人公子打扮,内心却是险恶无比,杀人如麻,若然他们练成天龙十三剑,那不知要
有多少人死在他们的剑下?伟儿,你可了解老衲的用心吗?你要好好收着那剑经,他日能够
练成,一定要造福人群,万万不可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阮伟听到此,不由翻身拜伏地上,哽咽道:“老伯放心,伟儿有生之日,决不忘记老伯
一番苦心!”
  不知不觉已过了两个时辰,天将近午。
  赤眉大仙庄诗燕上前扶起伟儿,道:“听老衲的话,回去照顾家里,不要理我,十三公
子太保杀人的规矩子不过年,午不过子,若是昨夜子时留下记号,则午时一定到,你快回
去!午时快到了。”
  阮伟哭泣道:“老伯,我们就没办法,打得过他们吗?”
  庄诗燕豪迈道:“若然是一对一,老衲自信八年来的苦练,倒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但
要知道十三公子太保个个武功不同,各有所精,像留指画记号者,其指力之深厚,胜过少林
金刚指,而且他们决不各个独斗,要打都是各以所长合力进攻,旦有精妙的围攻阵法。”
  赤眉大仙又望了阮伟一眼,道:
  “伟儿,你责任重大,不要轻妄牺牲,老衲自会安排,你快回去吧。”
  说罢,闭目趺坐,不再理会阮伟。
  阮伟恭身一揖,道:“伟儿去了!”
  他甚担心家里,当下即刻转身奔回家去。
  阮大成自从与他神智不清的妻子结婚后,就雇了一个奶娘一个老婆子,几年来阮伟,阮
萱,阮芸的成长,都是这奶娘及婆子带大的。
  阮伟才踏进院门,阮萱就蹦蹦跳跳跑上前,道:“大哥!一早都没有看到你的影子,奶
娘,老婆子也不陪我们玩,好可怜呀!”
  阮伟心事重重,皱眉应了一声,没答理阮萱。
  阮萱自幼不受父母疼爱,养成强烈的自卑感,她跑上前,哭丧脸道:“大哥不理我!”
  阮伟道:“萱萱,大哥今天心里有事,乖乖的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呀!”
  阮芸站在门前,厥着小嘴,阮伟一看就知阮萱又惹起阮芸生气,他上前问道:
  “芸芸,娘醒来了吗?”
  阮芸道:“一早,爹没惊动娘,带着水牛,说要出远门,叫我们好好听奶娘,大哥的
话,刚才娘在睡着,姐姐大吵大闹,奶娘劝她不要吵,她没听反而怪我叫奶娘来管她。”阮
萱的后面叫道:“你们没安着好心管我,我当然不听,天都快中午了,难道说话大声一点都
不行!”
  阮伟怒道:“萱萱!你越来越坏了,娘病,难道就不能睡晚一点吗?你再闹,大哥也要
不喜欢你了。”
  阮萱的脾气,别人骂她,打她还可以,独独受不了阮伟的气,她此时受了阮伟的重责,
伤心的掩面朝院后奔去心
  阮伟见她还听话,未向门外跑去,菅不得她伤心不伤心,急忙朝房内母亲卧室走去。.
  阮伟来到他母亲房里,疤面妇人正好醒来,他赶紧上前问道:“娘今天身体可觉得好一
点?”
  疤面妇人含笑道:“今天舒服多了,你爹呢?”
  伟儿答道:“爹早上带水生到嵩山少林寺去,说要送他去学艺。”
  疤面妇人微微气道:“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阮伟道:“也许爹早上见娘睡着,没敢吵醒跟娘说!”
  疤面妇人道:“那为什么昨晚不告诉我,你别替你爹辩护了!”
  阮伟心想:“爹一定昨晚跟娘说过,娘忘记了。”可是他没敢说出来。
  老婆子走进来,侍候疤面妇人净面,端上点心。
  阮伟随在房中照顾,看看午时快到,心中焦急如焚,不时向壁上母亲帐头旁悬挂的一把
宝剑张望,恨不得摘下它冲出去,帮助赤眉大仙庄老伯御敌。
  好不容易熬过年时,外面一点动静也无,阮伟暗舒一口气,、心想:“大概十三公子太
保,子时以前才来。”
  他不由又向墙上的宝剑望去,心中暗想如何偷出父亲这把宝剑,以备晚上应用。
  疤面妇人用完点心后,老婆子收拾出去,阮伟也不好再待下去,向他母亲告辞走出。
  走到房门,疤面妇人突然间到:“伟儿,这几日外面有什么事吗?”
  阮伟随口应道:“没什么,娘!”
  阮伟离开后就向自己房间内去。
  这栋房子十分广大,阮伟独占一间卧室,室内陈设一床一桌二椅外,满屋都是各种书
籍,原来阮伟幼夫时身体羸弱,学不得他父亲外门功夫,阮大成自己也懒得教孩子学艺,指
望他读书有成,所以买了各种书籍,放在阮伟房内。
  阮大成也不管阮伟看得憧或看不憧,见书就买,那知阮伟绝顶聪明,仅在幼年时期,被
父亲请的老秀才,教过两年私塾,以后就全部自己阅读书籍,只要他父亲买来的书,他都一
一看过。五,六年来,在这山光水秀的地方,他读了不少书籍,满肚子装下不少杂学。
  阮伟孤坐在椅子上,书也懒得看,尽在担忧晚上的事。
  阮芸走进来,说道:“大哥,吃午饭啦!”
  阮伟道:“我肚子不饿,告诉奶娘说我不吃。”
  阮芸道:“大哥不吃,芸芸去叫姐姐吃,姐姐也不吃,芸芸一个人吃不下去。”
  阮伟道:“别管我,你跟萱萱说,她不吃饭,大哥永远不理她。”
  阮芸满肚子委屈,再去叫萱萱。
  阮伟郁闷的坐在房内,连晚饭芸芸来叫也没吃,转瞬就是日落西沉,天色入夜。到了半
夜,阮伟心想大概母亲睡了,就悄悄的走到厨房吃些冷饭,又悄悄的走到母亲房前。
  那知母亲房内的灯,仍有亮着,不时疤面妇人在咳嗽着。
  阮伟只好焦急的等待,打算母亲一睡着,就将宝剑偷了出来。
  半个多时辰过去,疤面妇人仍未睡着,阮伟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
  忽然在暗黑的转角走出一个幽影,阮伟惊的一吓,那幽影转声说道:“大哥还没睡!”
  阮伟放下心,说道:“芸芸怎么没睡?”
  阮芸声音颤道:“姐姐晚饭时出去,还没回来。”
  阮伟道:“什么?”
  阮芸接道:“姐姐吃晚饭时,见大哥不吃,就向我说:“大哥生我的气啦!全家没一个
爱我啦!”晚饭没吃完,就丢下饭碗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阮伟急的脱声叫道:“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阮芸泣道:“大哥不吃饭,脸色难看得怕人,芸芸不敢说,现……现在要来告诉娘。”
  “芸芸别哭,娘都听到了。”
  阮伟惊呼道“娘!”转身望去,只见疤面妇人黑色劲装打扮,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
宝剑。
  阮伟急道:“娘身体不好回去躺着,待伟儿去找回萱萱。”
  疤面妇人冷笑道:“你娘是个傻子,不知道你想拿这把剑!中午娘就看出你频频注视墙
上宝剑,倒底出了什么事,你想要拿这把宝剑出去!”
  阮伟急摇手道:“没什么事!娘回去睡罢!”
  疤面妇人宝剑一挥,疾如闪电,只听“飒”的一声,门帘应声飘下。
  她冷冷道:“你当娘是个没有用的人吗?”
  阮伟再也想不到,娘竟是一个身怀绝学的女侠,疤面妇人说完话,就向院内疾步而出。
  阮伟在后急急道:“娘!娘!对方十三个人,武艺高强,去不得,悟因伯伯说去不
得。”
  疤面妇人想是记得庄诗燕,回头道:“悟因可就是常常赠药给娘吃的那个灵峰寺和
尚?”
  阮伟点了点头,疤面妇人没再问话,飞掠出院门。
  阮伟那放心得下,跟踪追出,芸芸也跟着跑出。
  一出院门,迎面看到山下,走上三位公子装束的青年人,为首是个矮胖公子。
  这矮胖公子正是十三公子太保中的大哥,“神龙手”李民政“七十二路分筋错骨手”的
精妙,非一般江湖上的擒拿手所可比拟。
  在他身侧牵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和“神龙手”李民政有说有笑,生像已是多年的老友。
  阮伟一看,那女孩是阮萱。
  他大叫道:“萱萱过来,娘在这里。”
  阮萱听大哥叫唤就要过去,一听娘在那里,反而不去了。
  “神龙手”李民政牵着阮萱小手,走到疤面妇人面前一丈停下道:“夫人,这女孩可是
令媛吗?”
  疤面妇人冷然点点头。
  李民政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这女孩就给兄弟们做徒弟吧!”
  阮伟道:“萱萱不要,快回来!”
  阮萱心气大哥,故意不去,反而抓紧神龙手的肥手。
  李民政开心笑道:“你看这孩子和我多投缘,徒弟是收定啦!”
  李民政身旁一个高瘦,背微驼的公子,忽道:“大哥,这个女孩长的酷似萧无那
  ,莫非……”
  李民政笑道:“多疑!多疑!天下相似的人可多呢?”
  那知疤面妇人听到“萧无”两字,神经陡然一震,举剑就朝高瘦驼背公子刺去。
  这高瘦驼背公子是十三公子太保中老三“撞龙棍”华利己,精擅一路棍法,他仅凭手中
一棍,连败江湖二十二位武师。
  只见他在此突变之下,右袖微微一抖,“吧嗒”一声,一根精光闪闪的金棍,随袖挥
出。
  疤面妇人一剑没刺到“撞龙棍”华利己,砍在白金棍上,想她多年未尝练功,腕力大
弱,“当”地一声,手中宝剑差点被华利已磕飞。
  疤面妇人生似把华利己当做萧无,一招失利,不但不退,更加攻势凌厉。
  十三公子太保一向不愿和人单打独斗,一个敌人他们十三个人齐上,就是千百个敌人也
是十三个齐上。
  神龙手本不愿和将要做自己徒儿的母亲斗,但看她攻势如虎,怕三弟有失,也空手加
入。
  只见他招招错骨手不离疤面妇人全身筋脉处。
  那知疤面妇人根本不惧,不顾全身要害罩在神龙手的杀手之下,全力一剑,势如横天惊
虹,朝撞龙棍华利己的咽头刺去。
  另侧一位宽肩英俊的公子,看到阮伟身后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比大哥的女孩还要漂亮
一分,心下一喜,错步一闪,拦腰抱起阮芸,飞掠下山。
  阮伟大惊,厉吼道:“放下芸芸!放下芸芸!”
  山上灵裤寺,疾奔下一个和尚,跟追而来,叫道:““千里健行”马心剑,放下别人孩
子,庄诗燕在此!”
  马心剑是十三公子太保中老五,擅长轻功提纵术,有千里健行之称,但见一眨眼就不见
影子。
  庄诗燕那肯放松,疾追而下,阮伟正欲开步追去,忽听身后母亲凄声惨呼。
  原来神龙手李民政为救三弟,眼看那凌厉一剑,非同小鄙,顾不得疤面妇人是自己徒儿
的母亲,左掌疾拍在她“将台”重穴上。
  阮伟回身看到母亲,满身满面尽是鲜血,仰卧尘埃中,大叫一声,和身扑去。
  疤面妇人被阮伟扶在肩上,口中直吐鲜血不止。
  阮伟泪流如麻,嘴唇颤动,竟然哭不出声来。
  神龙手冷酷地抱起阮萱一侧看着。
  撞龙棍伺机在旁,想一棍撞死阮伟,免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萱萱被神龙手抱着,惊骇得傻呆了,瞪着大眼看着大哥,不哭也不闹。
  疤面妇人血眼模糊中,好像神智突然清醒,紧望着阮伟,咽唔道:
  “你……你……不姓阮……姓……姓吕……”
  她一口气没接上,已撒手而去。
  阮伟头抖道:“我……我……”
  山下“千里健行”马心剑,奔上急道:“大哥扯呼!神行无影妙手许白来啦!”
  只见马心剑吓的脸色苍白,两手空空,阮芸不知何处去了!
  撞龙棍华利已心胆俱颤,还不忘杀阮伟,正待举棍撞去。
  只听山下一声巨吼,草木无风自动。
  神龙手李民政左手抱着阮萱,右手一把抓着华利已,颤叫道:“三弟快走!”
  顿时三人如丧家之犬,由另条小路,飞掠逃走。
  阮伟拔起身来,疾展“暗影浮香”,如疾箭飘飞射去,只听传来声音道:“还我娘的命
来!”
  山下走上一个虬髯互结,白衫彪形老汉,手中抱着一个女孩,正是阮芸。
  阮芸看到地上娘的体,挣扎下地,伏在疤面妇人身上,痛声大哭。
  风声飒飒,寂静得怕人。
  虬髯短须老侠客,叹了一口气道:“孩子别哭,跟着老夫,老夫决不让你孤苦一世。”
  一阵风吹过,飘落下几片枯叶,大地更显得凄清。
  月色皎洁,大地如画。
  阮伟悲痛万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施展出全身的力量,紧追着“神龙手”李民
政。
  “千里健行”马心剑在前,“撞龙棍”华利己在后,李民政怀抱阮萱在中,三人惧怕妙
手许白,是以疾掠飞奔。
  阮伟仅会一招绝妙轻功“暗影浮香”,此招轻功适于对敌时用,不宜长途,阮伟一面奔
追,间或使上一招“暗影浮香”,倒也相当快,然而比起前面公子太保三人,尽力施展轻
功,便大大不如。
  不一会奔到杭州街头,早已失去“神龙手”三人的踪影,但他仍不懈怠,在寂静无人的
路道上,东寻西找。
  忽见西街尾,一栋巨大的院宅,在这漏尽包残的深夜,还亮出微弱的灯光,心下一动,
暗道:“莫非他们居留此处不成!”
  阮伟已被复仇的怒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也不考虑到自身是不是公子太保的对手,发
现可疑处,毫不犹豫的便翻上墙头,纵入院内。
  那灯光从正厅内射出,风声过处,微闻有话语声传来,阮伟轻悄悄的接近一个侧窗,院
内枯叶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却正掩住了他的脚步声。
  阮伟用手指沾湿唾沫,轻点在纸窗上,纸窗被戳破一个小弊,他凑眼看去。
  大厅内围坐着十二位公子打扮的青年,个个长相不同,形貌怪异。
  只见“千里健行”马心剑面窗而坐,说道:“自从那次截住“赤眉大仙”,眼看天龙剑
经唾手可得,半路上杀出“南偷”让“赤眉大仙”藏匿了八年,现今好容易找到他,却想不
到又是这“南偷”来救他。”
  坐在马心剑身侧,高瘦的“撞龙棍”华利己恨道:“这老偷儿真是咱们的冤家,咱们兄
弟十三人狠起来就和他硬拚一下。”
  一个背窗而坐,阮伟只能看到他背影的公子,开口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
威风。”八年前那档子事,只怪我们学艺不精,不是妙手许白的对手,八年来我们自认武功
大进,那想到今日我们兄弟十人和他一交手,还是不济,若非逃得快,不定就要倒下几
个!”
  另一个侧面长的瘦削的公子道:“老九讲的不错,三哥说要和老偷儿硬拚一下,就是我
们十三个人全上,也是不行。”
  背窗而坐的公子,又滔滔大声道:“妙手许白一记怪招,恍如十余个人影同时进攻,我
们十三人虽有精妙的配合阵法,碰着别人还行碰着他效力全失!”
  “撞龙棍”华利己道:“倘若妙手许白保定了“赤眉大仙”,难道我们兄弟就永远不想
得到天龙剑经!”
  瘦削公子道:“若真如此,我们还是不动为妙,听说妙手许白是正义帮的前辈,惹到正
义帮,我们兄弟可没法再在江湖上立足了!”
  一个圆脸阴沉的公子突然道:““赤眉大仙”被为兄在背心印了一掌,妙手许白再能也
救不了他,等“赤眉大仙”死后,我们再去搜,不怕得不到天龙剑经。”
  另一位黑脸猴肩的公子,慢吞吞道:“二哥那一掌就是大罗金仙也没法救,迟则一月,
“赤眉大仙”决难逃一死!”
  阮伟听到庄老伯重伤无治!心痛的恨不得马上冲进去,给那圆脸公子一拳,但他未见到
“神龙手”李民政出现,只有耐心等候,以报杀母之仇。瘦削公子道:“大哥怎么还不出
来?”
  “千里健行”马心剑道:“这“分筋换骨法”非同小鄙,一个大意,那女娃子可就报销
了!”
  背窗公子,好似性喜讲话,又道:“大哥也真性急,才收徒弟,就巴不得她马上武功盖
世。”
  “撞龙棍”华利己道:“大哥杀死她母亲,再收她做徒弟,总是不好!”
  马心剑道:“那女娃子并不认那疤面妇人为母亲,且毫无戚容,要真是她母亲,不会不
伤心的。”
  华利己道:“这女孩真他妈的有点邪门。”
  一阵粗哑的笑声,走进一个矮胖公子,手牵阮萱,笑道:“你不要疑惑,这女孩深得吾
心,资质绝佳,尔后你们那一位也少不得要教她几手!”
  马心剑道:“我们每人把绝招教给她,五年后江湖上便多了一少年高手。”
  阮伟见到“神龙手”李民政出现,再见二妹果真没有一点悲容,反而认贼为师,胸中一
阵热血上涌,奋不顾身,就要破窗跳入,和李民政一拚。
  他双手推在窗上,想他练了七年玄门内功,力量何止百斤,只听“喀啦”一声。
  大堂内十三公子太保,闻声一惊,那窗户竟被阮伟震断成碎片,散落地上,十三公子太
保注目看去,窗外月色照耀下,竟无人影。
  “千里健行”马心剑疾如旋风,穿窗而出,十二公子太保跟随跃出,窗外月色苍茫,马
心剑呆立眺望远处,无丝毫可疑之处。
  “神龙手”李民政沉声道:“老五,可有所见?”
  要知“千里健行”马心剑,轻功为十三公子太保之冠,在江湖上是佼佼者,只见他严肃
道:“大哥可信得过小弟的轻功能耐!”
  李民政奇道:“我相信五弟的轻功,正如二弟的掌力,三弟的棍法,四弟的指法都为江
湖上莫可匹敌的身手!”
  “千里健行”马心剑叹道:“只在八年前,兄弟曾折服千里追风神行妙手许白的轻功
外,今日又见一人,轻功远在兄弟之上。”
  那背窗而坐的公子,身材矮小,犬牙小眼,是十三公子太保老九“铁算盘”林圈套,他
那把奇门“铁算盘”专破各种暗器,他唾洙四飞道:“莫非刚才那人就是妙手许白?”
  马心剑道:“兄弟赶出时,只见墙头黑影一闪,虽辨不出身材,但我总觉得并非妙手许
白的身法。”
  李民政道:“且不管他是谁,我们既被人发觉,还是即刻迁移为妙。”
  在杭州郊外一片坟场处,立着两个人影,其中一怨声道:“你把我带到此地,是何用
意?”
  月光下,可看清发话对面那,身着黑色夜行服,头上包扎一块玄色头巾,年约十七,八
岁的绝美少女。
  那少女轻蹙弯的细眉道:“我好心好意救你一命,有什么不对吗?”
  首先发话那人,正是阮伟,他听人家说得有理,不用辩驳,转身就走。
  少女急问道:“到那里去?”
  阮伟疾走道:“何处来的何处去。”
  少女冷笑道:“别人救你一命,谢都不谢一声吗?”
  阮伟转身问道:“姑娘怎知救了阮伟一命?”
  少女笑道:“你叫阮伟!”
  阮伟想到母亲临死时,说出自己并非姓阮,应姓吕,如此一来,生父是谁!都不知道,
不由感到一阵悲伤突涌心头。
  少女缓缓道:“我爹姓公孙。”
  她不好意思直接说出自己的姓氏,本想再绕圈子说出自己的闺名,忽见阮伟满面漠然,
并未听自己说话,娇呼道:“喂!”
  阮伟从沉思中惊醒,连忙道:“公孙姑娘!”
  公孙姑娘笑道:“你倒听了我讲话,我本来正为我爹辨一件事,追踪十三公子太保,晚
上我看到你一个人在杭州街头转来转去,感到很奇怪,后来见你向十三公子太保落脚处走
去,心中就有一点明白你的意图,可是我见你没多大武功,难道你不知十三公子太保的厉害
吗?”
  阮伟道:“这个早已知道,不用姑娘担心。”
  人都有一种自尊,公孙姑娘当面说阮伟武功不行,所以阮伟的话也就毫不客气。
  但公孙姑娘尚未感觉到,她笑语道:“你在窗外偷看,我便在屋上静听,那知你突然举
手劈窗,毫不顾虑到后果,着实令我意想不到,所以我不及思考,一手抓到你的腰际,奔到
此地。”
  阮伟冷笑道:“姑娘以为如此是对吗?”
  父孙姑娘奇道:“我若不救你,他们十三人冲出来,你还会有命?”
  阮伟道:“我本不打算生回,要和那杀母仇人一拚,谁知你挥上一手,害我不能报
仇。”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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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7 19: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四章 孤子浪迹天涯泪

  公孙姑娘气道:“像你那样,不但报不到仇,结果白白送上一条命。”
  阮伟本已不满公孙姑娘的语气,此时被她讽刺,心中虽气,却还忍住,慢慢道:“阮伟
自会照顾,姑娘请自行方便。”
  说罢,急奔向十三公子太保居留的那栋宅院。
  来到宅院前,只见灯光已无,跳进院内,仔细搜索一番,那有十三公子太保的影子?只
剩下荒凉的空屋一栋。
  阮伟唉声叹气,深恨敌人已去,但心中并不再责怪那公孙姑娘,他到底是明理的人,当
时因被复仇的火焰,烧昏了神志,此时略一思索,觉着实不应该对公孙姑娘说出那些不客气
的话。
  东方露出微弱的光线,阮伟思念到母亲的体及庄老伯的伤势,于是不再寻找仇人的去
处,急急向西湖灵峰寺奔回。
  来到灵峰手山下,天已大白,九月的寒风吹皱了湖面的绿水,柔波汤漾着,显出寂静的
清晨一点动态的美。
  阮伟沉重地爬上山头,脑海中忆起母亲惨死的景象,匆急地加快脚步。
  灵峰寺前空旷无人,那有疤面妇人的身,就是连昨夜的血迹,亦扫掩干净。
  “当!”晨钟响起,正是早课的时候,阮伟走上石阶,踏入灵峰寺殿内,迎面走来一个
小沙弥,合什道:
  “师父在净室内休养。”
  阮伟默默地点点头,走向东墙下三间净室,向阳一间,可眺望整个山林,“赤眉大仙”
庄诗燕静卧在窗旁云床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脸色苍黄如蜡。
  阮伟泪眼蒙蒙,走到床侧,轻唤道:“老伯!”
  赤眉大仙缓缓睁开眼皮,沙哑道:“伟儿你回来啦,你母亲的体,我已命人收殓,棺木
停在后殿。”
  阮伟哽咽道:“老伯,你……您的伤……”
  赤眉大仙微笑道:“不要紧,玉戈征的阴掌未曾印在我的要害上,我还可以拖下去,这
又亏了那许老侠客二度救命,若非他及时来到,我在山下早就被十个公子太保击成肉酱,就
是芸芸也抢不回来。”
  阮伟道:“芸芸呢?”
  赤眉大仙笑道:“芸芸有缘,许老侠客带她去了,我还是从老侠客一封留信内知道的,
说要收芸芸为徒,五年后叫她替母亲复仇!”
  阮伟道:“伟儿想即日历练江湖,寻找仇人下落,并且……我要找我的生父。”
  赤眉大仙吃惊道:“阮大成不是你的亲生父?”
  阮伟道:“母亲说我姓吕,却未说出我生身之父是谁!”
  赤眉大仙叹道:“这叫你孤苦一人,到何处去找呢?”
  阮伟低声道:“娘的灵柩,做孩儿的不能替她老人家守孝,尔后只有等爹回来处理。”
  赤眉大仙道:“这你放心!我自会命人照看,倒是你,孤弱一人,闯荡江湖,实令我放
心不下。”
  阮伟展眉道:“伟儿自信,只要有毅力,天下无有不成之事,我小心行事,除寻父访仇
两件事外,不惹是非也就是了,只是老伯……”
  赤眉大仙接道:“好!?!我的事,伟儿不必担心。”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长形银牌,上面浮雕八个字道:
  “强权必灭,正义必张。”四周刻印梅花钤记。
  赤眉大仙振色道:“我未想到许老侠客是正义帮内的妙手许白,老侠客随信留下此牌,
意思是说正义帮已伸手过问此事,谅十三公子太保再大胆,也不敢招惹正义帮的!”
  阮伟道:“正义帮真有这么大的声势?”
  赤眉大仙神采飞扬道:“说到当今武林浙东有万胜刀黄镇国,此老设场授徒,桃李满天
下;皖南祈门有形意派的名宿八卦神掌范仲平,陈家墟有太极陈;皖北定远府有神拳叶洪
通;湘北沅陵有梅花剑客杜长卿;巴中有入云鹤古子昂,景东有火神爷姚清宇。”
  赤眉大仙一口气说出几位成名露脸的英雄,彷佛甚为劳累,停了一会,又道:
  “这几位英雄好汉皆是名重一方的豪杰,当然还有不少的成名豪杰,然而以他们的声势
和正义帮来比,就大大不如了!”
  阮伟道:“不知这正义帮在江湖上,所作所为如何?”
  赤眉大仙叹道:“自十年前正义帮立帮以来,可说无愧于天,为武林道上做下不少轰轰
烈烈之事,唉!那知既有了正义帮,偏偏还有一个天争教,却令多少英雄豪杰死在他们手
下。”
  停了一顿,接道:“伟儿此次行道江湖,万万要尊敬正义帮内的人,却也不可去招惹天
争教,知道吗?”
