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的羽蝶漫天飞舞

渊心

                                                                       怀念的羽蝶漫天飞舞
                                                                                   渊心
芦笛悲韵秋水凉，凋叶愁风晚山苍。一枝疏影，倚在南国小城的飘云下，寂寞地斜成了我伤怀里的一幅画。而这守望的柳枝，早已随西风瘦去。这是个悲痛的深秋，二舅的突然离我们而去，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永难愈合的伤口。此刻，我怀念的泪水正穿过冬霜冷雨，敲打着这黑沉的月夜，化作漫天的羽蝶。
       身为大地主家的二少爷，二舅的童年、青年时光与大多数地主家的子弟有着很大的区别，他的任务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读书。考上金陵大学文学院的他，成了家族的荣耀。在大学里，来自上海、北京的校友们会戏称他为“乡巴佬”，但也不得不佩服他优秀的学业成绩和敏捷的文思。他们经常会开着车带着我的“乡巴佬”二舅兜风，学着二舅的样子朗诵古诗词。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大学毕业的二舅回到了家乡，被分配到宁德地区党校当教员。他的课引经据典，生动有趣，极受学员们的喜爱。那时，很多学员均为工农出身，文化水平不高，有的甚至没上过几天学，二舅总是把他们叫来，面对面一字一句地耐心地批改他们的作文。缘份真是神奇，我的公公就是我二舅当年的学生。当时我的公公参加土改，曾到党校参加了为期一年的提高学习。他没上过学，很多字不会写，更别说写公文之类的东西了。他想中途辍学，但二舅劝留了他。在二舅耐心细致的帮助下，我的公公识字、写作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段美好的经历依然深深地留在他老人家的记忆中。每当谈及我的二舅，公公总是感慨万端，内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1957年大地主家庭出生的五个舅舅都被打成了右派，二舅被清洗返回家乡斜滩。整整二十年，二舅孤独一人。为谋生，他当过代课教师，牧过羊，下过田，甚而靠行街卖字为生，历经坎坷，饱受折磨。即便如此，二舅仍然保持着顽强的意志和乐观的精神。他经常会上寿宁城关看望我的母亲。印象中，有着络腮胡子的二舅常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表情有点严肃，但总会发出令人精神为之一震的豪爽笑声。这笑声在黑沉沉的迷茫中，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了许多的慰藉。出生在动乱年代的我，童年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的。父亲是黑五类，每次运动，都难免惨遭批斗，甚至于进监狱。勤劳而坚强的母亲在艰难中拉扯着我们三兄妹。这样环境中成长的我，幼小的心灵对周遭的一切充满着恐惧。然而，我的少年、青年时期甚至一直到现在，我对学习、对生活始终充满着热忱，坚定地保持着内心的温良和正直，这都得益于我慈祥的双亲和二舅的教诲。二舅到我家的第一件事便是认真检查我的作业，一发现有错别字，便会罚我抄书、背古诗。偶尔，他也会讲一些有趣的故事。他的博学乐观深深感染了我、影响着我。于是，我常常盼着二舅来，盼着那份豪爽的笑声给我力量、给我温暖。
正如柳智勇先生所言，二舅是一个身处逆境依然乐观豁达的人。“廿年一觉酆都梦，无限风光在眼前”、“莫叹年华催白发，扬鞭犹足育英才”、“双鬓飞霜心不老，余生焕发胜如春”，字里行间，饱含着一个善良知识分子高尚的情操和乐观向上的精神境界。1979年，他对来接他回党校上课的校领导说：“如果还给我哪怕是十年的时间，我将可以多教多少学生啊！”饱尝了二十年颠沛流离生活，恢复自由的二舅首先想到的不是个人的悲苦，而是教育事业的荒废。我曾抱怨命运对他的不公，他却对我说：“那段岁月蹉跎了我的青春，未能蹉跎我的热情。我希望能以百倍的努力找回那段时光，只可惜，很多时候力不从心。”这就是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和担当。
       退休以后，二舅潜心写作，保持着健康的生活方式。或挥毫泼墨，或吟诗抒怀，或晨练暮学，无不从容而洒脱。“一轮红日出山坳，熠熠曙光分外娇。百载千秋交此刻，五洲四海庆通宵。回思历史心潮涌，展望前程意志高。慷慨扬鞭跨世纪，中华儿女逞英豪。”这首《跨入新世纪》，是二舅1999年的作品，那时，他已八十高龄，但诗中依然涌动着一颗年轻而滚烫的心。
二舅是个慈爱的长者，至今，他的每一句叮咛与每一份关爱都永存心间；二舅又是位严厉的师长，他教育我如何堂堂正正做人，如何实实在在为师，如何快快乐乐生活。至今想来，从二舅身上所获得的耿直、好学、乐观和勤勉的精神，都是我终身享用不尽的精神财富。
       在这样的冬夜里，想用文字表达对二舅的崇敬和缅怀之情，却总觉得一切文字都是苍白无力的。远处传来了幽幽的乐声，带着忧伤，饱含着离别的凄婉。而怀念的羽蝶深情飞舞着，曼妙着我的心灵，我的思想，引领着我面对每一天灿烂的阳光，去倾听这个世界永远传送的希望序曲。
2012年2月

蟾溪先生

写的真好，一者是真，真人真情；二者是好，好人好文。

阿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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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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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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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理

写的真好！主人公博学仁爱，楼主的怀念之情，在文章中表现的淋漓尽致。{:soso_e163:}

beishangengfu

今生恨未晤贤人。拜读！怀念先贤！

才溪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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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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