  阮伟恭声道:“伟儿谨遵老伯教言。”
  阮伟依依辞别庄诗燕,带着轻装,仍穿着单薄的白衫,匆匆就道。
  这一日,来到浙东嘉兴县,青石板的街道,在黯澹的天色下,更显幽暗,欲雨未雨的天
候,是最令人难耐的。
  阮伟身边带着足够应用的银票,那些都是赤眉大仙给他的,他也不在乎钱财,就住人城
中一家大客店中。
  阮伟虽仅十四岁的年纪,身材却长得很高大,看来倒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阮伟客店的伙计不把他当作孩子,尚以为他是一个游学的士子。
  阮伟性喜读书,行囊中带了不少书籍,他一住人客店中,就展书阅读。
  外面下着微微细雨,阮伟索兴不再动程,预备明日再考虑自己的去处。
  伙计送进晚饭,看到阮伟在专心读书,随口搭腔道:“客宫是进京赶考的吗?”
  阮伟抬头笑道:“不是!不是!”
  伙计奇道:“客官一表人材,怎不入京参加今秋大考呢?”
  阮伟摇头回道:“嘉兴城内可有着有名的武林人物吗?”
  伙计更是奇异!心想此人明明是个文人,怎会打听武林中人,但却客气的问道:
  “我们嘉兴会武的,要算万胜刀黄老英雄最有名,城里憧得几下子,那一个不是黄老英
雄教出来的,客官要是去学点防身武艺,找黄老英雄是再好不过!”
  阮伟心道:“老伯也提过万胜刀黄镇国其人,此人既是广收门徒,定然对江湖近况十分
熟悉,明日且去打听一下。”
  阮伟赏给伙计一点碎银子,伙计千谢万谢道:“客官要是到黄老英雄那里去,通知小的
一声,小的可以送客官去。”
  他见阮伟出手大方,巴不得再捞一点外快。
  阮伟握手道:“不用了,我自会找到。”
  第二日清晨,阮伟练完内功,到街上打听到万胜刀的教馆,就迳往拜访。
  黄镇国仅是一个武师,排场却十分阔绰,那黑黝黝的大门前,竟有二个身着青衣的家人
站在那里。
  阮伟近前,轻声问道:“万胜刀黄老英雄可是住在此地吗?”
  那二个家人斜眼打量一会阮伟,其中矮个的道:“不错!正是黄老英雄住宅。”
  阮伟诚挚道:“在下可否拜见黄老英雄一面?”
  那矮个家人不耐道:“既是拜访黄老英雄不憧规矩吗?”
  阮伟吃惊道:“不知有何规矩?”
  矮个家人斜视阮伟道:“要拜黄老英雄为师,第一次见面那有不带礼物之理,否则,哼
哼!若能举起门前那只石锁,也可面见黄老英雄!”
  阮伟转眼向门前望去,果见两侧各放一只三尺高的石锁,石锁上微有青苔,颜色呈暗
灰,显是已有很久没有被搬动过。
  阮伟笑颜道:“在下并不是要拜黄老英雄为师,只是有一事相烦。”
  矮个家人狂傲道:“有事相求黄老英雄更应备礼物来才对。”
  阮伟来时匆匆,并未想到还有这种强硬的规矩,一时到那里去买购礼物!不觉呐呐道:
“这个……这个………”
  矮个家人眼睛瞟向石锁,冷笑道:“那石锁是别想的哪!要见黄老英雄,哼!膘点办些
礼物来才是。”
  矮个家人见阮伟一脸书生像,再见他年纪轻轻,断定他无法举起石锁,而且在这种天
气,只穿罩衣,说不定就是个穷酸,要向主人借几个盘费,是故出言甚是不逊!
  阮伟想不到盛名甚显的老英雄,是这样的势利小人,心想是守门家人刁难,仍是笑脸
道:
  “在下只是想请问黄老英雄一事,此次忘记带来礼物,下次专诚来访时,当再奉上。”
矮个家人仰天一笑,讥讽道:“若是人人都像相公一样,来打个秋风,我家主人这样排场,
是自食的来吗?”
  阮伟自小读书虽多,性情仍不失少年好强脾气,、心想那有这种硬要礼物的规矩,当下
他怒气一生,稳步走向石锁旁,微微躬身,左手提着石锁,运起内家真力,暗中呼道:
“起!”
  只见那只有数百斤石锁,竟被他一手轻易举起,他神色不变,又慢慢放回原地,转身走
向矮个家人身边,微蹙双眉道:“可见得黄老英雄的面吗?”
  矮个家人脸色大变,连连道:“见得!见得!请!请!”
  阮伟瞧不起这种势利小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迈步而入。
  矮个家人和另一家人,傻眼相瞪,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来。
  原来凡是要见万胜刀黄镇国的访客,皆都打听到黄镇国性贪好礼的习惯,没有一人不备
礼求见,更未有一人敢举那石锁。
  阮伟走完砌石小路,转便见一块百尺见方的广场,这天气候虽是阴暗欲雨,场上仍有数
十个赤膊汉子,在练功。
  广场左边中央,有一栋康阔的屋宇,阮伟直向那屋宇走去,练功的汉子见到他走入,以
为他是来练艺的,无人答理阻拦他。
  进入那屋宇,只见又是一间大厅,地上满铺着厚草席,四壁用白纸黑字贴着练功口诀,
厅中正有几对衣衫整齐的年轻人在舞刀换掌。
  大厅内侧有一条走道,回曲通人,大概那后面就是万胜刀的居家之内室。
  阮伟站在厅前,即有一个手持钢刀的年轻后生走上前,横目问道:“找谁?”
  阮伟来时本抱着恭敬的心理,但在门前被拦,引起极大的恶感,此时又见此人满面凶
气,不由脸色微愠,道:
  “在下要见万胜刀!”
  忽有一人从阮伟身后走上前,至那年轻后生边,附耳低语。
  阮伟一眼就看出后来之人,正是大门前个子较高的家人。
  那后生听后,颜色大变,摆手挥走高个家人,眼中露出疑惑却含笑道:
  “阁下小小年纪有此神力,敢问找家师有何要事?”
  阮伟见他客气,也即微笑道:“在下找万胜刀黄老英雄,有一点小事相烦。”
  走道内走出一高大身材的老人,哈哈笑道:“是谁要找老夫?”
  口气之狂,一派倚老实老之态。
  年轻后生匆匆走上前,也在高大老人耳边,低语数句。
  高大老人“哦”了一声,转目向阮伟打量一番,又是哈哈笑道:“年少出英雄,果是不
错,小朋友何事,且问来看看。”
  阮伟心中已甚卑视万胜刀,但仍有礼道:“久闻老英雄名声蜚然,桃李满门,在下能得
拜见,实乃有幸。”
  万胜刀笑语道:“像小朋友这样拜见老夫,十余年来还未见过呢?”
  阮伟口气一变,道:“老英雄可知江湖上有十三公子太保其人吗?”
  万胜刀脸色陡变,注目道:“小朋友要问老夫,就是这件事吗?”
  阮伟道:“不错,老英雄识结天下,若然知晓,敬请告知十三公子太保现居在何处?”
  万胜刀冷笑道:“敢情小朋友是和十三公子太保有仇恨罗!”
  阮伟不疑有他,正色道:“在下和十三公子太保有不共戴天之仇!”
  万胜刀“嘿嘿”笑道:“凭小朋友这点举石锁的力量,要和十三公子太保作对,哼!?
差得太远。”
  年轻后生钢刀一晃,凶恶道:“小子,找上门来啦!不打听一下十三公子太保和我师父
是什么关系?”
  阮伟惊讶道:“是什么关系?”
  年轻后生厉色道:“还不知“泼风刀”孙笑天的刀法是跟我师父学的吗?”
  要说十三公子太保老么“泼风刀”孙笑天的刀法,是跟万胜刀学的,未免太眨低了十三
公子太保的身价,原来“泼风刀”孙笑天在少年时,确曾跟黄镇国学过几路刀法,但他后来
成名于江湖上的第一刀法,却是跟一个异人学的,黄镇国老着脸皮拉上这一层师徒关系,是
为了装装门面。
  要知十三公子太保的声望比起万胜刀是大得多了!万胜刀之所以成名,一是脸皮厚,二
是徒弟收的多的关系,真实功夫却没什么。
  阮伟既知十三公子太保中有人是黄镇国的徒弟,心中不但卑视,且厌恶万胜刀的为人,
当下拂袖转身就走。
  万胜刀冷冷的道:“小朋友留下几手就走了吗?”
  阮伟闻声不理,直走而出,他一走出大厅,蓦觉背后刀风刺来,心下一惊,急展“暗影
浮香”,轻飘飘的躲过年轻后生的暗袭一刀。
  年轻后生一刀失着,未看出阮伟的身法,以为他巧巧躲过,当下又是一刀正面刺去。
  要知刀法重砍不重刺,年轻后生使的是花招,想一刀刺到半腰,急变砍法,要叫阮伟一
刀便逃不了。
  阮伟恨那年轻后生暗中偷袭,见他正面刺来,刀法无力,飘香剑雨续卷1第0章前引时
近中秋,澹澹的月光,如碎银似的洒照在嘉兴城郊。
  出嘉兴城数里地,有一片苍茫林园,就在林园深处,露出檐牙高啄,气象宏伟的屋宇。
  据说,此处曾住着当朝一位大臣,后来不知怎地,那大臣被满门抄斩,于是那风景优美
的地方,虽有精致而又庞大的屋舍,却一直被荒废着。
  这夜,三更时分,月色清明,在这荒废的地方,突然出现两条灰黑的人影。
  那两条人影跃至一栋较矮的屋顶上,四下略一张望,正待朝后进正厅上掠去,突然,四
周响起一片尖锐的竹叶哨声,哨音此起彼落,交互激响。
  两条黑影中,一个矮胖,一个身材纤巧彷佛是个女子,那矮胖者闻声大惊,叫了一声:
  “不好!”
  那纤巧女子急道:“韦香主,正义帮主到底住在那一栋屋里?”
  话声未毕,四周森林内,在哨音中出现一群银巾包头,银带束腰的银衫大汉,每人口内
含着竹叶一片,一面呼吹,一面稳健地走向森林处。
  那矮胖者正是名震江湖的“七海渔子”韦傲物,他慌忙道:“夫人,情势不妙,正义帮
主就要出现,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说罢,身形微微一飘,掠下屋顶,疾向来路奔回。
  片刻后,只见数十个银衫大汉,从四面渐渐向韦傲物奔去的方向围拢,却根本不理会尚
留在屋顶上的女子:
  那屋顶上的女子见状,暗忖:“难道那些银衫大汉的出现,并不是为着自己,而是另有
强敌来临?”
  那女子突地朝森林一侧隐秘处,飞掠奔去。
  这时哨音突住,顿时凹下恢复夜的寂静:
  银衫汉子个个如石像,成一字形分布在森林来路,每人脸色在月光返照下,更显凝重,
生像连大气也不喘一下。
  天际飘浮来一朵乌云,把月光遮住,当乌云散去,月光重现时,只见一排银衫大汉前三
丈处,对排着数十个黑巾包头,黑带束腰的黑衫大汉。
  双方对峙而立,场中气氛显得十分低沈:
  在窒人的气氛中,黑衫大汉突然向两侧分开,走出一个白面无须,英俊却显得阴狠的金
衫文士,后面跟着一位矮胖老者,正是适才奔回的韦傲物。
  金衫文士走近银衫大汉前一丈余,停住身形!左手摺扇轻摇,旁侧韦傲物附耳低语,文
士微微点头。
  于是韦傲物走上前,丹田提气,说道:“天争教主拜会正义帮!”
  银衫大汉个个神色凝重,闻声仍不动弹。
  陡然两声短促的竹叶哨声响后,纹风不动的银衫大汉们,立刻从中分开,走出一个胸前
绣着三朵红花的银衫方脸高硕汉子。
  那汉子厉喝道:
  “好个天争教,什么时候不好拜会,却三更半夜里来拜会?”
  韦傲物冷笑道:“来者是正义帮主吗?”
  那汉子道:“帮主岂是轻易见人的!在下银枪陶楚。”
  韦傲物不屑道:“哦!江湖上还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银枪陶楚,武功虽不甚高,见闻却广,尤其擅长轻功,在武林中也小有名气。
  他此时在广众面前被辱,那里忍得下,厉声喝道:“陶楚不才,却还不怕什么天争
教。”韦傲物冷冷道:“好狂徒,且接老朽一招?”话刚说完,连环双腿已横截扫去,陶楚
急忙拔身掠起。
  那知韦傲物这两腿乃是虚招,腿一落地,跟身而上,击出一掌。
  这一掌击向陶楚腹部,陶楚人在空中,眼看就要被击中。
  就在这一刹那,掠出一条疾如飞箭的银色身影,他左掌托住韦傲物右手,右手骈起食中
两指,朝韦傲物“眉心穴”点去。
  韦傲物见来人身手不凡,急忙撤身后退,先求自保。
  银色身影停身一站,现出一个潇逸尘.眉目俊轩的银衫文士,胸前却绣着五朵红花。
  他微微笑道:“在下就是正义帮主。”
  一直隐身在林内的女子,一见此人面目,不由暗呼道:“呀!丙然是他,他没有死……
锺静……他怎么办呢?”
  金衫文士缓步走上前道:“果不出兄弟所料,正义帮主真是阁下,兄弟想江湖上除了你
吕南人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创此帮会来?”
  吕南人一见到此人,就不禁内心如沸,痛恨难当,但他尽力忍住,缓缓道:“萧无,你
我约定八月中秋烟雨楼头决一死战,想不到阁下突然来临,好!?!我们不妨就此分个生
死!”
  萧无眼中闪过一道狠毒的光芒,道:“吕南人,你太不把我萧某放在眼内,三年来我一
直认为与你不值一争,否则,哼!你有十条命也早已丧在我的手下!”
  吕南人道:“杀妻之恨,追命之仇,我吕某倒不在心,可是,你断断不该杀死爱你如
子,情同手足的飞虹剑客……”
  他说着举起左手,望着断缺的小指又道:“我曾在“飞虹剑”华品奇的身前发誓,若不
手刃你这贼子,有如此指……”
  言未毕,吕南人左掌右拳,脚跺迷踪,招招不离萧无全身要害。
  萧无轻巧地左挡右闪,狠声道:“你如今创立帮会,我可容不得你了……”
  要知萧无自幼习得长白山派武功,自命不凡,尔后由于机缘,又得青海穆鲁鸟苏河,布
克马因山口无名怪叟的传艺,采两家之长,其武功更胜过自幼便在无名怪叟身前学艺的师弟
钱翊。
  是以二人一交上手,萧无有守有攻,守时天衣无缝,攻时雷霆万钧,凌厉无比。
  数十招后,吕南人渐感吃力,他此时才深深觉得萧无的武功,确实不凡,若非这数月
来,苦练“天星秘录”,此刻早已落败。
  “天星秘录”中记载的都是武林绝学,只是吕南人练习的时日太短,每一招,都不过只
发挥四成威力。
  萧无也越战越惊,战到后来,他觉得吕南人的招数越来越神奇,生似自己是个招的靶
子,越对方的招数越熟练,倘若再假以时日,自己定非吕南人的对手。
  他惊心之下,那敢怠慢,立即施展出由无名怪叟所授的三大绝招。
  一招,二招虽然神奇,吕南人皆以“天星秘录”中,无上妙法封开让过。
  但至第三招“无所不至”,吕南人只觉四面八方都是萧无的掌影。
  此时吕南人情急之下,冒然施出从妙手许白偷学到的“拂云手”。
  这“拂云手”虽然绝妙,却是攻招而非守招,当年妙手许白创此绝招,乃是为了对付
“铁面孤行客”万天萍,创的尽是猛攻招式。
  吕南人十二路拂云手攻招一老,而萧无的那招“无所不至”还尚未施完,左手圈转,人
已闪至吕南人身后,右手反背拍出一掌。
  吕南人“拂云手”失利,不及采取守势,只觉眼前一花,背后袭来一道暗劲,在此情势
下,他只有运气于背,预备硬接萧无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掌劲将要触及吕南人后背之际,横俚飞掠出一条枯瘦的身影,人在空
中,双腿疾向萧无头部去。
  萧无为求自保,急忙撤掌后跃,纵然如此,巳南人仍被余劲震得向前冲出数步。
  来人意在救急,萧无撤招之后,他也停身收势,缓缓说道:“萧老弟,可认识老朽
否?”
  萧无细一打量,面前是一位枯瘦如柴,两腮内陷,观骨高耸,留着山羊胡须的银衫老
者,他胸前绣着六朵红花,萧无暗骂道:“想不到闻名江湖的“北盗”,铁面孤行客万天
萍,也投身在正义帮内……”
  万天萍铁青的面色,绽出一丝微笑道:“萧老弟,老朽承蒙老弟在无量山里,救得一
命,至今无以为报,深以为憾,如今老朽……”
  萧无截口道:“老前辈不必多言,你认为萧无有恩于你,以后敌对交手时,请手下留
情,今日老前辈既入正义帮,便是本教的敌人。”
  万天萍面上肌肉一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犹豫了好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
待转身欲走之际,萧无倏的上前,骈指朝万天萍背后“互汤”重穴点去。
  万天萍万万料不到萧无会突下杀手,顿时喷出一道血箭,伏倒尘埃。
  萧无一招得手,哈哈大笑道:“与我为敌者就是一死!”
  银衫大汉后又飞掠出一位乱发蓬松,须髯互结,银衫胸襟敞开,露出茸茸黑毛的浓眉壮
汉,他一把抓向萧无后襟,大喝道:“好个无耻小子,竟敢暗箭伤人!”
  萧无急掠之下,竟无法摆脱那一抓,只听“嘶啦”一声,后襟已被撕裂。
  萧无大惊失色,回头一看,原来是“南偷”千里追风神行无影妙手许白。
  只见妙手许白胸前也是绣着六朵红花,分明已投入正义帮内,萧无决想不到,吕南人能
把二个打了十余年,互相仇恨的“南偷北盗”收罗帮内!
  他乃是一个狡滑无比的枭雄,衡情量势,自己身旁只有两个香主,而敌方精锐皆在,于
己大大不利,他也不顾什么颜面,一声呼啸,当先急退而去。
  妙手许白轻功盖冠当代,那能容得他逃走,暴喝一声:“留下!”
  身形一展,就要跟踪追去。
  那知身后,吕南人急呼道:“许老前辈,穷寇莫追!膘来看看万老前辈,他不行
了……”
  妙手许白虽和铁面孤行客万天萍斗了十余年,仇恨甚深,但此时见他被人暗算重伤!内
心不由泛起微微惆怅之情,当下缓缓转身,走向万天萍的身旁。
  吕南人怀抱满口鲜血,气息微弱的万天萍,眼泪不由夺眶而下,滴滴落在万天萍的脸
上。
  万天萍低弱地道:“好,很好!我受萧无一指,这样我和他恩仇已了,我不再欠他什
么……”
  吕南人抱着万天萍的双手,不住的颤抖,他哽咽道:“万老前辈,我一定要替你复
仇……我一定要替你复仇……”
  万天萍受不住气血翻涌的痛苦,全身紧缩的抽搐着,口中不时发出“咿晤”的痛苦声。
  吕南人慌忙抽出右手,运起本身内家真元之气,缓缓在万天萍背后抚摸着,不到盏茶功
夫,他头上便渗出涔涔汗意。
  妙手许白叹道:“帮主,不要再耗损自己的元气了,万老儿心脉已断,看来已是无法可
救了!”
  万天萍脸上又掠过一阵痛苦的神色,他声音微弱得如同蚊嘤,道:“许老儿,我死了,
你在世上可少了一个对手,哈!炳!我可真舍不得先你而去……”
  要知万天萍并非惧死之徒!此时虽知去死不远,说话仍是十分洒脱豪迈,妙手许白声音
微带凄凉的道:“万老儿,你死了可舒服了,不再受帮主十年之约,小弟十年之内还要替正
义帮效命呢?你到了玉皇大帝那里,可得替小弟说项,替小弟留一个位子,免得小弟死后,
天上无位,要人十八层地狱哩!”
  万天萍痛苦的笑道:“好!?!?!”
  原来万大萍与妙手许白,在西梁山上约定,以先后寻得抛在绝壑中的“璇光宝仪”,来
决定双方武功胜负后,两人一下绝壑,因绳索不够,立即遭遇到极大的惊险。
  那绝壑削壁千仞,山壁上因受壑底阴湿潮气的蒸薰,遍生青苔,越至壑底越是滑不溜
手,毫无可借力之处,两人都不敢轻易冒险而下,万天萍求功心切,略一考虑使用“大鹰爪
功”指力,指指插入壁内,交互换手而下。
  妙手许白可没这份能耐,跟着万天萍下降丈余后,急得大叫,却无法弃绳跃下。
  最后终于让他想到一个办法,妙手许白从怀中摸出自己的飞镖暗器,寻那山壁微小闭隙
处挥进,然后借力在飞镖上,换插而下。
  这样,妙手许白大省气力,不一会儿赶近万天萍。
  万天萍早已不用暗器,身上再也找不出坚硬的铁器,心知不要片刻,必被许白捷足先
登,心中实在不甘,恶念陡生。
  他假作功力不济,左手“啪”一声滑落,只剩右手单吊在壁上,看来惊险已极。
  妙手许白看到这种机会,那肯放过,等下落到万天萍身侧,骈指疾向万天萍胁下的“章
门穴”点去。
  万天萍本意,是等许白一指点来,右手一荡闪过,左脚随那一荡之力,向许白的“章门
穴”。那知万天萍吊得太久,手已无力,一荡没荡得动,大惊之下,狠咬牙根,左脚尽力踢
去,欲与许白同归于尽。
  妙手许白也未料到万天萍存同归于尽之心,俩人同时皆被点中“章门”昏穴,身体立如
殒石向下沈落。也算二人命不该绝,恰巧重叠落在一枝从壑中壁上横生而出的大树干上。
  等到吕南人沿绳而下,寻找他俩人下落时,才至一半,被万天萍的女儿万虹,因妒生
恨,割断绳素,于是吕南人也如落石般向壑底沈降。
  无巧不巧,吕南人也正好落在那大树干上。
  吕南人抓着树干,发现万,许俩人皆昏眩在树干上,心中惊喜万分,忙用带在身上的那
困绳素,一端系在树干上,直垂壑底。
  吕南人借着那条绳索,把万,许俩人一一运下壑底,他费了很大功夫,才解开俩人被点
的穴道。
  “章门穴”是人体最大的昏穴,二人醒来后,再无半点气力拚斗。
  他俩人行事虽然乖张,但却是恩怨分明的硬汉,他俩人自忖这次必死无生,被吕南人救
起,心中对他大为感激。
  吕南人趁此机会,极力劝解他们捐弃俩人之间的恩怨,那知他两人有如顽石,半点也点
化不透。
  吕南人气急说道:“在下救得两位性命,不望报恩,只求你两人在十年内,不准械
斗!”
  万,许两人果是恩怨分明的汉子,当下立即捐弃私仇,答应十年内不再争斗,并应诺在
十年内,愿受吕南人指挥。
  这就是所以江湖上顶顶大名的“南偷北盗”,会受正义帮派遣的缘故。
  当时吕南人本不欲接受这个应诺,忽然他发现身侧不远处,被万天萍抛落的“璇光宝
仪”落在那里,拣起一看,只见“璇光宝仪”激烈晃动,由万,许两人的协助,发现一批极
大的百年宝藏!
  于是,吕南人改变心意,接受应诺,利用这批富堪敌国的宝藏,建立针对天争教的正义
帮!
  吕南人万万也想不到,建帮不过数月,就损失帮中一员大将,心中悲痛,哀惜万分。
  突然,万天萍脸上红光焕然,这是回光反照的现象,吕南人抱紧万天萍的身体,生怕他
就此死去。
  万天萍含笑微弱地道:“天萍一生罪恶深重,死不足惜,惟有一事放心不下。”
  吕南人颤声道:“晚辈性命是前辈所赐,前辈有何相托之事,南人至死不辞!”
  万天萍吐出一口鲜血,却仍含笑道:“就是天萍的女儿万虹,她一生就托给帮主了。”
  吕南人惊道:“这……这……”
  他本想婉拒,但一看老人弥留之状,不忍使他失望,立时慨然应道:
  “晚辈回去之后,即明告帮内,明媒正娶令爱为妻!”
  万天萍满意地一笑,又吐出两口鲜血,微弱的道:“好……好……女……婿……好女
婿……”
  月色如旧,照在万天萍苍白如灰的脸上,他已含笑而逝。
  吕南人放声大哭。
  妙手许白也不禁老泪纵横,道:“万老儿,我妙手许白的武功,确不如你……”
  林内一直隐藏的女子,此时移步走出,来到万天萍身侧,轻呼道:“姐夫!”
  吕南人泪眼看去,一见那女子正是三湘大侠未亡人孙敏,颤声问道:“凌……凌琳……
好吗?”
  孙敏勉强笑道:“南人,你不要记惦,我回去会好好处理的,等你大吉之日,琳儿也要
和静儿成婚了,虹儿很好,你要好好待她。”
  她停了一会,又道:“姐夫的丧事,我也帮不了什么忙,明日我想和琳儿,静儿离开这
里,迁居到金陵,你知道静儿……唉!到金陵热闹的地方,我想对他比较好一点!”
  吕南人神色茫然的道:“哦!哦!”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孙敏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又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道:“我走了,有空到金陵来看
看……”
  吕南人抱着万天萍的体,默默地望着孙敏离去的背影……
  匆匆就是十年过去,这十年中,天争教与正义帮一直势均力敌,对峙江湖……。
  这十年来的互相对峙,使江湖上显得十分安静。
  在这同时,另两个秘密帮会,“天毒”“天媚”由于十年来的锐意经营,也慢慢壮大起
来。
  于是——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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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7 19:14:4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五章 巧笑倩兮处子心

  阮伟与“八卦神掌”范忡平别后,一路奔回自己居在城中的客店,他大伤初愈,来到客
店前,面色苍白如纸。
  突听身后有人喊道:“阮兄弟!阮兄弟!”
  阮伟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锦袍的中年汉子,左手牵着马,右袖空荡荡的垂在腰际,马股
上驮着两个袍袱,正是月前指示阮伟去八卦神掌那里的独臂人。
  那独臂人向阮伟笑嘻嘻的走近。
  阮伟恭声道:“原来是大叔,近来可好?”
  独臂人剑眉轩动,笑道:“来皖南寻访一位前辈侠踪,没找到,还好碰到一位老友,一
月来倒也玩得畅快,而且带回此地名产毛尖茶,真是不虚此行。”
  边说边指着马股上的包袱,神采神扬道:“内人最喜茶道,此次带回这么多毛尖茶,够
她品的了。”
  他说到妻子,喜笑吟吟,表现出内心的深爱。
  阮伟看到他如此欣悦,不禁慕道:“大叔兴致真好!”
  独臂人注意到阮伟的脸色,奇道:“小兄弟怎么啦!你的气色……”
  阮伟思及自己的孤苦及茫茫的前途,不由低头黯然神伤。
  独臂人转口问道:“小兄弟,你到八卦神掌那里去求艺,情形怎么样啦?”
  阮伟见他问的亲切,彷佛亲人似的,忍不住叹道:“小侄不肖,竟未蒙得范老前辈的青
睬!”
  独臂人不信道:“像你这样的资质,范老头不收,真是走眼了。”
  独臂人一招,道:“来,我们到茶馆去谈谈。”
  到了一家大茶馆,正是早茶之时,宾客满座,独臂人和阮伟两人在楼上选定一处雅座,
叫上早黠,边吃边说,阮伟道出求艺不得的经过。
  独臂人听后叹道:“这就难怪范仲平不愿收徒啦!若是以他的武功来说,在江湖上自是
大大有名;但若遇到异人高士授出的徒弟,就不能比矣!”
  他停了一顿,微闭双目,似在回忆往事,顷刻后他又慨然道:“十一年前那档子事,我
也有所耳间,想那青海无名叟之徒,以他的武功及傲气,定然深深刺伤了范仲平的心,可是
这在武林中少之又少,八卦神掌也未免太把自己的武功看轻了。”
  阮伟好奇道:“这无名叟是谁,竟能教出使范老前辈寒心的武功?”
  独臂人眼中露出朦胧的色采,似在自语道:“这无名叟尚且教出一位武功盖世,机智绝
顶的奇人,可惜……唉!我怎可妄评他人……”
  他神色一变,恢复稳重沉着的表情,向阮伟道:“这无名叟在武林中是个传奇的人物,
只有少数几个人曾见过他外,一般武林豪士只知道青海穆鲁乌苏河,布克马因山有这么一个
无名异人。”
  阮伟心中一阵沉思,蓦然想起,笑问道:“小侄还不知大叔高姓大名?”
  独臂人笑道:“你看我这人,问了你的姓,却忘了介绍自己,锺静是我的名字,住在金
陵,家里有一妻一女,还有岳母也住在一起。”
  阮伟道:“锺大叔,你这么远从金陵到此,真不容易呀!”
  锺静道:“我在金陵听说一别十年的前辈在皖南出现,内人就匆匆催我来看看,其实那
位前辈就是在再远的地方出现侠踪,我也要不辞劳苦赶去看看,我这一身若不是那位前辈的
疗治,只怕到今天还是跟废人一样的躺在床上呢。”
  锺静转变话锋,问道:“小兄弟,你为什么离开家庭,浪迹江湖,一心一意只想拜师学
武吗?”
  阮伟顿时脸上罩起悲苦之色道:“小侄那有什么家,母亲被人杀死,弟妹离散,而
且……而且……生父不明……”
  锺静惊道:“那么你的生身之父是不是姓阮?”
  阮伟摇头道:“小侄远离家乡,一心只想学到武艺替母报仇,另则就是要找生父的下
落,家母临去时,遗言说我生父姓吕……”
  锺静大惊,霍然站立,微颤道:“你真是姓吕?”
  他这一站竟可看到楼下行人来往,突见行人中一个人影,宽的文士服,随风飘汤,侧面
是英俊斑挺的脸形,正是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所要找的前辈。
  他连忙走出桌旁,慌忙道:“你不要走,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我有急事,立刻赶回
来……”
  话声未毕,他就已匆忙跑下楼,阮伟站立向楼下望去,只见锺静跑出,四下张望一阵,
就向一方急急走去,竟连在马栏上的坐骑,也忘记牵去。
  阮伟满心疑问的坐下,暗道:“他为什么匆忙而去?是不是发现惊人之事?什么事会令
他惊心呢?对!一定是他看到要找的前辈!但他又为什么听到我生父姓吕会如此吃惊呢?又
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呢?”
  日落西沉,暮色渐合,夜幕低垂,阮伟在茶楼上一直等,都未见锺静回来,看看茶楼就
要打烊,不得已离开茶楼,牵起锺静留下的坐骑,走回客店。
  此刻是酉牌未时,夜初上,街道上行人如织,穿梭来往。
  阮伟好不容易走到客店门前,微闻身后远处有女子喊道:“阮伟!阮伟……”
  阮伟回头看去,只见街道上熙熙攘攘,不知是谁在喊自己,、心想:“并无女孩子认识
我,也许听错了。”
  他走进店内,唤店小二好好照料锺静的马,卸下马股上的包袱,带进室内。
  刚走进房内,就觉到内心不舒服,头脑发胀,坐定后忍不住比嗽起来,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他早上受的内伤,虽经内家真气助其复元,但伤口并未痊愈,经过一天的劳累,此时心
神一松,又发作起来。
  他掏出手绢,正拟抹拭掉唇边的鲜血,房门“咚”“咚”敲响,以为是店小二送茶水应
道:“进来!”
  房门打开,出现一位扎巾包头,身着紫色勤装,背挥宝剑,婷婷玉立的美少女。
  阮伟认出是救自己离开十三公子太保那里的公孙姑娘,也是奚落自己武功不行的女子。
  他慌忙擦掉唇上鲜血,把手绢塞到背后,生怕她看见自己吐血,又要遭她奚落。
  那知他慌忙揩擦,仍在唇边留着微微血丝,紫衣少女的眼光何等锐利,一眼就看到,不
觉笑道:
  “你别那么紧张,我知道你在范大叔那里受了伤啦!”
  阮伟外表谦和,内里却是心高气傲的人,由公孙姑娘的话意,知道她竟然已由八卦神掌
那里,得知自己受伤的经过,内心一阵羞急,不禁又吐出两口鲜血。
  紫衣少女大惊失色,娇急道:“快忍住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乳白如玉的小瓶,
倒出一粒火红色龙眼大的丸药,递向阮伟,又道:
  “快将它服下。”
  那丸药散发出极强烈的浓香,令人觉得舒畅无比,心知是灵丹异药,可是他厌恶紫衣少
女,乃摆头闭嘴,不肯服用。
  紫衣少女心中一急,顾不得出手点在他胸前麻穴上,左手在他颚下一推,顺势将丸药送
进口内。
  阮伟身体不能动弹,丸药一入口,见津生液顺流入腹。
  那紫衣少女彷佛不知男女授授不亲的礼法,抱起阮伟,把他放在床上,还为他宽衣脱
靴。
  阮伟自小读圣贤书,深知礼法之道,此时被紫衣少女摆弄,直羞得满面通红。
  紫衣少女看他发羞的样子,忍不住榜格直笑,娇躯乱颤,但她却是一个细心如发的女
子,为他脱去衣靴后,弄好枕头,照顾得无微不至。
  阮伟见她如此对待自己,心中感激油生,暗道她大自己数岁,像个大姐姐照顾自己,有
什么不对的呢?
  于是他反而自责刚才心虚脸红,显得不够大方磊落了。
  紫衣少女掩口笑道:“你好好睡一觉吧,等到明日醒来,一切自会痊愈,我吩咐茶房不
要打扰你。”
  说罢,娉婷的走了出去。
  一觉醒来,东方大白,阮伟足足熟睡五个时辰,翻身站起,只觉体内再无丝毫凝滞的现
象,当下盘膝打坐,气运一周天,直上十二重楼,不过片刻就运行完毕。
  他不禁暗暗吃惊,忖道:“奇怪呀!怎么会比平常运功,要快上数倍!”
  他那知昨夜服下的火红丸药,是隐居藏边垂数十载,无名怪叟“飞龙剑客”公孙大侠,
所精心密制的“龙虎丸”!
  他服下一粒“龙虎丸”不啻增加三年苦修内行,活络了全身气血要穴。
  房门敢开,只见公孙姑娘换上一套紫色长衫,肩披紫色貂裘,长裙曳地,手捧热气蒸腾
的盘子,娜走来。
  她把盘子内的热点放下,笑道:“可觉得好点!跋紧吃点东西,你会感到更舒畅些。”
  阮伟内心感激得无可言状,不觉喊道:“大姐……”
  公孙姑娘摆出少女的娇嗔道:“别叫我大姐,听得怪蹩扭的,我爹喊我兰儿,你也就叫
我兰儿吧!”
  公孙兰从小苞爹居在藏边,性格养成如藏人女子一样,豪爽,热情。
  恭敬不如从命,阮伟呐呐道:“兰……姐姐……”
  他终是说不出兰儿两字.公孙兰吁气道:“兰姐姐就兰姐姐吧!”
  阮伟接道:“兰姐姐,谢谢你……”
  他只能说出“谢谢你”三字,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语言,来表达出自己的感激。
  公孙兰长袖掩嘴,笑道:“别老叫姐姐了,快吃吧!”
  阮伟很听话的坐下,就桌吃完公孙兰送来的早点,他自昨天午后便无点食下腹,肚内早
已饿难当,此时吃来更觉香甜,公孙兰在一侧看的直发笑。
  阮伟把盘内食物吃完,还觉有点饿,不禁赧颜道:“兰姐怎会认识八卦神掌范老前辈
的?”
  公孙兰盈笑道:“你可别怪我在范大叔那里得知你受伤的消息,其实我也是无意探听
到,范大叔七年前曾到藏边,与我爹盘旋数月,那时我才十岁,天天缠着他教我武功,这一
次到中原来,自然应当去看看他。”
  她瞥了阮伟一眼,见他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更是兴致盎然道:“你才离开范大叔那里
没多久,我正好找到范大叔那里,见他呆呆的站在门口,又见石椿场上,有着一滩鲜血,我
就追问是怎么回事,范大叔本不想说,可是他缠不过我,还是原原本本把你求他传艺的经
过,说给我听,我一听你也来到皖南,而且才走没多久,就急忙向大叔辞别来找你。”
  公孙兰说到这里,住壁不语,只望着阮伟笑。
  阮伟好半晌没说话,庄静地坐在那里,他被公孙兰的叙述,将心中原来对她的恶感,竟
一扫而光,再也不顾忌拜师不成的事被她知道。
  当下他心畅气和道:“小弟身负血海深仇,这次范老前辈不收我为徒,他日还要再接再
厉寻访名师,就是吃更大的苦,也不气馁。”公孙兰接口道:“你跟我到西藏,我叫爹教你
武功。”
  她心爽口快,不考虑措辞,就冲口说出,阮伟已知她的性情,好生感激道:
  “兰姐,你爹会瞧得起我吗?”
  公孙兰见他已有允诺之意,欣喜道:“范大叔说你资质为练武上乘之根骨,言下很惋惜
不能收你为徒,我爹可不像范大叔,他要见着你,一定会把全身技艺都传授给你。”
  阮伟呐呐的道:“我……我到西藏去不太方便吧?”
  他本意是觉着跟公孙兰,遥遥千里到西藏,孤男寡女总有点不适合,那知公孙兰说道:
  “这有什么不方便,到西藏去路虽远,我熟得很,包准不会使你迷途,只是你要好好跟
着我,别走散,否则找下着你,我要担心死了。”
  阮伟听她说得诚挚,于是也抛下世俗之见,心中暗暗决定跟她到西藏去看看,总比在中
原流浪好得多了。
  这天一则阮伟要再等锺静一天,再则身体才复元要休养一下,公孙兰也不急着回家,预
定明日再动程赴西藏。
  公孙兰如只百灵鸟,喜悦的一下又走进阮伟房内谈笑,一下又走出去准备明日长途远行
应用的物品,看来她虽比阮伟大三岁,但在举止,言谈上比阮伟要活泼精干得多了。
  入夜后,人们已入梦乡,所有烦嚣.吵杂的声音,渐渐消失,终于大地俱寂。
  阮伟在梦中被窗户吱吱声惊醒,连忙爬起来,窗外人似乎也发觉已惊醒了阮伟,停止撬
动。
  半晌,那窗外人突低沉沉道:“本公子是杀死你母亲的仇人。”
  阮伟本以为是个毛贼,此时一听竟是杀母凶手“神龙手”李民政的声音,仇恨顿生,那
再顾到自己,开窗飞跃而出。
  只见前面数丈处,一矮胖身形的人在向自己招手,阮伟认出正是李民政,毫不考虑对方
有何阴谋,疾速掠去。
  不过盏茶时间,来到郊外一片旷野处,四周有几棵扶疏的大树,矮胖身形的人陡地煞住
脚,片刻阮伟也追了上来。
  矮胖人哈哈一阵大笑,大树后突地掠出二条人影,分左右站在阮伟身后。
  阮伟回目望去,原来是“撞龙棍”华利己及“千里健行”马心剑,暗道:“十三公子太
保到了三个。”
  阮伟被他们三入围在当中,一时不敢轻易冲向李民政,以报那杀母之仇。
  李民政肥胖的脸,阴笑道:“小子,你杀母大仇在此,上来吧!”
  阮伟此时反而冷静无此,不动神色,他心知自己只有出手一击的机会,这一击失手,打
不中李民政,那时自己性命在三人环攻下,不出数招便要丧命。
  当下,他暗暗凝气,把全身功力聚集在双掌上,要在自己被环攻以前,先拚得一个杀母
仇人的性命也就心甘瞑目了。
  李民政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子只要把庄老鬼密藏的绢册拿出来,就可饶你一
命。”
  阮伟心惊道:“他们怎知我藏着庄老伯的天龙剑经?”
  蓦地,他想到庄老伯的安危,忍不住颤声道:“你们把庄大侠怎么样了?”
  李民政肥肉抽动,阴阴道:“庄老鬼身怀正义帮信牌,十三公子太保不是蠢人,没去轻
易动他,但老鬼寿命不长,不到一月就死了!”
  阮伟陡闻噩耗,心头悲痛难当,泪如雨水,滴滴流下。
  李民政朗声道:“果是不错,庙中和尚说,这世上只有你一人是他亲人,现在看来,断
定不错了。”
  阮伟狠声道:“是又怎样?”
  李民政笑道:“好说!?说!庄老鬼死后,我们兄弟在他遗物中搜了半天,也搜不出那
本天龙剑经,当时令得我们兄弟好生失望。亏好是九弟聪明,他说也许庄老鬼自知去死不
远,已把最重要的遗物天龙剑经,给了最亲近的人。兄弟们想了想,认为九弟的话不错,一
经打听,果然有你这么一个最亲近的人。”
  阮伟呜咽道:“庄老伯孤苦一生,你们这些狼心徇肺的家伙,为什么还要这样迫害
他?”
  李民政枭笑道:““赤眉大仙”在世上有你这么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惦记着他,确也不
枉一生,可惜他却不知,把天龙剑经放在你身上,岂不是害了你!”
  阮伟脑中霍然闪过庄诗燕在生前叮咛的话,说万万不可让人知道身上怀有天龙剑经,当
下急忙收泪,大声道:“我不懂你的话,更不懂什么叫做天龙剑经!”
  李民政嘿嘿笑道:“小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阮伟怒目圆睁,厉吼道:“阮伟只知你这恶鬼杀死了我母亲,害死了我老伯!”
  李民政慢慢移步上前,阴狠道:“先教你本公子的分筋错骨手,你自就会憧了。”
  阮伟蓄劲以待,预备他再走上三步,就拚死给他两掌。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飞来,其疾如电,李民政连忙翻身掠起,那白光从他脚底擦过斜飞
入地。
  跟着一声娇叱道:“你们不要逼他!”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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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聋哑一僧天竺来

  娇叱声中,旷野上落下一位紫色劲装的少女,身背宝剑,腰扎一排柳飞刀,她把手中两
把飞刀,对准李民政的心窝,尖声道:
  “你敢再上前一步,就请“追命刀”!”
  这“追命刀”三字,顿时震慑住场中三位公子太保。
  要知追命刀数十年前便已声震江湖,为“飞龙剑客”公孙大侠的独门暗器。
  阮伟一侧喊道:“是兰姐姐,不要放他们,他们害残了庄大侠。”
  李民政干咳一声,道:“原来是公孙姑娘,哼,姑娘不会为了一个庄老鬼,和我们翻脸
为敌吧!”
  公孙而回头望着阮伟道:“你快回去,他们对你不怀好意!”
  李民政哈哈大笑道:“难道姑娘就对他怀着好意吗?”
  默不作声的华利已,突然冷冷道:“兄弟们搜过赤眉大仙的遗体,想不到一个姑娘也敢
去搜?”
  马心剑跟着道:“这还不是为了天龙剑经。”
  公孙兰柳眉倒竖,叱喝道:“住嘴!”
  李民政又是一阵哈哈,讥道:“我们兄弟十三人分四批去找这位小相公,想不到还比你
一个姑娘慢了一步。”
  华利已紧接着道:“不但慢了,而且连人也差点被骗到西藏去。”
  马心剑凑上一句道:“假若再晚一步,这位小相公,我们再也找不到了。”
  公孙兰反手拔出宝剑,厉叱道:“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可顾不得爹的嘱咐,要开杀戒
了!”阮伟脸色煞白,硬生生从牙缝中拚出六个字:“请——他——们——说——下——
去。”
  李民政脸色突变,厉颜道:“姑娘一月前就跟踪我们兄弟,以为我们不知吗?当年在西
藏,兄弟们说话不小心,被你爹得知我们已知天龙剑经的下落,“飞龙剑客”他一生好剑,
他既得知那肯放过,几年来他都派“八卦神掌”范老头跟踪,想不到近来换派了他的独生爱
女来追查我们兄弟。”
  马心剑抢道:“公孙大侠这一着真厉害,险些把天龙剑经骗到西藏去。”
  公孙兰怒气已极,不再遵守爹的一再吩咐,当下长剑一挥,向马心剑直扫而去。
  华利已冷冷道:“你追查我们一月,想不到今天一天的举动,却被我们在暗中查的一清
二楚。”
  公孙兰左手斜飞,两柄飞刀成人字形,分向华利已及李民政刺去。
  公孙兰怒极出手,失了准头,那两柄追命刀皆被挡过,当下李民政和华利已合围攻上。
  要知公孙兰的武功要比他们三人联手还高,但因气愤的原故,再加上他们三人一面打,
一面冷言冷语,战了百余回合后,仍是不分胜负。
  公孙兰越战越是心神不定,忽然地发觉阮伟已不在现场,心中一急,不想恋战,一记怪
招施出。
  公子太保三人不识怪招,吓得连忙后退,公孙兰趁此空隙,飞掠出战阵,急向城中奔
回。
  回到客店,只见店小二睁着瞌睡的眼睛,在上门板,公孙兰掠步上前,急问道:“刚才
有人走了吗?”
  店小二内心正在嘀咕,不由发牢骚道:“不是吗,这么晚哪,非要套马不可,真是神经
病。”
  公孙兰奔至阮伟门前一看,果然房内空空,东西都搬走了,她又疾奔至店小二那里,急
问道:“那客人从那里走啦?”
  店小二朦胧道:“我还未睡醒,怎会知道。”
  公孙兰小脚急跺,一个箭步窜到街头,四下张望,那有一点影子,她不觉流下如珠般的
眼泪,喃喃自语道:
  “阮伟你误会了我的心,阮伟你误会我了……”
  且说阮伟,由公子太保三人的口中,得知公孙兰也在窥伺自己怀中的天龙剑经。心想难
怪她在范仲平那里,知道自己的行踪,就不顾一切勿急的来找我,原来为的是天龙剑经!
  难怪她在客店中虚情假意的照顾我,不过为争取我对她好感,而露出天龙剑经的所在!
  她还要我到西藏去跟她父亲学艺,哼!?不是一个晃子,好叫我到了西藏,任他们父女
俩摆弄,乖乖的献出天龙剑经!
  阮伟顿时把公孙兰一切的行为,都认为目的在天龙剑经,他觉到是被欺骗,一切的情感
升华,都化成烟灰,变成仇恨,当一个人忖出的情感越深时,一旦得知对方是虚假的,他所
受的痛苦也越深。
  阮伟骑着锺静的马,不辨东南西北,只拣那最最荒僻的地方奔驰,彷佛要藉这疯狂的奔
驰来发自己的感情。
  他微微感觉到,似乎地势越来越高。
  东方露出曙光,阮伟茫然的四下一看,竟是来到一个山中,原来此地正是祈门县南方的
九华山。
  他心想,且爬到那最高的山头,避开一切世俗的人及事,于是他下马而行。
  山路崎岖,到那曙光大露时,只见山巅上满盖着白雪,阮伟内功虽然不错,也不禁感到
寒意刺骨。
  那匹马却不能耐受如此严寒,实在嘶啦啦地呼气,四蹄冻得乱踢,阮伟怕它冻坏了,于
是又骑了上去,就在山峰上奔驰起来。
  到那马奔得汗气直冒,已来到一个山尖处,阮伟下马,徒步想爬上那山尖,一吐心胸中
的闷气。
  那山尖十分陡削,阮伟艰苦的爬上,只见山尖上是一块数丈见方的平台,平台中央面对
面坐着两人,另侧一丈开外也坐着一个人。
  他厌恶再见世人,就欲转身离去,忽见那独坐一人竟是二日夜不见的锺大叔——锺静。
  他快步上前,喊道:“大叔!”
  锺静回头一看是阮伟,忧形于色道:“小兄弟,是你!”
  他并不为阮伟的突然在此出现,感到惊喜,因另一件重大的事,已压得他再无心顾到阮
伟了。
  阮伟好奇的向场中望去,只见一面是个眉骨高耸,双目深陷,鼻子高挺,脸色苍白的白
衫中年文士。
  另一面是个脸色黝黑,面貌仁慈的僧今身着一套又旧又破的单薄衲衣。
  他俩人一白一暗的右掌,抵合在他俩中间,双目各自微闭,纹丝不动。
  锺静忽然叹道:“那白衫人就是我要找的前辈,剑先生。”
  阮伟奇道:“那……位老前辈为何要与那僧人在此对掌相拚?”
  锺静幽幽道:“那天我在茶楼上看到剑先生的身影,就匆匆追去,剑先生步履如飞,我
追到此时,他俩人已在此地拚斗,我不敢惊动他们,就静站一旁呆看,谁知他们各展奇功,
竟连斗了二日夜了。”
  阮伟并不知剑先生在武林中的神秘,超人声望,听见他俩竟能连斗两日,心下大大吃
惊。
  锺静深深叹一口气,满面愁色道:“直到现在他俩停止武技上的拚斗,猛然双掌一对,
拚斗起最惊险而又耗损身体至钜的内功,到现在,已对掌了五个时辰,唉!”
  阮伟道:“大叔就陪他们呆坐在这里,二日二夜了?”
  锺静微微点头,道:“他俩未拚出结果,我是再也不会离开此地的!”
  阮伟掠下山尖平台,从马鞍上取下食物,带上平台,递给锺静道:
  “大叔两日夜未进食物,请食用一点吧!”
  打开食包,内有烧鸡,牛肉,烤饼,锺静望了一眼,就又摆头注视场中俩人,低沉道:
  “我吃不下,你拿去吧!”
  他两日来尽在担心剑先生的安危,连饿也都忘记了。
  阮伟把食物包好,放在一侧,坐在锺静旁边,一声不语。
  要知剑先生在武林中的声望,是决不允许在拚斗时,需别人帮助,是故锺静根本未想到
此层,否则此时锺静只要在那僧人背后一指,就可送掉他的性命。
  阮伟心地纯洁,只当拚斗就应正大光明,更没想到暗中偷袭僧人的念头。
  在这寒冷的天气,谁也不会跑到这山尖上来,这平台上只有他们四人如泥菩萨似的坐在
那里,除了微微的鼻息声外,偶而吹过一阵寒风,带来飒飒的声音。
  时间点滴逝去,天边慢慢罩来夜的颜色。
  在这万籁俱寂的一刹那,突听空中一声暴响,场中两人斜飞震起,微听剑先生喊道:
“聋哑虎僧果是不凡!”
  他两人同时震起,也同时落地,在这最后一仗,结果算来,竟是无分高下。
  锺静一个箭步,掠到剑先生身侧,只见他口吐鲜血,得满身满脸皆是,双目虽睁,却无
丝毫神采。
  他双手抱起剑先生,含泪道:“剑师伯!剑师伯……”
  他叫了数声,剑先生只张开了口,却应不出声来。
  锺静泪眼蒙蒙地向阮伟道:“我要即刻抱剑先生下山去疗治……”
  那僧人一直躺在地上,没有动弹,因他肤黑衣旧的关系,看不出他是否吐血,可是雪地
上却有数滩血迹。他双目凝望着前方,是那么的空洞,寂寞……
  阮伟随在锺静身后,欲要走下平台,忍不住?首向那僧人望去,看到他那绝望的眼色,
不禁暗道:
  “听剑先生说聋哑虎僧四字,想一定是他了,他聋哑一生已够孤苦,此时我们一走,留
下他一人!不是活活被冻死,也要被饿死!”
  阮伟天生仁心侠骨,内心不忍见他如此死去,于是开口向锺静道:“大叔,这平台山下
有一马,是你遗留在茶楼下,上面东西原封未动,大叔骑去吧!我……我……要看护这僧
人……”
  锺静心急剑先生的伤势,顾不得别的,他扯下身内的皮裘,扔给阮伟,道:“山上夜
冷,我去啦!”
  锺静走后,片刻工夫就听马声疾驰而去。
  天色渐暗,阮伟捡起皮裘及食物,抱起那聋哑僧人,掠下平台,下山寻店已赶不及,只
得在山峰上寻个山洞,以避风寒。
  天全黑时,阮伟寻到一个隐密而干燥的山洞,他一阵奔跑,聋哑僧人又被动摇得吐出不
少血来,沾湿了阮伟胸前的衣服。
  阮伟从怀中撕出干布,抹干聋哑僧人嘴上血迹,让他平睡在皮裘上,又从怀内掏出一
瓶,预备路上抵御风寒的上等好酒,给僧人喝下。
  僧人喝下一瓶好酒,身体仍在颤抖,阮伟脱下自己身上的皮裘盖在僧人身上,寒意袭
人,阮伟又倦又累,就靠在僧人身边,睡着了。
  直到日上三竿,阮伟猛然醒来,发觉自己睡在裘中,僧人却已不见。
  阮伟霍然爬起,只见僧人盘膝坐在洞内,默默用功。
  阮伟打开食包,吃了点牛肉,烤饼,再在洞外抓一把雪吞下解渴。
  他把那只烧鸡及烤饼放在僧人面前,然后走出洞外,散步行功。
  过了半个时辰回来,见僧人仍坐在那里,面前的烧鸡未动,烤饼却已吃完,阮伟暗笑
道:
  “他明明是个僧人,怎会吃荤?”
  阮伟心想僧人已能吃得,身受之伤大概已无妨碍,当下把东西收拾好,预备下山而去。
  阮伟刚才走出洞口,突听洞内“呀”“呀”叫唤之声,转回洞内,只见僧人睁着大眼望
着自己。
  他恭敬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僧人连连摇头,指着耳朵,再指指口,阮伟心道:“他既哑又聋,只好和他笔谈了。”
  阮伟酷爱诗文,背上行囊内带着笔墨,纸,书,他拿出笔墨,再将纸铺在僧人面前,随
手写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僧人接过笔,在上写道:“我要吃没罗果,快去找来!”
  这没罗果就是芒果,要知没罗果是天竺梵语,以前中国并无此果名,芒果之名尚是出自
日本。
  没罗产自天竺,为天竺国百果之王,唐朝玄奘法师,从西域回来,才把这果苗带到中
国,我国占称香盖,但后来皆称没,很少叫香盖,直到日本芒果之名传入中国,才弃没名不
用。
  这没罗在古时很得一般贵族豪富喜爱,虽然是夏季产物,也有常埋藏地下密室内,冬季
也有得吃,可是那价钱却贵得吓人!
  那僧人要吃没,写在纸上,却一点也不客气,阮伟生就仁慈心肠,心想自己身边银票还
多,何不到祈门买几个回来。
  当下他点点头,转身就直掠下山,预备尽膘买回,也许僧人大伤才愈,非吃此果不可。
  从祈门回来,阮伟脚程虽快,到了傍晚,才回到山上。
  僧人仍坐在洞内未动,笔墨放在面前,一叠厚纸,却不见了。
  阮伟打开衣包,里面装着两瓶酒,另有一盒纸盒,一半放着素食,一半就放着五粒用绉
纸精包的没。
  僧人看到没大喜过望,也不道谢,几口就把五个没吃得只剩下皮核。
  吃完后,他还舔舔唇边,似在回味那香甜的滋味。
  他看了看另半盒素食,对阮伟笑了笑,意思是称赞阮伟的周到。
  但他却不先吃那素食,从身后拿出一卷纸,那正是阮伟行囊中的纸,上面已写满字迹。
  阮伟从他手中接过,只见上面开首写道:
  “天龙十三剑要诀。”
  阮伟连忙向怀中摸去,赤眉大仙那本绢册竟遗失不在,心中一转,就想出,一定是昨夜
在山洞中遗失,被他拾去。
  阮伟接着看下,上写道:“吾见汝生善长,就为汝译下天龙十三剑,此套剑法天下无
敌,但若不学瑜珈神功,实难练成,故又为汝写下瑜珈神功练法要诀,唯此两大玄术,为天
竺国宝,只传汝一人,不可授与他人,切记!切记!”
  “四年后汝来藏边找我,并见着汝友锺大叔,叫他告知剑先生,五年后到君山,再一决
雄雌,以了先人留下的一段恩怨。”
  最后署名:“天竺聋哑虎僧。”
  阮伟翻开第一页,内里果是记载天龙十三剑及瑜珈神功,再看卷底正压着那本天竺文写
的绢册。
  阮伟心中好生感激聋哑虎僧,抬首望去,只见洞内空空,不知何时,那僧人已经走了。
  他追出洞外,雪色反照微光,大地一片银色,却不见聋哑虎僧的踪影。
  他尽膘爬上山尖平台上,四下了望,也看不到一点痕迹,想不到就这一刻功夫,聋哑虎
僧已奔去不知多远。
  阮伟暗想天下奇人异士,不可谓不多,今日一天就见两位,自己身下既有秘笈,定要好
好苦练,也可学到那些超凡入圣的武功。
  当下,他忍不住长啸一声,暗暗决定就在这山上苦练数年。
  这时天已全黑,阮伟在雪光下,从头细读天龙十三剑一遍,但觉剑剑怪异无比,要凭空
练去,实非易事。
  想起聋哑虎僧写道:“若不学瑜珈神功,实难练成……”莫非要先学瑜珈神功,才能再
练天龙十三剑!
  翻开瑜珈神功练法要诀,细读后,发觉那神功与“赤眉大功”庄老伯所授的昆仑心法,
全不相同,而且练法奇难,没有大忍的精神,莫想小成。
  读到后来,感到疲倦不堪,便寻回山洞,里着皮裘,呼呼睡去。
  第二日清晨醒来,走出山洞,想到此后要在这里住下数载,应当把整个山势了解清楚,
解决食的问题,于是信步走去。
  这九华山削成四方,高五千仞,峻极天表,险绝人寰。
  山中壑谷曲折,尤多瀑流,阮伟行到一峭壁处,陡闻峭壁下叮叮咚咚凿石之声,不绝于
耳,心下大异,低首望去,那峭壁五十尺下开始向外突出,好似孕妇的大腹一般。
  只见在那突出的地方,有一位短衫彪形大汉,身围一条一条拳头粗的巨索,系在两头从
峭壁内长出的大树上,长裤卷起,露出黑茸茸腿毛的赤足,撑在壁上,保持身体平衡。
  他手上握着一柄奇形巨斧,在壁上砍削,那突出的壁上被他砍得斑痕累累,显是他已砍
了一段时辰。
  阮伟正看得奇怪,身后走来了两个小婢,身披狐裘,仪态大方,似是官宦人家的使女。
  她俩走到阮伟身旁,望也不望他一眼,低头向下,尖声叫道:
  “时辰已到,上来憩息吧!”
  说完话后,也不管那短衫大汉听到没有,放下提在手中的篮子,并肩谈笑而去。
  短衫大汉好像甚听那两位小婢的话,急快攀上,一上地后,也不望阮伟一眼,即走到两
只篮子旁边,盘膝坐下。
  他先打开一篮,里面装着一篮热气蒸腾的雪白馒头,再打开另一篮装的是两碟干果,两
碟小菜。
  短衫大汉食量惊人,不一会儿,半篮馒头业已下腹,干果及小菜却丝毫未动,大约他太
饿了,已无暇分神去吃果菜佐餐。
  高山清晨,寒意甚重,在此冬季更是寒冽刺骨,阮伟站立很久没有运动,冷得微微发
抖,反见那短衫大汉穿的比他还少,却无一点怕冷之态,不时还用手抹去额头汗珠,看的阮
伟大大吃惊。
  阮伟忍不住摸出怀中御寒用的好酒,连喝数口。
  那个短衫大汉嗅觉非常灵敏,霍然转个身来,望着阮伟手中之酒,馋涎欲滴的说道:
“好酒!?酒!?酒!”他未喝到酒,仅闻到酒味,心中便赞赏不已。阮伟见他如此喜酒,
显是嗜酒成癖的人,当下走上前,双手递上那瓶好酒。短衫大汉也不客气,接下就“咕嘟”
“咕嘟”喝个涓滴不剩。他舔舔嘴唇边的余液,畅吐一口气,大声道:“老夫二十多年未喝
酒了,想不到今日在此竟能一解吾渴,快哉!膘哉!”他看了看阮伟,伸出满是厚茧,青筋
暴出的大手,向阮伟招手道:“小?子,请坐!请坐!”
  阮伟性格豪爽,虽觉寒冷,也不管他,走近坐下。
  阮伟这一近身,便看出他满面大胡子中,尽是风霜皱纹,年纪至少在六十左右,外看是
个大汉,其实应该是个老汉矣!
  他自我介绍道:“老夫公输羊,小?子贵姓?”
  阮伟见他年纪足可做自己的祖父,连忙恭声道:
  “晚辈阮伟。”
  公输羊大笑道:
  “好名字!?名字,请用早点,不要客气。”
  阮伟心知风尘异人,不愿受人点滴恩惠,自己给了他酒喝,若不吃他东西,他定要不高
兴,于是拿起一个馒头,大口嚼咬。
  公输羊高兴异常,咧开大嘴笑了笑,跟着阮伟吃起馒头,不一刻,一篮馒头,四碟果菜
被他两位吃得干干净净,连馒头皮也不见剩下。
  公输羊吃饱后,便闭眼打坐,顷刻打出鼾声,大概他昨夜工作过于疲惫,竟能坐着便睡
熟了。
  阮伟轻轻离开,走到一处面朝东方的陨石上,打开瑜珈神功练法要诀,按照其中所载法
门一一练去。
  从卯初练到辰末,整整两个时辰,阮伟练的满身大汗,附近的积雪皆被他体热溶化,但
他觉到这两个时辰虽然艰苦,对于瑜珈神功却毫无进展,若不是熟练昆仑内功心法,早已活
活冻死。
  阮伟叹了口气,不再强练,走下顶石想散散心,来到公输羊那里,见他仍坐着熟睡,面
前的篮子却不在了,可能是那两位小婢收去。
  阮伟走了一会,忽见那边走来两位装束相同而非早晨两位的小婢。
  这两位小婢毫不客气,走到公输羊身前,尖叫道:
  “醒来!醒来!巳时已到,该受火刑了!”
  公输羊霍然惊醒,向阮伟苦笑一声,便随小婢而去。
  阮伟好生奇怪,心想公输羊明明身怀绝世功力,怎会如此惧怕几个少龄婢女。
  他想不出道理,便又走回顶石上苦练瑜珈神功,练了一个时辰,总觉得练了等于白练,
丝毫无用。
  他烦恼异常,想到公输羊是否回来!便无心再练,他走到那里,恰遇公输羊摇?走过
来。
  公输羊走到早上坐的地方,“噗通”坐下,全身汗湿,气喘吁吁,本来不大看出得的皱
纹,显突出来,状态甚是可怜。
  阮伟看的确是不忍,想上去慰问他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有陪他默然坐下。
  到了午时,公输羊才稍稍恢复常态,阮伟想不透他是受的什么火刑,竟令他如此狼狈不
堪。
  过了一会,又走来另二位披裘小婢,提着篮子放在公输羊面前,便谈笑走回。
  公输羊见到篮子,大是高兴,一一打开,一篮是白米饭,另一篮是四碟精美的菜肴。
  公输羊叹道:“这样好的菜,若有酒喝,岂不快哉!”
  阮伟想到昨天买没时,带回两瓶好酒,聋哑虎僧没喝,尚存在洞中,不如拿来给他喝
罢。
  当下飞快奔回洞中,取来两瓶好酒,放在公输羊身前,公输羊好像知道他会拿酒来,等
他来后,高兴道:
  “一起吃!一起吃!”
  放菜的篮子内准备两忖碗筷,那些小婢想必是知道公输羊有客人,不用招呼,便先放
好。
  阮伟觉到肚子也饿了,随便坐下,“划”“划”吃了四大碗饭,公输羊一口气喝完一瓶
酒,才将剩下的一篮饭全部吃完。
  公输羊一吃完,便坐着睡去,彷佛只有睡觉才能恢复他的疲倦。
  阮伟回到顶石上,练那瑜珈神功,再练了一个多时辰,他发现了一个秘诀,难怪练了几
个时辰都不见有效,原来这瑜珈神功主要在一个“忍”字,要有很重的外在苦难加之于身,
才能借力运动怪异的气流,否则初练者练来练去都没用,就好像阮伟练了一早上,姿态是练
瑜珈神功,其实内在气流,是在复习昆仑内功心法而已。
  想到这里,信步走下顶石,想法去找这外在的苦难,以助自己练成瑜珈神功。
  走到公输羊那里,迎面又走来另两位小婢,走到公输羊面前,也不客气叫道:
  “申时已到,水刑在等着啦!”
  公输羊皱着眉头醒来,就要站起随小婢去受刑,阮伟见他愁苦之状,好生不忍,大叫
道:
  “公输老前辈,晚辈代您去受这水刑。”
  两小婢闻言大惊,不由向阮伟看去,公输羊感激道:
  “好孩子!?孩子!你的内功虽已不错,但还受不了这等苦刑,老夫心领你这番诚
意。”
  阮伟生就倔强性子,当下正色道:“老前辈可看不起晚辈!”
  公输羊叹道:“老夫若看不起你,就是不识精美璞玉的无目者。”他这番话的意思,是
在慨赞阮伟根骨绝佳,如块璞玉,自己怎会看不起呢?
  阮伟大声道:“前辈既是看得起晚辈,怎知晚辈受不了苦刑?”他转首向两小婢道:
“带路吧!”
  两位小婢心道:“主人吩咐每日已,申两个时辰给公输羊受火,水两刑,却未规定不准
别人代刑,这少年后生不知好歹,且给他去受一番苦,叫他知难而退。”
  两小婢默不作声,转身走去,公输羊被阮伟的话套住,不便再阻止,只有眼睁睁见他随
两小婢而去。
  阮伟跟随来到一处隐密的山坳广地,广地上站着十位同样装束的小婢,围在一块一人大
小的白玉石板附近,那白玉不知有多少厚,因它埋在一个大坑中,坑的空间用冰块埋得紧紧
地,白玉板石只露出三寸。
  小婢向另十位婢女低语后,十位婢女点点头,就一齐说道:
  “脱光衣服,睡在石板上受刑!”
  阮伟心道:“这那里是水刑,那石板上顶多冰凉而已,岂能难倒于我!”当下迅快脱光
衣服,只剩短裤头,跳上白玉石板。
  那知他赤足才一踏上石板,寒冽之气,透骨而入,顷刻流到全身,冷得他大叫一声。
  十二小婢,顿时格格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阮伟被笑连脸都羞不红,冻得他直打抖,等他再一睡下,牙齿立刻打颤,声音响得老
远,把那十二小婢笑得没停。
  阮伟这才晓得,书上曾道:“北方产千年寒玉,其寒胜雪,其凉胜露……”看来这块石
板,怕有万年以上,莫说四周有冰浸着,就是放在大热天里,入睡在其上,亦要活活冻死。
  阮伟运用昆仑内功护身,竟是无用,当下想到瑜珈神功,立刻照着演练法门,练去。
  此时虽觉周身凉得痛苦莫名,却不致损害到内脏,慢慢用“忍”心渡过。
  一个时辰到了,十二小婢大惊失色,阮伟也觉得大喜,原来这一个时辰运练瑜珈神功,
那气流竟能跟着演练法门一一流动,不像以前演练是演练,气流是气流,不能会合的现象。
  他走下白玉石板,精神奕奕行过十二小婢,十二小婢把他看做怪人,目送到看不见为
止。
  阮伟回到公输羊那里,公输羊见他毫无异状也是奇怪得很,但既然人家代自己受刑,不
便多问,再者晚上有事要做,只向阮伟笑笑示意,便闭目打坐。
  阮伟学会公输羊闭目打坐,坐了一会,两小婢送来晚餐,看来六对十二位小婢,轮流做
事,但不见主人出现,甚是奇怪!
  两人晚餐后也不说话,各自闭目休息,阮伟竟也在闭目打坐中睡去。
  到了后夜寅时,忽地听见凿石声,睁开眼一看,公输羊不在,走到峭壁处,低头看去,
只见雪光下,公输羊满头大汗在运斧欣削山壁,他运斧如飞,神威惊人,渐渐山壁上被他砍
出一个形状,阮伟才知他要在山壁上雕刻巨大的东西。
  一个时辰到后,天色黎明,两小婢送来早点,阻止公输羊再雕山石。
  公输羊上来后,劳累不堪,气喘吁吁,腰好久伸不直。
  阮伟不是多舌的人,也不问他为何要雕山石?两人用完早餐后,各自休息,阮伟在休息
中复习那瑜珈神功,到了已时,两小婢来唤公输羊受火刑,阮伟挺身代替,公输羊已知其
能,毫不阻止,也不道谢。
  阮伟随小婢来到山坳广地,只见在四块突出的山石上系着钢素,钢索缚在一块四方形薄
薄的玉石板上,吊在空中,玉石板离地十尺,下面堆满枯柴,十位小婢,在四周烧火,把那
堆枯柴烧得火势熊熊,火焰高张,十分吓人。
  两小婢叫他跳上玉石板,脱光衣服,睡在上面,阮伟暗惊道:“入非铁打,上去那能不
被烧死?”
  但既已代人受罪,岂能临阵脱逃,咬牙跳上,上去后虽觉得四周的热度,可以把人烤
焦,但玉石板却无热度,可以睡在上面,否则要是铁板,再高的内功修养,也不能在上面停
留,何况睡在上面?
  当下运起瑜珈神功,用“忍”字极力渡过那非人所能忍受的苦楚!
  一个时辰,回到公输羊那里,公输羊连眼睛都不睁开,彷佛已知阮伟既能受得水刑,这
火刑是没问题的了!
  岁月易逝,匆匆半年。
  这半年中,公输羊在山壁上雕下一尊,高三丈六,顶围一丈,目广两尺的弥陀如来。
  阮伟却把瑜珈神功全部练成,以后不用外在苦难,也能自练了,因那怪异气流,已能支
配得随心所欲。
  一日清晨,公输羊完成最后一斧,上来就向阮伟笑道:“你白天代我受难,使我能在晚
上专心雕刻佛像,本来需两年功夫才能雕成,想不到半年就完工了。”
  阮伟笑了笑,没有答话,公输羊叹了一口气,道:“佛像既成,我还要去雕刻另一尊,
今天就要与你告别!”
  半年来,阮伟虽然与他甚少谈话,其实彼此之间,已产生极大的感情,阮伟闻言离别,
不由惨然失色。
  公输羊沙哑道:“就是有缘,也要十几年后,才能再见自由之身!”
  阮伟也沙哑道:“为何要那么久,才能相见?”
  公输羊慨然道:“让我把其中原委,向你说个明白!”
  停了一顿,公输羊叙述道:
  “二十多年前,我已是名着武林的大魔头,我不自隐瞒,我那时确确是个黑白不分,草
菅人命的江湖歹人。
  “有一次我听到武林中传说,两百年前的东海屠龙仙子,遣下一个女徒孙,声言要管到
中原武林,叫那武林中的魔头,稍自收敛,不要再造杀孽!
  “我听到这种话,自命不可一世的我,勃然大怒,暗道:我去把那东海屠龙仙子的女徒
孙打败,娶为妻妾,叫江湖知道我公输羊的厉害!
  “于是我渡到东海,寻到屠龙仙子的女徒孙,那女徒孙竟只有二十余岁,我一看是个黄
毛丫头,大声讥笑她口出大言于天下。
  “她不怒不气,接受我的挑战,还说道:胜了如何?我说:你若胜了,我愿终生为奴,
听你任意派遣!
  “当下我俩大战起来,我以为定可胜她,那知十招之下,我被她活活擒住!”
  “于是她在东海上,关我二十年,我公输羊虽是为非作歹的人,却是不失一个“信”字
的汉子,我输得口股心服,便乖乖的任她关我。”
  “二十年后,她见我气质已变得不再乖戾暴虐,便不忍再关我,要放了我,但又怕我气
质没完全变好,便叫我在中原名山大石上雕下三丈高二丈宽的十二时佛。”
  “这十二时佛,每天子时刻宫昆罗弥勒菩萨;要刻完后,才能再刻,每天丑时刻代折罗
势至菩萨;第一,二佛我刻了四年,这第三佛每天寅时刻迷企罗弥陀如来;我本预定两年刻
完,想不到因你之故,只刻半年便成。”
  “另尚有卯,安底罗观音菩萨;辰,你罗如意轮观音;已,珊底罗虚空藏菩萨;午,因
陀罗地藏菩萨:未,波夷罗文珠菩萨;申,摩虎罗大威德明王;酉,真达罗文殊菩萨;戌,
招杜罗大日如来;亥,昆羯罗释迦如来。”
  “每尊二年,共九尊,尚要十八年后,才得自由之身和你相见!”
  “她还怕我早早刻完,气质不能练成,每日两个时辰火水两刑磨练我,教找刻完十二时
佛,不再有一点火气。”
  “她那知我早已非当年之我,但她的命令,我岂能违背,只有每日受刑,一一刻成,若
非得你之助,我要晚一年半,才得自由之身。”
  阮伟听完这段武林不知的事情,心下感慨良深,久久不作一语。
  公输羊道:“你要何时离开这里?”
  阮伟道:“晚辈要练一套剑法,短期内不离开。”
  这时两小婢送来早点,见公输羊上来,惊道:“你怎么自动上来。”
  公输羊笑道:“刻完了,自然上来!”
  两小婢趋前一看,果是刻好,笑道:“下座大佛在那里刻呀?”
  公输羊道:“慢慢再找。”上前在两小婢身前低语数句,两小婢匆匆走去。
  公输羊叹道:“其实她也信得过我了,否则她怎会只派十二小婢随我一起,服侍我,只
是要磨练我罢了!”
  阮伟本想问问屠龙仙子到底是谁?其女徒孙姓什名什?但见公输羊只称“她”
“她”……显是不愿说名道姓,当下也不便过问。
  一会两小婢送来一盘黄金,公输羊转向阮伟道:“你一个人在山中,没有金钱购物,怎
能住下,这点黄金并非他意,只是聊表彼此间的友情,你不用推辞。”
  阮伟听他说到“友情”两字,自不好拒受,大大方方接下。
  当天下午,公输羊与他泪离别。
  第二天,阮伟下山用黄金,买了一把钢剑,及大量食物用品,再上山时,便开始专心练
剑。九华山上一片寂静,日复一日的过去,因山高的关系,很少有游人来此。但在夜深人静
时,有时山顶会突然冒出如长虹似的白光,于是山下人纷纷传说山上有个仙人住在那里!可
是谁也不敢上去证实。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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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7 19: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七章 莽莽风尘江湖行

  岁月匆匆的过去三年。
  大雪纷纷的清晨,祈门县首届的一指的武林名宿“八卦神掌”范仲平的宅院,那院前大
门缓缓打开。
  白发苍苍的老仆人习惯的拿着扫帚,欲把门前积雪扫去。
  他无意抬头,看到眼前大树下站着一位长身挺立的白衫少年。
  老仆人指手惊道:“你……你……莫非是……”
  白衫少年含笑上前,轻声道:“小鄙正是与老伯一别三年的阮伟。”
  老仆人连连颔首,喜颜悦色道:“小扮三年不见,越发长得高大英俊,倒叫老奴差点认
不出来。”
  阮伟道:“不知范老前辈可在?”
  老仆人连连答应道:“在!在!三年前那回事,老主人犹以为憾,常常慨叹,说像小扮
这样的人物,实是少见的资质。”
  他边说边把阮伟带进院内,宅前那根石椿仍然屹立在那里,阮伟触景生情,忆起往事,
不由停步呆望。
  老仆人见状,暗暗摇头,叹道:“年轻人何苦一定要学武艺,天下各种事物,什么不好
学?”
  他见阮伟仍在呆望,并未理会,心想这么大的石椿,谁能拔起。这少年又要找苦吃了!
  他叹了口气道:“你旦站在这里,待老奴把主人请出来。”
  老仆人去后,阮伟暗忖:“不知这三年所学如何?”
  他想到自己武功妙处,忍不住单掌拍去,一推一带,只见那石椿好像黏在他手心上晃动
起来。
  阮伟心中一喜,左掌反背拍出,那石椿好似底下装有弹簧,突然跳出。
  “好手法!”
  阮伟一惊,不愿炫耀,右掌一圈,那石椿平稳落下,恰恰?复原来的位置,不差分毫。
  “八卦神掌”范忡平,手抚白须,缓步上前,大大惊道:“小兄弟果非寻常,料想不到
三年不见,竟然如此精进!”
  阮伟恭颜揖道:“前辈三年不见,矍铄如故,晚辈此次前来,有一事相烦。”
  范仲平刚才见到阮伟拍出石椿的手法,神妙无比,自己竟然看不出这内功心法的出处。
  他见阮伟并不因身得绝艺而骄狂,暗暗折服实为一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不由回礼道:
“小兄弟不用客气,有何事见教?”
  阮伟从怀内摸出一只长形木匣,打开从内拿出一条有如人形的人参。
  范仲平惊呼道:“啊!千年参王!”
  阮伟平静的递给范仲平,道:“三年前,晚辈受公孙姑娘一丸之恩,曾闻前辈识得公孙
姑娘,烦请将此参转交公孙姑娘。”
  范仲平摇手道:“这……这……太贵重了……况且兰儿当年救你,并不指望小兄弟图
报,你如此……未免太见外了……”
  阮伟冷笑道:“这参不过是晚辈在九华山上,无意得来,没什么贵重,至于公孙姑娘,
在下对她甚为感激,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范仲平变色道:“小兄弟可别误会兰儿一番心意,老朽深知兰儿的性情,绝非故意做作
的人,她若真要对你有所图谋,也就不会救你,更不会善心待你。”
  阮伟摆手道:“前辈不必多说,请转告公孙姑娘,晚辈感激她一番好意,其他事说之无
益。”言谈之中,把手上人参向范仲平抛去,范忡平慌忙接住,阮伟双手一揖,道声:“告
辞了!”
  他转身才走数步,范忡平喝道:“且慢!”
  范仲平匆忙走进宅内,顷刻走出,手中捧着一个紫色包袱,也不言语,就向阮伟抛去,
阮伟接到手,觉得沈甸甸的,显有不少东西在内。
  范仲平未等阮伟开口问话,紧接道:“参王我代兰儿接下,这包袱是兰儿寻你二月后,
找不着而留在我处,托我转交阁下。”
  他似因阮伟的无情动了真怒,阮伟张口欲辞谢不收,他却又接着道:
  “你也不必多说,这是兰儿托我转交,你若不收,请自己还给她本人,若是现在不收,
就是瞧不起范某!”
  阮伟见他吹须瞪眼,不便再僵持下去,拿着包袱,谢道:“承蒙前辈转交,晚辈告辞
了。”
  阮说得客气,范忡平摆不下脸,只有呐呐道:“好……说……好说……”
  此时忽听“噗咚”一声,院前大门翻倒,地上积雪被溅得四飞散开,雪花落处现出两位
锦袍彪形大汉,当门两侧抱臂而立。
  一会,缓步走进一位红袍丑面老汉,手持一丈长短的龙头拐杖,进门三步,即停步拄杖
而立。
  范仲平脸色陡变,怒道:“柯老头子,告诉过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又来做什么?莫
非我俩打得还不过瘾……?”
  那红袍老汉根本不理,双目直视,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范仲平正感奇怪,门前又走进九位黄装窈窕少女,各自手中捧着一件不同的乐器琴,
瑟,筑,竽,笛,箫,,,空候,应有尽有。
  跟着抬进一架厚呢软轿,抬轿人是四个与先来二人同样装束的锦袍壮汉。
  那轿绿绒锦绣,四周垂着绿珠流苏,华贵无比,只看那四个抬轿人就可见轿中人的富
有,尊贵。
  软轿在院中停下,九位黄装少女两侧散开,红袍老汉突然高叫道:
  “天毒教主驾到!”
  他一字一字缓缓吐出,范仲平见到这种排场,脸色本已不大正常,此时陡然变的苍白,
声音微颤轻声道:
  “小兄弟别管我,快快走吧!”
  软轿锦绣垂帘,突然掀开,人未出,声先娇滴滴道:“谁要走呀!”
  阮伟只觉眼前一亮,一个披着罩头白裘披风,内着白内软绸紧身长衫,脚踏白色反毛
靴,再衬着那欺雪赛霜的肤色,全身无一处不白得惊人,唯有两肩垂着黑得发亮的柔发。
  阮伟生性喜爱白色,不觉盯望在白衣女子那美得慑人心魄的脸上,心道:
  “这样美的女子,有什么值得范老前辈可怕?”
  范忡平霍然走上前去,强自镇定,却还忍不住声音发颤道:“这位小兄弟刚刚来到,尚
望各位看在老朽的份上,不要留难于他。”
  白衣女子转动她那秋水为神的眼眸,格格笑道:“谁说本教要留难一个小?子,范大侠
未免过虑了。”
  她话锋突然一转,冷冷道:“若然有人老钉着本教主瞧,就是要走也要留下那对瞧人的
招子。”
  阮伟闻言,脸色通红,赶忙垂下头去,暗自怪道:为何会如此失态?
  范仲平横眸一瞥阮伟,慌忙道:“他小?子家不懂规矩,有冒犯贵教主之处,请多多担
待。”
  白白衣女子出轿,范仲平一直未敢抬头看白衣女子一眼,心知江湖传言,天毒教主貌美
如花,却最讨厌男人看她,暗怪阮伟,怎么那样莽撞。
  范仲平忽的转身,面向阮伟,双手一让,冷冷说道:“阁下可以走了!”
  阮伟本知范仲平在护卫着自己,生怕自己遭受天毒教的残害,虽有心想要留下,助他一
臂之力,此时见他说得绝情,彷佛怕自己留在此地妨碍到他,当下一气,迈步走去。
  阮伟才走过天毒教主身侧,红袍老汉突然掠到阮伟身前,拐杖一拄,双目上翻,傲然
道:
  “没听到教主的话!不留下招子就想走了吗?”
  阮伟心道:那有这样强横的人,瞧一下就要被挖下眼睛,说不定这白衣女子定然挖了不
少别人眼珠,顿时怒气陡生,一掌向那红袍老汉胸前击去。
  红袍老汉脸上露出诡笑,举掌对去。
  范仲平见状大惊,呼道:“不可动手!”
  阮伟闻声不理,红袍老汉脸上诡笑更甚,那知他一接到阮伟掌力,只觉对方手若无骨,
自己力道毫无着力之处,口中不及惊呼,就被震得连退数步,“噗咚”坐在地上。
  白衣女子转身看到这种情况,脸色微变。
  范仲平再也想不到阮伟的功力,竟然胜过与自己不分上下的“花毒君”,但他知“花毒
君”掌上有毒,不禁忧色的注视着阮伟身上。
  阮伟忽觉掌心微微刺痛,低头一看,掌心上有五个小?孔,孔中流出丝丝黑血,麻痹的
感觉立时沿手上侵,不由大惊,立时内气一运,把那麻痹感觉止在手掌上。
  白衣女子冷冷道:“喂,小?子!你可以走了。”
  她自忖阮伟已活不长,也不再留难,倒希望他快快走掉。
  阮伟反倒不走了,当下静立一侧,暗暗用劲,想把麻痹的感觉逼出掌心。
  红袍老汉翻身爬起,不再理会阮伟,走到白衣女子身后站定。
  白衣女子笑语如花,轻步上前,道:“范大侠,本教主两番派遣座下可勤前来相请,为
何不赏脸至云南一行呢?”
  原来这天毒教,近数年来换了一个貌美绝色的教主,在云南立根,曾一举歼灭云南所有
武林高手,而且死状奇惨,使武林人物把云南认为恐怖的禁地,才在江湖上声名大大崛起。
  范仲平心中又惊又怒,但脚步却不禁连连后退。
  要知天毒教主曲灵姬全身无一处不可施毒,武林中恁谁也不敢与她近身,称她为蛇蝎
花。
  范仲平老羞成怒,吼道:“你要再走过来,老朽不客气,要乱骂了。”
  白衣女子秋波飞转,笑道:“柯司勤二次与大侠相搏,都算计不到你,难道就怕本教主
会向你施毒!”
  范忡平是个老江湖,心知天毒教教主能施毒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那敢让她走近,摇
手当即道:
  “你别走近,告诉你们,老朽实不知道“蚀骨圣水”的解药在何处,教主亲来,我也无
法奉告!”
  “蛇蝎花”曲灵姬柳眉轻颦,冷颜道:“你是真不知道。”
  范仲平神色一壮,大声道:“老朽实在不知。”
  曲灵姬微哼一声,道:“那么三年前,本教曾用“蚀骨圣水”毒到的女子,不是你救的
了?”
  范仲平微现局促之色,但仍大声道:“不错!”
  他这句答话模两可,曲灵姬冷笑道:“百年前五毒真君制成的蚀骨圣水,除了五毒真君
自制解药外,还未曾听到有人能解此毒中圣品。”
  曲灵姬缓步向前移动,范仲平吓的直直后退,不由退到石椿旁边。
  曲灵姬停下脚步,手向后微招,那九位手捧乐器的黄装少女都跟上前来,四周散开。
  曲灵姬又道:“那女子武功甚是高强,虽说能止住毒伤即时发作,若无解药,则再也无
法痊愈的。”
  曲灵姬停了一顿,一双惑人的眸子紧盯在范仲平脸上,娇声道:“奇怪呀!明明必死的
人,想不到年初竟被本教司勤柯轻龙在藏边遇着。”
  范仲平脸色一变,曲灵姬装着没看见,笑道:“本教多方打听,竟打听到那女子受了毒
伤后,曾到范大侠这里来过,而且住了几天才走。”
  曲灵姬笑声顿,严肃道:“蚀骨圣水为本教尊为至圣毒品,可惜没有解药,不敢轻易使
用,现听到解药出现,是再也不会放松的。”
  曲灵姬又向前移动,石椿后是房屋,范仲平不便再退,从石椿边转过来,向院门退去,
恰恰被九位黄装少女围在当中。
  曲灵姬杀气隐现,硬生生道:“本教主此番远离云南千里跋涉而来,势在必得,姓范
的,你到底说是不说!”
  范仲平倔强道:
  “不知就是不知,就是杀了我,也是不知!”
  曲灵姬双手轻挥,恶声道:“我又何必杀你,若不告知解药何在?便叫你生死两难!”
  忽然一缕微弱的箫声响起,那持箫的黄装少女不知何时竟吹奏起来,顷刻另八位黄装少
女,各将乐器跟着吹奏弹起。
  起先那单独箫声甚为悦耳,可是这九种音色优美的乐器同时奏起,其混合之音怪异无
比,每种音调交互响出,错综复杂,令人听得胸中鲜血翻腾澎湃,难过已极。
  曲灵姬面对范仲平站在当中,慢慢从怀中披风内取出一具形色奇待的古筝。
  她怀抱古筝,右手五指轻轻一拨弄,顿时一缕奇燥无比的音调,在九种音色中赫然穿
出,深深震入耳膜之内。
  范仲平听到乐声响起,就赶紧盘膝坐下,暗运玄功抵御,他内功虽然不弱,但听到九种
乐器合奏,胸中就已不安,此时一听曲灵姬的古筝声,忍不住跳身站起,要大大狂吼一声,
排出胸中难过的郁气。
  他人一站起,双拳立时在膝上猛力捶去,竟是硬生生的又坐到地上,用功起来。
  曲灵姬首招失利,心想看你能支持到多久,当下五指轻挥,就要大弹起来。
  阮伟站在一侧,听到乐声立时运起三年苦练而成的瑜珈神功,这瑜珈神功怪异得很,就
是站着,走着也可运练,不像中原玄门内功,非要盘膝打坐。
  他起先听到合奏还不怎么感到异样,但一听曲灵姬一弹,心中顿觉一跳,回首四顾,红
袍老汉及六位锦袍壮汉早已紧紧塞住耳朵,闭目垂首,盘膝而坐,再见范忡平满面痛苦之
色,心知要再让曲灵姬弹下去,就是连自己也要忍受不住。
  从范仲平那里接过紫色包袱时,他就感觉到包中有长形兵刃,当下他匆匆打开包袱,摸
出一看,竟是一把黑纹鲨皮宝剑。
  曲灵姬脸上露出奇特的笑容,一缕肃杀的曲音,从她纤指中如水银泻地般,迸裂
  出。
  范仲平才听到几个音曲,就忍受不住,霍然跳起,伸手乱扯胸前衣服,连那塞耳闭目的
天毒教下,也忍受不住,蠢蠢欲动。
  忽然一声春雷,曲灵姬手中一顿,只见阮伟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跃进九位黄装女
少台围的圈子内。
  阮伟身形一定,左手持剑垂地,脚下不丁不八,暗运内劲,吐字道:“要是不停下乐
声,莫怪在下无礼!”
  字字铿锵!芭位黄装少女竟被震得停下手来,忘记再吹弹。
  曲灵姬心知阮伟武功定然高强,只见他对乐声无动于衷,其内功修养便达到匪夷所思的
地步,此时见他左手持剑,心想他右手受伤中毒,用左手使剑,剑术再高,也大大的打了一
个折扣,胆气一壮,根本不答理他,纤手一挥,九位黄装少女便跟着她又吹奏弹起。
  她这一想法却错了,要知阮伟三年习得的天龙十三剑,在剑法的规定中便是左手使剑。
  阮伟见曲灵姬不理会自己,沈声喝道:“你旦见识见识我这小?子剑法如何!”
  当下,只见阮伟左手持剑圈身一转,人跟着剑身腾起,顿时四周剑光闪闪,九位黄装少
女只觉剑剑都是朝自己刺来,使剑本人却看不到在何处!
  只听“当”“当”“当”数声,阮伟在“当”声未落中,业已神定气闲,收剑停身。
  那九位黄装少女却娇声惊呼,原来她们手中的乐器都被阮伟那一招剑法削断了。
  曲灵姬不怒反笑,轻问道:“好一把削铁如泥的飞龙剑,小?子!你大概是飞龙剑客的
弟子吧?”
  要知黄装少女手中的乐器都是非铁即玉,她们武功虽然不错,却那能躲得开天龙十三剑
那招专门以寡敌众的剑法!
  阮伟仅一招“金童拜佛”便削去她们的乐器,心下却也暗赞这把宝剑着实了得!
  曲灵姬笑意更甚,手中古筝无意的轻轻一弹。
  阮伟抬头看去,蓦然见到曲灵姬脸上的笑意,心下一汤,不觉呆呆的盯望,竟然忘了对
方最忌别人这样看她。
  可是这次曲灵姬却毫无怒意,不但笑意未收,竟然露出淫荡的意味,手也不闲,跟着弹
出一曲柔绵细腻.感人心神的曲子。
  黄装少女的乐器被削断后,范仲平即恢复神智,因他背对曲灵姬未见到她脸上的淫笑,
且心境已老,性欲衰退,故对曲灵姬弹出的曲子,还无什么异样,但阮伟血气正盛,且先声
被夺,未曾运功抵御,一时神情被引诱得动汤起来。
  范仲平见状大惊,陡然喝道:“小兄弟,注意啦!”
  阮伟神智未泯,赫然惊醒,自觉失态,一剑向曲灵姬手上乐器削去。
  阮伟出剑虽然迅捷无比,曲灵姬反应更快,全身如灵蛇般,一闪而过。
  阮伟刚才出招并非天龙剑法,.暗忖这天毒教主十分古怪,让她久留,迟早要着了她的
道儿,心想不施威风,定然吓退不了她们。
  当下左手单剑齐眉举去,姿势十分奇奥。
  曲灵姬见奏曲无效,已知阮伟剑法非同小鄙,立时从披风内抽出一柄鸟光闪闪,长达一
丈的柔性蛇剑。
  阮伟哈哈一声长笑,作弥勒佛笑指西天状,一剑疾如飞虹,不刺向曲灵姬,却向石椿削
去。
  这招“笑佛指天”是天龙十三剑起手式,但见寒光一闪,众人眼睛还未看清,阮伟已将
此招威绝天下的起剑式施毕。
  阮伟左手垂剑,面向曲灵姬道:“你们假若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曲灵姬抹下头罩,露出艳光照人的全付面貌,欲待回顶几句,霍然一股急风带着满天雪
花吹来,把她满肩柔发,吹得满面皆是。
  只是“轰隆”一声巨响,那石椿从中截断,露出平滑如磨石般的斜形断面。
  曲灵姬惊的花容失色,想不到阮伟那一剑早已将石椿削断,若非急风吹倒,谁也看不出
石椿已断,这剑法之精绝,岂非通神!
  曲灵姬收起蛇剑,双手微招,她的手下顷刻一齐退到她身后,她微微一笑,道:
  “阁下的剑法,胜过令师当年多矣!”
  阮伟神色一振,朗声道:
  “在下并非飞龙剑客弟子,此点可要说清。”
  曲灵姬“哦”了一声,笑道:“那阁下一定是得公孙大侠的宠爱,才会传得他当年仗以
成名的飞龙宝剑。”
  阮伟横剑轻抚,心下喜爱已极,暗道有此宝剑,天龙剑法真可天下无敌。
  曲灵姬又笑道:“不知阁下和公孙大侠是何关系?竟会得到如此宠爱?”
  阮伟垂剑回道:
  “这个用不着你费心,倒是你们走是不走?”
  曲灵姬笑意一收,脸泛寒意,冷冷道:“并非本教主巴结阁下,只是幼时曾随家父和飞
龙剑客见过一面,无意问问罢了!”
  她停了一下,又现笑容道:“阁下一定要和本教为难,本教退下就是,可是话说在先
头,只要八卦神掌在世一天,本教是再也不会放过他的,除非他说出蚀骨圣水的解药现在何
处。”
  曲灵姬玉手一拍,四位锦袍壮汉抬轿跪下,她缓步上轿,在放下帘子时,瞥了阮伟受伤
的右手一眼,跟着又是一拍,九位黄装少女在前,轻步而去。
  红袍老汉花毒君殿后,他才走二步,阮伟轻喝道:“且慢!”
  “花毒君”柯轻龙一转身,阮伟单剑一挑,吓得柯轻龙连忙后退,举掌一看,手指上的
毒针套已不翼而飞,他不敢声张,随在轿后,急急而去。
  阮伟剑尖上挑着肉色指套,暗悔自己真是大意,怎会着了道儿,倒给自己一个教训以后
万万不可粗心。
  范仲平关心道:
  “你手上毒伤无妨吗?”
  阮伟觉到掌上麻痹感觉已全部逼出,掌心上针孔流出鲜血,安心道:“无妨,晚辈告辞
了。”
  范仲平忽然长声一叹,道:“你走了,我也待不长,要去躲躲风头,天毒教的毒辣,着
实令人可怕!”
  阮伟点点头,心下也认为这使毒的玩意,确令人防不胜防。
  范仲平又道:
  “你可知三年前受蚀骨圣水毒害的女子,是谁吗?”
  阮伟微微摇头,范仲平接道:
  “她就是公孙兰!”
  阮伟惊呼一声,范仲平慨然叹道:“五年前,天毒教的声望在江湖上还不着名,忽有一
天,这里来了个大大有名的人物。”范仲平说到此,脸上露出钦仰的神情:“他来到后,先
和我热烈的述旧一番,然后掏出一个小玉瓶,说里面装的是蚀骨圣水的解药,我正奇怪他为
何要把这解药给我,他就自动说出原因。”
  范仲平轻咳一声,接道:“他说天毒教在云南一举歼灭该地所有武林高手而创下基业,
定然是获得了绝毒的圣品,仅凭武功,云南高手如林,天毒教是再也歼灭不了的,经他一番
考察,发现是百年前五毒真君遗下的蚀骨圣水,他说目前因牵连复杂的关系,无法消灭该
教,可是那圣水却是天下至毒的液体,若不设法预防,危害江湖甚大,于是他把珍藏数年,
也是唯一的蚀骨圣水解药,分到五处存放,只要一旦发现中了毒的人,可立刻解救,他这番
慈悲心肠,用心确是深长,这五处存放解药中之一,便是老朽这里,我真想不到,他那么大
大有名的人,竟会眷顾到我。”
  阮伟忍不住?奇地问道:“他到底是谁?会令前辈如此赞扬?”
  范仲平眉头一扬,大声道:“此人便是正义帮主,昔日的铁戟温候吕南人!”
  范仲平豪气纵横,朗声道:“怎么不是,吕南人在江湖上叫来,谁人不敬?谁人不
晓?”
  阮伟低头暗道:“不知自己亲生父亲是何等人物?若然有一分正义帮主的英豪,他纵然
以前对母亲不起,自己也要敬佩爱戴他。”
  阮伟虽不知亲生父亲是何许人,但在他心目中,父亲一定对不起母亲,才会使母亲改嫁
阮大成。
  范仲平豪气一,忽又叹道:“三年前兰儿为了寻你,远至云贵一带打探,谁知她惹到天
毒教,想她武功高强不下乃父,天毒教打她不过,就用无色无臭的蚀骨圣水把她毒害,兰儿
忍住毒伤,躲开敌踪,千辛万苦逃到这里,幸亏苍天有眼,我这里存有解药,把她救好,否
则只要晚一步,纵是大罗金仙也救她不活了。”
  范仲平说到此处,微微叹了口气,又接道:
  “她修养数日后,留下这个包袱,托我交给你,说找遍各地也找不到你,心中有无数的
话要向你解释,兰儿临走时伤心欲绝,一再向我说,你一定会再来我处,只要你一来到,叫
我劝你至藏边一行,她在那里等你,要向你解释你对她的误会。”
  阮伟咬住嘴唇,愤然道:“有什么好解释!叫我到藏边不会有好意。”
  范仲平气咻咻道:“你别这样无情,兰儿不是怀心计的人,她对任何人的情感都是真
的!”
  阮伟皱眉道:“不谈这个了,晚辈要告辞了!”
  范仲平本想和他一齐到藏边去,自己也好躲躲风头,此时见阮伟丝毫无意,不由灰心
道:“你去罢!算是兰儿错用了心,竟连飞龙剑也赠给了你。”
  阮伟解下紫色包袱,范仲平一看就知其意,叫道:“你要还飞龙剑,请还给她本人,若
然不给我面子,莫怪我不客气了。”
  阮伟无奈,只好再肩上包袱,范仲平又道:“不是我噜苏,关于蚀骨圣水之事,请勿传
漏出去,免为天毒教得知,为害江湖更烈!”
  阮伟慨然道:“晚辈会那种多舌的人吗?”
  说罢,头也不回,直步而去。
  范仲平心道:“江山一代换旧人,自己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
  他清理好家产,在第二日就离开祁门县,躲避天毒教的纠缠。
  腊月过后,悔占春先。
  阮伟为了寻找锺静,告知聋哑虎僧要与剑先生,约定五年后在君山再一决雄雌,离今只
有二年不到,一路迢迢,风尘仆仆,赶往金陵。
  半月多的路途,风雪交加,来到金陵,已是冬残春至,他竟病倒在一家高升客栈中。
  阮伟病的很厉害,无法外出打探锺静的住址,每天躺在床上,全身发热,只想吃冰凉的
东西。
  亏好他身上银钱还多,店小二倒也勤快,给他买回不少冰梨水果,甚至有时干脆买回一
大块冰,弄给他吃。
  这时冬虽已尽,天气还很寒冷,阮伟尽要吃些冰凉的东西,实令人感到奇怪。
  可是阮伟偏偏每天少不了要吃,若一天不吃,便全身发火,忍受不了。
  这天黄昏时候,房中一灯如豆,店小二还未送进冰来,阮伟心中烧的全身发胀,辗转呻
吟。
  忽然房门敌开,阮伟急迫的坐起身来,只见门外走进一位帐房装束的弯背老人,手捧一
盘用湿巾覆盖的东西。
  阮伟张着干裂的嘴唇,望着弯背老人手中冷气蒸腾的盘子,口中发出咿唔渴求的声音。
  弯背老人放下手中的盘子,走到阮伟身旁问道:“你可是身体不舒服吗?”
  阮伟只是渴求盘中之物,见那瘦小老人问此话来,暗道:“真是废话,身体舒服还会呻
吟难过。”
  但他到底是个读书人,忍住胸中火烧般的痛苦,缓缓点头答话,眼却不觉又盯望在盘子
上。
  背老人摇头叹道:“这样不是办法,结果是饮鸩止渴,白白把身体弄坏了。”
  湿巾下东西,受热气蒸蒸,滴下粒粒水珠,阮伟心道:“盘中一定是块十分冰凉的冻
果。”喉中忍不住发出“咕咚”的声音,那知弯背老人偏不拿给他吃,还尽说些无用的话。
  阮伟忍住气,微弱的道:“老先生可是店中的人吗?”
  弯背老人摆动瘦小的头,回道:“我是店里的帐房,可是平时很少管事,见店小二每天
买冰果给你吃,感到奇怪,所以来看看。”
  阮伟中心有气道:“可否请老先生,将小鄙拜托代买的东西,递给我好吗?”
  弯背老人似是未闻到他的话,望了盘子一眼,慢吞吞道:“你可是受了毒伤?”
  阮伟全身灼热如焚但仍不便发作,点头道:“是!是,请你快将盘子递给我。”
  弯背老人大惊道:“你果是受了毒伤?”
  阮伟恨不得自己爬起来拿,偏是全身无力,动弹不得,当下心肠一硬,转头不看盘子,
暗道且给这位好问的老先生回答过够。
  他强忍痛苦,慢道:“小鄙半月前曾受天毒教的暗算,可是已经好了不妨事的,现在只
想吃点冰凉的东西。”
  弯背老人失声道:“花毒,花毒!”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望着阮伟。
  阮伟心中一动,喃喃道:“不错,那伤我之人果是叫做什么花毒君。”
  “花毒君”柯轻龙练的是桃花瘴毒,受暗算者若无解药不出三日全身溃烂而死。
  阮伟所学的瑜珈神功是至深且精的内功心法,能忍住镑种伤害,迟延数倍时间而不发。
  阮伟本应全身溃烂,但因神功的关系,把那毒气凝聚在身中,不令它发作。
  其实那天阮伟并未把毒汁全部逼出,一部份毒汁早已随血液循环,因发作不出,却在血
液中酝酿。弯背老人叹息道:“能把桃花瘴毒,收练成毒物伤人,这人使毒的功夫,确可称
为花中毒君。”
  他又疑惑自语道:“既是花毒,怎会无效!”
  阮伟抢着回答道:“这个小鄙就不知道了,老先生请你把盘子递给我吧!”
  弯背老人揭开湿巾,盘中是两个冰雪包覆,削好的雪梨,阮伟顾不得吃相,一把接下包
冰雪梨,顷刻功夫便吃得一干而净,连核都不吐一点。
  弯背老人收回瘦如枯柴的手臂,放下盘子,连连摇头,低语道:“这不是办法!这不是
办法!”
  阮伟吃下凉物,暂时抑住心热,一天的挣扎,顿感疲倦难耐,不会儿就熟睡了。
  弯背老人独坐房内,蹙眉深思,半晌后,他缓缓站起,走到阮伟放行囊的桌旁。
  阮伟的行囊十分简陋,一个紫色包袱,另有一个白布小包里。
  弯背老人解开紫色包袱,里面是一柄黑鲨皮宝剑及一块丝质绣花绢帕,散包着黄澄澄的
金子,绢帕上绣织着数朵兰花。
  弯背老人枯涩的脸容,绽出一丝微笑,彷佛忆起年轻时,互赠爱物的儿女情怀。
  他无心抽出宝剑,顿时一泓秋水闪烁在暗淡的豆光下,砭肌生寒,不由赞道:“好
剑!”
  只见剑柄上雕着一条飞龙,弯背老人自言自语道:“呀!呀!原来是公孙求剑的弟子,
怪不得内功深湛,竟能止住?毒,半月不发,难得!难得!”
  弯背老人迟慢的包扎好紫色包袱,虽见无价的宝剑及金子,却丝毫无动于衷。
  他闭目沈思,似有一件难事在他心中,无法决定,最后喃喃道:“再看看他到底是什么
身份?”
  于是他解开那白布包里,里面是些换洗用的衣物,无意随手一翻,掉出一个大纸袋,纸
袋内装着文房四宝及纸张书本。暗道:“想不到还是一个读书人。”
  他忽见里面还放着白绸紧包的小包,心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要如此隐密的放
着?”
  弯背老人为了确实鉴定阮伟的身份,以便决定心中的难题,顾不得探入隐私的不道德行
为,拿出一看。
  只见白绸上写有墨字道:“苍天昊昊,衰草滔滔,母影已遥,儿眼欲焦。”
  寥寥数语,却充分表现出思母的情切,哀母的伤怀,弯背老人叹息一声,暗暗点头。
  打开白绸,里面是两只插头玉簪,那玉簪色呈墨绿,形状是晶莹发亮的双凤。
  弯背老人一见此物就很眼熟,拿起近眼一看,每只凤簪上都雕着“南苹”两字。
  不如何时,那弯背老人瘦削的脸上老泪纵横,不时低呼:“苹儿!苹儿!……”
  声声如泣,哀感莫名,他迟缓的走到阮伟床旁,蹲下身子,枯瘦的手,不停的轻抚在阮
伟头上,也不停的道:
  “乖孙儿!痹孙儿!爷爷会把你的毒伤治好,一定会把你的毒伤治好!……”
  原来那弯背瘦小老人竟是潇湘妃子萧南苹的父亲萧三爷,在十八年前江湖上就传说萧三
爷死了,却不知怎么死的,那知他竟隐居在金陵,做一个客店的账房,实在令人料想不到。
  要知萧三爷轻功,暗器及易容术冠绝天下,在这三方面的功夫,他可齐名在剑先生,三
心神君.飞龙剑客之间。
  任何暗器,不菅有毒或无毒,碰到萧三爷手上,尽皆无效,“花毒君”的毒针指套也属
暗器之一种,萧三爷既知道毒气的来由,当然不难诊治。
  三日后,阮伟才悠悠醒来,四下张望,发觉自己身在一间精舍中,已非原来所住的简陋
客房,舍外是座花园,园中老梅数十株,株株鲜红如火,娇艳欲滴,园子里尚有积雪,空气
显得十分清爽。
  阮伟舒畅的呼吸几口气,只觉身上已无丝毫不适的感觉,再看身上也无红肿的现象,暗
道:“奇怪!我的病怎会霍然而愈?”
  他却不知,在他昏迷的三日中,弯背老人花了多少功夫与药物,才将他治好!
  当下,他翻身下床,欲站起身来,那知“咕咚”一声,摔倒床上,才知全身仍然无力,
竟是无法走动。
  “不要急,好好休养数月,自会痊愈。阮伟抬头看去,见弯背老人含笑走来,又道:
“你可觉得好多了?”
  阮伟心想自己的病,一定是被他治好,连忙笑道:“多谢老丈搭救,小鄙年幼无知,若
非老丈,小鄙要死在花毒君手下了!”
  弯背老人满面笑容的看着阮伟,显是心中喜爱得很,然而他既不问阮伟的姓名,也不说
出自己的身份,更不与阮伟谈及爱女萧南苹的死因。
  他仅淡淡的道:“好好休养,好好休养!”
  以后弯背老人每日都来和阮伟盘说数次,阮伟有时想问他姓名,以便有个称呼,那知他
道:“我年龄足可做你的爷爷,你以后就喊我萧爷爷好了。”
  阮伟心感他救命之恩,也不以为忤,整天尽是萧爷爷长,萧爷爷短,谈些武林中的事
情。
  阮伟对武林中掌故憧得很少,此时听萧爷爷娓娓道来,十分神往,有时谈到武功方面,
萧爷爷更是精神,举凡暗器手法,轻功心法,易容妙术,尽皆倾囊述出。
  阮伟领悟力,十分聪颖,一点即透,一月后他便得到不少关于这三方面的知识。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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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7 19:15:2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八章 慨述往事传绝艺

  二个月后,万物向荣,草木茂盛,风光明媚,是大好的春日。
  在这二月内阮伟学到更多的手法,心法,妙术,只是缺少实际演练而已。
  这一日,阮伟自觉身体痊愈,走下床来,舒张筋骨,再一运练内功,竟是真的无妨了。
  他心情偷悦的散步到花园,这花园倒也相当广阔,花木扶疏,香气阵阵吹来,沁人肺
腑,不由施展出萧爷爷口授的轻功心法。
  萧三爷的轻功在武林中别成一派,和一般轻功心法截然不同。
  顿时只见阮伟身形,时如丸弹上下跳跃,时如喜鹊轻展翅翼左右飞动。
  阮伟兴致越来越高,蓦状低啸一声,身体一弓一张,刹时有如疾箭般向花丛中射去,这
招“李广射箭”轻功心法,在江湖上确是罕睹的绝技。
  他身体射过花丛时,忆起一招独特的暗器手法,双手即时反掌拍出,只见数十朵鲜花,
如天女散花般,四周射去,身形却丝毫不受影响,飘然落下。
  虽是初次演练,已可见这招暗器手法的惊人,实是非同小鄙。
  要知人在空中,展动不便,难以取得准头,故暗器绝无在空中施展的道理,那知萧三爷
竟创一招漫天花雨的手法,不讲准头的精确,只论手法的奇巧,只要施出,一时暗器满天
飞,不怕打不中敌人。
  阮伟身体初愈,体质稍弱,汗水涔涔流下,忽听身后道:“完全好了吗?”
  阮伟转身望去,萧三爷已站在他身后只有三尺不到,暗中惊道:“若是敌人,在我背后
印上一掌,还不知道,惭愧!惭愧!”不禁赦颜呐呐道:“……好了!……好了……”
  萧三爷弯屈的背,勉强挺直一点,精神矍铄道:“在两月来和你谈的功夫,觉得怎
样?”
  萧三爷虽未直接传授阮伟的武功,但阮伟不是傻子,在每日说话中便知萧爷爷有意传
授,心目中却也早已把他当作师父一样看待。
  当下恭敬回道:“晚辈觉到萧爷爷所大谈的轻功暗器,在武林中可为一等一的功夫,难
有匹敌。”
  他这句话倒非阿谀之言,只因刚才实际体验出,确是不错,由衷而发。
  萧三爷脸色不变,又问“:你可能够把我讲的功夫,自己一一施练出来?”
  阮伟迟迟道:“晚辈想……大概没有问题……”
  萧三爷身上仍是帐房装束,他把衣角塞在腰带下,朗声道:“你尽鄙能把懂的轻身功夫
施展出来,我站在这里,位置不移,你只要能摸着我身上任何一物,才不愧我救你一番。”
  眼前的萧爷爷身材瘦小干枯,再也看不出是个身怀绝艺的人,阮伟暗道:“你若奔跑起
来,恐怕是无法追上,但若只是站在这里不动位置,我还摸不着,我倒真不相信。”
  阮伟本不是爱自炫的人,但到萧爷爷最后一句话,不敢马虎,唯恐真的摸不着,丢了面
子事小,萧爷爷大心中一定会责怪自己未将他教的功夫记熟。
  于是,他身形一变,十分谨慎的将两月来所学知的轻功一一施出,招招都是向萧爷爷全
身攻去。
  只见萧爷爷位置果然不移,阮伟一招轻功摸来,他就突然直挺掠起,左来右掠起,右来
左掠起,阮伟换了数招轻功,都未摸到一点衣角,而萧三爷掠起的方位虽然不同,但落下时
却仍在原来的位置。
  阮伟越来越急,不觉施出最熟练的一招轻功“暗影浮香”,萧三爷一掠起,他即刻又是
一招扑去,两招之间仅隔微小的时间!心想萧三爷还在空中是逃不掉的了。
  那知在空中,萧三爷竟能腰子一扭,从斜里飘落原处,阮伟却又是扑空了。
  阮伟这次再失败是完全灰心了,当下身形一停,抹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吁气道:“我
好惭愧!我好惭愧!”
  他不知萧爷爷刚才的轻功心法是武林中最最厉害的“百变鬼影”,莫说阮伟一人摸不
着,就是来十个阮伟也是摸不着。
  萧三爷也不理会阮伟,当下缓缓道出“百变鬼影”的练法,足足半个时辰才说完,临去
时,他冷然道:“你若真觉惭愧,好好练来,一月后,有了把握再来告诉我。”
  阮伟住在这园中十分安静,到时自有高升客栈的店小二送来吃食,阮伟甚么事也不问,
只是专心练习“百变鬼影”及各种暗器手法。
  一月过后,阮伟体魄已锻练得十分康健,只要是萧三爷说过的功夫,他都练得很熟。
  一月来萧三爷都未来打扰,这天他彷佛已知阮伟练得不错了,才来园中和阮伟会面。
  薄暮时分,阮伟才练罢功夫,萧三爷问道:“可以了吗?”
  阮伟摇摇头道:“萧爷爷,晚辈以前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月来苦练“百变
鬼影”深觉武功一道,水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晚辈不敢再试……”
  他这一番话,表现出不凡气质,萧三爷听后默默不语。
  阮伟怕萧爷爷误会自己,紧接又道:“而且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待办,晚辈……晚辈……
想告辞了。”
  萧三爷长叹一声,低沈道:“我不勉强你,你是一个好孩子,既心急一事要办,我想那
件事一定十分重要,来!我们到房里好好谈一谈。”
  萧三爷走进精舍内,店小二恰恰掌上灯来,他吩咐备上茶水,店小二对萧三爷十分恭
敬,茶水送上便打躬告退,房内只剩下他爷儿俩。
  萧三爷呷了一口茶,润声道:“你要走了,我也不便留你,现在我想把一件我是很隐密
的往事告诉你,这件往事隐藏在我心里一十八年了,今天能畅快吐出,亦是一乐,但希你在
我叙述时,切不可打岔……”
  阮伟温顺的点了点头。
  萧三爷叹了口气道:
  “十八年前,江湖上便盛传武林四美,你可知其中有一美便是我的女儿…………阮伟听
得一震,在幼时他亦曾听阮大成说过武林四美的故事,并说你别看你母亲现在这样子,武林
四美中潇湘妃子便是你母亲当年的美号。
  母亲姓萧,萧爷爷自然姓萧,难道萧爷爷和母亲有关系!他张嘴欲问,忆起萧爷爷事先
关照不准打岔,于是下喉中之话,不敢作声。
  “……要知像我这样子,怎会养出一个明艳照人,誉称四大美人之一的女儿,哈哈!我
虽长得其貌不扬,枯瘦矮小,却有一位仪态万千,十分美丽的妻子,不用说我对我妻子的挚
爱,那是披肝沥胆,毫无一丝假心意……”
  说到此,萧三爷脸上露出幸福的光辉,他的话声好像忽然掉入梦中,依然神往的道:
  “我知道我长的虽不好看,却知我那妻子也是真心的爱我,我俩彼此相爱,天天相聚一
起,就是一刻也不愿分开……”
  萧三爷现在的年纪已有七十出头,但他说出如此情爱露骨的话,阮伟不但不觉得好笑,
反被他真诚的神情,感动得眼角湿润。
  “我有一个爱好游山玩水的性情,因不愿与娇妻分离,只要发现一个好地方,就带着妻
子一起去玩。
  “那年女儿已有二十多岁,不需我夫妻俩再照顾,且在江湖上的声望,因貌美的关系,
比我老头子叫的还响,于是我夫妻更无顾忌,兴之所至,任意游玩。
  “有一天无意看到一首诗,上道“苍根拔地起突兀,削域孤撑绝旁缘”,心道:天下真
有这样山峦奇景……”
  阮伟幼时博览群书,一听就知那首诗句是才子赵翼描绘桂林柳州诸山的诗,当年读到
时,甚是不信,疑心赵翼不无刻划过甚之嫌,此时听萧爷爷一说,不由会心倾听
  萧三爷接道:“第二天我就带着妻子,要去看看这奇景致,先来到贵州再去广西桂林,
那知才到六寨,便看到许多奇峰怪石,过南丹至河池时,沿途的山,或如笏矗立,如旗高
举,或如兽相攫,如鸟共搏,真令人目不暇接,诚为我有生以来,所见最最能称为奇景的地
方……”
  阮伟童心未泯,见萧爷爷描述的仔细,大是心动神往之至。
  萧三爷见状,心中一动,当下更是仔细述道:
  “记得有人曾说,“石峰离立,分行兢奋”这句话,真是说的恰当不过,尤其抵达金城
江,则四面全是危峰壁,以青莲花来比拟这层生的尖山,确是不错,人游其中,正像在一朵
青莲花里活动,我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天工,那时身伴娇妻,游此奇景,直为我有生
以来,最大乐事……”
  萧三爷说的越是情切,阮伟听的越是心痒难当,恨不得马上就到该处一游,才觉畅快。
  其实萧三爷此时心中十分悲痛,那有心情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但为使阮伟了解该地情
况,引起阮伟的注意,不惜忍痛叙述。
  及至此,忆起当年的遭遇,如在眼前,心下痛苦已极,忍不住长声一叹,连忙呷了数口
苦茶,接着悲怆道:
  “所谓“乐极生悲”,唉!肮该验到自己身上,那是抵达柳州的事,要知这圆锥形的
山,广西虽多,而蔚为大观的则是桂林柳州一带,既到了柳州,那天一大早我就偕同妻子兴
致勃勃的游遍各地。
  “午后,在城中听人说,柳州最惊险的山区,该算是青莲山,其实那座山并无名称,因
形状极像朵莲花合包,柳州的人就叫那山区为青莲山,我一听说有这么好的去处,大喜过
望,不理会旁人告诫,也不管那山区错综复杂,人在其中,甚易迷失路途而寻不着出处这些
传说……”
  萧三爷神色迷茫的停了一顿,摇头道:
  “果是不错,我们一入出区,到了黄昏还寻不着出山的路,只见山内薄雾迷漫,不见一
个人迹,心下一狠干脆往山区中走去,住上一夜,第二天再找出路。
  “这山中就像莲心一样,是块较底洼的山石地,暮色迷雾中尚可见山石地上,建有一栋
数丈方圆的石屋,既有石室,一定有人居住,心想和妻子去打扰一夜,免得露宿山头。
  “那块山石地总共才三十丈大小,站住山头可看到那石屋,那知一入石地,各处怪石林
立,竟无法找着那石屋究在何处?
  “最后还是妻子提醒,才发现这石地被屋主布成阵势,难怪走来走去,还是走在原
地……”
  阮伟幼读杂书,也曾读到关于阵法的书籍,暗道此阵莫非是五行石阵,或是八卦奇门?
  这时萧三爷又道:
  “我发现不对,即时坐下,高声呼喊,求屋主指引,顿时响起竹磬声,那乐声忽左忽
右,随着乐声才找到那石屋,只见那石屋共有三间,屋主未出相见,只在门上,写道:“请
居中室”。
  “我想屋主也许是个隐士,不愿见人,当下遵守武林规矩,未打探另两闲石室内的情
况,就在中室和妻子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还未见到屋主,我发觉这屋主太怪异了,不愿再久留,只留下一点银子和
一封谢函,和妻子匆匆出屋,欲即时离去。
  “那知屋主早不出现,迟不出现,就在我们要走时,却在屋前等着我们。
  “我见那屋主身着葛袍,一派求道隐士打扮,于是上前恳切道谢,谁知那老贼好像没看
到我,紧盯着我身后妻子看,我那里能忍住这种侮辱,牵起妻子的手,匆匆欲去,再不正眼
看那老贼一下。
  “未走数步,那老贼忽道:“此谷名叫有来无去谷,阁下若想走出此谷,势难登天!”
  “我顿时想起石室四周布着阵图,确是不能走出,回头道:“在下不知此谷有此条,不
知者无罪,尚请谷主指条明路。”
  “我因奇人异士常有个人怪癖,所以说得很客气,岂知那老贼却傲然道:“有来无去是
白叫的吗?你们既走进来,且住了一夜,就别想生出此谷!”
  “我不禁大怒道:“难道就无丝毫通融的地步?”
  “那老贼一本正经的道:“有是有的,只不知阁下答应不答应!”
  “我不疑有他,大声道:“旦说来看看!”
  “那老贼面不改色道:“我见阁下妻子甚为貌美,就叫你妻子在谷中陪我一世,阁下可
以自行离去。”
  “我再也想不到这老贼会说出这种话来!气得我当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老贼接着又道:“阁下身手矫健,身怀五茫珠,想是精通轻功及暗器,倘若阁下在
这两方面胜过区区,阁下怎来怎去,不再留难。”
  “我气的破口大骂道:“老贼,你一个修道人竟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来,大爷拚了一
死,也要撕裂你的臭嘴!”
  “那老贼连连躲过我三招猛攻,狂笑道:“凭阁下的这点微末道行,区区双手不用,亦
能打得过你。”说罢,老贼真的把双手背到腰带后。
  “要知那时我在轻功暗器上的造诣,一般讲来,已可独霸江湖,非常自负,听老贼的狂
话,气得大声喊道:“在下若然败在你手下,若无能胜你之一日,永世不现江湖!”
  “那老贼狂笑连连突然反攻,我记得很清楚,一共只三招,我就被他双足倒,点住穴
道,迄今思来,我还想不出他那三招腿法是何路数,那老贼倒我后,一收笑容,正色道:
“没话说罢!你妻子跟定我了!”
  “他话说完,一脚开我穴道,得意道:“走!我送你出阵。”
  “我穴道一被解开,愿不得一切就向老贼冲去,那知仅是三招又被住穴道。
  “如是再三,到了第七次,我被弄得狼狈不堪,衣裳被山石刮破,鲜血直淋,我妻子不
憧武功,空自着急,却无去帮我。
  “世上任何事我都可尽力答应,唯有叫我放弃妻子,纵然杀死我一百次,我也不答,那
老贼一解开穴道,我虽然全身己无力量,仍然拚命用头撞去。
  “就在此时,忽听我妻子,凌厉的呼道:“三郎!我先你去了!”只见她疾如闪电,已
一头撞在岩石上死去……”
  说到此,萧三爷那么大年纪的人,竟如婴儿般哇哇哭了起来,
  阮伟整个人沈浸在萧爷爷的故事里,脑中萦回着那声凄厉而又感人的呼喊:“三郎!我
先你去了!”竟忘了去劝劝萧爷爷。
  半晌后,萧三爷止住鞭声,又道:“我的妻子见我无法胜得过那老贼,怕受辱令我难
堪,竟自尽而亡,当时我一急之下,昏眩过去,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才醒来,发觉睡在石阵
外,爬起后顾下得全身疼痛,就向石阵内攻去,想和老贼拚命。
  “才走十余步,我又迷途了,赶紧坐下,静思一番,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何必徒逞匹夫之勇,我心一静,因人阵未深,很快走出阵外,离开柳州,赶紧回来,现今想
起未曾将爱妻体带回,真是遗憾终生。”
  他停下话声,一口气喝完业已冰凉的苦茶,叹息一声,接着道:
  “失了爱妻,我已无意江湖,更无脸面现身武林,连女儿也不敢见一面,唯恐见着她,
忆起爱妻,引起伤怀。在这里我遇着昔年被我搭救的一位落榜自杀书生,未想到他弃学从
商,开起这家客栈,生意倒也不错,他见着我,便千求万求把我留下,我心想到那里也不方
便,不如落身此处,做个凡人,终老死去。这后院便是那书生完全拨给我起居的地方,我不
好白吃白住,有时就帮着记记帐,成了帐房先生,但这十八年,无时无刻不深记着老贼的仇
恨,及遗留在那里的妻,为要报此大仇,十八年来精研阵术武功,在武功方面确有不少成
就,那招“百变鬼影”当年我尚未练成,若然练成,不一定会败在那老贼手下,此外尚有不
少精奥的暗器手法,我还未告诉你。”
  萧三爷目注在阮伟身上,问道:“你可知我是你的什么人吗?”
  阮伟颤声道:“萧爷爷,在江湖上可是人称萧三爷!”
  萧三爷微微点头,蓦然阮伟“咕咚”一声跪下,凄声喊道:“外公……外公……外
公……”
  阮伟幼时曾听阮大成说起萧三爷,阮大成也常常自有这么一个大有名望的岳父而骄傲。
  萧三爷老泪纵横,伸手扶起阮伟,含笑道:“乖孙儿,起来!起来!”
  阮伟坐定后,萧三爷抹去眼泪,道:“我因江湖上纷传我早已死去,不愿再让任何人知
道我的行踪,若非发现你包里里留存我女儿的遗物,我还不会露出行藏搭救于你。”
  当下阮伟说出母亲的死因,但只说出阮大成为父,并未道出亲生父姓吕的事来。
  萧三爷听到女儿的惨死,不胜唏嘘。
  阮伟忽道:“外公为何早不与伟儿相认,于今才说出?”
  萧三爷叹道:“一来你身体才好,不能接受大的刺激,二来为了鼓励你练功,说出后,
反令你分了心,外公近来求功心切,苦练内功竟至伤了内腑,用不得真力,看来此生要报你
外婆之仇,怕是无望了!”
  阮伟又跪下道:“外公说的一切很详细,伟儿将来定要替外公报此大仇。”
  萧三爷连忙扶起阮伟,正色道:“我早已有此意,可是你要知那老贼的武功,真是天下
罕见,不可轻视。”
  阮伟道:“天下无难事,伟儿日后勤学武技,不怕此仇不报。”
  萧三爷大喜道:“你有此志向,实在难得,你且再跟我数日,我把十八年来精研到的武
功,全部传授给你。”
  阮伟誓道:“伟儿全心一意学艺!将来为外婆手刃凶手,为娘报仇!”
  萧三爷忽道:“你有什么急事待办?”
  当下阮伟把聋哑虎僧及剑先生决斗九华山,以及自己三年学艺的经过一一道出。
  萧三爷颔首道:“你竟学会了瑜珈神功及天下第一的天龙剑法,武功底子已甚深厚,报
仇雪恨,只要再加努不怕无望,外公的仇恨完全看你来报了。”
  阮伟诺诺称是。
  萧三爷又道:“至于锺静其人,我派人去打听,只要他在金陵,不怕找不到。”
  阮伟道:“不知好久才可找到?”
  萧三爷道:“金陵不是小城,非数月工夫,很难找到一个只知姓名的人,还好,他断了
一臂,有个特徵,否则真不易找到呢?”
  一夕谈话,天已渐明,萧三爷指着床,向阮伟道:“好好睡一觉,明天起不要管别事,
专心练功吧。”
  阮伟睡到下午才醒来,用毕食物后,萧三爷带来一件橡皮做的连身衣裤,吩咐阮伟穿起
来。
  那橡皮衣裤,有数寸来厚,阮伟穿起来臃肿不堪,而且重量也不轻,阮伟才穿不习惯,
连路都走不好。
  只见橡皮服上昼满人身穴道图,萧三爷笑着指着皮服道:“别看这件衣服,费了金陵一
位巧匠个把月的时间,才做好。”
  阮伟这才知道,这身怪衣服还是外公特别为自己订做的,心下却不知穿了它,有什么用
处!
  萧三爷又道:“说起暗器这门功夫,包罗万象,天下没有一个人,敢称其中大行家,因
暗器的变化太多了。”
  阮伟道:“外公不是说四川唐门是天下暗器之最吗?”
  萧三爷颔首道:“不错!一般讲来,中原以四川唐门的暗器功夫为最厉害,但四川唐门
在暗器上,只能谈到毒辣两字,讲到变化还差得太远。”
  阮伟道:“什么是暗器的变化呢?”
  萧三爷干咳一声道:
  “譬如说:有的暗器能够在十数丈外伤人;有的暗器却只能近身才能伤人,有的暗器是
有形之物,而有的暗器却是无形。”
  “表面看来十数丈外伤人的暗器要比近身才能伤人的暗器,厉害多了,其实却不然,就
像你被“花毒君”柯轻龙的毒针套害得自己数月不能动弹,就胆寒震心!”当下连连摇头,
承认近身暗器的厉害。
  萧三爷接着又道:
  “仅就近身暗器便变化万端,若要一一举出,一天也说不完,就实质讲来,凡是近身暗
器都阴损的很。江湖上有几种最厉害的近身暗器,伤人于无形之中,防不胜防,十分可怕,
碰到它甚少有人能够生还……”
  阮伟道:“莫非江湖上的人都要学近身暗器了!”
  萧三爷摇头道:“那也不一定!”
  说着从袋中掏出一只锦囊,摸出一把五茫珠,道:
  “这五茫珠便是我的随身暗器,能够伤人于数十丈内,在暗器中与飞镖,强弓弩箭同属
正大光明之一种。”
  “若要谈到它的威力,精湛者能够破金钟罩之类的气功,至于近身暗器,气功到家者,
便对它无能为力了。”
  “塞外风家四杰的弩箭功夫,江湖上闻名者莫不丧胆,其厉害处胜过近身暗器多矣!有
很多武林人士想学风家的弩箭功夫,结果练了数载,不得其中的窍诀,比起风家还是不能一
比。”
  “总之暗器虽有不少的种类,你只要练精一种,自有无穷的效用,不要管它那一种,若
然学不到家,学了也等于白学!”
  阮伟道:“那无形暗器又是什么呢?”
  萧三爷叹道:“这无形暗器比近身暗器就更阴损了!”
  阮伟奇道:“世上真有没有形状的暗器吗?”
  萧三爷道:
  “只要是暗器,一定有实质东西存在,所谓无形暗器是普通不易观察到的暗器,例如药
粉暗藏在指甲中,或衣袖中,弹出后分散四处,令你根本无法看到和防范。
  “若是真没有任何形状的暗器,例如罡风,大劈空掌力之类亦能伤人于无形,但不能说
是暗器,只能说内家修养功夫已到绝顶。
  “到了这种地步也用不着暗器了,他们摘叶就能伤人,“米粒打穴”的绝技便属于这种
内家功力的造诣。”
  阮伟道:“外公要传伟儿五茫珠的打法吗?”
  萧三爷道:“我这袋五茫珠成名江湖二十余年,打法共有十三种,凭你的资质不难全部
学会。”
  阮伟叩首道:“多谢外公的栽培。”
  萧三爷含笑扶起阮伟,道:
  “在传你五茫珠之前,外公要先教你躲暗器的本领,否则你就练精了五茫珠,与人比起
来,顶多两败俱伤。
  “但若你练会躲暗器的本领,不管天下暗器有多少的变化,你以不变应万变,到得历练
数载后,天下便无暗器能够再伤害到你。”
  阮伟穿着那套橡皮服,虽然内功精湛,在这暖和的春日,亦不禁热的感到不耐,频频用
手扯着领口,让冷风灌进。
  萧三爷看着阮伟的窘态,微笑道:
  “要苦了你了,这身橡皮衣服,到那天你能躲得开外公的五茫珠,才让你脱下,到那时
你的躲暗器本领也就差不多了。”
  阮伟随着萧三爷走到院中,相隔二十余丈站好后,萧三爷摸出一粒五茫珠,大喝一声,
道:
  “打!期门穴!”
  话声才华,那粒暗器已如疾电击到阮伟胸前的“期门穴”上,阮伟一时竟无法躲开,萧
三爷跟着喝道:
  “打!乳泉穴!”
  这次阮伟虽然闻声跳起,但速度太慢,仍被击中,萧三爷不容他再喘息一下,又喝道:
  “打!将台穴!”
  阮伟全力跃起,但那橡皮服穿在身上,实在太笨重了,结果不折不扣正中“将台穴”
上,丝毫不差。
  萧三爷走上前,阮伟羞的脸色通红,心中惭愧万分。
  萧三爷道:“你看这样橡皮服多厉害,凭外公的腕力都无法给它留下一点痕迹,也亏你
能够穿着它跳起来!”
  阮伟低头看去,果见“期门”,“乳泉”,“将台”诸穴上,了无痕迹,就是被打到时
也只觉到微微一撞,体内并无丝毫损伤。
  好半晌,阮伟才呐呐道:
  “外公,伟儿……怎……躲得开……外公的暗器?”
  萧三爷笑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肮慢慢练,总有一天你能够穿着这套橡皮服,
躲开外公的暗器。”
  当他传授阮伟闪躲的法门,不外是轻功一类,却比轻功更要难练,阮伟苦练了一下午,
练时萧三爷一旁观看,也不多嘴。
  到了第七天,萧三爷再试时,一粒五茫珠已打不到阮伟,阮伟穿着那套橡皮服也习惯
了。
  萧三爷开始一手发出数粒,喝道:
  “打胸前!”或者喝道:
  “打腿部!”
  “打背后!”
  阮伟虽不能全部躲开,也能躲开一两粒。
  半月后,萧三爷纵然不呼明部位,一发数粒都无法打中阮伟一粒,他就是用尽镑种手法
也皆都无可奈何阮伟了。
  这天下午也吩咐阮伟脱下橡皮服,叹道:
  “想不到你的进展如此快速,不过半月,外公的暗器已对你无法奈何,现在你再试试
看!”
  顿时萧三爷双手连发,施出暗器中最厉害的招数,“满天花雨”。
  阮伟手脚齐挥,闪跃中灵活无比,那数十粒五茫珠无一粒能够打中他。
  阮伟大喜道:
  “外公,脱下橡皮衣,伟儿身上好像插了翅膀一般!”
  萧三爷颔首笑道:
  “这是必然的现象,否则你穿着橡皮服是无法躲开这招“满天花雨”,但脱下橡皮服,
你功夫等于增加一倍,便无法奈何于你了!”
  阮伟暗喜,这半月穿橡皮衣服的罪,不是白受的。
  停了一会。肃三爷把各种破暗器的手法奥妙,一一述出,阮伟听到精妙处,心痒难当。
  化了两天的工夫,阮伟把各种破暗器的手法,一一学会。
  萧三爷笑道:“躲暗器的功夫,你已全学会,只差火候而已,这却要凭你多方的历练,
才有进展。”
  阮伟道:“现在伟儿可不可以开始学外公的五茫珠!”
  萧三爷道:“从今天起,外公正要教你施用五茫珠的手法,用暗器最好能配合轻功,才
能发挥十成的效果。”
  从这天起萧三爷正式传授阮伟的暗器本领,顺带把轻功的高深变化,一一告知。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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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7 19: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九章 疑窦重重一剑知

  春去夏来,骄阳高照,烈日如。
  阮伟不顾灼热太阳的晒照,天天练功,萧三爷在一旁更是谆谆督导,一个学的专心,一
个教的热心,一个月后,阮伟已把萧三爷十八年来研练的轻功.暗器,学的涓滴无遗。
  一日清晨,萧三爷见着阮伟,劈头就道:“外公的轻功暗器全给你学完了,从今起我们
来研究易容术及奇门方阵之术。”
  阮伟自幼读过阵法之书,萧三爷十八年来研究得到的心得,不过数天,阮伟就全部领
会。
  至于易容术,天赋更为重要,譬如说扮一个老头,化装倒容易,但若摹仿出老年人的动
态及语声,若无天才就莫想办到,否则只能学到化装,行家人一眼就看出,那是一点也没有
用。
  萧三爷易容术天下无双,他有这份奇特的才赋,那知阮伟对于这方面的才赋,竟不下于
他。
  举凡旁门小玩意,阮伟自幼杂书读的多,训练得精灵古怪,只要一学,无不学得维妙维
肖。
  不到半月,这两方面,萧三爷又没有得教的了。
  这一天,萧三爷兴冲冲的走到后园,向阮伟道:“找到了!找到了!”
  阮伟道:“外公,什么东西找到了?”
  萧三爷道:“我派几个店里的人,每天在金陵挨户寻问,竟问到锺静其人。”
  阮伟道:“真的!”
  萧三爷道:“大概不会错,那锺静也是断了一臂。”
  阮伟紧问道:“在金陵什么地方?”
  萧三爷道:“在聚宝门外雨花台畔……”忽然他露出惑色道:“奇怪得很,据打听,左
邻右舍说,锺静已有三年未回去过。”
  阮伟急道:“什么?那那……”
  萧三爷道:“据你说来,他非常爱他的妻子,他救走剑先生后,无论怎样耽搁,三年内
一定应该回去才对,没有理由不回去,除非……”
  阮伟道:“除非什么?”
  萧三爷叹道:“除非他遭到意外,已无法回去,否则他决不会弃爱妻而不顾。”
  萧三爷因听阮伟详述三年学艺的经过,已知锺静其人,他以己心度人心,认为天下夫妻
相爱之情,是任何阻碍无法分割的。
  阮伟壮色道:“外公,伟儿想亲自去打听,只要锺大叔未死,聋哑虎僧的约会,伟儿一
定要告知他。”
  萧三爷点点头,赞道:“男儿应该忠人所托,聋哑虎僧约剑先生的时间还有一年多,一
定可以达成的。”
  阮伟呐呐道:“那……那……”
  萧三爷慈笑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外公很放心你去江湖历练,外公居此已十八年,
最近身体虽不好,你却不必担心。”
  阮伟道:“那伟儿明天……”
  萧三爷道:“不用再等明天,我的功夫,你都已练成了,还是即日就去,至于外公的仇
恨,等你再行道江湖一些时日,有了对敌的经验再去,不必急在一时,外公已忍仇十八年,
就是再忍受数年,也无关系。”
  阮伟遵从萧三爷的吩咐,回房整好行装,带着飞龙宝剑走出来。
  萧三爷指着飞龙宝剑道:“这飞龙剑是公孙大侠心爱的兵刃,当年公孙求剑曾仗此剑败
过多少强敌,怎会传到你的手上?”
  阮伟恭敬的道出在范仲平那里得剑以及天毒教出现中毒的经过。
  萧三爷含笑道:“这样说来,公孙求剑的女儿对你很好,你切不可辜负人家一番心
意。”
  阮伟张口想说出,公孙兰的假心假意,旨在求得自己的天龙剑谱。
  萧三爷却紧接道:“天毒教的力量碓是非同小鄙,你以后可要千万小心。”
  萧三爷想了一会,又道:“你年纪轻轻,随身带着这样珍贵的宝剑,会令武林人物觊
觎,你虽然不怕,却会招来麻烦,不如扮装年龄大一点,一般武林人物便不敢轻惹了。”
  阮伟已是此道行家,不一会便扮成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剑客。
  萧三爷仔细端详一番,得意笑道:“这样一来,人家以为你是一个老江湖,便不敢轻易
冒犯,就是天毒教要暗算你,也认不出来了。”
  阮伟拜别萧三爷,临去时,萧三爷叮咛道:“你不可轻易到柳州,去为你外婆复仇,那
老贼真是一个神秘的人物,迄今外公还未探出他的身份,就连姓名也不知道,你若要去,一
定要在武技上十分精练,一举成功,诛灭老贼,带回你外婆的遗骨。”
  阮伟与萧三爷别后,一路向聚宝门走去,来到聚宝门,只见城外是一条宽约二十余丈的
护城河,要知金陵是天下第一大城,其护城河之宽也是各城之冠。
  护城河上只有竹桥一座,因此门并非交通孔道,故未修大桥,来往甚不方便,竹桥有时
太小不敷用,就靠摆渡来往。
  阮伟见河上摆渡正忙,城门附近有几间茶馆,因来往行人甚多,生意倒也不错,就信步
走进一间。
  茶馆里面很宽大,阮伟拣一处较僻静的位置坐下,茶师傅冲上茶后,阮伟随口呷茶,一
面悠闲的望着河上风光。
  忽听身后传来声音道:“陶大哥,今天帮主会来吗?”
  一阵洪亮声音道:“不一定,帮主上一次回去时说,我们行踪要隐密,免被对头发现。
今天去,大家要注意点。”
  只听应声诺诺,显见有数个人,受陶大哥指挥。
  接着又道:“据小弟看,天争教的狗腿子早就跟踪我们了,那一次不是我们帮主到那
里,他们就跟到那里,这一次一定免不了。”
  陶大哥道:“真是如此,我们更要隐密,反过来暗中注意对头的行动,倘若一个大意,
让帮主的朋友遭到伤害,那可有负帮主的瞩托。”
  阮伟暗忖:“他们的对头是天争教,看来一定是正义帮的帮主在这里出现!不知发生什
么重要事?”
  沈默片刻,陶大哥忽然又道:“船空啦!我们走。”
  一阵桌椅声,阮伟身后一间静室走出数人。
  阮伟为要看清室内之人,假装听到惊动,转过身来望去。
  只见先头走出一位方脸长身壮汉,身着白色武士服,胸前绣着三朵小?花。
  阮伟与萧三爷相处数月,已知不少江湖上的掌故,尤其近年来江湖上的动态,萧三爷更
是详细告知。
  方脸壮汉身后跟着四位白衣武士,每位胸前都绣着两朵小?花,阮伟暗道:“果是正义
帮中的三花及二花武士,那三花武士一定就是陶大哥。”
  那五位白衣武士,霍然看到门前坐着一位陌生年轻剑客,脸色陡变,停下脚步。
  阮伟岸然不动,神色漠然的望着前方。
  要知道这间茶馆十分宽大,凡是人进来,都是要等摆渡,坐在外首,那知外首有很多空
位,阮伟偏偏不坐,却坐到内首静室前一个僻座上,实令人看来生疑。
  一位二花武士,性格暴躁,冲口道:“朋友坐在这里,偷听兄弟们说话,是何用意?”
  阮伟自知难免敌人疑窦,只是微笑,不愿争辩。
  陶大哥立即摆手止住那位二花武士的冲动,笑道:“兄弟,我们走吧,人家性喜僻静,
怎可怪得。”
  他向阮伟微一抱拳致歉,领前而去。
  阮伟笑意更甚,暗暗佩道:“果不愧正义帮,义理分明,并不仗势凌人。”
  直至他们走得不见踪影,阮伟见摆船又空,才缓步上船,渡过河去。
  金陵雨花台为一特殊名胜,台上遍地花纹斑石,晶莹可爱。
  雨花台附近有几个村庄,庄内家家务农,日出而作,日人而息,丰衣足食,无忧无虑。
  阮伟找到锺静居住的村庄,只见是一栋院落式的小楼,院内高耸树木,左近并无邻家,
最近的邻居也相隔数十丈。
  阮伟忽见院前徘徊着几个蓝衣汉子,鬼鬼崇崇,一看便知对锺静家不怀好意。
  小楼院门紧闭,阮伟正在考虑如何措词拜访,院门突开,闪出一条花影,蓝衣汉子未想
到会有人这样出来,急欲躲避。
  那花影人疾如飞鸟掠到蓝衣人前面,娇喝道:“站住!”
  蓝衣人共有四人,见只有一人,胆气一壮,一齐停住脚步,傲然而立。
  那花影人是个十三岁左右的小泵娘,手持一把小宝剑,指手骂道:“我看你们不是好
人,一天到晚盯在人家门前,想偷东西吗?”
  一位年纪较大的蓝衣人,嘿嘿笑道:“小泵娘别乱骂人。”
  花衣姑姑娇嗔道:“好人我不骂,坏人我就要骂。”
  一位蓝衣人拔出一柄钩形兵刃,大喝道:“小丫头找死!”
  那堂堂一位大汉,竟不顾羞耻,一钩向花衣姑娘头上砍去。
  花衣姑娘毫不畏惧,眼看钩子砍到眼前,身形一闪。
  蓝衣人一钩砍空,突见胸前一道寒光刺来,惊骇之下,仰身滚倒地上躲过。
  钩法最忌用砍,蓝衣人欺对方年纪小,吃了大亏,弄得满身狼狈,大怒之下,翻身爬
起,就展开精厉的钩法,向花衣姑娘攻去,要想在同伴面前争回面子。
  花衣姑娘娇笑连连,彷佛甚喜与别人械斗,只见她持剑不用,轻巧灵妙的闪跃在蓝衣人
钩法的空隙中。
  数十招后,蓝衣人不但未伤到花衣姑娘分毫,且有时被花衣姑娘,来一脚,劈来一掌,
吓得赶忙招架。
  另外观战的三位蓝衣人见状大惊,料想不到花衣姑娘这般厉害,年纪较大的蓝衣人一声
低啸,三人齐出兵刃,就要加入战阵。
  霍然二声锣响,蓝衣人一惊,匆忙收起兵刃,那使钩的蓝衣人身形一停,便被花衣姑娘
一脚倒,但他即刻爬起。
  只见前面竹林内紫影一闪,四位蓝衣人跟着追去,片刻走的没了踪影。
  阮伟一侧旁观,本来距离较远,且隐住自己的身体,后来见花衣姑娘与蓝衣人打起来,
怕花衣姑娘有失,越走越近,此时离她不过三丈。当下他又向花衣姑娘走近。
  花衣姑娘见不到蓝衣人,心中暗道:“他们为什么一听到锣声便退走了呢?”
  她边想边转过身来,忽看到阮伟背剑而来,手中宝剑一晃,叫道:“怎么?还不服
气!”
  阮伟摇手道:“姑娘误会了。”
  花衣姑娘声如银铃道:“才不误会呢?你们成天盯在人家门前,鬼鬼祟祟,一定不是好
人。”
  阮伟正色道:“姑娘可是锺大叔令媛!”
  花衣姑娘宝剑一收,笑道:“啊!你是爸爸的朋友,对不起,对不起!”
  阮伟心道:“她这一笑起来,更像锺大叔了。”
  花衣姑娘又道:“这位大哥要找家父的话,可要令你失望了。”
  阮伟笑道:“在下正是要找令尊来的。”
  花衣姑娘急道:“可是我爸爸三年前就不在家了,你如何找得到?”
  阮伟道:“在下阮伟,请姑娘通告令堂,就说在下三年前曾和令尊在皖南相见,此次前
来,告知当年情况,以便研究令尊的去向。”
  花衣姑娘大喜道:“那……那……太好了,我去告诉妈……”
  她跑到院门前,突又折回,娇笑道:“小妹锺洁,阮大哥稍候……”
  话才说完,就急急跑进院门。
  阮伟面泛笑容,心道:“锺大叔有这么可爱的家庭,怎会不回来呢?”
  他停身站在院前,不由观望起四周景色,只见左侧几棵树后,白影闪动,他眼力甚好,
一看便看出是在聚宝门遇见的陶大哥及手下兄弟。
  他心中即刻转思道:“他们所指帮主的朋友,原来就是锺大叔的家里,难怪天争教的人
在门前盯望,正义帮主来到这里,自然是探个明白,但不知正义帮主为何要来此地呢?”
  锺洁跑出来唤道:“阮大哥请进来,外婆在厅中等你。”
  阮伟略整衣衫,跟在锺洁身后,走过一条花园小岸,踏进厅内。
  这是一间陈设古雅,静谧的客厅,厅的中央排着座椅,茶几,此时正坐着一位四十余岁
的妇人及一位二十余岁的少妇。
  那少妇身着白妙长衫,发髻高堆,雍容高贵而又艳丽惊人,她手中捧着一只白玉瓷杯,
低头浅,听见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望去。
  蓦然,她全身一惊,手中一抖,只听“哗啦”一声,那只精致的茶杯跌的粉碎。
  身着棕色薄衫.后挽发髻的中年妇人,投出疑惑的眼光望了少妇一下。
  但,当她转头看到阮伟,竟惊呼出声,好一会,才镇定下来。
  中年妇人直盯着阮伟端详,口中低呼道:“太像了……太像了……”
  少妇道:“妈!”
  中年妇人“呀”然失笑,道:“失态!失态!”
  倒弄得锺洁莫名其妙,呆在那里半天,才引介道:“外婆,妈,这位就是要找爸爸的阮
大哥。”
  少妇轻声责备道:“洁儿,不可无礼,这位先生足可做你叔叔,怎唤大哥!”
  原来阮伟业已化装成二十多岁的青年,比那少妇少不了几岁。
  阮伟心知自己只大锺洁四岁,那能占人便宜做叔叔,连忙道:“不!不!在下年龄只够
做这位锺小妹的大哥。”却忘了此句话道出,大大漏了化装的身份。
  锺洁见阮伟的窘态,噗嗤笑道:“你假使要做我的叔叔,我偏不叫你!”
  中年妇人笑贵道:“不像话,小洁不可胡闹。”
  锺洁伸了一伸小舌头,即装着正正经经道:“阮大叔有礼,这位是小女的外婆,这位是
家母。”
  阮伟彷佛做不得长辈,仓惶道:“在下怎敢与锺大叔平辈,罪过!罪过!”
  锺洁格格笑道:“外婆,你看他不愿做小洁的叔叔怎么办!”
  中年妇人道:“既是这样,我们只好高攀了。”
  于是阮伟以晚辈之礼,拜见中年妇人及少妇。
  这中年妇人正是三湘大侠凌北修的未亡人孙敏,而少妇就是她的唯一爱女凌琳。
  阮伟告坐后,两位丫鬟即上前奉上茶点,扫去地上的碎杯。
  孙敏先敞口问道:“不知先生何时会见到锺静?”
  阮伟道:“三年前,晚辈和锺大叔见面三次,最后一次是在九华山上。”
  孙敏异道:“九华山?静儿到那里去做什么?”
  她这句话,显见是向凌琳问的,那知凌琳坐在那里想心思,竟未听到中年妇人的问话。
  孙敏轻咳一声,唤道:“琳儿!”
  锺洁一旁即推着母亲道:“妈,外婆叫你。”
  凌琳神色一惊,孙敏却转头望向阮伟道:“先生可知他为何要到九华山去?”
  阮伟道:“因锺大叔要找前辈剑先生,而剑先生正在九华山上与人决斗。”
  孙敏喜道:“想不到静儿竟真的找到剑先生?”她这句话却是自言自语。
  凌琳插口道:“谁敢和剑师父决斗,那是太不自量力了。”话中的意思十分矜持剑先生
的能为。
  阮伟脸色微变道:“那次决斗,剑先生却受了重伤!”
  他心中却偏袒聋哑虎僧,其实并不知剑先生伤势如何!但想剑先生受了重伤,而聋哑虎
僧伤势并不重,那就等于聋哑虎僧胜了剑先生。
  孙敏失色道:“什么?剑先生……他……他……受了重伤……”
  凌琳不信道:“剑师父怎会败在别人手下,绝对不可能!”
  阮伟即道:“他受了重伤却是真的,事后就是锺大叔把他背下山的。”
  凌琳道:“这更不可能,剑师父受了再重的伤,也用不着锺静去背他下山。”
  阮伟心中气道:“你不为丈夫的失踪而忧心查问,却为自己师父作无谓争执,真是没道
理……”
  张敏声音颤道:“静儿背了剑先生到何处去!”
  阮伟道:“这个晚辈就不知了,自此后再未见到锺大叔一面。”
  孙敏声音更加颤抖道:“静儿三年未归,难道……难道……剑先生和他一起受害
了……”
  凌琳道:“妈,不要胡思乱想,剑师父功参造化,一代神人,怎会轻易败在人家手下,
更怎曾受人暗算?”
  阮伟见凌琳毫不关心自己丈夫的存亡,仍在为不知的事作强辩,心中对她大感厌恶。
  锺洁忽道:“妈!门口站着一个人。”
  室内三人武功俱非弱手,竟未听到一个人走到门前,齐都骇然望去。孙敏大惊喜呼:
“剑先生……”
  凌琳锐声叫道:“是剑师父!”
  阮伟心道:“剑先生身体既已痊愈,那他应该知道锺大叔的存亡……”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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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7 19:15:4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十章 天龙一剑侠士颜

  话说剑先生突然出现。
  只见他白衫飘飘,面如冠玉,但却十分庄严,与三年前阮伟在九华山所见,仍然无丝毫
的改变。
  凌琳牵着锺洁迎上前,笑道“洁儿快拜见剑师祖。”
  看到锺洁,剑先生脸上绽出笑容,一别十余年,竟想不到当年天真烂漫的琳儿,已经有
了这么大的女儿。
  锺洁平日练功,想是常听母亲谈到剑先生,此时当真见到心目中神奇不可测的异人,慌
忙屈身跪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剑先生受了三个响头,扶起了锺洁,笑眯眯的道“祖师爷不白受你三个响头,明儿起祖
师爷教你几手小玩意。”凌琳喜道“师父一时不走.”
  剑先生微微点了点头,孙敏缓缓走上前,检衽一礼,含笑道“上次一别,匆匆十余年,
真未想到今日能再见到……”说到后来,不由细声一叹。
  那叹声不知是叹岁月的易逝?抑或是感伤心中的幽情?
  剑先生眉骨一挑,眼光从孙敏脸上掠过,道:“静贤侄在吗?”
  孙敏脸色一变,急道:“静儿三年前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剑先生转眼望着孙敏道:“谁说的?”
  凌琳张口欲语,阮伟突道:“是在下说的。”他因聋哑虎僧的关系,所以对剑先并不过
份谦卑。
  剑先生锐利的眼光盯在阮伟脸上打量了一下,道:“这位好生面熟?”
  凌琳道:“师父,他说你在九华山上被人打伤,简直胡说八道。”
  剑先生冷声道:“不错,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伤。”
  凌琳不由垂下头,孙敏问道:“是静儿把你背下山的?”
  剑先生点头道:“若不是静贤侄,今日可能来不到这里,早已埋骨九华山上!”
  孙敏呐呐道:“那……那……”
  剑先生像是想起一件事,间阮伟道:“这位贵姓?”
  阮伟昂然道:“在下姓阮,但是……”他本想说出自己姓吕,念头一转,住壁不语。
  剑先生冷笑道:“明明年纪轻轻,为何改装成个大人?”
  阮伟虽是暗惊剑先生的眼力,但却傲然道:“这是在下私事,不劳先生费心。”
  凌琳轻呼道:“师父,那他原来几岁?”
  剑先生道:“三年前,我与先父仇敌的弟子,在九华山上印证武功,结果两败俱伤,静
贤侄背我下山疗伤,当我伤势稍好后,我因要至滇西一行,静贤侄放心不下家中之事,匆匆
赶回……”
  凌琳突然失声惊呼,孙敏也不禁轻声一叹,剑先生不明所以望了她们两人一眼,接道:
“那时在九华山上拚斗的第三日,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彷佛与静贤侄是素识,天下只
有他们两人知道我与天竺聋哑虎僧决斗受伤之经过,如今……”
  顿时剑先生目光如炬,望着阮伟道:“眼前这位既知我受伤之事,面貌又酷似当年那位
少年,但不知为何易装改容?”
  不知何时,孙敏已在低声饮泣,锺洁摇着外婆的手,喊道:“外婆!外婆……”
  剑先生走至孙敏身前,声音低低道:“你……你……为什么哭?”
  孙敏啜泣道:“三年来……静儿……并未回……”
  剑先生不禁脸色一变,惊道:“什么?静贤侄一直未曾回来过!”转头带着询问的眼
光,向凌琳望去。
  凌琳突然垂下粉颊,剑先生心中一动,暗忖:“她为何不关心静贤侄的存亡?若是关
心,怎会毫无忧戚之色?”
  孙敏轻抚着锺洁的玉手,悲戚道:“静儿一生孤苦,如今不知生死,教我们如何是
好!”
  剑先生道:“难道三年来,你们都未发现他一点踪迹?”
  孙敏摇首道:“三年以前,静儿闻说你曾在皖南一带出现,心感你十三年前,恢复他功
力之德,到皖南去找你,他说当年若不是你,迄今还是死了一半的废人,此生无论如何要再
见你一面,报你深恩大德于万一……”
  剑先生叹道:“静贤侄此番心愿终于得偿,莫非天道无私,冥冥中神使鬼差,令静贤侄
来皖南救我一命?”
  孙敏续又接道:“事后,将近二月未见静儿归来,我与琳儿每日忧心切切,想我母女两
个妇道人家,到何处打探寻访!最后还是我忍受不住,将这件事情告诉已十年未见的正义帮
主……”
  阮伟恍然大悟,暗道:“难怪正义帮主在此出现,引起天争教众的窥探,却是为了帮助
她母女两人,寻找锺大叔;但不知动员武林第一大帮,怎会仍旧找不到锺大叔的行踪,难道
锺大叔果真已不在人世……”
  剑先生眉头一耸,道:“吕南人,听说他十余年来主持正义帮,确为武林积下不少功
德,声势大振。”
  孙敏幽幽叹息道:“那知吕南人费了两年多的时间,搜遍江湖各地,仍是发现不到静儿
的踪迹……”
  剑先生惊道:“若是如此,难道静贤侄果真遭到不测!……”
  孙敏轻声叹道:“看来也就是如此,否则正义帮那会找不出一点端倪!”
  剑先生沉声道:“在滇西由先父的遗笈中,发现一套左手刀法,我来此地,就想把那套
左手刀法传给静紧侄,也好让他行道江湖,那知……唉!”
  剑先生说到此处,忽又愠然道:“一个人无故乔装,已令人十分怀疑,恰恰乔装之人乃
是与静贤侄次踪前最后见面之人,那人又迟不来早不来,却在今日找到此地,实不知他心中
怀着什么鬼胎!”
  阮伟亢声道:“若说锺大叔的失踪,关系到与他最后见面之人,则那最后之人却非区区
在下ㄝ但不知那真正与锺大叔最后见面之人,又有什么解说!”
  他这番话,显然是针对剑先生而发。
  剑先生世外高人,内在修养至深,但闻此话,也不禁神色微变。
  凌琳忽道:“你到底姓什么?”
  阮伟早已将凌琳认为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天下那有不顾丈夫存亡的妇人,是以他对她
甚是不满,转头他望,不理她的问话。
  孙敏柔声道:“你今日来到寒舍,到底有何事见教?”
  阮伟心中尊敬孙敏,遂恭谦应道:“晚辈有幸得识锺大叔,九华山别后,晚辈因在九华
山上照顾另外一位因拚斗而受伤的高人,事后那高人托我找到锺大叔时,当面转告一件要
事,所以在下今日来到此地,并非偶然。”
  他最后这句话,自是对剑先生而言。
  停了一下,阮伟又低声对孙敏道:“那高人说五年后在君山,再与剑先生决战高下,晚
辈不敏,迟到今日才来找锺大叔,所幸算来离决斗日期尚有一年半以上,总算未负那高人所
托。”
  剑先生:“聋哑虎僧雄心不死,届时定当至君山一行!”转头若有深意的注视着阮伟
道:
  “你可是受了虎僧的好处?”
  阮伟点头道:“虎前辈确是给了在下不少好处。”话至此处,略一沉吟,又道:“以在
下看,两虎相争必有一败,剑先生不如不去君山应约,这样两位岂不就可免去一场生死之搏
了。”
  剑先生笑道:“你倒很聪明,要老夫自甘认输,不去应约,想来虎僧真给你不少好
处。”
  阮伟道:“那次在九华山一战结果如何!俗语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容忍一次,不于双
方皆有利吗?”
  剑先生道:“虎僧的约会,你若不说,我没去,不就能如你所愿了么?”
  阮伟正色凝重道:“为人做事应忠人所托,在下岂能做那失信不诚之事。”
  剑先生笑意盎然道:“倘若你今日,没有遇到老夫,你当如何?”
  阮伟因见他年纪不过五十,却口口声称老夫,心中大为不悦,当下朗声道:“如若遇不
到你,在下天涯海角亦将找到锺大叔,将约战君山之事告之,如若再找不着锺大叔,届时在
下当亲至君山,向虎前辈谢罪。”
  剑先生颔首道:“虎僧给你好处没有白给,这样好啦,你劝虎僧撤消君山约斗之事,老
夫把生平绝技全部传授给你。”
  凌琳劝道:“快快应允家师的条件,要知天下闻名的正义帮主,其武功也是出自家师一
脉。”
  阮伟大怒道:“你们将我阮伟当作什么人!纵然你给我练成天下第一的功夫,我也不会
做出这种背义的小人行为!”
  说罢,掉头大步迈出。
  剑先生突然怒喝道:“站住!你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阮伟正要踏出厅门,闻声转身,不卑不亢道:“我话已说完,已无留此必要,当然要
走。”
  剑先生冷哼一声道:“凭老夫在武林中的声望,叫你不能走,便不能走。”
  孙敏眉头转颦,暗忖:“他怎么今天变了,说出这种话来?”
  锺洁一旁娇唤道:“祖师爷,让阮大哥走吧!”
  凌琳道:“洁儿别插嘴!”
  阮伟倔强道:“在下要走,谁也阻止不了。”顿时他大有鼎镬在前,也是不惧之慨。
  霍然,院中传来苍劲的声音道:“屋里的人,都给我滚出来!”
  那话的狂傲,使得屋里各人都不禁耸然动容。
  孙敏以主人的身份,匆匆走至门前望去,倏地她的身体如触电般,“蹬”“蹬”连退数
步,脸色苍白道:“凶手!凶手!……”
  凌琳急步上前,一眼看去,刹时柳眉倒竖,满脸杀气。
  剑先生道:“琳儿,是什么人来了?”
  凌琳咬牙切齿道:“两个杀父仇人!”
  孙敏啜泣道:“亡夫就死在眼前之人的手下……”
  锺洁抽出背上宝剑,跑前道:“外婆别哭,看小洁给外公复仇。”
  凌琳喊道:“凭你一个小?子家,怎是人家敌手。”
  锺洁停身站住嘟着小嘴,手中的小宝剑气得不停的挥动。
  院中声音又道:“怎么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吗?”
  另一声音尖锐道:“大哥,别管他们出不出来,先放一把火,烧个净光再说。”
  孙敏强作镇定,自屋内拿出两柄宝剑,抛给凌琳一柄,满面寒霜道:“小洁好好在屋
里!”转向凌琳道:“凌琳,我们去会会来人吧!”
  她母女俩走到门前,剑先生仍无动于衷,生似这场寻仇械斗,于自己漠不相关。
  凌琳暗道:“师父怎么啦!徒弟的仇恨怎么一点也不关系呢?”
  这情形却把一旁的阮伟气得无名火三丈升,心道:“怎可让两位妇道人家,去敌斗武林
一流高手——天争教下金衣香主!”当下抢步上前,拦着孙敏母女两人,躬身道:“让晚辈
出去斗他们一阵,晚辈不行,两位再去,好让晚辈稍尽微薄之力。”孙敏看见眼前这位热血
少年,这等仗义行为,不由感动得泫然欲泣,感激道:“不……不……”
  凌琳冷笑道:“少年人不可不知好歹,难道你自量是七灵飞虹,万毒童子的敌手吗?”
  原来院中两位金衣香主,正是在天争教金衣坛中,盛名甚卓的万毒童子唐更及七灵飞虹
印宝林。
  阮伟大声道:“在下只要知道对方不是好人,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领,在下也要斗他一
斗。”
  凌琳轻哼道:“不自量力,枉你父母自养你一场,还不退下!”
  孙敏含泪笑道:“你一番好意,我们感激一世,先夫北修死在那两位恶人手下,这仇恨
非亲刃此贼不可。”
  阮伟道:“晚辈实是不自量力,但晚辈与锺大叔是好友,无论如何请让晚辈先去抵挡一
阵,灭灭他们的威风。”
  忽听院中响起火把烧起的“毕剥”之声,阮伟回头一看,疾如闪电从暗囊中摸出一把
“五茫珠”反手抛出,手法之快速精绝,令人目眩。
  登时只听院中响起五声惨呼,那五位手拿火把要烧屋子的天争教徒,尽被击中。
  阮伟“五茫珠”出手,立即转身奔出,孙敏张手欲拦,剑先生忽然低沉道:“让他
去。”
  也未看到剑先生举步,已来到孙敏身旁,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道:“好个热血英武的少
年,莫非就是吕南人的儿子。”
  他这番判断,却是本着阮伟的面貌及性格而慨然道出。
  凌琳问道:“刚才他那路暗器手法,可是萧三爷的真传!”
  剑先生点头道:““盲目飞珠”只有萧老三才能创出这招精妙手法。”
  凌琳惊呼道:“那他一定是南哥的亲生儿子!”
  且说阮伟来到院中,地下躺着五立黑衣汉子,瞪着大眼动弹不得,前面站着两位十分碍
眼的奇形人物。
  一位身材瘦高,高得吓人的瘦黑汉子,另一位身材矮小,矮得可怜的红面老者。
  阮伟暗道:“那位红面老者,大概就是江湖上闻名丧胆,善于使用毒器的万毒童子,另
一个定是七灵飞虹了。”
  万毒童子苍劲的笑道:“阁下的暗器手法,倒是名家所传。”
  七灵飞虹尖锐道:“但凭这点身手,出来应战,乘早挟着尾巴滚回去。”
  阮伟丝毫不惧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两位既杀了人,又来此骚扰,可知公道难逃
吗?”
  万毒童子有如婴儿般的红面,彷佛永远挂着笑容道:“阁下的话真令老夫莫名其妙。”
  阮伟道:“你们两位来此何事?”
  七灵飞虹阴阴道:“杀人!天争教杀人从不谈什么公道不公道。”
  阮伟道:“要杀何人?”
  万毒童子笑道:“凡是在这屋内的人都要杀光,鸡犬不留。”他道出这般残酷的话,笑
意仍是不减。
  阮伟道:“可知屋内现在住着什么人吗?”
  七灵飞虹“嘿嘿”笑道:“管他什么人,只要认识正义帮主,皆是可杀之人。”
  阮伟道:“那么在下呢?”
  七灵飞虹狠声道:“你还打算活么?”
  阮伟轻蔑笑道:“凭阁下就敢这等张狂?”
  七灵飞虹大喝道:“好小子,你是找死!”抖手扯出一条长达两丈的乌黑丝带,从顶端
每隔二尺缚着一只金光闪闪的铜铃,共有七枚的奇门兵刃。
  阮伟疾步掠退,翻手拔出寒光耀眼的飞龙剑。
  七灵飞虹丝带一卷,顿时铃声当当,就要攻去。
  就在此时,四周墙头上同时喝声道:“且慢!”顷刻跃下三位白色劲装的武士。
  其中一位是阮伟在金陆聚宝门见过的陶大哥,另二位是四花武士。
  要知正义帮的四花武土,武功及地位就等于天争教中的金衣香主。
  三花武士陶大哥道:“唐香主,印香主,可知道这屋子内的主人与我正义帮相识吗?”
  万毒童子唐更满脸堆笑道:“贵我之间,十余年来,从未规定双方相识者不杀的道理
吧!”
  陶大哥道:“确是没规定过,但从今天起这屋内的三个女人,已在本帮的庇护之下,阁
下要侵犯这屋子的主人,就等于打正义帮的脸。”
  万毒童子笑道:“这点小事竟劳动你大驾亲自出面,莫非屋内有吕帮主的外室住
着……”
  原来这陶大哥武功虽仅三花武士一流,却是吕南人的好友,而且精明能干,执掌正义帮
内的事务大权,头号重要人物。
  陶楚闻言怒道:“唐香主,你休要口齿轻薄,话已说在前头,现在两位的意下如何?”
  七灵飞虹印宝林在四花武士面前,不敢再目中无人,口出狂言,望着唐更,似是一切以
他马首是瞻。万毒童子笑意微收,正色道:“今日看在陶大哥的份上,我们也不为己甚,暂
且退下,这笔账改在他日再算了。”
  万毒童子老奸巨滑,他见正义帮陶楚出现,心知不易对忖,招呼一声七灵飞虹,急欲退
走。
  陶楚道:“康香主,地上这五位想是贵教的徒众吧?”
  万毒童子边走边道:“丢了本教的脸,就算不得本教的人,杀剐任便。”
  说着他俩来到墙角,就要纵身掠出。
  阮伟突然喝声道:“两位站住!”
  万毒童子转身笑道:“阁下是对兄弟们说话吗?”
  阮伟道:“正是。”
  七灵飞虹满脸不屑道:“可是见着有人撑腰,就想显显威威?”
  阮伟回头望望白装武士,大声道:“阁下两方我都不识。”
  七灵飞虹道:“那敢情好,小?子从屋里出来,快纳命吧!”
  唐更笑道:“你要留住兄弟们做什么?”
  阮伟从容不迫道:“留下尔命!”
  这四字一出,震惊院内各人,陶楚心道:“好狂的人,莫非吃了虎心豹胆,竟敢对万毒
童子说出这种大话!”
  要知陶楚惧怕万毒童子,身旁虽有两位四花武士,但怕实力不及,才用话将他挤走,现
见阮伟将他两位留下,怕他惹出事来,不好收拾,心中大大不悦。
  唐更笑意更盛:“本香主十分赏识阁下的胆力。”
  阮伟道:“很好,那么就请两位留下性命。”
  七灵飞虹气愤道:“性命可以随便留下的吗?”
  阮伟道:“杀人偿命,今天两位来的正是时候。”
  陶楚忍不住声道:“阁下可是疯了!”
  阮伟左手持剑垂地,脚下不丁不八,用剑的剑姿,奇特中潇洒无比。
  他冷冷回道:“在下一点不疯。”
  陶楚道:“阁下不疯,请离开此地之后再寻生事,以免连累此处主人!”
  阮伟冷笑道:“在下纵然离开,主人也不会让那两人生离,在下不过替主人略效微劳而
已。”
  陶楚道:“你是说屋内主人与万毒童子,七灵飞虹,有着深仇大恨!”
  阮伟道:“不错。”
  万毒童子笑道:“杀人偿命,本香主不知杀了何人?你不妨说说看。”
  阮伟道:“凌北修!”
  七灵飞虹讥道道:“原来是三湘大侠凌北修的未亡人,哈哈!掌底游魂,若非本教教主
的关照,十余年来,还能留得命在?”
  万毒童子解下背上黑黝黝的铁葫芦,神色凝重道:“阁下一定要替凌北修的遗孀出
头?”
  阮伟见他拿出武器,心知一场蚌战就将开始,当下全神凝注,盯着对方的身形。陶楚暗
道:“这位青年到底是何人?竟令万毒童子如临大敌。”
  七灵飞虹挥出奇门兵刃“夺魂素”锐喝道:“本香主不杀无名之辈,小子!道出字号
来。”
  阮伟眼睛瞬也不瞬道:“在下阮伟。”
  万毒童子道:“好个阮伟,好个阮伟,今日一战,阁下胜了,当大大名震江湖,印兄弟
我们要注意哪!”
  万毒童子心计慎密,他见阮伟那招暗器手法十分玄妙,便不敢大意,所以他话中提醒七
灵飞虹,要他联手而上,将阮伟制于死地,免留后患。
  阮伟持剑垂地,一直不动,七灵飞虹等的不耐,七铃“夺魂素”叮当直响,一招攻去。
  蓦然,一道银光飞出,架主夺魂索,陶楚手握银枪,喝道:“且慢!”
  万毒童子笑道:“怎么?正义帮又要架这个梁子!”
  陶楚道:“本帮不是为阮兄架这个梁子,乃是替这里主人报仇。”
  七灵飞虹骂道:“别他妈的装蒜,要上一齐上,本大爷不在乎人多。”
  那边两位四花武士也已抽出兵刃,他们彷佛懒得说话,武功虽在陶楚之上,却好像听从
陶楚的命令,
  万毒童子心里暗惊道:“王氏兄弟,武功已不输自己,他们若然合斗,当真要吃大
亏。”
  原来那两位沈默寡言的四花武士是兄弟两人,兄名王树元,弟名王树田,二人身材高
大,以一套两仪剑法,名震江湖。
  霍然阮伟一剑刺去,同时喝道:“等在下不行时,各位武上再上!”
  顿时万毒童子,七灵飞虹与阮伟鏖战一起。
  陶楚不便加入助战,与王氏兄弟分站四周观战。
  只见阮伟在铁葫芦及夺魂索交挥下,东闪西跃,偶而刺出一剑,虽然凌厉精绝,却是不
成一套剑法。
  要知阮伟只会一套天龙十三剑,他此时剑法不展,仅以萧三爷所授轻功,在两大高手合
攻下,闪躲自如。
  数十招后,阮伟不露败象,把陶楚及王氏兄弟看的目瞪口张。
  这时,孙敏已偕同凌琳来到院中观战,只要阮伟一失手,便赶紧救助,再也不能让吕南
人的唯一爱子伤在自己的仇人手下。
  百招一过,七灵飞虹印宝林索法一变,他本来舞索时响出的铃声,吵杂无章,虽乱人耳
目,尚不至影响到别人的心魄。
  此时索法一变,铃声如奏,叮叮当当如同一曲乐章,乐声靡靡,他每出一招,都配合着
一阵乐曲,恍如乐声在指挥着他的招法。
  王氏兄弟暗忖:“风闻七灵飞虹有一套“七铃飞索”败人无数,看来就是这路索法
了。”
  那边万毒童子手中葫芦变转方向,以葫芦口对准阮伟。
  王氏兄弟突然齐口道:“小心毒器!”
  阮伟一听到王氏兄弟的招呼,就注意到万毒童子的葫芦口,心中大骇,暗道:“他若于
搏斗中施放毒器,真令人防不胜防。”
  数招后,阮伟便处于劣境,他因要分心注意万毒童子的毒器,又要运功,抵御印宝林舞
出的迷人乐声,身手大见迟缓。
  印宝林夺魂索舞的急,乐声大作下,业已整个封住阮伟的退路。
  万毒童子纵然不施毒器,凌厉惊人的葫芦,时如铁盾时如巨斧,威势更胜过印宝林的飞
索。
  他两人这一施展出各自的绝学,阮伟就是想使出天龙十三剑解危,也无法施展得出,当
下他以宝剑专削对方的武器,只要削断他们的武器,缓冲一下攻势,便可展出天龙十三剑。
  那知唐更与印宝林十分奸刁,已知阮伟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只要阮伟一剑削
来,立即躲过,并随即凌厉攻去,封住阮伟的手腕,使他无法再灵活运用手中宝剑。
  眼看阮伟就快要不支,孙敏与凌琳就欲下场相助!但见唐更的铁葫芦“喀嚓”一响,黑
洞洞的葫芦口飞出五支连环小毒箭,在这近身搏斗中,又由机括射出的毒箭,在场臂战的
人,都不禁悚然一惊,以为阮伟难逃此劫。,那知阮伟身形有如魅影,掠出唐更与印宝林的
合围,五只小毒箭尽皆被他躲过。
  一时场中各人,都惊讶失声,恁谁也看不出刚才阮伟掠出的身法,是何路数?
  只有屋内的剑先生,临窗观看,心知是失传已久的轻功至上心法“百变鬼影”。
  阮伟一离开敌手的攻击范围,即就左手持剑垂地,运起瑜珈神功,准备施展天龙十三
剑。
  唐更也想不到,阮伟能逃过自己的“毒肠箭”,印宝林更不相信能有人逃出自己的七铃
飞索,但事实被阮伟神奇的跃走,令得他俩目瞪口张,奇异不已。
  印宝林不信邪,飞舞夺魂索施出最最厉害的索法,唐更同时双手捧着铁葫芦,准备见机
施放毒器,一齐攻向阮伟。
  阮伟静如泰山,神色不动,直到他俩来到身前,脸露笑容,左手一剑向天指去,这正是
天龙十三剑起剑式“笑佛指天”。
  印宝林见状大喜,暗道:“敢情这小子不会用剑,向天刺去,刺个鬼!”
  唐更也与印宝林同一意念,向阮伟露出的中盘攻去。
  那知阮伟这手起剑式,正是诱人之招,招式才出,一运神功,顿时如天龙飞起。
  唐更与印宝林注意到阮伟的中盘,不想陡失敌踪,觉到头顶上划来阵阵如浪的剑风。
  两人大惊,急忙施出救命绝招,逃出天龙十三剑第二招“飞龙在天”。
  当他两人防到上面,阮伟刹时像飞龙落地,剑光如电,已向两人腰际刺到。
  唐更与印宝林再也想不到,世上有如此变招怪异的剑法,急忙各出绝招,狼狈的躲过天
龙十三剑第三招“现龙在田”。
  倏地,阮伟一声龙吟长啸,剑光圈身一转,人随剑起,但见四周剑光闪闪,已不见他的
人影。
  天龙十三剑第四招“金童拜佛”一经使出,唐更与印宝林两声惨呼,右手齐腕削断,兵
器跌落尘埃。
  但“金童拜佛”余劲犹如骇浪向四周各方削去。
  观战各人大惊失色,幸好兵刃在手,齐都尽力抵挡,只有王氏兄弟捧剑躲开安然无差,
孙敏与凌琳的长剑已被剑光削断。
  陶楚武功最弱,银枪不但削断,旦伤了手腕,还是阮伟尽力收劲,否则在场诸人更是抵
御不住。
  阮伟第四招“金童拜佛”使完后,势道竟不能收,第五招“龙战于野”跟着使出半招。
  唐更与印宝林受伤不能再战,这招“龙战于野”削向他俩的足部。
  要知道“天龙十三剑”一招比一招厉害,这“龙战于野”虽是半招,依然剑风如电,眼
看两人四足皆要不保。
  就在此时,墙外突然掠进一条青影,一手抓在唐更后领,一手提着印宝林腰带,此时剑
光已罩住唐,印两人,青影闯进,亦被截断退路。
  那知青影十分厉害,翻身从剑光中倒跃而出,双足还不闲着,乘势向阮伟头部踢去。
  阮伟半招使完,硬是向后收剑停身,自然那青影的脚,便不到他。
  青影提着唐,印两人放下后,身形一定,原来是一个三十余岁的青年,冷酷的面容,双
眼翻视上望,手中玩弄着腰际垂下的丝带,一副骄傲的神态。
  他冷冷道:“阁下剑法好生厉害,钱翊改天再领教。”转头望了望唐,印两人,冷笑
道:“走吧!”
  万毒童子与七灵飞虹忍着剧痛,跟在钱翊的身后,急步奔走。
  孙敏与凌琳都知道钱翊是青海无名怪叟的徒弟,现任天争教副教主,慑于他的声威,也
不敢贸然追击。
  阮伟施过天龙剑法,只觉内胸豪气蓬生,忍不住望着钱翊的身影,大声道:“阮某的剑
法,若然败在阁下的手中,愿将脑袋奉上!”
  突听一声冷语道:“好狂的小子。”
  阮伟猛然转过身,见剑先生站在身后,不禁气怒道:“前辈怎么出口伤人?”
  剑先生冷笑道:“你以为虎僧授你天龙剑法,便能天下无敌吗?其实在我看来,这是小
?子玩的功夫!”
  剑先生不知阮伟的剑法是自己学会的,并非聋哑老僧传授,阮伟听来,见他辱及到心中
崇敬之虎前辈,不由怒道:“老僧传授的功夫,决不会输在你的手下。”剑先生道:“哼
哼!你那点剑法,老夫三招以内叫你撒剑!”
  阮伟道:“你说这话也不觉脸红么?”
  剑先生笑道:“不信就试试看?”
  阮伟慨然道:“试就试!阮某从不怕谁。”
  当下,阮伟即就全神贯注,左手持剑垂地,如临大敌。
  剑先生背负双手,一脸轻笑地站在阮伟身前。
  等了半晌,阮伟不耐道:“怎么还不拔出剑来!”
  剑先生故作惊讶道:“还要老夫拔剑!不!不!否则一招便将你打败,没得意思!”停
了一会,转身从后面树上摘下一根树枝,扯去树叶,成了一只长有五尺,粗有三寸的木剑。
  他手持木剑挥了挥,傲然道:“你要我拔剑,就用这把木剑吧!免得伤了你,给人笑话
以大欺小。”
  阮伟被嘲弄得满肚子气,但仍不失礼道:“请!”
  剑先生抬头望天,理也不理。
  阮伟本着晚辈的规矩,表示不敢越礼,那知剑先生不受礼,气愤之下,天龙十三剑起手
式,“笑佛指天”一剑刺去。
  要知任何剑法的起手式也可伤人,阮伟剑法稍低,那招“笑佛指天”便刺向剑先生的咽
喉。
  剑先的剑法业已通神,直到阮伟刺到咽喉,尚差一寸,木剑“啪”的一声,贴在阮伟削
铁如泥的飞龙剑上。
  阮伟再想刺下一寸,竟刺不动,急忙抽剑,那知也抽不动,暗惊道:“这那里是比剑,
简直是玩邪法。”
  但阮伟聪颖异常,心知对方的剑法已练到神化的地步,首招失利,不管剑是否再拉得
出,急忙展出第二招“飞龙在天”。
  立刻就见出“飞龙在天”的厉害,剑先生已贴不住,就要抽出剑来,那知剑先生突然跟
着阮伟的身形掠起,阮伟落下后,他也落下,只见那木剑仍贴在阮伟的剑上。
  第三招“现龙在田”施出,剑先生跟随剑转,木剑不离阮伟的宝剑,阮伟心道:“我变
到第四招,把你的头转昏,抽出剑来,把木剑削断。”
  那知第四招才出,陡觉一股潜力袭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感到非要放下飞龙剑不
可,当下果然不由自主,脱手撒剑。
  剑先生伸手接过飞龙剑,大笑道:“天龙剑法在你使来,比小?还不如,快回去再学几
年,再来寻老夫比试一番。”
  笑声不绝中,飞剑抛给阮伟,阮伟面红过耳,接着宝剑,恨不得地下有个洞钻进去。
  他暗自伤心道:“自己实在太差了,天下第一的剑法,到了自己的手上,还敌不过人家
三招,再有什么脸见人!”
  把宝剑收起,向剑先生揖道:“谢前辈赐还宝剑。”他心想剑是公孙兰的,一定要还给
她。
  剑先生冷笑道:“去!去!去!剑学好了再见老夫。”
  阮伟再无脸待下,飞快掠上墙头,孙敏道:“你到那里去!你不是要找你的父亲吗?”
  阮伟悲戚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到那里去找!后会有期。”他也不
想,人家怎会突然问起自己这种话来,但觉心中悲伤欲泣,生怕让人看到,疾如掠鸟,顿时
失了踪迹。
  孙敏高声道:“你回来,你父亲是吕南人……”
  阮伟再也听不到,他已奔出里许以外。
  孙敏转身走到剑先生的面前,道:“你今天怎会一反常态,做出一些不近情理的事呢?
你不是已知阮伟是吕南人的爱子了吗?”
  剑先生颔首道:“就因我怀疑他是吕南人的儿子,才会百般试他,果然是一个有血
性.有志气的孩子!”
  孙敏喃喃道:“那……那……你为什么要把他气走?不让他和他父亲相见?”
  剑先生道:“这孩子不但学会萧三爷称绝天下的轻功,暗器,易容术,且连天竺最厉害
的武术天龙十三剑及瑜珈神功也学会了,可惜功夫不深,天龙剑法尚不到三成火候,我把他
气走,想他一定会去找聋哑虎僧告知我已答应决斗之事,那时他当会好好请教虎僧,学会天
龙剑法的精髓!倘若这孩子把天龙剑法全部贯通,数年后不难成为天下第一大侠,否则天龙
剑法最遭武林高手觊觎,他若无真才实学,不能防身,迟早会把性命丢掉。”
  孙敏微笑道:“我倒错怪了你,想不到你比我们还要关心他。”
  剑先生神情偷悦道:“最好以后不要让他知道,他是武林第一大帮帮主的儿子,使他心
志受到更大砥砺,这点不知正义三位武士可否保密!”
  王氏兄弟及陶楚,见剑先生刚才露出一手,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应道:“这个自
然。”
  锺洁一直待在室内,此时突然跑出依在孙敏的身边,孙敏抚着她的头发道:“小洁的父
亲,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若然也像亡夫遭到不幸,可叫琳儿及小洁怎么办?”
  凌琳娇嗔道:“妈!别说了。”她彷佛甚不愿提到锺静似的。
  剑先生牵起锺洁的玉手,感慨道:“我一生并未正式传授过一个弟子,琳儿只学了几手
不能算得弟子,眼看就将入土,要将此身武艺随我同埋黄土,实在不忍,今后小洁跟着祖
师,数年后我要造成她全身武功,那时她外公的大仇,及她父亲的行踪,就指望她去办
吧!”
  孙敏大喜道:“小洁,快快叩谢祖师。”
  锺洁急忙跪倒,叩首道:“谢谢祖师爷。”
  凌琳也喜于色道:“洁儿,这下子可把妈的光都沾光了。”
  剑先生笑道:“只要你愿意,我照样可以教你,何必和女儿计较。”
  凌琳道:“老都老了,还学什么武艺,只要洁儿争气,能学得师父全身功夫十分之一,
我就心满意足了。”
  孙敏望着凌琳道:“你看,这孩子在剑先生面前说老,该打!懊打!”
  剑先生叹道:“岁月不留人,眼看年轻的一代又将出头,当真觉得有点老了!”
  孙敏赶紧转变话锋道:“阮伟这孩子有出息,将来把小洁配给他,再好不过。”
  剑先生笑道:“不错!?主意,他年小洁的武功不会比阮伟差到那里,尔后连袂行道江
湖,当为武林一放异彩。”
  锺洁年已十三岁,业已憧得世上有男女之情,闻言羞红了脸,跑进屋内。
  凌琳忽然自语道:“我可不愿将小洁嫁给阮伟……”她声音很小,孙敏追问道:“琳儿
说什么?”
  陶楚在一旁笑道:“据在下看,此处已不可留,最好迁到正义帮的范围以内。”
  剑先生道:“这也对,我带小洁走后,你母女无人照顾,天争教无恶不作,到时防不胜
防,倒不如还是跟陶武士去吧!”
  孙敏声音苦涩道:“你又要走了?”
  剑先生转面不敢面对面的道:“小洁跟我到深山练艺,不难练成绝顶武功。”
  凌琳脸有喜色道:“妈,小洁走后,我们就住到正义帮那里去吧!有吕大哥的照顾,我
们也不会寂寞。”
  孙敏言深意长道:“你难道不喜欢寂寞吗?”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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